第壹百三十九章：成王之秘。

　　望著建木之畔的眾多仙人，棲息仙寶之中，載沈載浮，宛如秋日漫天飛雪的蒲公英，林林總總，不可計數。
　　而且，還有壹名名外族仙人，不斷通過建木下界而來，裴淩心中默默開始數點。
　　氣息是散仙的外族仙人數量太多，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數名、甚至十數名散仙，踏著縹緲仙樂，經建木臨塵，而聚集在建木周圍最多的，也是這些散仙。
　　諸多散仙氣息迥然，約莫來自於各個界天，祂們駐留建木左近，絕大部分都是占據壹方虛空，仙氣縈繞間，時不時的，有雲篆明滅其中，有的明言自己所攜天材地寶、仙術、神通等等，希望換取對等仙材……
　　又或者，希望尋找某種“本源”的線索，可以付出若幹代價……
　　還有擅長煉丹、鑄器、制符等技藝的散仙，亦在仙氣飄飄中註明願意小償出手，代為制作諸般物事……
　　偶爾，有遁光劃破長空，數名散仙匯聚雲端，壹番商議之後，各自交換諸多仙材。
　　觀察片刻，裴淩心中明悟，這些散仙從所在界天進入此方世界，並非是為了尋找天劫的線索，或者對於此方世界，有什麽打算或謀劃，卻是看中了此方世界眼下不禁仙人下界，正好成為諸天萬界公共的交易之地。
　　故此，諸散仙趁機前來，匯聚在此，方便各取所需。
　　相比之下，此地正仙仙吏的數量，比散仙要少得多，但數目亦非寥寥。
　　正仙與散仙之間，涇渭分明，幾乎沒有任何交談，更不會參與散仙的交易。
　　大部分正仙臨塵之後，都會立時目標明確的離去，前往此方世界的其他區域，少數留在建木附近的正仙，心神也都遙遙鎖定遠處的天劫，其仙寶之中，推衍之力徐徐運轉，似在默默演算著什麽。
　　至於掌道仙官，數目壹下子少了很多。
　　但每隔壹段時間，也有壹到兩名掌道仙官，自建木下界而來。
　　所有這些臨塵的掌道仙官，氣息皆澎湃浩瀚，距離金仙之境，似已只有壹步之遙，仿佛隨時隨地，都可跨出壹步！
　　甚至有些掌道仙官，身後青氣沖霄，已然擁有兩條以上的“本源”大道……
　　這部分掌道仙官，都是得知天劫已經尋得的消息，專程趕來此方世界，以便渡劫！
　　掌道仙官，欲成金仙，乃是極為罕見、亦是極為艱難的事情。
　　但若是放眼諸天萬界，其中的佼佼者，卻仍舊不在少數。
　　尤其是天劫失蹤了這麽久，此刻重現於世，諸天萬界之中，所有想要突破的掌道仙官，都在這個時候紛紛下界……
　　諸多仙人裏，金仙的數量是最少的。
　　而且所有下界的金仙，都停留在建木附近，沒有絲毫離去之意。
　　不過，每壹名金仙，各朝壹方，氣機浩蕩間隱覺波動，似乎隔空與什麽存在，交流著什麽……
　　略壹思索，裴淩很快便明白過來，每壹位金仙，都在臨塵的剎那，擁有此方世界的壹份權柄與領地。
　　這些停留在建木附近的金仙，應該是在與那些更早下界的金仙，商討權柄與領地的劃分。
　　正想著，身側的“輪回”忽然開口問道：“裴淩，妳覺得，我族此戰，勝算如何？”
　　裴淩聞言，立時回過神來，當即想也不想的回道：“此戰必勝！”
　　“輪回”平靜的問道：“為何？”
　　為何？
　　當然是因為後世盤涯界，人族為尊，獨占氣數，九宗鎮壓天下，所有外族，皆匍匐人族足下！
　　不過，直接這麽說出來，卻也顯得祂只會以結果論事，毫無自己的見解。
　　於是，心念數轉，裴淩正色回道：“晚輩之前覲見過人王終葵烈前輩，終葵前輩的修為，已經是巔峰金仙。”
　　“前輩說過，其隨時可以步入仙王之境！”
　　“只不過，時機未到！”
　　“兩位前輩的氣息，與終葵前輩幾乎壹般無二。”
　　“應該也在即將突破仙王的關卡。”
　　“還有‘無始’前輩！”
　　“晚輩雖然未曾與‘無始’前輩照過面，但想來也是與終葵前輩，還有兩位前輩壹樣的存在。”
　　“如此，不算我族其他成員，單是四位前輩壹同突破，我族便有四位仙王！”
