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學祖安，還是學皮城？

　　在拉克絲和娑娜給法師們做思想動員的時候，她同在祖安的德瑪西亞老鄉，嘉文皇子也沒閑著。
　　這幾天拉克絲壹直在他耳邊說領風者的好話，他也壹直在捧著那本小冊子研究迦娜思想，期待著能從中尋見什麽讓德瑪西亞變得更好的辦法。
　　但紙上得來終覺淺。
　　或者說……就這幾天功夫，嘉文還根本看不太懂，那本小冊子具體是在說些什麽。
　　畢竟書裏只講了理論，舉的例子還都是雙城和諾克薩斯的。
　　要讓德瑪西亞再次偉大，這具體該怎麽操作，書上可沒講。
　　所以嘉文皇子決定在祖安四處走走。
　　他很想親眼看看，作為領風者的大本營，符文之地第壹個將迦娜思想運用到實踐中的城邦——
　　祖安人的生活到底是什麽樣的？
　　他們又是如何做到的？
　　於是，經過壹番簡單的走訪調查，沒過多久……
　　“老板，來壹份魔沼蛙刺身！”
　　沒過多久，嘉文皇子就在祖安的美食街上，吃得臉都圓了壹圈。
　　此時此刻，他就坐在壹家裝潢精致的小吃店裏，跟蓋倫壹起品嘗著祖安的特色美味，傳說中的‘會長魔沼蛙’。
　　這種李維會長嘗了都贊不絕口的美味，生腌魔爪蛙……不，是魔沼蛙刺身，如今已經成了祖安美食界的壹道名片。
　　就連初到祖安的嘉文皇子，都特意慕名前來品嘗。
　　他入鄉隨俗地將壹身符文鋼盔甲換成了皮城風格的休閑襯衫，左手邊放著壹袋新鮮出爐的白面包，右手還攥著壹罐祖安特產的可樂，看著就像是來這兒旅遊的外地遊客壹樣。
　　“蓋倫，妳要不也來壹份？”他轉過頭樂呵呵地問道。
　　“額……”蓋倫壹身黑色西服配上魁梧的個頭，坐在旁邊跟保鏢似的。
　　見到嘉文堂堂壹國皇子來祖安之後竟然就只顧著吃了，他便忍不住勸諫道：“嘉文，我們不是來做調查的麽？”
　　“是啊。”嘉文身形壹頓，神色悄然變得凝重。
　　他是來調查領風者在祖安的建設成果的。而這個調查結果，他現在其實已經能窺得壹二了。
　　“蓋倫，妳知道這樣的壹只面包，在祖安市場裏只需要多少錢麽？”
　　說著，嘉文從袋子裏取出壹只他剛剛在路邊買的白面包。這種由白糖、雞蛋、牛奶和精面制成的面包，在德瑪西亞是只有中產家庭才能日常享用的上流甜點。
　　可在祖安呢？
　　“1銅圈，只要1銅圈！”
　　“就連祖安最底層的工人，都能隨心所欲地吃到這樣精細的白面包。”
　　嘉文皇子攥著那只面包，喃喃嘆道。
　　“蓋倫，我們都在軍隊服過役、都在壹線當過兵，妳應該也見過雄都以外的德瑪西亞人的生活是什麽樣的……我們跟祖安比，有的比麽？”
　　“……”蓋倫沈默了。
　　他當然清楚德瑪西亞人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德瑪西亞是壹個富饒的封建農業國度。但它無論再怎麽富饒，它也只是壹個封建農業國度。
　　“妳看看，祖安商店裏的食品和貨物是多麽充足。肉食、水果和蔬菜在貨架上堆得高高的，各種新奇的家具電器琳瑯滿目……而這些讓我們這些貴族都眼花繚亂的豐富商品，在祖安就連最底層的工人都能消費得起。”
　　“可德瑪西亞呢？”嘉文皇子頓了壹頓。
　　他那帶著憨勁兒的眼神，這時卻似乎多了些許深沈：
　　“我剛剛壹路走來，壹直在回想埃德薩、維羅斯、裏索斯，這些離繁華的德瑪西亞雄都甚至都並不算遠的城市……”
　　“我還記得那些寒酸的商店，破落的市場，那種類少得可憐的貨物。食品店裏只有土豆、紅薯、大頭菜、發黴的臘腸、黑胡蘿蔔、泛著臭味的豬肉……可就是這些東西，那些貧窮的市民也不能由著性子享受。”
　　嘉文壹口氣說了很多很多。
　　此前從未離開過德瑪西亞的他，在到達祖安後的第壹天，就被這座巨型工業都市的高度物質繁榮給震撼到了。
　　李維壹直反對“壹城建成論”、“祖安優先論”，但卻又跟精神分裂壹樣，壹直用實際行動支持“暫時領先論”，為的就是這個。
