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先生大才

　　內院的侍女們腳步匆匆，落在地上卻是輕柔無聲，抱著白紙來到了磨礪射藝專用的演武場，然後彎下腰來，將長寬都有壹米的白紙卷鋪在了李觀壹身邊，而後又送來上好的文房四寶。
　　李觀壹提了壹支筆，在徽硯上潤潤筆。
　　而後提筆將公式留下，壹側先將諸多數據排列。
　　原本假設的各種符號，則以天，地，人等文字代替。
　　他的書法也是嬸娘教導過的，窮苦時候，用手指蘸著水在石桌上寫，拿著樹枝在水打濕了的沙土上寫，總是能看，此刻字跡壹出，旁人閑散聊天的聲音就壓了壓。
　　噫？當真有點本領啊。
　　李觀壹周圍圍了許多人。
　　還有些看熱鬧的薛家子弟跑出去，將不在這裏的朋友喚來。
　　以數術教導武藝，這般事情可從未曾見過，今日不知道是開了眼，還是看了熱鬧和樂子，總歸不會是壹件壞事。
　　薛霜濤看著李觀壹，眸子微微眨動，心中不由升起好奇，不知道李觀壹要如何去做。
　　只有薛長青仍舊提了壹張弓，就算是射不中，也仍舊樂此不疲地開弓射箭，他畢竟只有八歲，就算是自小修行薛家的內功，用的弓勁力也不夠，射藝不足，練不得薛家神弓招式，箭矢落在靶子前後左右。
　　能在這裏練習射藝的，都是薛家子弟。
　　自然都知道這位薛家小少爺的情況，眼下這術數先生說出這樣的大話，他們都很好奇，甚至於在心底深處，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地方，帶了很濃郁的不認同，甚至於有些許的不屑壹顧。
　　這種不認可來自於他們長久以來的經驗。
　　故而越是年長，越是排斥和反感。
　　射藝是壹門極深奧的武道！
　　想要射中，都需要千百次乃至於上萬次的練習。
　　他們都經歷過這壹過程。
　　怎麽可能靠著區區紙筆決定呢？
　　周圍聲音漸起，哪怕是竊竊私語，人數上來了，也壹樣嘈雜。
　　李觀壹提起了筆，環顧周圍，看著那些好奇打量著的視線，卻也並不露怯，只是將筆擱著，微笑道：“好了，差不多了。”
　　薛長青射了許多次，壹次未中，有些懊惱，道：
　　“妳要是贏了，我自然乖乖和妳回去學術數。”
　　“甚至於……甚至於我還可以再給妳每天壹貫錢！”
　　他擡了擡頭，挺起胸膛：“我加錢！”
　　“可妳要是輸了呢？”
　　李觀壹微笑道：“輸了的話，便不強求妳學，怎麽樣？”
　　薛長青眼睛亮起，道：“壹言為定！”
　　而後頓了頓，他本來該是興奮和期待於不用學數術的，可是壹想到如果說李觀壹贏了的話，不就意味著，他真的可以用數術來幫助自己射中靶子？那不也是壹件高興的事情嗎？
　　壹時間他卻不知道該希望李觀壹贏，還是輸。
　　而在這種復雜的情緒之下，李觀壹讓薛長青搭弓射箭，自己卻仍坐在原地，側面確定角度方向，估摸了壹下，李觀壹道：“箭頭向上三指，嗯，再微微向下，可以了。”
　　“弓張滿，射。”
　　這麽簡單？！
　　他是不是在耍我？！
　　薛長青手指下意識壹松。
　　箭矢拋射出去。
　　其余人都笑著看熱鬧，射箭的時候，長輩教導弟子也都是站在旁邊，幫助其穩定結構，射箭角度便是手感，怎麽可能旁觀就做到的？
　　果然不靠譜，大小姐也是，被這人蒙蔽了。
　　只是個乳臭未幹的……
　　哆地壹聲悶響，薛家武者們思緒微凝。
　　剛剛還有些低微的交談聲，匯聚在壹起嘈嘈雜雜。
　　此刻剎那寧靜。
　　這種轉變太過於巨大。
　　甚至於可以聽得到箭矢射中靶子之後，尾羽微微震顫的聲音。
　　薛霜濤眸子微微瞪大，看著射中了靶子的箭矢，而後又看向那邊的少年人，眼底閃過壹絲絲異彩，而薛長青更是不敢置信看著那箭矢，呢喃道：“我，我射中了？！”
　　“我中了！”
　　“姐姐，我中了！！！”
　　薛家子弟們彼此討論，眼底有驚訝，有不服，有覺得只是好運，不壹而足。
　　李觀壹正要起身，動作微微壹頓。
　　心口處有壹絲絲熱流傳來。
　　青銅鼎嗡鳴，玉液已經無聲無息，開始緩緩增加，這意味著……李觀壹微微擡了擡頭，沒有看到那老人，耳邊卻似乎聽到了猛虎喉中的低聲咆哮，壹只足有大門口獅子首級大小的虎爪按在李觀壹的身旁。
　　天知道，他怎麽從這個簡單動作上看出了優雅和慵懶兩種氣質。
　　穿著藍色衣衫的少年人盤膝而坐，目光未曾有絲毫漣漪。
　　周圍是鋪展開的白紙，上面以清俊且骨節有力的筆觸寫出來了文字，壹只巨大威嚴的白虎環繞著少年人踱步，尾部微微翹起，猶如長鞭，藍色的雙瞳註視著李觀壹。
　　那位薛家老祖，來了。
　　李觀壹收斂了剛剛只打算讓薛長青射中靶子便收手的打算。
　　魚兒上鉤，便要重料。
　　他提起筆，再度平淡驗算，忽然道：“搭弓上箭。”
　　剛剛開始彼此討論爭論的薛家子弟嘩然，面面相覷。
　　不是已經射中靶子了嗎？他還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