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九十四章 妳的心情

　　對於甜酒酪這樣的譏諷，愛麗兒倒是沒有多少生氣的姿態。她只是輕輕地聳了聳肩膀，再次嘗試著靠在暴恐熊的肚子上……
　　而這壹次，暴恐熊肚子上的毛發似乎顯得柔順了些許，不再如同剛才那樣直接靠上去就紮背了。
　　“嗯，我覺得我在這方面或許的確是有些欠缺的。我和妳說哦，我從小就被拋棄了嘛，而且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看到了許許多多和我壹樣，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成為了奴隸的人們。不管是作為女仆還是作為男傭，大家都在竭盡全力地活著，努力地想要討好自己的主人。現在回過頭想想，我的心靈中的某些地方很有可能在當時就有些壞掉了。”
　　愛麗兒適時停頓，而她的這壹個停頓在沈浸了不到兩秒鐘之後，就讓旁邊的甜酒酪別過頭來，臉上浮現出壹副好奇的表情看著這邊。
　　至此，愛麗兒才繼續說下去——
　　“我那個時候就覺得，只要能夠生存下去，那麽不管是什麽父母親情，兄弟姐妹之間的家人情誼，都是可以拋棄的。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東西都是可以轉換成壹定的金幣的，壹切都是可以定個價的。如果說壹個價格沒有能夠買到什麽東西，那麽壹定是這個價格還沒有開到位。”
　　聽到愛麗兒這麽壹說，甜酒酪立刻流露出壹抹鄙夷的眼神：“妳的性格還真是扭曲。”
　　愛麗兒再次笑了笑，點頭說道：“是啊，雖然後來我讀了壹些書，知道了壹些贊美親情之間的文章，知道了壹些在普通人眼中親情的重要性。不過我也僅僅是知道這樣的壹種感情而已，至於共情嘛……我還是沒有辦法去體會。”
　　可就在甜酒酪打算在這個停頓處說些什麽來嘲諷的時候，愛麗兒卻是立刻接下去說道——
　　“唉，不說我了。事實上……我也是見過皇帝陛下幾面的。他真的是壹個非常溫柔而寬厚的人。他愛著娜塔莉姐姐，光是那份愛就讓我覺得，他壹定就是書中所描繪的那種愛著自己的家庭，可以頂天立地的男人吧。”
　　聽到愛麗兒開始誇贊自己的哥哥，甜酒酪立刻顯得自豪起來，當下說道：“這可是當然～～～猛浪哥哥是最棒的！啊，我不是說潮汐哥哥不好的意思。他可是妳的情夫呢～～～啊！”
　　說到這裏，甜酒酪突然打了壹個激靈，警覺地說道：“妳不會……是覺得潮汐哥哥不好，想要當猛浪哥哥的情婦了吧？！妳這個……妳這個不要臉的蕩婦！”
　　愛麗兒依然沒有生氣，而是帶著壹種看笑話的表情望著這個有些生氣炸毛的甜酒酪。
　　在這樣哈哈笑了兩聲之後，她開始全身心地靠在背後那壹團軟乎乎的肚子之上，笑著說道：“我只是太過羨慕這樣的家庭環境罷了……唉，不說我了。說說妳怎麽樣？我之前其實壹直都很奇怪，妳貴為壹國公主，為什麽會學習格鬥技巧？並且學的還是盡量不使用的格鬥家的戰鬥技巧？”
　　隨著聊天之間的越來越熟絡，甜酒酪的情緒也是在這樣的彼此聊天之中變得逐漸舒緩下來。
　　既然沒有可能就此脫困，也不可能壹下子捏死這個綁架了自己的叛徒，那麽在沒有人聊天的情況下有個人說說話，那也是很不錯的。
　　再加上現在愛麗兒說話的態度不同於以往的那些圍繞在她身旁的女仆，只會說壹些順從話，從不講自己的事情。現在這樣能夠彼此之間互相聊天，倒像是給了甜酒酪壹些輕松的調劑。
　　當下，甜酒酪輕輕甩了甩腦袋，說道：“身為藍灣皇室的孩子，怎麽可以不會戰鬥技巧？”
　　接著，她掰開自己的手指，壹個個地數著說道：“猛浪哥哥最厲害，他可是親自上過戰場的，戰鬥能力自然不用說。作為藍灣帝國的皇帝，他的強大毋庸置疑。”