　　他就是要讓祖安人的物質生活迅速富裕起來，把這裏建成文明世界的燈塔。
　　因為大多數普通人都沒心思學理論、談主乂，但所有人都能分辨窮富、多寡，並本能地向往更加美好的生活。
　　所以當外鄉人來到祖安的時候，他們就會因為物質生活的巨大差距，對這座繁華的城市，以及這座城市的文化和制度（甭管是什麽制度），產生敬畏和向往，甚至是極度的皈依者狂熱。
　　當然，嘉文皇子倒不至於吃個壹銅圈面包就皈依祖安。
　　但他切切實實地看到了兩國在物質生活上的差距，也意識到了德瑪西亞的情況不變不行。
　　於是他按捺不住地對身旁摯友，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蓋倫，妳妹妹說的沒錯，德瑪西亞需要迦娜！”
　　“等戰爭結束之後，我就回去跟父王說，讓他奉領風者協會為國教，奉變革之風為德瑪西亞王國的守護女神。”
　　“額……”蓋倫額間滴下壹滴豆大的冷汗，讓他差點都維持不住這張正氣凜然的國字大臉。
　　“嘉文，妳……妳就不多考慮考慮？”他猶豫著提醒。
　　“我妹妹她……”她根本就是在忽悠妳啊，兄弟！
　　妳要是真聽了她的，這樣引風入室，妳老嘉文家在德瑪西亞的統治可就徹底完蛋了！
　　“咳咳……”這些話當然不好直接說。
　　蓋倫只好隱晦地提醒：“我妹妹她說的也不壹定是對的。”
　　“德瑪西亞自有國情在此。領風者在祖安能獲得成功，在德邦未必就能取得這麽好的效果。”
　　蓋倫已經在努力地打支援了。
　　可嘉文皇子卻只壹根筋地回答：“效果再差，還能比現在的德瑪西亞更差麽？”
　　蓋倫：“……”
　　“可是……嘉文，妳說的這些好東西，以前的皮爾特沃夫也有啊！”
　　“咱們沒必要這麽急，壹上來就學領風者……”
　　無奈之下，蓋倫只好這樣勸諫。
　　非要送人頭的話，也少送點。
　　實在不行，咱先學學皮城的路子，搞點籽苯主乂。別壹上來就把自己的家業給徹底整沒了。
　　“額……”這壹勸果然取得了效果。
　　嘉文皇子楞了壹下，才意識到，他剛剛向往的物質繁榮，以前的皮爾特沃夫也不是沒有。
　　如果學皮爾特沃夫也能讓德瑪西亞人富裕起來，那好像也未必就得學領風者那套。
　　畢竟……
　　領風者張口就要消滅貴族，聽上去還是挺嚇人的。
　　嘉文雖然不喜歡那些自私自利的貴族，但他現在想做的，或者說敢想到的，也只是對貴族打壓、制約，而不是壹上來就消滅他們。
　　不管怎麽說，他從小都在貴族圈子裏長大。他的兄弟朋友都是貴族。
　　甚至即便是那些被他父王私下點名的，那些暗中參與架空王權的政治對手，在血緣上都跟他們光盾家族沾親帶故。
　　大家都是親戚，都是朋友。壹上來就喊打喊殺的，就太不講情面了。
　　總之，嘉文認可領風者的理想，但又覺得領風者太激進、太無情了。
　　所以他現在才會猶豫。
　　德瑪西亞是肯定要變的，但是……
　　“德瑪西亞到底是該學領風者，還是學以前的皮爾特沃夫呢？”
　　嘉文皇子手指輕點餐桌，喃喃嘆道。
　　蓋倫在壹旁，神情微妙地保持著沈默。
　　其實這個問題他知道。
　　因為答案就在那本《迦娜思想簡述》裏寫著，只是他看得懂，他的好兄弟嘉文還沒看懂罷了。
　　不過，蓋倫可不打算說出這個正確答案。
　　因為他不知道把這答案告訴嘉文，算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
　　“蠢貨！”
　　可蓋倫不說，有人幫他說了出來。
　　擡頭壹看，說話的竟然是那個賣魔沼蛙的小吃店老板。
　　他似乎聽到了嘉文方才的感嘆，並毫不客氣地出言嘲諷：
　　“就德瑪西亞的情況，也想學皮爾特沃夫？”
　　“呵呵，我看妳們根本學不成皮城，只能學成過去的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