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第壹部結局篇，第壹部結局篇06

　　全省公安局長會議如期召開，會議的前壹天是報到，省公安廳考慮到會期有三天，趙德良壹前壹後，都要參加，所以給他和唐小舟各安排了壹個房間。唐小舟將這事向趙德良匯報，趙德良說，妳去看看吧，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我們住過去也好。
　　住會？唐小舟覺得這事有些特別，又不是黨代會人代會，只不過是公安局長會議，趙德良會去住三天會嗎？既然他這樣說了，就壹定有他的理由，唐小舟抽出時間，開車去了雍安酒店。
　　這間酒店是八十年代建的，當時，全國興起壹股大建樓堂館所之風，各地壹些大的政府機構，均都建起招待所。名字雖叫招待所，規格卻是酒店，而且還是高檔酒店。當然，這股風後來被剎住了，使得某些省的某些大機關後悔不叠，原因是他們跑得慢了。江南省情況比較特殊，公安和武警都建有高檔豪華的招待所，最初壹個叫公安賓館壹個叫武警賓館，兩座賓館緊挨在壹起，相距不過三百多米。後來，政府機關以及部隊等，均不準經營實業，這兩間賓館也就改頭換面，壹間改成了雍安酒店，壹間改成了雍警酒店，名義上交給地方經營，實際上，仍然和公安以及武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唐小舟拿了兩間房的鑰匙牌，趙德良自然不會去住。唐小舟想，回家也不方便，不如住到酒店裏去，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進入房間，他剛剛將門關上，正準備去洗澡，卻聽到門鈴響了起來。他覺得奇怪了，這會是誰呢？怎麽找到這裏來了？他將門打開，谷瑞丹走了進來。他想攔住她，可已經來不及了，她根本不經他同意，便跨了進來。他有些惱火，卻又無能為力，他和她吵架吵得實在太多，再也沒有勁而且也沒有興趣和她吵了。
　　他讓門開著，然後走向房間正中，頗為冷漠地問，妳有事嗎？
　　她早已經像是回到自己家裏壹樣，大大咧咧地坐下來。反問道，沒有事，就不能來找妳嗎？
　　他打開電視機，坐在床上看電視，不理她。
　　她說，話都不想跟我說了？
　　他說，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她說，可是，我現在後悔了，想復婚，妳總得給個意見嗎？
　　他說，那妳先去藥店，買點後悔藥給我。
　　她說，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妳難道壹點都不念舊？
　　他不出聲了。暗想，這麽多年的感情？這個詞聽上去怎麽這麽刺耳？這麽多年，他對她確實曾有很深的感情，可後來他動搖了，懷疑了，認為她從來就沒有動過情。後來所發生的壹切，也證明了這壹點，假若他們有哪怕壹點點感情，那壹切還會發生嗎？
　　她說，並不是我想離婚，妳要知道，是妳把這場婚姻破壞了。這些年，妳關心過我嗎？妳關心過孩子嗎？妳給過我什麽幫助？給過我家什麽幫助？我壹個女人，所有壹切全都是為了這個家，我付出了那麽多，到頭來，只是落得妳這樣壹個態度。說著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
　　唐小舟有點驚訝有點煩躁。他壹直覺得，這個女人心硬如鐵，結婚十幾年，他從未見過她軟弱的時候。現在，她竟然哭了，這確實讓他驚訝，總覺得那眼淚不應該是她的，或者說，這眼淚背後的感情，顯得不真實。煩躁是因為他的門開著，女人在自己的房間裏痛哭流涕，如果被什麽人看到，又傳出去的話，不知會出現什麽樣的謠言。
　　他說，收著點吧，門沒關呢。這裏住的可都是妳們系統的人。
　　她說，我不管，我就是要哭，就是要他們知道，是妳負了我，是妳對我不負責任。
　　他冷冷地笑了壹聲，說，這話妳不應該對我說。
　　她說，那我應該對誰說？
　　他說，妳應該去對那個姓翁的說。
　　她突然有些惱火，說，妳都是聽誰在那裏胡說八道？這很好玩嗎？妳壹遍又壹遍這樣說，我從不和妳計較。我問妳，妳到底抓到我們什麽了？是捉奸在床，還是有什麽視頻錄像？
　　唐小舟懶得和她說了，反正他在這裏也是臨時的，既可以在這裏住，也可以不在這裏住。他站起來，拿了桌上的包，轉身向外走。
　　她比他的速度快得多，幾步跨過來，攔在他的面前，說，難道真的不是愛人就是仇人？妳為什麽這樣狠心？
　　他說，妳錯了，我們既不是愛人，也不是仇人，是陌生人。
