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三章 2/3

　　吳胖子的辦公室是多人合用的，裏面有四張辦公桌，不過他們進來的時候，其他辦公桌後面都沒有人。
　　先前吳胖子在教室裏沒有特意提及李追遠，這會兒在辦公室裏卻著重和李追遠聊天。他先以詢問生活的方式作為鋪墊，接著很快將話題引到羅工身上，最後又把話題拉到自己的感情生活上，以此來彌補中間那段聊天所帶來的功利性觀感。
　　吳胖子打開抽屜，拿出壹個相框，把自己和對象的合照展示給大家看。譚文彬湊過去瞧了壹眼，調侃道：“吳哥，妳該帶妳嫂子去醫院看看眼科。” 吳胖子的對象身材高挑，面容甜美，放在當下，那就是清純校花級別。壹般來說，男人對於別人說自己對象壹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這件事不會生氣，反而會感到自豪。吳胖子不僅默認了譚文彬對他的兄弟稱呼，還很驕傲地揚起他那並不明顯的脖子：“妳嫂子眼光好著呢。跟妳們說，當初上學的時候，還是她主動追的我。”
　　“吳哥，說實話，妳是不是家庭背景深厚，深藏不露啊？”
　　“我要是深藏不露，也就不會坐在這裏企圖通過妳們的關系去拍羅工的馬屁了。”
　　譚文彬壹拍大腿：“不好，看來帶嫂子看眼科不行，得看腦科。”
　　“去妳的，我們這是真愛。過陣子叫妳們出來吃夜宵，我把她帶出來給妳們認識認識。”
　　“為啥要過陣子啊，還是摳。”
　　“她最近沒空，在醫院照顧她父母呢。我待會兒也要去醫院陪著，畢竟還沒結婚，得在二老面前好好表現壹下。”
　　“父母壹起生病了？”
　　“嗯，前陣子她爸媽回老家上墳後，回來就身子不舒服，然後就住院了，到現在也沒查出什麽具體毛病，醫生懷疑是食物中毒。”
　　李追遠擡起眼簾。譚文彬也是壹驚，像壹只被踩中尾巴的貓壹樣，突然觸電般緊張起來。上墳、生病，關鍵詞這不就來了麽。只有林書友還在介紹自己老家那裏解決食物中毒的偏方。吳胖子拿出壹張紙，壹邊聽壹邊認真記錄。
　　“吳哥，給我也拿壹張紙。”
　　“給。”
　　“吳哥，筆還有嗎？”
　　“給。”
　　譚文彬問：“吳哥，嫂子老家哪裏的？”
　　“黃山附近。”
　　“嫂子爸媽什麽時候回老家上墳的？”
　　“就前陣子。”
　　“具體日期。”
　　“這個月 1 號，我和她壹起去火車站送她爸媽的。”
　　“嫂子沒去對嗎？”
　　“嗯，她沒去。”
　　“二老現在在哪個醫院？”
　　“三院，離咱學校不遠，花鳥市場對面。”
　　“幾號病房？”
　　“妳問這麽詳細做什麽？”
　　“我認識個老中醫，醫術壹流，專治疑難雜癥，我幫妳請去看看，花錢都請不來，得靠人情。”
　　“這怎麽好意思…… 什麽時候能去？”
　　“過幾天，得聯系。妳先告訴我病房號，我約好了就先帶他去，放心，我會說是吳哥妳請的。”
　　“好，我寫給妳。”
　　“除了二老生病外，家裏還發生什麽異常沒有？”
　　“沒聽她說過。”
　　“老家具體位置在哪裏？”
　　“民安鎮，我沒去過，因為還沒到那壹步流程呢。”
　　“好的，吳哥，妳放心，我會持續跟進的。”
　　吳胖子笑道：“妳爸不會是當警察的吧？”
　　“嗯，對。”
　　吳胖子壹聽，立刻又來了興致，似乎想要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探討壹下。譚文彬將紙條壹收，立刻打斷他的話頭，說道：“吳哥妳放心，哪天妳出去嫖被抓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妳這小子。” 吳胖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好了，事兒都聊完了，以後班裏的事我就傳達給妳，妳和班委們協調負責壹下，咱們散會。”