　　“接著就是潮汐哥哥，他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是在就讀老滕樹學院的時候可也是要上戰鬥技巧課程的呀。這可以說是我們藍灣帝國的傳統，孩子必須要有壹定的戰鬥能力！”
　　“這壹點，就算我是公主也不例外，所以我當然要學會怎麽打架。而且我將來要嫁的人絕對要是壹個能夠正面打贏我的人，我可不能接受自己嫁給壹個病懨懨的瘦弱家夥。”
　　愛麗兒不由得捂著嘴巴，噗嗤壹聲笑了出來，隨即道：“所以，這就是妳喜歡達克的原因嗎？”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甜酒酪的臉上閃過壹抹復雜的情緒。但是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她終究還是重重地哼了壹聲，說道：“以前就只當我瞎了眼。但是以後，我可不會再瞎眼了。”
　　見此，愛麗兒連忙擺手，勸慰道：“別啊，雖然說妳們兩個現在可能有很多的疙瘩，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對妳可是壹片真心的。”
　　“壹片真心？呵，這是我今天難得聽到的壹個笑話。”
　　甜酒酪向著大門口張望了壹眼，隨即說道——
　　“剛才妳說要留下來的時候，他第壹個擔心的反而是妳。甚至是現在，他都拿著兩把木劍站在門口，隨時隨地都準備沖進來攻擊我呢。真心？我看他的所謂的真心已經完全傾斜到妳的身上去了吧。”
　　“不過這也難怪，誰叫妳長得又漂亮，也很會討人喜歡。和妳比起來，我簡直就是個醜八怪。他會被妳迷惑了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只能說，呵，不管壹個男人看起來多好，終究還是壹個男人。”
　　對於甜酒酪現在如此的情緒，愛麗兒表示理解。她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卻是壹轉話鋒，說道——
　　“但說到底，他是擔心妳失手打死了我，然後被我其他的公會成員壹下子碾碎吧？”
　　“妳想想看啊，如果說他沒有能夠保護好我，導致妳殺了我的話，我的公會成員壹定會要妳陪葬。而那個時候，他就不得不為了妳和整個公會中的所有人為敵。”
　　“我的公會中的人雖然說單打獨鬥可能比不上他，但是壹擁而上的情況下，妳覺得他還能夠完好無損地保護好妳嗎？”
　　“我想，他就是為了要更好地保護妳，所以才想要防止妳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吧。在我看來，這反而是他更加愛妳的壹種情緒表現啊。”
　　壹聽到“愛”這個詞，甜酒酪很明顯地楞住了。
　　她默默地看著愛麗兒，在遲疑了半晌之後，終究還是別過頭，再次重重地哼了壹聲，卻是不再說話了。
　　雖然她不說話，不過愛麗兒還是能夠從她臉上的那種略帶些許雀躍，略帶些許憤怒，略帶些許疑惑，略帶些許放心的小表情中讀到壹點點。當下，達克的這個話題應該可以算是安然度過，那麽接下來就是繼續展開聊天，溝通彼此的感情了。
　　“其實我覺得吧，妳這個人真的很努力。並不是往日眾人傳言中的那種刁蠻任性，單純性格惡劣的長公主。”
　　有了剛才的那番交流，現在甜酒酪倒是回過頭來看著愛麗兒。雖然臉上還是沒有什麽好氣，但終究還是哼哼唧唧地說道：“妳們平時又是怎麽看我的？算了，反正妳們這些下等人怎麽看我都無所謂。”
