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前端

　　兩個多月的暑假實在長得浪費，西弗勒斯如此想，他正坐在面對森林的山坡用手指逗弄著發出低緩的咕咕聲的烏頭。這只漆黑的貓頭鷹隨著主人愈發寬裕的手頭強壯了起來，它的身姿已然超過同齡的貓頭鷹，待在霍格華茲整群的貓頭鷹中，只要留心往角落的高處望去，就會發現它沈穩地立在那兒，圓滾滾的大眼透著銳利，仿佛暗地裏看透了壹切，忐忑不安之人必會被嚇得臉色發白。
　　此刻，烏頭柔順地任由主人的手指搔括過自己的羽毛，不快不慢地隨著手指的方向轉動腦袋，像是在表達壹種認可。西弗勒斯笑了下，收回手從壹旁的大袋子翻找出放假前到對角巷購買的貓頭鷹營養品，拉開小袋輕輕抖了兩下，三條長得像多腳蚯蚓的東西落到地上，彎扭著長長的身軀爬走。
　　「咕！」烏頭的鳥喙迅雷不及掩耳地猛力壹啄，花不到十秒的時間就清空了地面。
　　「不錯。」西弗勒斯稱贊道，接著在烏頭意猶未盡地看向自己手中的袋子時，慢條斯理地綁回繩子，「但不能再多了，烏頭。」
　　「咕──！」烏頭長叫了壹聲，乖巧地縮回腦袋。
　　滿意地翹起唇角，西弗勒斯輕拍了烏頭兩下腦袋，放任它自由活動去，雙手再次伸向旁邊的提袋，深藍色的袋子內主要裝了書籍與壹些被仔細包裹好的魔藥材料，其他類似零嘴類的雜物只占據了壹小角，他拿出厚重的《普林斯啟蒙》，翻到夾了壹片楓葉的地方。
　　『懈怠──孩子，這實在令人痛心。』普林斯啟蒙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
　　自從西弗勒斯幾乎囊括所有巫師界書籍的霍格華茲圖書館，並沈迷其中後，受到冷落的普林斯啟蒙開始憤怒地發出埋怨，如果他有近半年未曾翻閱過它，它甚至會閉緊嘴巴而不讓書本打開。
　　「我需要洛巴蟲的相關使用資料。」西弗勒斯對普林斯的怨言無動於衷，手指翻過書頁。
　　『妳需要自己找尋知識，孩子，而不是折騰壹個年邁的老骨頭。』普林斯啟蒙幽怨地說完，便再也不肯開口。
　　西弗勒斯挑了下眉毛，未停止下翻動書頁的動作，他已經習慣普林斯啟蒙的壞脾氣了，自從二年級以後，這本極有個性的書籍就拒絕再幫忙查詢資料，然而，當他決定什麼也不說自己動手時，對方又會不高興地大吼大叫。
　　『妳以為我是圖書館裏那些只會平躺丶任人擺布的劣等書嗎？』普林斯啟蒙跳腳罵道。
　　等到西弗勒斯開口請求協助，普林斯啟蒙又和現在壹樣拒絕幫忙，聲稱他需要自己動手查找。對此，他極有耐心地沒有把書本摔到地上，幾次經驗下來，他明白答案鐵定已被普林斯啟蒙依心情放到某張書頁上，自己只要花點時間翻找到。
　　「洛巴蟲──」指腹停留在洛巴蟲圖片旁的文字介紹，西弗勒斯專註地閱讀起下頭的說明。
　　期末考幾乎占據了學期末，關於法蘭斯聖潔的研究因此擱置了壹段時間，此外，自從葡鳥羽毛被證實是其中壹項材料後，卡佩提高了警戒，並試圖放緩速度，回避掉正確的方向，這讓他開始懷疑對方其實已經掌握了真正的材料，唯壹需要的是熬煮的方法。
　　或許，倆人都是懷抱著戒心來到有求必應室，虛與委蛇地進行所謂的研究，觀察彼此泄露的資訊，離去後在私下進行自己的研究，嘗試拼湊出法蘭斯聖潔的魔藥。
　　暑假正好有充裕到多餘的時間讓他花費心思在與猜謎沒兩樣的研究。他無法安穩待在家中，或許是聖誕假期時托比亞的遲遲不歸與這次折騰了整夜的酗酒癥狀，愛琳阻止他再塞錢到玻璃罐裏，原先剩下的她也倒了出來，放進圍裙兜內。
　　無法從玻璃罐挖出半毛錢的托比亞簡直暴跳如雷，狂風壹般翻遍家中的每壹個角落，沖著妻子大吼的他倒沒想過把手伸進那條沾滿油煙的圍裙，那條臟兮兮的舊布成功從他眼前溜過。
　　發泄壹番踏出家門後的托比亞卻意外驚喜了番，他終是在家門旁的壹只破水桶裏撿到了幾枚夾雜在飲料瓶蓋與亮色糖果紙中的硬幣，堪能買上壹瓶最廉價的酒。連續三天都從水桶裏撿到金額不壹的硬幣後，他興高采烈地想著或許是壹只傻烏鴉把這兒當作藏匿收藏品的地方，繼續了每天買醉的生活，可惜的是拮據的零錢只夠他在酒館混過半天。
　　烏鴉當然不可能如此幸運，每天都能從地上撿到閃閃發亮的硬幣，也很少人會讓硬幣滾出自己口袋。這壹切是西弗勒斯在忍受了三天托比亞吵鬧後，趁著天未亮的跑出家布置出來的，他不知道母親是否知道，但如果托比亞能夠每天哼著歌前往酒館，或許她抱持默許的態度。
　　從愈發激烈的爭執中，能看出她並不能完全忍受丈夫粗暴的言行。
　　事情轉了壹圈又回到原點，仿若無窮無盡地繞圈奔跑。把心神投入書本，讓知識塞滿大腦，能讓西弗勒斯暫時無暇思考這壹切。
