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三章 我真是瞎了眼

　　面包車停下，靳曉燕掏出錢來給了車費，然後陸子堅壹手拎著靳曉燕的大行李箱，壹手拎著自己的背包下了車。
　　靳曉燕擡手壹指，“看，那就是咱們的首都分公司。”
　　其實就是壹棟四層的紅磚樓，壹樓是門面房，有賣衣服的，有開飯店，各種買賣，旁邊甚至還有家小旅館，掛著“東方大酒店”的招牌。
　　“齊魯鼎豐食品公司駐京分公司”的招牌，就釘在三樓的窗外，很有十幾年後勾欄壹條街的風格。
　　陸子堅抿了抿嘴，決定不予點評，只是說：“走吧，上去看看！”
　　公平的講，地址選的還行。
　　不鬧也不靜，交通便利，有壹定的人流量，有人要來洽談業務，算是好找。
　　就是這招牌弄得實在不倫不類。
　　要麽叫駐京辦事處，要麽叫首都分公司，咋都好。
　　叫“駐京分公司”是個啥意思？
　　陸子堅壹邊拎著大行李箱費力地爬樓，壹邊聽靳曉燕介紹，“咱們跟旁邊這家酒店談好了包月，壹天才八塊錢，劃算，反正就小劉自己在這邊盯著，也不值當公司再給他單獨租個房子了！他壹個銷售副科長，壹個月工資就三百多，在這裏出差，包吃包住還每個月給他兩百多的補貼，他挺樂意的。”
　　到了三樓的北面走廊，陸子堅壹眼就看到了自己公司的那塊白牌子，於是快步走過去，正要敲門，卻忽然聽到裏面傳來咋咋呼呼的聲音。
　　有平成縣的口音，還有普通話，還有……山西話？陜西話？
　　於是猶豫了壹秒，不再敲門，直接推門就進。
　　裏面果然正在打牌。
　　好吧，小劉的確應該是挺樂意的。
　　這次跟靳曉燕壹起出來，沒有跟廠裏打招呼，銷售科當然是不知道，而且陸子堅本來就幾乎不去廠子裏，靳曉燕雖然幾乎每天都去，可偶爾這天沒去，也不會有人能想到他倆壹聲不吭就出門，直接去首都了。
　　於是……嗯，就算抽查了吧。
　　壹個正沖門口坐的壯漢擡頭瞥了壹眼，不以為意，陜晉口音，“找誰？”
　　然而沒等陸子堅回話，另壹個正對著門口坐的人，已經嚇蒙了，兩秒鐘之後，他啪的壹下甩了牌，煙也顧不上掐，趕緊站起身來，卻又正好看到陸子堅身後忽然出現的靳曉燕，“陸……靳總。”
　　當年壹起來首都開發市場之前，陸子堅給他們幾個銷售科的人，做過壹次短期的培訓，加壹起上了幾堂課。所以他認識陸子堅。
　　陸子堅笑了笑，在屋裏來來回回看了壹圈，揮手扇了扇嗆人的煙味，見剩下三個人也都跟著站起來了，他向下擺擺手，“不用起來，坐，坐，妳們接著玩！”
　　但這個時候，那個看上去應該不到三十歲的小劉，已經快速地伸腳，提了提身邊倆人的凳子，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認識靳曉燕，反正是已經意識到不對了，壹個個都趕緊起身，裝煙的裝煙，拿扇子的拿扇子，紛紛往外走。
　　陸子堅主動側身，讓開了門。
　　等人家都出了門，他還又說：“對不住了哈，以後閑了該來就來！”
　　小劉已經嚇得有點蒙圈了。
　　所謂小劉，陸子堅記得是不到三十歲，但也二十七八了，之前就在老飲料廠上班，雖說只有初中畢業，但做人挺活絡，有心眼兒，靳曉燕在人堆裏扒拉壹圈，選中了他來做銷售科的副科長，帶著整個銷售科集體出發到首都，初步打開了市場之後，又決定把他留下，做廠子在首都的銷售代表。
　　“靳總、陸總……其實我不是整天玩兒，主要是這幾天，廠子裏前些天發來的貨剛交接完，我最近閑著，他們幾個都是這附近做生意的，壹來二去熟了……”
　　靳曉燕的臉色很難看，但陸子堅卻擺了擺手，臉上依舊帶著笑容，“這有啥的，我知道大概什麽情況，沒事兒！……開窗戶，透透氣，妳也不怕嗆死……”
　　“噯，噯……”
　　小劉壹看陸子堅似乎是不怪罪他，靳總雖然板著臉，但沒說話，當下趕緊答應壹聲，起身開窗戶，又忙不叠的關了空調。
　　是的，這屋子裏是有空調的。
　　接下來，陸子堅放下手裏的東西，親手過去收拾了壹下，總算是把沙發給清了出來，有了個能坐下的地方，他這才面帶笑容地看過去，又問：“劉副科長，廠裏馬上要上新產品了，妳知道了吧？”
　　小劉馬上回答：“知道。知道。旭日升冰紅茶。跟著這次的貨壹塊兒發過來了二十箱，我已經壹塊兒給經銷商拿過去了，就留下了兩箱，這不，昨天剛喝光，真好喝啊陸總，咱這款產品，壹定還能賣爆！”
　　陸子堅哈哈笑，問：“宣傳的海報也送到了？”
　　小劉又趕緊回答，“送到了！送到了！兩箱子呢！我也都交給咱的經銷商了！陸總，我辦事兒，您放心，全都交待給經銷商了，錯不了！”
　　陸子堅緩緩點頭，抽空兒扭頭看了靳曉燕壹眼，見她的臉色似乎越發難看了，就忍不住有點想笑，卻仍是只對小劉說：“今天就算了，我倆在車上也沒睡好，還壹身汗味兒，妳待會兒打個電話約壹下，明天我跟靳總要過去拜訪壹下咱們的經銷商。有能力呀，什麽都能幫咱們打理好，太省心了，得好好謝謝人家！”
　　小劉聞言馬上說：“沒問題陸總，我待會兒就打電話通知那邊。”
　　…… ……
　　不必遠走，就在旁邊的“東方大酒店”開了壹間大床房，結果剛壹進去，靳曉燕就憤怒地直接把陸子堅的雙肩背包給摔到了床上！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選了這麽個貨色，還讓他守著咱們最大的壹塊市場！我真是……他媽了個逼的……”
　　陸子堅終於忍不住失笑，“噯，噯，我背包裏有東西，摔它幹嘛！還有啊，說什麽來著，不許說臟話！”
　　靳曉燕氣鼓鼓地轉了個圈，雙手抱肩，“打牌也就打牌吧，公司費那麽大勁做出來的宣傳海報，花了那麽多錢，對了，妳還親自設計的，這狗日的……這個小劉，居然就把海報直接扔給人家經銷商就完事兒了！他覺得人家經銷商會派人給咱們挨個兒商店的分發，勸人家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