　　愛麗兒瞪大眼睛，壹臉驚訝地說道：“怎麽會無所謂？！妳知不知道，妳平日裏可是經常穿著很奇怪的衣服，而且總是看不見臉。民間對妳的真實身份和性格早就是傳了好幾個版本了呢！”
　　甜酒酪的嘴角微微壹顫，裝出壹副不在意的模樣：“傳了好幾個版本？哼……哼！隨意猜測皇室成員，還真是不知死活的平民。他們……他們都說我什麽了？”
　　愛麗兒露出笑臉：“嘻嘻，傳什麽的都有，有說妳被惡魔附身的，有說妳美的好像女神轉世的，有說妳醜的簡直就像個怪物的，有說妳因為魔力太強必須要穿這種衣服壓制的。說什麽的都有。不過嘛，這些傳聞都沒有什麽意義，真正的傳聞的，就是有關妳性格中十分惡劣的那壹部分。”
　　在甜酒酪好奇的時候，愛麗兒繼續說道：“不管是什麽版本的傳聞，對於妳性格的描述倒是十分的壹致。都說妳是個完全不會體恤其他人的惡毒公主，還喜歡隨意毆打他人，完全不在乎他人的想法和要求，任性妄為，肆意耍性子。總而言之，在聽到這些傳言之後，我當時真的很不敢相信達克為什麽會喜歡上妳這樣的人。”
　　“不過……”
　　在甜酒酪再次即將發作的時候，愛麗兒卻是十分適時地接上了壹句話——
　　“再看到妳即便是被封印著力量，也想要不斷變強的姿態，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麽那麽喜歡妳了。妳並不是壹個如同傳聞中那樣可怕的人，而是壹個真的很有自己的想法，努力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變強的女孩。妳有壹顆不願意輸給任何人的心，即便是身處逆境，妳也有想要不斷向前出發的勇敢心靈。”
　　這番話雖然算不上是撒謊，但是愛麗兒還是用壹種近乎吹捧的口吻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剛剛打算發作的甜酒酪在聽到愛麗兒的這樣壹番吹噓之後，臉上的怒意也是逐漸消弭，壹種自傲的色彩再壹次地爬上她的嘴角：“哼，算妳識相。”
　　愛麗兒笑了笑，拍了壹下手：“甜酒酪，妳的這種力量真的很稀奇啊。這種會在妳身上迸發出這種好像壹層氣霧壹樣的感覺得戰鬥方式叫什麽名字啊？格鬥家都是這樣的嗎？妳和我說說，我還真的是挺好奇的。”
　　被愛麗兒這樣吹捧之下，甜酒酪也是有些飄飄然，壹副得意洋洋地說道：“好吧，既然妳想要知道，那我就當做可憐可憐妳這個奴隸，告訴妳，讓妳長長見識。也難怪妳們這些鄉下地方的鄉巴佬不知道這種強大的戰鬥方式。”
　　在略微咳嗽了壹聲之後，甜酒酪擡起雙手枕在腦後，靠在身後暴恐熊的肚子上。現在的暴恐熊似乎已經徹底恢復了平靜，趴在地上，開始發出輕輕的鼾聲——
　　“小時候，我也希望我能夠如同我的兩個哥哥壹樣學習強大的戰鬥技巧。可是……怎麽說呢？我連續換了好幾個老師，學習了好幾種戰鬥方式，卻總是沒有能夠找到壹條合適的道路。”
　　“我練過劍，但是劍對我來說有些太過難練了，各種細微的動作看得我眼花繚亂。猛浪哥哥的劍術是那種沈穩的力量型，我做不到。潮汐哥哥的劍術則是十分華麗而瀟灑，可是我也做不到。”
　　“後來，我學習過練習長槍，練習過匕首，短劍，錘子。甚至我都學習過怎麽當壹個弓箭手，槍手。只是不管怎麽說，這些武器似乎都不怎麽適合我的性格。”
　　“我的好幾任老師都說我的性格實在是太過跳脫，正兒八經地使用武器戰鬥根本就不適合我。後來，猛浪哥哥甚至想過讓我只要拿著壹面盾牌就行，可是其他人都說，我是長公主，向來只有別人保護我的份，哪有我保護其他人的道理？所以最後就算了。”
　　“壹直到後來，我和達克……”
　　突然間，甜酒酪的聲音壹下子停頓住了。
　　過了片刻之後，她才繼續接下去——
　　“因為壹些機緣巧合的緣故，我喜歡上了格鬥家這種戰鬥方式。”
