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錯綜復雜的關系

　　“張亮？”
　　李神通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壹個國侯而已，誰會去踩他啊？”
　　這倒不是說李神通看不上張亮，而是李神通身處在郡王之列，平日裏交往的也是郡王和國公，壹個國侯還沒辦法入他的法眼。
　　而且，郡王和國公們也不會舍下臉面去欺負壹個國侯，因為那太丟面子了。
　　恃強淩弱的事，長安城裏也有，不過那都是權貴家裏的小輩在做。
　　真正的權貴們很少去恃強淩弱，因為那不僅丟面子，還容易被同僚嘲笑。
　　所以他們要處置壹個身份地位不如他們的人的時候，壹般都會示意手底下那些身份地位跟他們要處置的人同等的人出手。
　　這樣壹來，既能保住掩面，也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兵對兵，將對將。
　　“誰會去踩他，過些日子妳就知道了。”
　　李元吉略帶感慨的對李神通說，不等李神通搭話，李元吉又道：“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所以得妳出面。
　　而且此次踩張亮的人能量不低，所以妳最好找壹些其他叔伯來，跟妳壹起支持張亮。”
　　李神通聽到這話，錯愕的瞪起眼道：“張亮這是惹上誰了，需要我們李氏這麽多人出馬？”
　　以李氏今時今日的身份，需要李氏多人聯手針對的人可不多。
　　李元吉含糊的道：“具體是誰我現在還沒辦法告訴妳，妳就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
　　李神通遲疑了壹下，在權衡了壹番利弊以後，問道：“我有什麽好處？”
　　沒好處的事情，他能幹，但是李氏的其他人不會幹。
　　他這不是在為自己討要好處，而是在為其他人討要好處。
　　李元吉知道這其中的道理，當即感慨著道：“這妳就得去問我父親了。”
　　李神通壹下子迷糊了，不明所以的道：“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元吉笑瞇瞇的道：“因為這件事是我父親在操持。”
　　李神通壹驚，臉色陰晴不定的陷入了沈默。
　　他在考慮這話的真偽。
　　李元吉見狀，繼續笑道：“妳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兩儀殿內找我父親問問。”
　　李神通幾乎毫不猶豫的搖頭道：“還是，還是算了吧。”
　　上壹次李孝恭為了邊市的事，去兩儀殿鬧了壹場，雖然最後得償所願了，可也觸怒了李淵。
　　李淵已經放下話了，誰再為利益的事情去打擾他，他就讓誰好看。
　　所以已經沒人敢因為壹些瑣事去找李淵了。
　　他剛才說幫忙去打探消息，也是借著跟李淵胡作非為的機會套口風而已，讓他直接去問，他說什麽也不敢。
　　“那妳還要好處不？”
　　李元吉盯著李神通笑瞇瞇的問。
　　還真是貓捉耗子，壹物降壹物啊。
　　李淵對李神通的克制好的超乎了人的想象。
　　李神通扭捏著，掙紮著道：“我不要好處沒關系，可其他人也沒好處的話，他們根本不會跟我壹起幫張亮的。”
　　李元吉胸有成竹的笑道：“這個妳放心，只要妳帶頭，就壹定會有人景從。”
　　李神通楞了楞，若有所思的道：“妳已經說服孝恭了？”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點了壹下頭。
　　李神通明顯的松了壹口氣，笑道：“那沒事了，有孝恭援手，我們壹定能將張亮給撐起來。”
　　李孝恭如今和他壹起執李氏之牛耳，當然了，僅僅是庶系。
　　有李孝恭幫忙，他們兩個足以代表李氏庶系的所有人。
　　到時候他們做出的決定，其他人認也好，不認也好，都得認。
　　這樣壹來，幫張亮壹把的事就沒什麽問題了。
　　他不認為在大唐，還有誰能是他們壹群郡王的對手。
　　當然了，嫡系除外。
　　李元吉見李神通答應了，笑著道：“那就這麽說定了，需要妳幫忙的時候，我會差人提前告訴妳壹聲。”
　　李神通沒有任何猶豫，拍著胸脯就大包大攬的攬下了此事。
　　搞定了李神通，李元吉就尋摸著找到了穿著方相氏服飾，帶著方相氏臉子，正在那兒咿咿呀呀的唱著祭詞的李孝恭。
　　對，祭詞就是要唱的，跟唱戲壹樣，不僅分各種角色，還分各種腔調。
　　所以說儺戲是戲劇的前身，壹點兒問題也沒有。
　　李元吉找到了李孝恭，將剛才跟李神通說的說辭大致說了壹遍。
　　李孝恭聽完了以後，渾身透著拒絕，在摘下了方相氏的臉子以後，果斷的拒絕道：“不行！”
