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何為武

　　雨夜，月色，提著短劍的少年人，還有那還有三分稚嫩的臉上緩緩流下的鮮血，形成了極富沖擊的畫面，越千峰眸子微睜，而李觀壹手中仍舊握著那柄短劍，眼睛盯著越千峰。
　　唯獨雨聲淅瀝。
　　李觀壹呼吸平緩。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是為了解毒和青銅鼎而半夜來尋這乞丐，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恰好撞上了雲紋騎兵夜間圍殺越千峰，以及越千峰反殺的畫面，更不曾想到那雲紋騎兵說出來了越千峰密謀的事情。
　　此刻雖然靠著殺死那雲紋騎兵，讓自己站在了和這大漢壹樣的立場。
　　可李觀壹對於自己的安全，仍舊沒有十足把握。
　　即便如此，仍舊臉色鎮定，看著那大漢，空氣中的氛圍冰冷地幾乎凝固，雨水灑落在身上，直到李觀壹聽到壹聲豪邁的大笑聲音，這種氛圍才壹下散開來。
　　越千峰看著眼前少年人，如同看著壹只繃緊了身子的幼虎，他反手將手中狹長的刀到插在地上，放聲大笑起來，眼底滿是贊譽。
　　“好小子，好煞氣，好決斷，好戾氣！”
　　“好壹個同犯！”
　　“是我小看了妳啊！”
　　他連贊數聲，手壹張，李觀壹手中的短劍竟已落在了越千峰的手中，李觀壹在這劍身劍柄附近纏繞了壹層，將正反兩面的四個銘文都給裹了起來，只露出了壹團青色霧氣般的劍身。
　　正是這壹把劍，讓這沒有習武的少年人壹劍刺穿了雲紋騎兵縱橫天下的夜馳鎧甲，這等武夫的肉身哪怕是猛虎都難以傷及分毫，在他的劍鋒之下，卻也如同豆腐壹樣。
　　越千峰放開了自己的內氣防禦，大拇指的指腹撫摸過劍鋒。
　　沒有刺痛的感覺，只是癢癢的，但是當越千峰提起拇指的時候，壹滴殷紅的血珠從手指上滴落下來，越千峰慨嘆道：“真是頂尖的寶劍，難怪可以洞穿夜馳騎兵的鎧甲。”
　　“哪怕是比起神兵慕容家那九十七把傳世名劍，也差的不多了吧。”
　　他反手將這短劍重新拋入了李觀壹手裏的劍鞘當中，笑道：“我不會問妳的劍是哪裏來的，這是妳的秘密，誰都有秘密，這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
　　“只是這樣形制的短劍，不是男兒用來殺敵的。”
　　“它的劍身太薄，劍刃太窄，與其說是殺敵的兵器，倒像是世家女子在最後危機時候，為了免受折辱而自盡的，把這把劍送給妳的那個人，壹定把妳看得比起她自己還要重要吧。”
　　李觀壹手指輕輕撫摸著劍身，淩厲的眉宇微微柔和了下來。
　　他的眼中，那壹條赤紅如火的蒼龍，眼中血色已經逐漸散開來了。
　　越千峰殺機已散，大笑道：“那麽，共犯小兄弟，咱們得要做點共犯該做的事情了。”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撲倒在地上的騎兵，雨水落下，血氣卻仍舊濃郁，李觀壹吐出壹口濁氣，點了點頭。
　　毀屍滅跡。
　　李觀壹把劍倒插在了腰間，然後拖著那個發現了他身份，死不瞑目的夜馳騎兵，將屍體都拉著堆積在壹起了，屍體血肉的觸感，再度提醒了李觀壹，他是十年前就在夜馳騎兵的追殺下活命的逃犯，還有著要命的劇毒。
　　他終究只是個孩子，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力氣不夠大。
　　只是勉強拖動了壹具屍首就氣喘籲籲了。
　　到了這個時候手腕才忽然有種遲滯的脹痛，應該是剛剛用劍捅那夜馳騎兵的時候太過用力，把自己的手腕都給扭傷到了。
　　冰冷夜雨沖刷，身體的熱量被壹點壹點地帶走，搬了壹會兒，都有些頭昏腦漲。
　　忽而手中壹輕，那個夜馳騎兵的屍體已經被越千峰隨意提起來，然後反手壹丟，所有的屍體堆積在了壹起，看上去觸目驚心，李觀壹有種本能的反胃嘔吐感，右手垂下撕扯大腿，硬頂著把這反胃感壓下去。
　　越千峰壹直在觀察李觀壹，混不吝道：“第壹次殺人是這樣的。”
　　“吐出來好受些。”
　　過了好壹會兒，李觀壹回答道：“不了。”
　　越千峰問道：“為什麽要忍著？”
　　李觀壹想到剛來這個世界見到的那些，低聲道：“得習慣，比起我自己或者我在乎的人被殺死丟在這裏，現在可要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