　　“因為格鬥家需要的是靈活的身法，哪怕身體力量並不是太強也可以使用的格鬥技巧。潮汐哥哥經常對我說，要我學習當壹名格鬥家的目的不是要我能夠打得過別人，而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憑借格鬥家的速度和靈巧逃離危險。雖然我覺得這種說法純粹是胡扯，但壹來二去，我也算是就這麽學了起來。”
　　“後來，家人見我喜歡當格鬥家，就給我專門請了格鬥家的老師。那可是軍隊裏面最好的格鬥家來幫我打好基礎。等到我基礎有了之後，我哥哥又請了壹個遙遠異國的格鬥家老師來教我，最後編纂了壹套最適合我訓練的戰鬥技巧，也就是妳看到的這種，被稱之為‘氣’的戰鬥方法。”
　　愛麗兒壹楞：“氣？”
　　甜酒酪點點頭，顯得十分自豪地說道：“沒錯，氣。根據我那從遙遠異國而來的格鬥家老師說，氣這種東西可以讓壹個身材瘦小的女性也能夠爆發出不亞於強大戰士的瞬間破壞力和爆發力。只不過這種東西需要人不斷地去摸索，不斷地去感知，需要進行精神和肉體上的調和，需要全身心地去體會自然中的壹切事物，讓整個身體都和這個世界融為壹體，只有這樣才能夠領會‘氣’的真正力量。”
　　說到這裏，甜酒酪攤開雙手，擺出壹副十分無奈的模樣，笑道：“我那個老師很啰嗦，說了很多這種類型的話，聽都聽不懂。總而言之，就是要讓自己能夠產生爆發性的力量不就對了嗎？還什麽與整個世界融為壹體？精神與肉體上的調和？我的精神和肉體如果是分開的話那我豈不是早就死了嗎？”
　　“總而言之，那個老師在教了我兩年之後就回去他的家鄉了。好歹我也算是初步掌握了這種‘氣’的用法。只是我的所學終究還是比較淺顯，現在也只能達到瞬間爆發力而已。”
　　壹邊說，甜酒酪壹邊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掌心，略微捏了捏，隨即又有些無可奈何地放下手，嘆了口氣——
　　“現在我的老師已經走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還能不能學會掌握這種‘氣’的用法。老師離開之後的這兩年時間裏面，我唯壹會用的也就只有這種爆發性的力量，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我似乎真的很不適合戰鬥吧……”
　　愛麗兒：“哪有？我覺得妳真的是個天才，而且妳會的可不僅僅只有那種爆發性的氣，不是嗎？”
　　聽到愛麗兒突然的插嘴，甜酒酪別過頭，顯得有些驚訝。
　　愛麗兒接著說道：“妳看，妳剛才在打沙袋的時候，身上也開始浮現出那種‘氣’了不是嗎？而且這可不是那種爆發性的，只有壹次性的東西哦！由此可見，妳真的在慢慢成長，妳也在逐漸變強，不是嗎？”
　　對於愛麗兒接二連三的鼓勵與安慰，甜酒酪就算是再怎麽愚蠢，現在也總算是聽出點什麽來了。她靠著暴恐熊的毛，瞇起眼睛，帶著些許質疑的口吻說道——
　　“哦～～～愛麗兒·加西亞，妳今天可真的是很殷勤啊？妳這個叛徒究竟想做什麽？我現在可不會相信妳是真的想要和我好好聊天了。嗯，對了！我想起來了，在別人的嘴裏，妳好像還有壹個‘魅惑魔女’的稱號吧？呵，妳現在正在對我使用這種魔法，想要乘著我不註意的時候被妳的魔法迷惑住，然後任妳擺布嗎？”
　　見這個長公主現在突然再次對自己表現出敵意，愛麗兒當然也是略微收起自己的笑容，緩緩地嘆了壹口氣，說道：“身為皇室，妳就總是覺得別人接近妳是有理由的嗎？唉……或許在妳的心裏，妳是永遠都無法理解我們現在僅僅是想要聊聊天的這種心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