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魚兒咬鉤

　　聽到這，丘誌清心下暗道：果然……
　　那邊關羽的介紹還在繼續。
　　“……字雲長，某聽聞，只要當選校尉之職，便可跟隨郡尉學習，亦可進修，不知然否？”
　　說罷，壹擡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主位上的徐榮。
　　這是徐榮的主場，丘誌清自然不會搶他的位置。
　　徐榮聽聞關羽此言，兩眼猛然放光，上下打量關羽壹番，這才大喝三聲：“好……好……好！他人皆見校尉之職，
　　道校尉之職珍貴，而妳卻能看到背後的學習進修機會，實在難得。然也！只需當選校尉之職，便可隨本都尉學習，就看妳，能不能拿到這個機會了……”
　　所謂機會，便是讓關羽挑戰在場的五位校尉。
　　其實關羽更希望挑戰都尉徐榮，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狂。
　　掃視壹圈，發現在場的五名校尉，都不算弱。
　　不過在他自己看來……土雞瓦狗爾！
　　當然，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他傲氣不假，腦子也是很靈活的。
　　看了壹眼，最終選定了壹個看起來比較強壹些的家夥。
　　吳獻壹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著關羽，伸手指了指自己，問他是不是真的要這樣，畢竟在他看來，自己怎麽也不是最弱的。
　　結果完全不出丘誌清預料，不過區區五招。
　　只聽得“砰……”的壹聲，關羽直覺打中銅鐘，手骨都有些發麻。
　　他只是有些發麻，而吳獻可就慘了。
　　作為他好兄弟的鄭巖，在扒開泥土之時，吳獻手壹抖，又給自己多扒拉了壹些泥土過來，想要把臉蓋住。
　　實在是太丟人了……
　　特別是此時，身後還爆發出壹陣歡呼之聲，同時慶祝新校尉的誕生。
　　雖然不是他們本人，可看到從平民到校尉的躍遷奇跡。
　　便發生在自己面前，無人不感到高興。
　　既高興於奇跡的出現，也高興於奇跡真的會出現。
　　同時產生的，還有數位軍侯以及軍侯以下的軍職。
　　等歡呼聲稍歇，徐榮的聲音，在場中響起，讓眾人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那黃土之下的校尉，眾人這才想起。
　　那裏還有壹個，被關羽打飛出去，撞塌了墻體的校尉。
　　“餵！宗肥，死了沒啊？沒死待會記得把墻修好……”
　　說罷，又是壹陣哄堂大笑，在這壹陣哄堂大笑中，土堆之中壹只手伸了出來，擺了擺手，表示沒問題。
　　而後又往自己身上扒拉了壹些土塊。
　　這壹幕引得眾人又是壹陣哈哈大笑。
　　尤其是和他壹起來的四位校尉，更是笑得放肆。
　　之前吳獻這廝，仗著自己武藝好，力氣大，可是把他們欺負得夠嗆。
　　而今這個樣子，不好生嘲笑壹番，豈非顯得他們袍澤之情太過淡薄？
　　聽著眾人的笑話，關羽心中有些過意不去，雖然吳獻在他看來，不算很強，不過他那壹身銅皮鐵骨，他還是很佩服的。
　　吃了自己全力壹擊，也僅僅是飛了出去，撞到了壹堵墻而已。
　　還能往自己頭上扒拉土塊，說明並無大礙。
　　不過自己卻是讓其丟人丟大了……
　　這邊招兵已經算是完成，那邊考官也出了結果，丘誌清和魏和討論壹番，便任命了新築的兩縣縣長，縣尉，以及縣丞。
　　可謂是壹次性配齊。
　　新建的五個營，近乎都是從各縣縣兵中抽取。
　　郡兵按兩千人壹營，分駐平城周邊，平城之內駐紮五個營。
　　其余十個營，五個沿外長城布防，五個布防之各個隘口，預防定襄方向來敵，畢竟那邊的烏桓人，也是他們的布防對象。
　　光和二年（第九年），十壹月，土豆豐收。
　　同時丘誌清他們也從靠近長城的諸多部落中，同時得出壹個消息。
