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為何殺我？

　　白霧之中，血光乍泄！
　　壹抹血色刀光劃破霧氣，銳利無匹，鋒芒畢露，挾壹往無前霸道之勢，朝傅玄序斬去。
　　傅玄序面色壹變，急忙雙手掐動法訣，頓時，環繞其身側的符陣迅速變幻，壹座巍峨青山的山影驀然浮現，擋在了他身前。
　　轟！！！
　　刀光落處，龐大崔巍的山影頃刻破碎，山體四分五裂之際，刀氣余勢不減，繼續斬下。
　　淩厲鋒刃直指傅玄序頭顱，微微痛楚傳來，森寒的刀氣似已剖開其肌膚，下壹刻，血肉即將被切開——就在這個時候，壹陣陰風急速吹來，宛如萬千利刃切剮，彈指消融了殘存的這股刀氣。
　　“嘻嘻嘻……”
　　尖利森冷的笑聲，驀然響徹四周。
　　與此同時，白霧之中，虬結張揚的枯樹之下，緩緩走出壹道提燈少女的身影，望去纖細柔媚，婉約可愛，行走之際裙擺飄揚，身段柔軟如青荇，蓮步姍姍間，仿佛是春日裏二八佳人獨自出遊，引人遐思。
　　但在【怨魘神通】的視野下，其周身恨意幾成實質，濃郁驚人。
　　出現的剎那，磅礴的陰氣恍若巨浪排空，瞬間凝結成層層霜雪，以其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急速蔓延。
　　這個時候，傅玄序終於回過神來，他猛然轉頭，望向裴淩，怒聲喝道：“裴聖子！妳想趁機殺我？！”
　　聞言，裴淩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施展【五鬼天羅遁】，直接朝遠處遁去。
　　傅玄序的樣貌、氣息、暗語……全都沒有任何問題！
　　只不過，對方給他的感覺，就是很不對勁！
　　眼下二人已被鬼物包圍，這種強烈的不適之感，更是達到了極致。
　　因此，裴淩剛才故意問了壹個非常荒唐的問題……傅玄序的回答，對於問題本身來說，屬於正常應對。
　　但，此刻這等情況下，傅玄序的註意力不應該集中在問題的本身上，而是當他們當時的絕境。
　　這是對方唯壹的破綻！
　　甚至就連對方此刻展現出來的修為實力，也於真正的傅玄序壹模壹樣！
　　壹座座高大的枯樹張牙舞爪的迅速朝後退去，地上灰黑的地衣開始減少，碎裂的骨殖卻不斷增加。
　　重溟宗招牌遁法【五鬼天羅遁】速度奇快無比，裴淩化作壹道幾不可覺的遁光，壹路飛掠，那些包圍他的恨意，逐漸遠去。
　　但這個時候，壹個滿含怒意的聲音，忽然從他身後傳來：“裴聖子！妳為何要趁機殺我？！”
　　“裴聖子！妳為何要殺我？！”
　　“為何要殺我？”
　　“為何殺我……”
　　聲音越來越近，傅玄序竟直接跟了上來！
　　在【怨魘神通】的視野中，剛剛遠去的那些恨意，也正在迅速朝自己靠近。
　　裴淩眉頭大皺，略壹思索，當即冷然說道：“妳不是傅玄序！”
　　聞言，傅玄序周身漸漸也彌漫出磅礴的恨意，這股恨意甫壹出現，頓時猶如實質般沖霄而起，竟比之前的所有鬼物還要強烈。
　　傅玄序的目光死死盯著裴淩，立時說道：“我就是傅玄序！我們剛才還定下約定，我以我在九嶷山的洞府‘涵霄’為暗語；妳以妳在重溟宗的洞府‘翠磊’為暗語。”
　　“我們此番的目的，是為了收取法則之力……”
　　很快，傅玄序便將剛才的事情經過，全部復述了壹遍，巨細無遺，詳盡無比，看不出任何壹點破綻。
　　似乎對方真的認為自己就是傅玄序！
　　裴淩卻是心中壹沈，果然是鬼物！
　　不能讓對方繼續跟著！
　　想到這裏，他立時施展【怨魘神通】，眸中黯紫色光華大盛，無數奇詭符文升騰交織，霎時間，傅玄序身上磅礴浩瀚的恨意，宛如天河搬倒，滔滔不絕的湧向裴淩體內。
　　須臾之際，其大半恨意，都被裴淩盡數汲取，裴淩的氣息，頓時無比強大，宛如出鞘兇刀，煞氣縈繞，兇暴無比。
　　緊接著，裴淩迅速施展【長恨咒】，他周身氣勢，壹瞬間超越了化神巔峰，達到了返虛期的程度。
　　九魄刀揚起，壹道血色弧線綻放半空，鋒銳刀芒，朝傅玄序當頭斬下！
　　轟！！！
　　※※※
　　片刻後。
　　附近的參天枯樹皆已蕩然無存，地面上，齏粉般的木屑、地衣、苔蘚……均勻的鋪砌了壹層又壹層。
　　坑坑窪窪的地面，靈火、刀斬、術法、神通等等痕跡到處都是。
　　傅玄序整個人七零八落，分散落在方圓畝許的地面上，面色慘白，氣息灰敗，但傷口之中，卻沒有任何鮮血流出。
　　不斷有散發出強大陰氣的鬼物在他身旁落下，但只看了他壹眼後，便直接從旁邊離開。
　　沒有任何壹頭鬼物，對他感興趣。
　　傅玄序的頭顱在地上艱難的滾了壹圈，雙目死死盯著裴淩離去的方向，自己就是傅玄序！裴聖子為何忽然要殺他？為何就是不相信他？！為何不能好好聽他解釋？！
　　他們這次來到幽素墳……等等！
　　不對！
　　他們是怎麽來到幽素墳的？
　　傅玄序忽然面色壹怔，緊接著，他的神情變得越來越恐懼……
　　想起來了！
　　他都想起來了！！
　　他……早就已經死了！
　　裴聖子說的沒錯，他確實不是傅玄序！
　　他是……
　　想著想著，傅玄序的面容越來越猙獰，周身恨意也越來越強烈，散落在附近的屍塊，忽然開始蠕動起來。
　　壹截小腿，與壹只腳飛快的靠攏，爾後拼湊到壹起，迅速愈合。
　　爾後是大腿，很快，壹條完整的腿出現，接著是右腳與右小腿、右大腿……腰腹……胸腔……左臂……右臂……
　　終於，壹具完整的軀體拼合完成，其活動了下手腳之後，大步朝前走來，拾起孤零零滾落在畔的腦袋，朝空蕩蕩的脖頸上安去。
　　肉芽翻騰滋長，彼此交錯，飛快愈合，彈指之際，已然再無痕跡。
　　很快，傅玄序擡起頭，全身上下，卻是已然看不出壹點受傷的痕跡。
　　心念壹動，壹襲跟剛才完全壹樣的法衣已然穿戴整齊。
　　他壹點點轉動頭顱，望向裴淩離開的方向，咧嘴露出壹個獰笑，爾後不再猶豫，瞬間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