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擠破膿瘡，汙穢橫流

　　蓋子是壹個好東西！
　　只要有這個東西，很多汙穢的，惡臭的，見不的人的東西就會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
　　揭開蓋子的壹般都是壞人。
　　某種意義上的壞蛋。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喜歡看見美好的，幹凈的，香甜的，順眼的東西，為了讓自己長久處在這樣的壹個氛圍中，他們不惜自己欺騙自己。
　　壹旦蓋子被揭開了，惡臭就會重回人間。
　　身為大明的統治者，雲昭本來應該成為壹個更大，更重，更加厚實的蓋子，好把人間的汙穢牢牢地蓋住，讓百姓生活在壹個看似美好的空間裏。
　　他原本也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之所以給那些貪官汙吏們壹線活路，就是基於這個考慮。
　　結果，他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辦法忍受那麽多的不堪，那麽多的汙穢，那麽多的悲傷以及殘酷。
　　在終南山想了三天之後，他覺得自己的力量足夠強大，就不打算當壹個蓋子了。
　　他想做壹把鐵鍬，壹把斧頭，砸爛天下所有的蓋子，挖出人世間所有的汙穢，就這麽赤裸裸的暴露在人間，讓那些無知的百姓們心生警惕，讓他們知曉，在這片富饒美麗的土地上，依舊有整天蔽日的黑暗。
　　所以，他就做了，挾自己至高無上的威望就這麽做了。
　　“已經挖到了知府階層了。”
　　被調回玉山的徐五想若有所思的對皇帝道。
　　雲昭面無表情壹句話都不說。
　　國相張國柱冷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
　　韓陵山大笑道：“我就是壹頭鷹犬，妳們說怎麽辦，我就怎麽幹。”
　　雲昭看了看周國萍與彭國書。
　　周國萍立刻道：“自衛軍體系沒有大問題，這與自衛軍平日裏屬於半軍事化的組織架構有關系，只要從軍中抽調正式軍官接管自衛軍，他們依舊是壹支可以信任的力量。”
　　彭國書思忖片刻道：“我不認為有人有調動軍隊反抗的力量。”
　　錢少少道：“不可不防。”
　　聽了幾人的意見之後，雲昭淡淡的道：“那就繼續！”
　　徐五想幹笑了壹聲道：“只要不牽扯到國字行列，我們的根基就是穩固的，即便是發生壹點波折，也無礙大局。”
　　張國柱滿懷希冀的瞅著韓陵山跟錢少少道：“真的有妳們預料的那麽嚴重嗎？”
　　錢少少面無表情的道：“官員的權力太大，監督太少，逐利是人的本性，很多人以為自己在書院苦熬十余年，如果清貧壹生是壹件非常不劃算的事情。”
　　段國仁平靜的道：“既然不是壹路人，那就早點清除掉。”
　　張國柱道：“工作量太大了，壹年時間可能不夠。”
　　雲昭冷冰冰的道：“壹年不夠，那就兩年，兩年不夠那就三年，什麽時候把腐肉挖光，我們什麽時候去管別的工作，這壹次的打擊範圍要廣。
　　不僅僅是官員，土豪劣紳，強人路霸也必須在打擊範圍之內。
　　我以為，此次法部要用重典。”
　　盧象升道：“這樣做不妥當，我們不能把自己的情緒帶入到律法執行的過程中去，犯了什麽罪，就判相應的刑罰，陛下當戒急用忍，不可開律法被情緒綁架之先河。”
　　雲昭冷笑道：“雲氏開祠堂，壹次杖殺壹百六十二人，朕並沒有為任何人留生路。”
　　盧象升皺眉道：“雲氏宗族法規，不符合大明的律法精神，老夫以為，此項權利應該收回。”
　　坐在壹邊不說話的雲楊睜開眼睛瞅著盧象升道：“莫要得寸進尺！”
　　盧象升搖頭道：“雲氏宗族法規本身就是律法層面的壹個異類，就算我不說，以後還是會有人說的，現在收回，陛下付出的代價最小，壹旦形成民意，陛下的處境就尷尬了。”
　　雲昭壹言不發。
　　雲楊冷哼壹聲也不做聲。
　　徐五想見場面尷尬，就主動道：“不得不說，玉山書院子弟，在此次審計過程中表現得要比玉山大學堂的子弟要好的多，尤其是玉山書院本院子弟，目前為止僅僅有六人已經被證明有罪。
　　犯罪者大多是燕京，南京，廣州分院的子弟。
　　玉山大學堂的局面也是如此，這些年，玉山大學堂的擴張規模超過了玉山書院的擴張規模，很容易出現蘿蔔快了不洗泥的狀況。
　　我以為，以後，我們還是要加強教育，塑造學員子弟的品格，不能再放任自流了。”
　　錢少少冷笑道：“玉山書院本院，玉山大學堂本院出來的弟子，壹個個前程遠大，自然看不上那些蠅營狗茍得來的幾個碎銀子。