　　“即便是金烏族的那位仙王下界，與龍族龍後聯手，也不過兩位仙王而已。”
　　“只要仙尊不出手，我族在此方世界，便是無敵！”
　　他語聲鏗鏘，擲地有聲，壹番話說得斬釘截鐵，充滿了濃烈如實質的自信，顧盼之間，豪情畢露。
　　壹時間，獵獵罡風，似都為之止息。
　　聞言，“輪回”與“寒黯”頓時壹陣沈默。
　　但很快，“輪回”搖了搖頭，語聲淡淡的說道：“錯！”
　　“我族達到金仙巔峰的存在，不止吾等四位。”
　　“但仙王……”
　　說到這裏，“輪回”略壹停頓，倏忽問道，“妳可知道，人王既然隨時可以踏入仙王之境，卻為何沒有踏入此等境界？”
　　“所謂的時機，又是什麽？”
　　裴淩微微壹怔，反應過來後，立刻意識到，仙王這個境界，恐怕存在著什麽祂現在還不知道的秘密！
　　步入金仙之後，祂對於金仙以下的“本源”、大道、法則……全都了如指掌，再無壹絲壹毫的疑慮。
　　但金仙之上的仙王……
　　祂到現在為止，只見過壹位仙王，便是龍後姒寒雍！
　　而龍後在祂面前，也沒有真正意義上出過手！
　　對於這個境界，祂只知道，仙王能夠操控壹方世界的全部“本源”大道、法則、秩序、仙職……
　　心念電轉間，裴淩立時說道：“不知！”
　　“輪回”點了點頭，道：“因為……壹界壹王！”
　　“吾也好，‘寒黯’也罷……”
　　“人王、‘無始’……皆是如此！”
　　“只要吾等之中，出現壹位仙王，此方世界，其他所有金仙，哪怕都已經半只腳踏入仙王之境，也無法繼續成王！”
　　壹界壹王？
　　裴淩眉頭壹皺，立時明白過來，此番大戰，人族無論哪位先祖突破，整個人族，都只會出現壹位仙王！
　　此方世界，已經有龍族的龍後這位仙王臨塵，若是金烏族的仙王同樣下界……
　　人族很難同時對付兩位仙王！
　　因此，這便是人族，要在金烏族的仙王下界之前，斬斷建木的真正原因！
　　正想著，“輪回”語聲平靜的接著說道：“壹界之中，若是已有仙王，其他界天的仙王降臨，便需要與這位本界之王爭奪權柄與象征，方可在這方世界之中，擁有仙王的威能。”
　　“而若是此方世界，沒有仙王，其他界天的仙王降臨，可以直接掌管這壹界域。”
　　“但這般情形下，此方世界的生靈再想成就仙王，便要與降臨此方世界的仙王，爭奪這壹界的權柄與象征。”
　　“是以，只要吾族任何壹位金仙開始成王，龍族的那位，就能立刻察覺！”
　　“事關吾族未來，非壹人壹家生死。”
　　“吾等所有人族金仙，便定下壹個規則。”
　　“大戰之前，不可成王！”
　　大戰之前，不可稱王……
　　人王當時所說的“時機未到”，是斬建木的大戰！
　　聽到這裏，裴淩面色頓時凝重起來，祂忽然想到，四位仙尊，堵住了所有仙王成尊的路。
　　而龍族龍後此次下界……
　　這方世界，至今未曾誕生過仙王。
　　龍後臨塵的剎那，整個世界的權柄與象征，皆入其手。
　　這也就意味著，壹旦此方世界誕生新的仙王，其立刻就會察覺！
　　堂堂仙王，龍族之後，之所以親自下界，不只是為了追查天劫的蹤跡，更重要的是其仙王的身份！
　　從萬仙會上金烏族與龍族針鋒相對，金烏族的仙王卻至今尚未下界來看，壹位仙王坐鎮洪荒，亦是諸天萬界，所有其他族群共同的默契！
　　是為了擋住人族成王的路？
　　不！
　　也許未必是針對人族，而是此方世界，所有可能成王的存在！
　　比如說……
　　在此方世界失蹤已久的天劫！
　　仙尊擋住仙王的路，仙王擋住金仙的路……
　　祂當時成王失敗，便是因為龍後出手？
　　又或者，是人族先祖定下的這個規則？
　　不對！
　　龍後已經被贈送，現在根本無法打斷系統的托管。
　　而人族先祖定下的規則，系統肯定可以繞開！
　　想到這裏，裴淩收斂心神，頓時認真的問道：“那晚輩，可不可以成王？”
　　祂不是這段歲月中的人族，卻不知道在這段歲月成王，會不會影響到幾位先祖？
　　這壹次，“輪回”尚未開口，“寒黯”便已語聲冰冷的說道：“可以！”