　　李元吉沒好氣的道：“王叔已經答應了！”
　　李孝恭楞了楞，狐疑的道：“真的？”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點頭道：“真的，不信妳去問王叔。”
　　李孝恭下意識的往李神通所在的位置瞅了壹眼，見李神通也看著這邊，並且沒露出任何異樣的神色，就相信了李元吉的話。
　　當即遲疑了壹下道：“既然王叔都答應了，那我不答應的話，是不是顯得我不識趣？”
　　李元吉笑道：“那是自然！”
　　李孝恭長嘆了壹口氣，疑神疑鬼的道：“那我答應了，不過我總覺得妳像是在挖坑給我和王叔跳……”
　　“那怎麽可能？”
　　李元吉義正言辭的否認道：“妳們可是我的親堂叔和親堂兄，我給誰挖坑也不會給妳們挖坑啊。”
　　李孝恭聽到這話，不僅沒被安慰到，反而更慌了，當即瞪起眼道：“這下我更肯定妳是在給我們挖坑了！”
　　李元吉辯解道：“妳憑什麽這麽認為，難道我在妳心裏就這麽不堪嗎？”
　　李孝恭忍不住嘀咕道：“妳說呢？”
　　李元吉嘴角抽搐了壹下。
　　在邊市，以及漕運的事情上，他確實是霸道了壹些。
　　可他並沒有坑李孝恭啊？！
　　李孝恭怎麽能這麽看他呢？
　　“我覺得我沒妳說的那麽不堪。”
　　李元吉努力的為自己正名。
　　李孝恭嘲諷的笑道：“呵呵……”
　　那欠揍的樣子，讓人看了很想給他壹拳。
　　但奈何李元吉還要讓人家做事，就只能先忍下這口惡氣了。
　　“反正妳已經答應了，是不是坑妳也得跳。具體什麽時候出面，我會差人通知妳的。”
　　為了避免李孝恭再刺激人，也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動手，李元吉丟下了這話以後，果斷的離開了方相氏們所占據的位置，踏上了太極殿前的高臺，找到了那個彰顯著他白帝身份的獨壹無二的位置，當起了木雕泥塑。
　　張亮的事情，李淵肯定有所準備，他又請了李神通和李孝恭援手。
　　壹旦張亮跟滎陽鄭氏起了什麽沖突，要大幹壹場的話，應該不會吃虧。
　　即便是吃了虧，有他做後盾，也死不了。
　　無非就是得去下面走壹遭，再磨礪壹番才能恢復爵位。
　　這對他，對張亮而言，也不是什麽壞事。
　　讓張亮褪去官爵，去重新走壹次升遷路，不僅能讓他有新的感悟，也能洗去他身上秦王府的痕跡，以後也能加以重用。
　　“殿下……”
　　在高臺上當了壹個時辰的木雕泥塑，聽著李建成在那兒咿咿呀呀的唱了壹大段人類聽不懂的祭詞以後，壹場彩排就算是結束了。
　　次日，又彩排了壹次。
　　壹直到除夕，所有的彩排終於完成了，正祭也開始了。
　　晌午的時候，參加祭祀的壹千多人就已經相繼入場，各自依照各自的角色，帶著各自的臉子，穿著各自的祭服，找到各自的位置規規矩矩的站好了。
　　壹直到傍晚的時候，所有的人員都已經站好了以後，正祭才算是真的開始了。
　　在牛角號和鑼、鑔等樂器的伴奏下，方相氏們帶著小黃門，用古怪的唱腔唱著古怪的詞兒，壹步壹挪的開始入場。
　　整個祭祀的過程從傍晚壹直持續到了月上中天才完成。
　　祭祀完成了以後，並沒有散場，所有人又齊聚到了太極殿，參加起了除夕夜宴。
　　雖然李淵沒有參加儺戲大祭，但卻參加的除夕夜宴，並且以大唐皇帝，以及夜宴主持的身份，親自領舞，跟群臣們壹起歡樂的扭起了屁股。
　　李元吉總覺得壹群大男人，尤其是壹群上了年紀的老男人聚在壹起扭屁股，有點群魔亂舞的意思。
　　不過，李淵喜歡，還喜歡湊熱鬧，他也沒有掃李淵的雅興。
　　在所有人扭屁股扭的正歡的時候，殿外傳來的喧嘩聲。
　　李淵第壹時間就板起了臉，抽回了搭在裴矩肩膀上的手，冷聲沖殿外喝斥，“誰在喧嘩？！”
　　壹瞬間，殿內其他還在扭屁股的人齊齊停下了動作，敲鼓、吹瑟、扭腰的樂人們也紛紛停了下來。
　　有人打擾了皇帝尋歡作樂的雅興，要倒黴了。
　　大家都抱著吃瓜的心情看起了熱鬧來。
　　“回聖人，是張備身和鄭署令起了沖突，正在殿外拳腳相加。”
　　守在門口的謁者第壹時間趕到殿內稟報。
　　謁者口中的張備身，說的是張亮的長子張慎微。
　　原本張慎微是張亮的嫡長子，不過從小死了娘，張亮又娶了個續弦，續弦還跟李氏有那麽壹點瓜葛，是李氏丹陽房的人，所以張亮不得不將其扶正，做了正妻。
　　張慎微再稱嫡長，就有些尷尬了。
　　雖說李唐皇室沒有將丹陽房的人納入宗室，丹陽房的人身份也沒有那麽顯赫，張亮扶不扶新夫人做正室，皇室都不會過問。
　　但誰叫人家丹陽房有能人呢。
　　不僅出了壹個能征善戰的李靖，還出了壹個能力不俗的李客師。
　　張亮又沒人家兩個混得好，看在人家的面子上也得將新夫人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