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七章 凡人終有壹死

　　夜七點。
　　壹輪圓月掛在天空之上，灑下了如霜如霧的清冷月華，映照地整個世界幽靜而神秘。
　　但羅森可沒心思觀察月下美景，他正帶著蘭妮塔薩，以九倍音速在兩萬塞米高空狂飆突進。
　　速度實在是快，飛了壹會兒，甚至連月亮的方位都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偏移，而不再是人走月也走的情況。
　　雖然才第二次，蘭妮塔薩卻已經完全適應，並覺得十分爽快，忍不住高呼出身，以發泄心中的暢快感。
　　羅森見她喜歡，便又做了壹些花式飛行動作，惹得蘭妮塔薩更是大呼小叫。
　　飛了壹會兒，前方卻又出現了壹片厚厚的積雨雲。
　　從高往下看，就見雲層烏黑如墨，雲層中有大量雪白電蛇來回奔走，雷鳴之聲壹陣又壹陣，傳遍周圍數十拉米的範圍。
　　若是凡人，遇見這種景色，必定敬畏大自然的偉力。
　　但在不滅境半神眼裏，自然閃電的力量大約相當於不滅6級的攻擊，規模則是中等，不能無視，但也不算是大威脅。
　　算起來，烏雲下方應該就是白金龍城了，於是羅森就降下速度，同時激活電磁領域，在身體周圍激發壹圈不滅12級的防雷高壓電場和防雨的抗拒力場。
　　然後就俯沖下了烏雲。
　　說也奇怪，明明到處都是的電蛇，到了兩人身邊，卻都繞著他們走，就好像遇到了閃電之神似的。
　　蘭妮塔薩細細感覺了下羅森法術，再次被驚了下。
　　“羅森法師，妳似乎深刻理解了閃電。”
　　這樣的閃電，她的龍軀都是直接無視的，但龍女就不行，必須施法防禦。
　　羅森這記法術的精妙處在於，他以最小的法力，達成了最大的效果。
　　法力利用效率幾乎完美。
　　這是她遠達不到的境界。
　　羅森淡淡壹笑：“我對物質世界的規則的確做了不少研究，也取得了壹些成果。”
　　成果是有，但並不值得炫耀。
　　因為現在發現的物質法則全都來自前世的饋贈，也遠沒達到前世的高度，距離他夢想的大統壹力場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路呢。
　　二十世紀最重要的量子力學和相對論，雖然在黃金之地術法接已經有所萌芽，但他還沒完全引導出來。
　　蘭妮塔薩發現自己沒法準確理解對方的話。
　　她清晰感到自己和對方在術法成就上的巨大差距，就覺得對方深不可測，另壹個讓她有同樣感覺的，就是卡爾積羅德了。
　　就有種感覺，等到羅森成長到不滅極致，恐怕就會成為眾神大陸上，不，應該是整個世界力量最絕頂的幾個半神之壹。
　　這時，兩人穿越了厚厚的雲層。
　　雲層下就是傾盆大雨，而且還起了大風，嗚嗚嗚地吹，又因為是夜晚，能見度就非常的低。
　　蘭妮塔薩大聲道：“我們正好趕上了壹場風暴。”
　　安全起見，羅森便進壹步放慢速度，並打開紅外洞察之眼觀察下方的城市。
　　城市中還是有些光亮的，通過這些光亮勾勒出的輪廓，能看到壹片廣闊的建築群。
　　很快，羅森就發現城中建築普遍偏低矮，最高不過三層。
　　建築非常厚重，屋頂偏圓，看不到任何棱角，墻壁普遍在壹塞米厚，就感覺非常的堅固。
　　再細細感覺，就發現墻壁還有不弱的抗法性，至少能抵禦不朽境強者的正面攻擊，也完全足夠抵擋不迷境強者的戰鬥余波。
　　很快，他又發現，幾乎每棟建築都有地下室，地下室的深度似乎還不淺。
　　他就估計，這地下室，既儲存物資，估計也是避難所。
　　若有不滅境強者在附近打起來，居民全部躲進地下室，應該就能逃過壹劫。
　　“呵～～真不愧是戰爭大陸呀，民眾們有豐富的面對超凡之亂的經驗呢。”
　　很快，兩人降到了不到100塞米的高度，未免被人發現產生不必要的麻煩，羅森又激活了完美隱身術。
　　同時用神秘低語聯系白金龍王：“穆雅，我過來了，現在方便找妳嗎？”
　　穆雅立即回復：“別來！我丈夫在這，妳們先在城裏歇壹夜，明天早上他就走。”
　　白金龍王的丈夫是不滅極致的至高龍王提裏薩特。
　　這家夥可不好惹，羅森面對他也十分心虛，便立即降落高度，落到了地面。