　　他們這些人要嘛不出事，壹旦出事，就是天大的案子。
　　分院出來的弟子，只能擔任次壹級的官職，上升前途無望的時候，生出壹些貪腐之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以為，不論是本院，還是分院，我們還是要以才取人，不得看畢業院校取人，否則，這個弊端不能除掉，貪官汙吏就無法根除。”
　　雲昭看看在座的諸人站起身道：“繼續！”
　　說完話，就起身去了雲氏大宅。
　　馮英仰頭瞅著煙氣繚繞的玉山，錢多多推著壹個碩大的嬰兒車，領著雲朵在院子裏的散步，雲春哭的稀裏嘩啦的，雲花在壹邊壹臉的嫌棄。
　　“不就打死了妳的兩個哥哥嗎？沒打死妳就是好的，妳還有臉哭。”
　　雲春哽咽著道：“我也想不通啊，家裏不缺地，不缺錢的他們這是為什麽啊，還壹口氣貪汙十七萬個銀元，都是他們娶得婆娘不好，明知道這是殺頭的事情，也不勸著點，還背地裏慫恿。
　　現在好了，男人被杖斃了，她們被發配到遙州去了，可憐我爹娘，哭死了都沒人同情，還惹得族人不待見，我都沒臉在府裏執役了。”
　　錢多多用手帕擦掉那個大嬰兒嘴角的口水，對雲春，雲花道：“少在我們面前耍心眼，等陛下回來之後，妳們要是有膽子，就跟他去耍。”
　　雲春搖搖頭道：“陛下最近心情不好，我們不敢。”
　　馮英怒道：“不敢就給我閉上嘴，我就不信這些年妳不知道妳家的變化？”
　　雲春連忙搖頭道：“我都四五年沒有回過家了。”
　　錢多多笑道：“為何不回去？”
　　雲春猶豫片刻道：“不喜歡看他們的嘴臉，只要我回去了，他們就央求我在陛下，皇後面前幫他們說好話，爹娘還在邊上敲邊鼓，煩不勝煩的也就不回去了。
　　雲花其實也很多年沒有回過家了。”
　　雲花怒道：“我兄弟敢說這話，說壹次就被我打壹次，時間長了也就不敢說了，我還警告過他，好好地做事，我自然會幫他，如果有半點不妥，我第壹個就不饒他。
　　這壹次總算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要不然，不會比妳的兩個哥哥好多少。”
　　“滾出去！”
　　雲昭壹臉陰翳的走了進來，首先就把這兩個蠢貨給攆出去了。
　　見雲朵憋著嘴巴似乎要哭，就連忙把這個寶貝抱在懷裏，哄了半天，這才讓這個小公主高興起來。
　　雲昭抱著雲朵來到嬰兒車邊上，看看韓珊珊，還捏著這個胖孩子蓮藕壹般的手臂逗弄壹陣子，對錢多多道：“這孩子好帶嗎？”
　　錢多多笑道：“好帶，前提是要吃飽，別看現在睡得安穩，放到床上，壹會就爬的找不見了。”
　　雲昭點點頭道：“健康就好。”
　　馮英把雲朵接過去抱在懷裏，對雲昭道：“很艱難嗎？”
　　雲昭冷笑壹聲道：“只要下定了決心，這世上就沒有什麽辦不到的事情，警告妳的兒子，要是他敢幹擾這壹次的審計工作，就算他是我親兒子，我也會下狠手處理。”
　　馮英打了壹個哆嗦道：“不會的，彰兒不是壹個糊塗的人。”
　　雲昭點點頭，又對錢多多道：“妳也管束好妳兒子，不要在這個時候大肆的在大明挖人，如果他放走了壹些不法之徒，我連他壹起收拾。”
　　錢多多笑道：“我兒子多聰明啊，他挖的人都是各個書院的學子，壹群學生能有什麽不法之事呢，再說了，您這不要的人，顯兒也不用。
　　您不用擔心我們，我們可不會幹擾您的事情，倒是母親那裏可不是壹個講道理的地方，那個劉茹至少跟六宗案子有牽連，如今被慎刑司盯得緊，已經求到母親那裏了，母親說，劉茹家大業大的難免會參與到壹些她無法控制的事情裏面去，希望夫君網開壹面，放過那個婦人，這件事夫君還要盡快處理才好。”
　　雲昭淡淡的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如果真的只是被壹些犯官給牽連到了，律法自然不會把她壹棒子敲死，如果被查出是她主動參與了事情，那麽，誰都救不了她。”
　　目送丈夫氣咻咻的走了，馮英跺跺腳道：“定時彰兒幹了壹些不該幹的事情。”
　　錢多多冷聲道：“這壹次我不回護他，妳該下狠手就下狠手，再不教育，就晚了。”
　　馮英咬著牙道：“我這就去！”
　　說罷就匆匆的走了。
　　錢多多回首看看坐在書房窗前的丈夫，再看看抱著她大腿的小女兒，對那個躺在嬰兒車裏的大嬰兒道：“這是妳義父對大明人的最後壹次試探。
　　如果這些人都能過關，事情可能會很快平息下來，如果這些人都經不起考驗，這天下，可能真的會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