　　“輪回”也是微微點頭，語聲平靜的說道：“妳與吾等不同。”
　　“不必在意吾等的規則！”
　　裴淩聽著，暗暗放下心來，接著說道：“與晚輩壹樣的後世大乘，還有十壹位。”
　　“晚輩們需要在建木被斬之前，登上建木，回歸正常的歲月。”
　　“還請兩位前輩放心，這場大戰，我等俱為人族，自當也為族群出力……”
　　話還沒有說完，“輪回”卻直接打斷道：“此次斬建木，任何人族，都可以出手。”
　　“但妳不可！”
　　裴淩聞言壹怔，反應過來後，頓時極為疑惑。
　　斬建木的任務，不讓祂出手，那人王為何專門叮囑祂前來？
　　而且，“無始”前輩也與祂約定，來建木左近壹晤……
　　思及此處，裴淩立時問道：“為何？”
　　“輪回”語聲平淡：“雙尊對弈，何為勝？”
　　裴淩眉頭微皺，迅速說道：“若是我族此戰大敗，人族的未來，與後世不符，‘未來’因此而變，便是‘舊’勝！”
　　“輪回”接著問道：“那‘未’，又如何贏？”
　　裴淩說道：“我族此戰大勝，稱霸此方天地……”
　　話說到壹半，祂頓時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歲月正常發展，便是“未”贏，那祂們這些棋子，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
　　“未”，完全不用安排任何棋子，去往洪荒！
　　正思索間，“輪回”已經搖了搖頭，語聲恢弘浩大：“不！”
　　“‘未’贏，是這樣……”
　　“‘未來’歲月的妳，在此戰出手，平定萬族，刀斬建木，誅異族群仙，懾服幽冥，占斷天地氣數！”
　　“洪荒歲月，自此而終！”
　　“而我人族盛世，由此而起。”
　　“‘未來’歲月的人族，結束洪荒萬族的‘過去’，才是‘未’贏！”
　　聽到這裏，裴淩頓時明白過來，“未”讓他們這些人族，通過浮生棋局，來到“過去”，便是要他們替“過去”歲月的人族，打贏這場洪荒之戰！
　　洪荒之戰，不能靠洪荒時期的人族先祖贏！
　　而是得靠著他們這些後世盤涯界的人族贏！
　　如此，“未”才能贏下棋局，才可成帝！
　　但人族現在，不想任何壹位仙尊成帝……
　　心念電轉，裴淩微微搖頭，“輪回”祖師現在只是金仙，卻知道關乎仙尊的秘密，不出意外，應該是四位仙尊彼此制衡，這是“舊”，或者其他仙尊故意泄露給人族的……
　　裴淩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而是問道：“那晚輩此來建木，應該做什麽？”
　　“輪回”大袖飄飄，兜帽之下，眸色幽深如海，其平靜的說道：“大戰開始，妳直接帶著自己的同伴，去攀登建木。”
　　“無論建木之下的戰局如何，不可出手！”
　　“不要回頭！”
　　“登上建木之後，用最快的速度，登入上界界天。”
　　“斬建木，平定此方世界，為我族占斷天地氣數……吾等便可！”
　　“便在這壹戰之後，讓歲月永世塵封，成為徹底的過往！”
　　聞言，裴淩立時知道，人族的先祖，對於斬建木之事，有著絕對的把握！
　　眼下非但不需要祂出手，還要讓祂快點離開！
　　當然，這對於祂來說，也是好事！
　　於是，裴淩迅速點了點頭，語聲鄭重道：“好！”
　　“不過，若是晚輩帶著諸多同伴，登上了建木，還在攀登途中，尚未進入上界界天，前輩們卻在此刻將建木斬斷……”
　　“建木倒塌，晚輩們會不會直接從建木之上摔落，重回此方世界？”
　　“輪回”搖頭，說道：“不會！”
　　“吾等斬的，是此方世界的建木主幹。”
　　“建木連通諸天萬界，壹界主幹被斬，不會倒塌，只會從這壹方世界消失。”
　　“所有已經登上建木的生靈，也會壹同從此方世界消失。”
　　“此去再無退路，唯‘飛升’壹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