　　同時向蘭妮塔薩解釋：“至高龍王在穆雅那，她讓我們在城裏找地方住壹夜。”
　　蘭妮塔薩壹聽至高龍王在，就冷哼壹聲：“提裏薩特就是個混蛋！”
　　對逼迫她參加龍神大典的至高龍王，她印象極差。
　　說完又道：“經常聽我妹妹說，她在城裏造了壹座很漂亮的旅店，叫白金莊園。咱們今夜就歇在那吧。”
　　羅森對白金龍城的風俗人情完全不熟，而蘭妮塔薩算是龍城的半個原住民了，自然她說什麽是什麽。
　　“那妳就帶路吧。”
　　“唔～其實我也沒去過，但我妹妹說，她找大師在莊園門口建了壹座非常威武的大理石雕塑，有15塞米高，用的是她自己的形象。”
　　羅森覺得這個特征不好找，因為白金龍城非常大，方圓超過20拉米，今天又是這樣糟糕的天氣。
　　想了下，他就道：“咱們找本地人問問吧。”
　　傾盤大雨壹直下，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但偶爾還是能看到有馬車駛過。
　　稍等了壹會兒，羅森就看到壹輛黑蓬大馬車快速駛過，便拉著蘭妮塔薩飄起來，來到馬車夫邊上飄著，用心靈之聲問。
　　“嗨，夥計，白金莊園怎麽走？”
　　馬車夫身上披著防雨的油布，聞言轉頭看了下羅森，顯出油布鬥篷下慘白蒼老的臉龐。
　　他似乎對漂飛的法師習以為常，臉上並沒顯出驚訝之色，嘿嘿低笑壹聲。
　　“竟然有人在雨天找拉屍馬車夫運路，不怕走黴運嗎？”
　　羅森壹怔，往車篷看了壹眼，隱隱的，果然能聞到壹股屍臭味，但並不濃，應該是剛死不久的新鮮屍體。
　　當然不覺倒黴，反倒起了好奇：“看樣子屍體不少啊，怎麽壹下死這麽多人？”
　　蒼白的馬車夫聳了聳肩：“城北來了個馬戲團，壹個蹩腳法師在表演時把自己炸成了碎片，順帶著也炸死了上百個倒黴觀眾。”
　　說完又壹臉無所謂地道：“凡人終有壹死，這批人倒死得痛快。”
　　蘭妮塔薩也沒大感覺，因為眾神大陸每天都有無數生離死別。
　　她問：“妳這批屍體拉去哪呢？”
　　“這麽多肉當然不能浪費。當然是拉去龍洞，餵那些亞龍獸。”
　　羅森聽得壹怔，但隨後就覺得很合理，畢竟這裏是龍城，不是人城，死後再吃已經很仁慈了，就當做是龍葬吧。
　　蘭妮塔薩似乎怕羅森對真龍產生壞印象，低語解釋。
　　“我們巨龍從不吃屍體，也不吃人，因為人肉太少，而且人喜歡吃壹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活的年數太長，聞著就特別臭。”
　　“遠不如兩三年就長成，食譜單壹的大型食草野獸美味鮮嫩。”
　　“比如年青的谷地尖角牛，肉塊厚實，味道鮮美，嚼起來鮮甜鮮甜的，還有壹股青草香氣”
　　她說著說著，把自己口水都說出來了。
　　羅森看得想笑，捏了捏蘭妮的手，低語安慰：“我知道的。”
　　他對巨龍習性有很深了解，知道巨龍看似野蠻，但對食物挑剔的很。
　　蘭妮頓時安心了。
　　羅森又問回正題：“老先生，白金莊園在哪呢？”
　　馬車夫又指了指前面路邊道：“離這遠著呢，得過大半條街，想要找地方過夜，不妨去前面的熒光旅店吧，走完這條街，右轉就到。”
　　“然後也別跟著我這個晦氣之人了。”
　　他壹拉韁繩，稍稍加速走了。
　　羅森就飄在原地壹動不動，眼睛緊緊註視遠去的拉屍馬車。
　　不知怎麽回事，總覺得這馬車夫身上有壹種熟悉感，但細細分辨，卻和凡人沒區別。
　　真是奇怪。
　　蘭妮塔薩見他不動，問道：“怎麽不走？”
　　羅森回過神來，笑道：“噢，走吧。”
　　按著馬車夫的指點，直走右轉，果然就看到壹家掛著酒壺招牌的旅店。
　　旅店窗戶亮著，但用的不是玻璃，而是壹種奇特的類似毛玻璃效果的玉石。
　　羅森走上前，穿越近壹米厚的門洞，稍用力推了下厚重的石門，沒動，又看了下，發現是左右移動的滑門，便向右側推去。
　　‘隆隆隆～～’
　　略顯沈重的摩擦聲中，石門打開，壹首異國情調的曲子混雜著略顯酸餿的酒氣和汗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還能接受，比當初白馬鎮綠鶯旅店的味道淡多了。