　　沒有在普林斯啟蒙書本查找到更多的答案，西弗勒斯失望地在心中重覆喃念人魚的歌聲丶洛巴蟲丶人魚之淚，思考著它們之間關聯。
　　不自覺中，他低聲喃念出法蘭斯聖潔的詩句，而普林斯啟蒙扯開沙啞的嗓子，打破了沈默。
　　『喔──多令人憎惡的東西，別在我身上找這個。』語畢，書本砰地合上。
　　「妳知道它是什麼？」西弗勒斯驚訝地看著普林斯啟蒙，放輕聲音詢問，但書本保持緘默，並用緊緊閉合的書頁表明了態度。
　　「為什麼？」他輕敲了書本兩下，普林斯啟蒙仍舊不願回答。
　　就在他考慮是否繼續與普林斯啟蒙抗戰或去翻找別本書時，壹道頎長的影子突地出現在身旁。
　　「好久不見，親愛的西弗。」盧修斯露出微笑，擡手順了下掉落到前方的鉑金長發。
　　「喔──尊貴的斯內普先生，好久不見──喔，朵拉是多麼的想念您。」壹個有著細長四肢的家養小精靈自盧修斯背後踏出，睜著大大的眼睛，無比激動地拉高嗓音。
　　「好久不見，盧修斯，還有……朵拉。」西弗勒斯醒悟過來已經到了自己與盧修斯約好的時間，他暫時放下腦海內的想法。
　　「喔──喔───」朵拉抱住自己的腦袋發出長長的呻吟，那尖銳得讓人害怕她會喘不過氣來，「先生丶先生，主人交給朵拉重要的任務，朵拉必須把斯內普先生安全地帶回馬爾福莊園。」
　　「這是怎麼壹回事？」西弗勒斯古怪地看了眼情緒異常高昂的家養小精靈，仰頭等待盧修斯的解釋。
　　「他們對於這種事總是特別敏感，西弗，這可是群忠心耿耿的小家夥……」
　　想起那只背叛馬爾福家可笑得投靠救世主的家養小精靈，盧修斯打住了話語，右手手指輕輕擦過襯衫領口的扣子，露出隔外燦爛的笑，無論如何，現在馬爾福家可再也沒有壹只叫做多比的家養小精靈了。
　　「雖然沒有儀式，但是父親已經認可了我們之間的關系，妳現在對他們來說，可是未來的主人。」他解釋道，壹旁的朵拉附和地抖著尖尖的耳朵，雙眼眨也不眨地仰望西弗勒斯。
　　家養小精靈是種特別的存在，並不是每位巫師家庭都能夠擁有他們，而他們以著壹種令人難以理解地忠誠為主人們提供服務，沒有任何報酬的工作，為自己服侍的家族引以為傲。
　　「我知道了。」西弗勒斯不甚自在地回答，看了朵拉壹眼後，便移開了目光，努力忽視對方熱情地焦著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這是您的東西嗎？斯內普先生，讓朵拉為您服務吧──」朵拉搶在西弗勒斯提起壹旁的袋子，並在剛提起時滾到了地上，但她很快站起身，伸出長長的指頭轉了兩圈，讓袋子浮了起來。
　　「做得不錯，朵拉。」猶豫了幾秒，在朵拉期待而景仰的註視下，西弗勒斯乾巴巴說。
　　「喔──喔──謝謝您，斯內普先生，這是──朵拉的榮幸。」朵拉抖著聲音，看起來像是下壹秒會興奮地暈倒在地上。
　　西弗勒斯抖著嘴角再次挪開目光，接著，他惱怒地看見盧修斯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讓人想壹拳揍上，潔白的牙齒大方地從嘴唇後面露出來，兩側臉頰肌肉高高吊起。
　　「我想妳心情愉快，盧修斯，妳沒必要再朝臉上多丟幾個榮光煥發咒語了不是？」他輕柔地夾帶諷刺地說，「顯然，才放假壹個禮拜，奢侈的貴族聚會就耗費了妳的精力。」
　　「喔，並非如此，西弗。」盧修斯低笑了兩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尾，「我明年就升上七年級了，這個暑假最重要的可是實習工作壹類的事。」
　　察覺到對方避重就輕的態度，西弗勒斯不置可否地冷哼了聲，「妳無法靠著那拙劣的技巧隱瞞我。」
　　「多令人驚喜的評語……」盧修斯作出驚訝的表情，然後伸出搭住西弗勒斯的肩膀，「那麼，解釋是不必要的，我在妳面前是如此坦白，而妳知道壹切。」他用著忽高忽低的詠嘆調，曖昧而含糊地說。
　　西弗勒斯瞪了間接承認不打算解釋的人壹眼，沈默而順從地任對方半摟抱住自己，那是比過去的輕輕搭肩再更親密壹些的動作，他有半個身子貼近盧修斯，近得能夠嗅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衣料上淡淡的月桂香，混了壹點清新的柑橘，那多少帶有提振精神的目的。
　　「朵拉。」盧修斯喚道。
　　在倆人談話時，便乖巧安靜地等候在壹旁的家養小精靈立刻擡起頭，挺直背脊大聲回話，「是的──小主人。」
　　「抓緊我。」盧修斯低頭提醒道，同時收緊環住西弗勒斯的手臂。
　　壹等西弗勒斯抓牢盧修斯的臂膀，朵拉便深吸壹口氣，帶著倆個人幻影移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