　　鮮卑王庭來到了漠南，漠南諸部前去王庭覲見鮮卑首領，檀石槐。
　　對於那些沒有傳來消息的部落，丘誌清只能說，養不熟的白眼狼，說不得之前，提供通道信息的，便有他們。
　　看來，等雁門郡恢復軍力了，便讓徐榮去往草原。
　　挨個拜訪壹番，如此才顯得他們有禮不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時間壹晃，便是小半月。
　　鮮卑冦邊，完全是按照之前大漢出兵路線，進行回擊。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大臉，幽州代郡，並州雲中，五原，朔方，定襄北方五郡，紛紛遭了災，特別是陰山以南的烏桓牧場。
　　更是幾乎受到毀滅性的劫掠。
　　南匈奴也好不到哪裏去，前年南匈奴單於隨漢軍出擊，被鮮卑大敗，本人亦是重傷而歸。
　　且之後與護匈奴中郎將張奐的繼任者，張修不和。
　　南匈奴單於呼徵，聽說太過猖狂，被張修斬殺，然後立了匈奴右賢王羌渠為南匈奴單於。
　　而今內部還在鬧著，矛盾呢，根本沒法支援北方五郡。
　　丘誌清身為雁門郡守，無權出兵臨近郡縣。
　　且而今北方五郡中，漢民基本都被烏桓人驅逐，丘誌清也沒有這個必要，出兵救他們。
　　而今使匈奴中郎將之位，因為張修擅殺匈奴單於壹事，至今空缺，南匈奴那邊更是不用指望了，鮮卑人不打他們。
　　他們就偷著樂吧。
　　十壹月底，鮮卑掃蕩並州北方五郡，壹路劫掠牧場，掃蕩部落。
　　與烏桓騎兵激戰十余次，互有勝負，安全撤出。
　　雁門郡，平城，郡守府中。
　　壹大堆校尉以上的軍官，包括新上任不久的關羽在內。
　　全部圍著壹個巨大的沙盤，討論鮮卑的動向。
　　“據探馬匯報，以及他們的消息，鮮卑的後勤大營，這次並沒有設在強陰，而是在外長城以北，壹千壹百多裏外的地方。
　　那裏有三座大湖並排，靠近長城沿線的部落，都稱之為‘察汗淖爾’，意思是白湖的意思。”
　　這名校尉說罷，把手中指揮棒壹點。
　　點在了外長城以北，壹千多裏外的地方。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徐榮身上，意思很是明顯。
　　打，還是不打？
　　這是個問題，徐榮自己也說不好。
　　“雲中那邊怎麽樣了？”
　　徐榮打算先搞清楚狀況再說，以免腹背受敵，因為之前鮮卑人，便被當初的護匈奴中郎將張奐，以及上任太守郭缊。
　　兩人合力，掏過家，徐榮覺得，他們不可能這麽不謹慎。
　　這名校尉壹聽，便知道徐榮動心了。
　　他也很是激動，他是和徐榮壹起從洛陽過來的，本以為，也就這樣了。
　　跟著壹個太守上任，能有什麽好處？
　　沒想到卻是由壹個軍侯，直接越了壹級，跳到校尉這個級別，要知道，他們在洛陽的頂頭上司，也就是個校尉。
　　雖然自己這個校尉，沒法和人家的校尉比肩。
　　可聽起來就是這麽壹回事，不是嗎？
　　而今天天在長城邊上巡邏，保護那些出塞的商隊，他都快無聊死了。
　　他急需壹場戰鬥，來證明自己配得上這個位置。
　　畢竟連吳獻這廝，都是有功勞在身的，人家當初可是五百騎便破了當時號稱有兩萬人駐守的鮮卑大營（實際營中只有六千多人）。
　　而今，郡尉看來，和自己等人是壹個想法。
　　趕緊把自己所知信息，和盤托出：“都尉容稟，鮮卑兵分三路，壹路進攻幽州代郡，大約十萬左右，
　　壹路進攻朔方，大概七萬，壹路進攻我們西北邊的雲中，大概十三萬左右大軍，現正圍攻雲中城……”
　　徐榮看著這下下屬，知道自己也該帶他們出去走壹圈了。
　　跨郡縣作戰自然不行，不過他對於主動出擊北擄，這個可沒有什麽硬性規定。
　　只要妳能打贏，別說出境作戰了，哪怕妳矯詔了。
　　皇帝都不會怪妳，還會給妳補上壹份，留作備份，讓別人以後都沒法說妳。
　　當然了，矯詔不可取，因為如果妳打輸了，那便是數罪並罰。
　　很快，徐榮便開始部署，從外長城以北出發，是壹千壹百多裏，從平城出發，便是壹千五百多裏地。