　　等兩人走入熱鬧的旅店大廳，門邊的旅店侍從就將石門再次合上。
　　剛走幾步，壹個手持大號木酒杯的強壯龍人戰士就醉醺醺走上來，打著酒嗝，瞇著眼看著蘭妮塔薩。
　　“啊～好壹只白嫩的小羔羊呀，來讓大哥抱壹抱。”
　　蘭妮塔薩面露壹絲愕然，她還是第壹次以人身遭受這樣的調戲，壹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羅森暗道糟糕，在蘭妮回神之前，走前壹步，擡手頂住這2米多高的龍人戰士的胸膛。
　　感覺了下，是大武士的力量。
　　他便輕輕用力，將對方推了回去：“我們不好欺負，到此為止，戰士。”
　　在眾神大陸混，想活得久，就要欺軟怕硬，而想過的痛快，那就要隨心所欲，而眾神大陸的戰士們基本就活在兩者之前。
　　清醒時是懦夫，喝完酒就成了無畏英雄。
　　那龍人戰士大怒，又沖了回來。
　　“敢推我，找死！”
　　羅森擡手扇了他壹巴掌。
　　‘啪！’
　　‘噗通～’
　　前壹聲是耳光，後壹聲是龍人戰士被扇暈後倒地的聲音。
　　實在太幹脆利落了，原本以為的好戲剛開場就結束了。
　　旅店大廳頓時為之壹靜。
　　數秒後才恢復正常，但再沒人打這兩位新客人的主意了，尤其是對蘭妮，看都不敢多看壹眼。
　　旁邊沖上來兩個龍人戰士，臊眉耷眼將地上暈迷的龍人拖到了壹旁。
　　旅店侍從從角落鉆出來：“兩位客人，要吃點什麽？喝點什麽？”
　　“兩間最好的房間。”
　　蘭妮塔薩糾正道：“不，壹間。”
　　話音壹落，旅店大廳就傳來了口哨聲，人人都用羨慕目光看著羅森，恨不得以身替之。
　　羅森也無所謂：“那就壹間。”
　　“那客人請隨我來。”
　　旅店侍從前頭帶路，羅森就發現最好客房不在二樓，而在地下。
　　他再次深刻領略了眾神大陸的動蕩。
　　很快到了房門口。
　　進房前，羅森發現蘭妮塔薩左顧右盼，壹臉十分感興趣的表情。
　　心中壹動，他就道：“咱們回大廳喝幾杯酒去？”
　　蘭妮塔薩立即點頭：“好呀！”
　　又有些為難，悄聲道：“我沒帶錢，妳呢？”
　　“我有。”
　　“哪來的？”
　　“剛才那個龍人戰士身上拿的。”
　　“嘻嘻～妳真壞。”
　　蘭妮笑嘻嘻擡手拍了下羅森手臂，覺得今夜經歷特別新奇有趣。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暖乎乎麻酥酥的。
　　很快來到了大廳，剛坐定，就聽見窗外傳來‘轟隆～～’壹聲巨響，然後就有壹個宏偉的聲音傳進來。
　　“穆雅塔薩，妳這個婊子～～妳給我滾出來！”
　　聲音傳進來後，旅店大廳裏的人頓時議論紛紛，但都不躲，依舊坐在位置上。
　　羅森轉頭四顧，見邊上坐著壹個小個子的黑暗侏儒。
　　這侏儒壹身黝黑皮膚，眼睛卻是藍的，神情尤其的鎮定，仿佛外界發生壹切和他無關似的。
　　羅森好奇問：“妳不害怕嗎？”
　　黑暗侏儒咕嘟喝了壹口酒：“害怕有用嗎？”
　　他轉頭，用醉意朦朧的眼睛看著羅森：“凡人終有壹死，早死晚死，不如行樂而死。”
　　說完，他繼續旁若無人地喝酒。
　　這時，大廳裏開始有人躲了，就朝地下室躲。
　　蘭妮塔薩已經大概知道了情況，輕聲道：“找麻煩的是至高龍王的另壹個妻子，紅寶石龍王奧莉塔薩。”
　　“按照龍族規矩，她們會在城外荒蕪地帶打架，大部分沖擊波都會被龍城城墻擋住，所以，城裏不會有大事。”
　　羅森好奇問：“至高龍王幾個妻子？”
　　“三個。”
　　“奧莉塔薩多強？”
　　“也是不滅15級，以前比我妹妹強壹些，地位也更高。”
　　說完，她似乎明白了什麽，面露恍然之色。
　　羅森稍稍壹想，也懂了：“原來是地位排序之爭，那應該不會過份。”
　　以前，奧莉塔薩肯定比地位穆雅高，現在穆雅實力強了，自然要重新確認地位。
　　而龍族確認地位的方式，就是打架。
　　也肯定會適可而止，因為至高龍王肯定會壓住底線。
　　於是，羅森看了眼菜單，擡手對勉強保持鎮靜的旅店侍從道：“兩杯黑麥酒，壹碟鼠鴨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