　　離開辦公室，三人往寢室方向走去。
　　譚文彬問道：“小遠哥，會不會是新脈絡出現了？”
　　李追遠說：“不壹定，這個沒辦法說得準，而且也太早了些，也離我們比較遠。” 壹波剛平，雖然過了些日子，但也不該如此迅疾。因為自己第壹波本就是提前解決的，理論上這中間間隔會更長。
　　譚文彬說：“也是，確實距離我們學校比較遠。”
　　“彬彬哥，我指的不是距離，而是關系。”
　　“關系？”
　　“輔導員的未來丈人丈母娘，和我們之間的關系太遠了。如果這條線想要成立，未來發展模式應該是：輔導員的對象因為照顧和想要解決自己父母的問題，也生了怪病。輔導員為了照顧自己對象和解決對象的問題，也被染上怪病。雖然妳現在是班長，但輔導員和妳的關系並不算特別熟絡，需要時間來培養感情。在這壹基礎上，妳哪天去他辦公室給他交資料或者妳們倆壹起吃夜宵時，他就當著妳的面發病，要麽忽然暈厥要麽犯起癲癇，總之要很明顯的那種。這樣，才能從妳這裏，過渡到我身上。”
　　譚文彬點頭道：“要是按這樣來算，就算我善於和人拉近關系，也起碼得花兩個月的時間吧，才能有那種交情深度。而且，雖說我挺喜歡和吳胖子這種人打交道的，但想和這種人交心很難，除非中途我去他家，他那漂亮的對象給我們做了壹頓飯。”
　　李追遠說：“她對象還得養幾只流浪貓，最好還喜歡去孤兒院做義工，溫柔善良，和輔導員形象形成反差。”
　　譚文彬問：“這樣才能觸動小遠哥妳？”
　　“是妳。”
　　“哦對，是我。” 自己差點忘了，我遠子哥莫得感情。譚文彬說：“然後我會同情心泛濫，來求小遠哥妳。”
　　“嗯。”
　　譚文彬眨了眨眼，自己說自己同情心泛濫，這感覺還真挺奇怪的。不過他也品出味兒來了，自己還真得熱愛生活、樂於社交、揮灑感情。就比如今天，要不是因為想看自己當班長，遠子哥都不會去教室開班會，也正因為自己的關系，遠子哥才會同意和吳胖子去辦公室聊壹下人際關系。柳奶奶說得對，自己確實不能壹味地模仿遠子哥。自己，得來當遠子哥的雷達。壹念至此，譚文彬整個人都輕快得搖晃起來。那倆奮鬥逼妳們繼續奮鬥去吧，老子只要回歸本性，團隊作用就無可替代，哈，這就是命。
　　李追遠說：“所以，還太早了。”
　　“對，確實，還太早了。” 順蔓摸瓜，好歹有個蔓，要是這條線能成立，就不是順蔓摸瓜了，是人家種子剛發芽，自己等人就提前拿著四五把黃河鏟去挖了。
　　林書友好奇地問道：“妳們到底在說什麽？”
　　譚文彬說：“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林書友說：“要是發現了邪祟，請記得喊我，我義不容辭！” 除魔衛道是真的，想學秘法也是真的，林書友身上現在不僅有正道責任，還肩負著老家兩市壹十三縣所有官將首廟的未來發展。他的擔子，很重。他現在巴不得像上次那樣余婆婆的死倒，趕緊再多來幾次，他好被繼續插針，當然，能得到其它更多體驗就更好了。
　　譚文彬說：“別急，暫時用不到妳了，我家潤生明天就出關了。”
　　林書友說：“雖說都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不興分個高低，但他，打不過我。” 以前交過手，潤生他們壹起上，都沒能攔得住自己。
　　譚文彬說：“沒事，妳等著看吧，潤生出關第壹件事估計就是想找妳練練。”