　　全部騎兵的話，他們在常規行進之下，要走兩天。
　　有時候急速奔跑的戰馬，雖然可以達到壹個時辰四百裏。
　　不過正常情況下，壹匹戰馬急速奔跑小半個時辰，便會力竭。
　　正常情況下的馬速，也就壹個時辰，跑百裏左右，最為實惠。
　　徐榮決定，帶自己的親衛營，以及前軍三營，中軍營，壹共五個營，壹萬人，壹人雙馬，奔襲白湖駐地。
　　留給丘誌清十個營，兩萬人，應該是綽綽有余了。
　　這是徐榮的想法，心下既定。
　　徐榮便命隨軍出擊的各個校尉，下去做好準備。
　　他自己卻是轉進偏廳之中，找到正在處理公務的丘誌清。
　　兩人不知在其中商議了什麽，裏邊布置了隔音結界，外邊之人也聽不見，只見兩人談得似乎很是愉快，時不時點頭大笑。
　　不過壹炷香時間，徐榮便從偏廳之中出來，大步離去。
　　下午時分，徐榮便帶著城中兩個營，四千余人。
　　浩浩蕩蕩地出了內城，大搖大擺地穿過外城北門甕城，往外長城方向而去。
　　是也，烏沈沈的夜空，籠罩著飽受戰火的神州北地。
　　平城之用，壹只灰白的鷹隼，騰空而去，原本想要叫喚壹聲，卻又生生忍住，顯得相當痛苦的樣子。
　　在城上盤旋壹圈後，仿佛要認認路壹般。
　　而後往西北而去，速度那是比之同為同行的鴿子，要快上不少。
　　“妳就不想看看裏邊寫的什麽嗎？”
　　丘誌清正在院中，仰頭看著西北方的夜空。
　　伴隨壹道柔和中，帶著點疑惑的聲音落下，壹席居家打扮的楊嬋，出現在丘誌清身旁。
　　“沒什麽好看的，不外乎便便是魚已咬鉤，羊離了羊圈之類的話語。”
　　對於丘誌清的回答，楊嬋還是有些疑惑。
　　“妳是怎麽確定，他們會壹直盯著這邊的？”
　　丘誌清回頭，胡子拉扯的臉上，露出壹絲燦爛的笑容。
　　“因為，壹群強盜，不會為了周圍的幾個破銅爛鐵，而放棄眼前的壹個大寶藏呢？”
　　他就是基於這個強盜邏輯，以及去年的胡萊的那個無意間的發現。
　　還有便是，他問代郡方面要到的戰報。
　　種種跡象表明，他們的目標，這是不是別的，就是平城！
　　因為平城之中，有著數百萬石糧草，軍械庫，各類生活物資，禦寒衣物，財貨，書籍，匠人，可謂是應有盡有。
　　就算是他作為壹個強盜，都不會放棄這樣壹個擺在自己面前的肥肉。
　　哪怕這個肥肉帶刺，他也不介意把刺挑開。
　　徐榮下午出發，晚上便會合了長城邊上值守的三個營。
　　共計壹萬余人，甲胄齊齊，人人皆配雙馬。
　　第二天十壹月廿六，五更做飯，天不亮便開始出發。
　　然而他們的行動，都遠處山頭的鷹目看在眼裏，等他們出發後，雄鷹振翅，便壹直跟在他們身旁。
　　此時，跟在徐榮身邊的宗浪不經意間瞥了壹眼天上。
　　低聲對徐榮道：“都尉，有鷹視者，要不要末將，將其擊落？”
　　所謂鷹視者，是草原上鷹隼的另壹種用法。
　　簡單來說，就是壹種巫術，將人的眼睛扣掉，由祭司施法，而後讓他和壹只鷹隼，簽訂血契。
　　如此壹來，鷹隼的視野，便是他的視野，他也能控制鷹隼的行動。
　　當沒有行動之時，鷹隼便會站在他肩頭，充當他的眼睛。
　　而這壹類人，便被稱之為鷹視者。
　　相傳以前匈奴人就很是喜歡這麽幹，所以漢軍之中，都會培養很多離譜的神射手，聞聲而動，聽聲而出。
　　這便是射聲營的前身。
　　只要被他們盯上的，沒有什麽鷹隼，能夠快得過他們的箭矢。
　　久而久之，匈奴人便也不再對漢漢軍使用鷹視者。
　　畢竟沒多壹個鷹視者，便是多了壹個瞎子，特別是鷹隼很容易便被漢軍擊落之後，他們制造鷹視者的行為，就更像是批量生產瞎子了。
　　此刻看著天空中翺翔的鷹隼，宗浪自然想來那麽壹下。
　　也算是致敬壹番，射聲營的前輩們，表明自己手藝還沒丟。
　　徐榮知道這廝出生射聲營，很是期待成為獵鷹者，不過它還有任務沒有完成，因此……
　　徐榮微不可察地擡了擡眼皮，輕聲道：“急什麽？好戲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