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約會當然得聊……工作

　　飛行，本就是壹件浪漫的事。
　　蔚藍的天，潔白的雲，成群飛翔的燕雀鷗鳥，此時都仿佛觸手可及；遠處的山，壯闊的海，鱗次櫛比的高樓廣廈，此時都輕易盡收眼底。
　　最重要的是，這番美景，還有人與妳攜手壹起觀看。
　　“真希望，時間變慢壹些。”
　　時間當然不能變慢，但可以飛慢壹些。晚壹點兒到目的地，就能多壹分時間陪伴。
　　李維心裏不自覺地這麽想著。
　　但他又很快驚醒：
　　不……這不行！領風者的事業比什麽都重要。他不能因為談戀愛就耽誤開會。
　　就算是晚幾分鐘，都不應該。
　　因為在這高空之中，他們能看到的也不只有天海壹色的自然美景，不只有皮爾特沃夫的繁華街市——還有運河對岸，祖安上空那揮之不去的煉金毒霾。
　　碼頭扛包的工人、垃圾堆找食的孩子、小巷口站街的女人，衣衫襤褸的水手、小販、乞丐、流浪漢……因為超凡者的視力太好，這些，李維也能看得見。
　　他沒辦法假裝自己看不見。
　　“李維先生。”薩勒芬妮突然說：“我……沒辦法飛得更快了。”
　　她有些猶豫、不舍。
　　但她還是主動說道：“李維先生，請妳用迦娜姐姐的能力，為我們加速吧。”
　　“我……”李維竟也猶豫了。
　　薩勒芬妮牽住他的手，鼓勵道：“沒事的，李維先生。”
　　“嗯。”於是，起風了。
　　氣流環繞著站在移動舞臺上的兩人，推著他們以更快的速度向前方飛行。
　　皮爾特沃夫本就不大。
　　按這個速度，甚至都要不了兩分鐘，他們就能趕到目的地了。
　　兩分鐘能幹什麽？
　　也只能聊幾句天了。
　　想到這畢竟是自己和薩勒芬妮的第壹次非正式約會，李維覺得，至少這短短的兩分鐘時間，他要留給這個女孩。
　　他應該暫時忘掉工作，跟薩勒芬妮好好聊聊，只屬於他們二人的事情。
　　於是……
　　李維問：“薩勒芬妮，妳……”
　　“嗯？”粉毛期待地顫了壹顫。
　　“妳怎麽看目前領風者內部的路線分歧問題？”
　　薩勒芬妮：“……”
　　真沒辦法。
　　不是李維不想聊點兒私人的話題，主要是……這移動舞臺空間太小了啊！
　　它就跟菩薩的蓮臺、綠魔的滑板壹樣，是個單人飛行法器。
　　非要擠兩個人上去，還得站穩不掉下去，結果就必然是肩挨著肩、腿蹭著腿，兩個人非得摟在壹起不可。
　　薩勒芬妮白皙粉嫩的臉頰就在眼下，溫潤光滑的玉頸、精致分明的鎖骨也對他毫不設防。
　　那壹縷縷粉色發絲也像阿貍的E似的，總是隨風吹拂到李維臉上，帶來陣陣誘人幽香。
　　好想把她摟在懷裏，啵……
　　“咳咳咳咳！”李維瞬間驚醒。
　　想個屁！這丫頭可是會讀心的！
　　現在就想著啵嘴，接下來還要想什麽，他自己都不敢想了。
　　那些內容如果讓薩勒芬妮‘聽’見，他偉光正的形象可就徹底塌了。這還只是他們的第壹次約會，讓人家壹個幹幹凈凈的好姑娘知道這些，合適嗎？
　　可是，人怎麽能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呢？
　　李維也沒其他辦法。
　　只能聊工作了。
　　領風者的事業和信仰，是唯壹能讓他克服人性本能的東西了。
　　於是，李維問：“薩勒芬妮，妳怎麽看目前領風者內部的路線分歧問題？”
　　薩勒芬妮沈默了好壹會兒。
　　然後她終於接上了話：“李維先生，妳是說最近大家都在為之爭吵的，那個‘溫和路線’和‘激進路線’的問題麽？”
　　“嗯。”雖然壹開始根本沒打算聊這個，但李維還是強行打開話題：“現在大家都因為這個吵得很厲害。薩勒芬妮，妳個人更認同哪邊？”
　　就李維看來，按薩勒芬妮的溫軟性格，她肯定是更認同溫和派的理念的。
　　她不是真正的祖安人。“流血”對她來說，可是壹個非常陌生可怕的字眼。
　　但薩勒芬妮想了壹想，卻回答：“我覺得這很危險。”
　　“不管大家是支持非暴力不合作，還是武裝爭取勝利，像現在這種既不能統壹思想、又無法達成共識的分裂局面，都是很危險的。”
　　壹周不見，這“傻勒芬妮”聊起工作來，竟然還挺精明幹練：
　　“我這壹周為了宣傳工作，把社區、學校、工廠，領風者的幾個工作小組全都跑了不止壹遍。”
　　“壹開始大家心往壹處去，勁往壹處使，雖然缺少經驗，但工作推進依舊很快。”
　　“可後來加入領風者的人多了，工作進展卻反而慢了下來。”