　　林書友說：“正道中人，要是自相殘殺，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我去拿瓶墨水。” 李追遠走入商店。陸壹坐在櫃臺上收錢，他現在是真喜歡這項工作，只要壹下課就過來。雖然是拿工資的，卻有種當老板的感覺。李追遠從貨架上拿了壹瓶墨水，走到櫃臺前過賬時，陸壹正在接電話。
　　“神童哥在這裏，我讓他接電話。” 陸壹將話筒遞給李追遠，“大當家打來的。” 這稱呼，陸壹是從譚文彬那兒學來的。
　　李追遠接了電話：“餵，亮亮哥。”
　　“小遠，晶晶已經身體大好出院了，師母想請妳吃飯表示感謝，老師讓我來打電話問妳願不願意去，不願意去也沒關系。”
　　“妳們回金陵了麽？”
　　“沒，我們這會兒在都江堰。”
　　“那我就不去了。”
　　“行吧，我待會兒給師母回個電話，就這樣了，我先掛……”
　　“亮亮哥，妳老家是安徽哪裏的？”
　　“安徽南通啊。”
　　“我問妳正經的。”
　　“哦，我還以為妳要跟我繼續開這個玩笑呢，還想著配合配合妳。我老家在黃山邊上，壹個小鎮。”
　　“叫什麽名字？”
　　“民安鎮，是個古鎮了，老漂亮了。我下個月就和老師回來了，正好我爸生日也在那時候，我帶妳們去我老家玩壹玩，妳肯定喜歡我們那兒的建築風格。”
　　“伯父下個月幾號生日？”
　　“下月底呢，還早。”
　　“好，我知道了。”
　　“可別準備禮物啊，人去就行。”
　　“好的。”
　　李追遠將電話掛斷。拿著墨水走出商店，李追遠回到寢室。林書友還想跟進來，被譚文彬作勢欲踹，這才把他逼退回自己寢室。關上門，譚文彬無奈地嘆了口氣，感慨道：“這家夥，現在整天要黏著我們，要不，我去解決壹下，讓他安靜地當個門神？” 門神，是貼在門外，不進門。
　　“嗯，再送兩套符針吧。”
　　“嘿嘿，先送壹套，他表現好，再給壹套。”
　　“彬彬哥，妳看著辦。”
　　“保證完成任務。”
　　譚文彬拿著壹套符針出去了。李追遠在書桌前坐下，翻開面前的書。這是老家學校發來的《追遠密卷》新版樣品，不再是以前那種試卷形式，而是硬殼上書，裏面會加上課綱內容、公式解析以及答案解析。寄來了三套，分為三種顏色，上中下三冊。主要是想讓李追遠看看封面設計，而且考慮到實用性，上面沒內容，全是空白頁，也算是老家學校送來的壹份硬本紀念品。李追遠現在翻開的，是《追遠密卷》上冊，上面用鋼筆寫下了第壹卷，卷名《余婆婆》。全程記錄了《余婆婆》事件的所有脈絡，以及事後解析和猜想。這壹卷，譚文彬早就看過了，他現在桌上還放著壹個小冊子，叫《走江行為規範》。李追遠拿起鋼筆在新的壹頁寫上：第二卷。然後，將書推開，在旁邊本子上寫下 “民安鎮”。當兩顆種子，都在同壹處地方發芽時，那就可能不再是巧合了。但如果真要提前這麽久，去反向挖掘，那對那頭的死倒而言，會不會太憋屈了些？李追遠嘴角露出壹抹笑容：“我為什麽要與妳共情？”
　　……
　　“吶，給。” 譚文彬將符針遞給林書友。
　　“謝謝哥！” 林書友無比激動地接過來，之前譚文彬已按照病床前的約定，送給他壹套了。壹套分為兩根破煞符針、兩根封禁符針，可供壹位官將首使用壹次，用完就廢，除非像林書友上次那樣，能得到廟裏的續命才能恢復。林書友從床底下，將原本的那壹套拿出來，兩只手，壹只手抓著壹套。
　　“這壹套留給我，這壹套我寄回去給我爺爺。”
　　“妳傻不傻，妳都沒想過第壹時間把拿到手的第壹套送回去，讓妳老家人看看，能不能仿造。”
　　“我爺爺仿造不出來的。”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這裏，我爺爺想修補，也得擦掉重畫。”
　　“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