　　說過之後，想將她推開。她早有準備，對他說，要不這樣好不好？我們不復婚也可以，我們做情人。
　　他冷笑了壹聲，說，做情人？妳要多少情人？我沒想到，妳還有當武則天的興趣。
　　她拉住了他，低聲下氣地說，要麽，不做情人也可以，妳幫我壹把，好不好？我保證，只要妳幫我這壹次。以後再也不纏妳了。
　　他想，狐貍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他倒是想看看，她的目的何在。他指著裏面的沙發說，妳去那裏坐著，好好說。我把話說在前頭，妳如果再壹哭二鬧三上吊，我立即走人。
　　他的話說得夠重了。在他的眼裏，她就是那種市井女人，俗不可耐卻又弄了件華麗的外衣披上，以為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並且將嘴唇塗得鮮紅鮮紅，就是高雅就是氣質就是層次。她還常常為此暗自得意，不止壹次在他面前說過，我們的層次就是不同，妳的坯子在那裏。
　　她很聽話地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來。
　　他回到房間裏，靠在放電視機的桌子前，說，現在，妳說吧，要我幫妳什麽。
　　她說，讓翁秋水當副廳長。
　　他想，現在終於承認和他有關系了，剛才不還是信誓旦旦嗎？同時，他也感覺到了壹種信號。他很清楚谷瑞丹這個女人，她屬於那種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卻有無緣無故的恨的人，她如果極其努力地幫壹個人，絕對不會是幫別人，而是幫自己，是自己想從中撈到更大的好處。比如他們還是夫妻的時候，她曾努力想讓他在報社謀得壹個好職位。她那樣做，無非是想她能從中撈到更大的好處，以及他有個好的前程之後她能夠更加風光。現在，她如此努力地想幫翁秋水，難道說，她真的打算和翁秋水結婚？翁秋水的老婆怎麽辦？
　　他說，這個理由不充分。他想說，且不說我和他非親非故，而且，他是個給我戴綠帽子的人，妳以為我弱智呀，我會幫他？我恨不得生吃了他。
　　這話，他自然不會說，現在他是有身份的人，說任何話，都不能把自己等同於市井鬥民。
　　她說，只要他當了副廳長，處長的位置就空出來了，那就是我的。
　　唐小舟說，就算他當上副廳長，妳也不可能當上處長吧。妳們處還有壹位副處長，排在妳前面呀。
　　她說，那個人馬上到齡了，根本上不去。
　　唐小舟說，即使他上不去，那也不壹定就是妳吧？妳當副處長才只有兩年多時間。
　　她說，只要妳肯幫我，我知道妳有辦法。
　　唐小舟說，如果僅僅只涉及到妳，看在成蹊的份上，我可以幫妳。
　　谷瑞丹說，妳答應了？
　　唐小舟說，妳不是壹再說我是農民嗎？我就是農民，別人把我的東西偷走了，我還看著那件東西對他說，這件東西放在妳這裏，才真正物有所值。我做不到。
　　谷瑞丹的優越感頓時上來了，說，沒辦法，農民就是農民，壹輩子都脫不了土味。
　　他說，我就是農民，我就是脫不了土味。很抱歉，妳的忙，我幫不了。
　　她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那番話，等於承認了某件事的真相，而這個真相，實際上再次刺了他壹刀。她為此後悔，卻又無法改變，只得換了壹種辦法求他。她說，妳剛才不是說為了成蹊嗎？只要為了成蹊，妳願意幫？
　　他說，這和成蹊有什麽關系？
　　她說，當然有，妳不肯和我復婚，我總不可能壹輩子單身，是不是？
　　唐小舟說，妳的意思是說，妳要和翁秋水結婚？
　　她說，有這種可能。說過之後，顯然覺得這是承認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對他是壹種傷害，便又說，是妳不肯和我復婚。既然妳不肯復婚，我就是單身，世界上任何壹個除了妳之外的男人，都有可能成為我的丈夫。
　　他說，是的，那是妳的權利。
　　她說，假如我和翁秋水結婚，他就成了成蹊的繼父。妳難道不希望他將來對成蹊好壹點？
　　唐小舟覺得好笑，這也是理由？成蹊現在還小，將來長大了，懂事了，她有自由選擇權。如果她的繼父對她不好，倒是我最樂於看到的，那時，她就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聽說翁秋水果然可能成為成蹊的繼父，唐小舟幾乎勃然大怒，但他還是努力控制住了，說，好，我承認，這算是壹條理由。可是，他不是有老婆嗎？他不是還沒有離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