　　“因為大家都只忙著開會、吵架、分幫結派……最可怕的是，我能‘聽’見他們的靈魂——他們的靈魂都是美麗的。但他們的靈魂之聲卻越來越偏激、對立，情緒也越來越危險。”
　　“我很擔心……再這樣下去，他們之間的鴻溝會越來越割裂、加深，甚至變得比仇人還要厲害。”
　　薩勒芬妮竟敏銳地通過她的能力，預見了路線分歧演化到極致後的可怕未來。
　　“妳說得不錯。”李維有些欣喜。
　　他很欣喜，薩勒芬妮能有這樣的見識。
　　他更欣喜於，他找到的不僅是壹個愛人，還是壹個可以與她暢聊理想的同誌。
　　“沒錯。領風者也是人，內部有分歧是正常的。沒有分歧沒有派別，那才叫奇怪。”
　　“但如果這種分歧過於割裂，分歧失控成了敵對，那就會很危險。”
　　如何不失控呢？
　　那就得作為領路人的李維，給大家說情況、講道理，盡可能地讓更多的人認同正確的路線，幫大家統壹思想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我現在不能公開把正確的方向給講出來。”
　　“如果我公開告訴大家‘非暴力不合作’在符文之地的人文、政治環境下根本行不通，只有通過流血鬥爭打倒皮城老爺，爭取祖安獨立……那‘皮城議會’的剿匪大軍，恐怕第二天就能找上門來。”
　　“我們還太弱了，還無法與敵人正面對抗。”
　　思想分歧已經讓領風者亂成壹團。而李維卻受制於鬥爭形勢，無法站出來幫大家統壹思想。
　　這問題似乎已然無解。
　　薩勒芬妮耐心傾聽、思考，又適時地問：“那這個問題，就真的沒辦法解決了麽？”
　　“有的。”李維自信笑道：“我打算在明天召開的領風者全體大會，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才開的。”
　　薩勒芬妮很好奇：“開會解決？可李維先生，妳不是說……”
　　“妳還不能公開宣傳武裝鬥爭的理念麽？”
　　現在是不能公開宣傳。可又為什麽不能呢？
　　因為李維擔心消息泄露出去。
　　為什麽消息會泄露出去？
　　因為現在領風者人太多了。
　　足足521名正式成員，不僅人多，而且裏面還有很大壹部分是受了“溫和版宣傳手冊”影響，新近加入領風者的“淺信者”。
　　這種“淺信者”雖然也有信仰，但他們的信仰是淺薄的、脆弱的，是根本經不住真正困難的考驗的。
　　這些人可以同甘，但很難共苦。
　　要是讓他們知道，領風者真正想幹的事情竟然是造反——
　　他們估計馬上就得被嚇到退會、逃跑，甚至信仰崩塌、信念崩潰，掉頭去找皮城議會告密。
　　所以李維才沒辦法跟領風者，公開宣傳他的武裝鬥爭思想。
　　因為現在的領風者裏有著太多的“淺信者”，還遠遠算不上壹個信仰堅定、組織嚴密的隊伍。
　　就連最基本的保密工作，都讓人無法放心。
　　“我們對領風者的加入要求，還是有些寬了。”想到這裏，李維突然感嘆。
　　“那到底該怎麽辦呢？”薩勒芬妮又非常好奇地問道。
　　“這個嘛……”李維笑了笑：“明天開完會，妳就能知道了。”
　　他只是笑，也不詳細解釋。
　　片刻之後，薩勒芬妮埋怨地蹙起眉頭：“李維先生，妳倒是說嘛！”
　　“額？”李維微微壹楞：
　　這用得著他說麽？
　　“妳不是會讀心麽？”只要他在心裏想壹想，薩勒芬妮就應該知道了啊？
　　“唔……”薩勒芬妮也沒回答。
　　但她的臉卻壹下子紅了，眼神也變得有些閃躲。
　　“那、那個，其實……”
　　“李維先生，在妳想……想……”薩勒芬妮臉燙得像是要冒出蒸汽：
　　“想把我摟在懷裏……那個的時候，我就已經……把讀心術給關掉了。”
　　雖然只是啵嘴。
　　但李維聯想到的啵嘴畫面，其動作之專業、細節之豐富，就已經遠遠不是這孩子能承受的了。
　　“李維先生。”薩勒芬妮註意到他神色尷尬，竟還面色羞紅地向他道歉：“對、對不起，那些事情……我……我不是故意看的。”
　　李維：“……”
　　他神色更尷尬了。
　　就這樣，李維楞了好久。
　　然後他猛地松了口氣：“薩勒芬妮？”
　　“嗯？”薩勒芬妮在意看了過來。
　　只見李維主動牽住她的小手，把她藝術品般纖細修長又不失肉感的手指，放在手心細細感受。
　　然後，他強調：“妳接下來要是再用讀心術的話，可壹定壹定……”
　　“要提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