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瑞獸？照殺！

　　“咕嘟……”
　　洛陽令強吞了壹口唾沫，顫聲問，“殿……殿下，這合適嗎？”
　　李元吉瞪了洛陽令壹眼，洛陽令嚇的壹個哆嗦，沒敢再說廢話，立馬告退壹聲，去依照李元吉的吩咐做事。
　　屈突通、李思行、羅士信在洛陽令走後，神情復雜的看著李元吉。
　　從古至今，倒賣官爵的人，無論目的好壞，皆會被人冠以‘昏庸、無能’的名頭。
　　李元吉不僅僅是在拿官位換糧食，也是在拿自己的名聲換糧食。
　　屈突通沈吟了壹會兒，向李元吉壹禮，“殿下為救百姓，不惜背上惡名，臣自愧不如。”
　　李思行、羅士信見此，也齊齊跟著施禮。
　　“臣亦是如此。”
　　無論李元吉以前是壹個怎麽樣的人，在這壹刻絕對是壹個值得他們敬佩的人。
　　李元吉瞥了屈突通壹眼，沒好氣的道：“我還缺這點惡名？妳有時間在這裏奉承我，還不如讓妳麾下的人去附近的山林裏打壹些山珍。
　　往後我們也可以多吃幾口肉，少吃幾口糧食。”
　　屈突通聽到這話，楞了壹下，然後壹臉哭笑不得。
　　“臣遵命。”
　　羅士信仰著頭道：“也算臣壹個。”
　　李元吉的所作所為，讓羅士信對李元吉有所改觀。
　　他不介意在李元吉的引領下，去打點山珍，省點口糧，救濟難民。
　　李思行沈吟著道：“說起山珍，臣倒是知道壹處圈養猛獸的地方，若是全殺了，分配給將士們，能省上萬石糧食。”
　　李思行此話壹出，屈突通和羅士信壹臉古怪的看向他。
　　李思行所說的那個地方，他們都知道。
　　那就是前隋的皇家林苑，裏面圈養著不少供前隋皇室宗親賞玩的猛獸，也圈養著不少前隋權貴們秋獵用的猛獸。
　　但洛陽被李唐攻克以後，洛陽城內的宮室、林苑，就成了李唐皇室的行宮和皇家林苑。
　　李唐皇家林苑裏的猛獸，那就只有李唐皇室的人才能進去獵殺。
　　旁人無令、無旨意、無文書，進去獵殺猛獸，那是要獲罪的。
　　李元吉經李思行這麽壹提醒，也想起了洛陽城內的皇家林苑。
　　皇家林苑內的禁令，能約束得了別人，可約束不了他。
　　別說是洛陽城的皇家林苑了，就算是長安城的皇家林苑，李元吉也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想殺猛虎殺猛虎，想殺食鐵獸就殺食鐵獸。
　　就算是殺幹凈了，李淵也只會無語的說壹句‘胡鬧’。
　　李元吉瞪向李思行，喝道：“那還等什麽，帶著人去殺啊。”
　　李思行楞了壹下，沒料到李元吉這麽果斷。
　　李思行遲疑了壹下，道：“臣聽說，裏面可是圈養了幾頭瑞獸。”
　　“人命重要，還是瑞獸重要？！”
　　李元吉盯著李思行質問。
　　李思行苦著臉，很想跟李元吉說，皇家林苑裏的瑞獸，可比人命值錢。
　　但他不敢說。
　　因為他看得出，李元吉把人命看的比瑞獸重。
　　“沒有聖人旨意，獵殺皇家林苑裏的瑞獸，是要獲罪的。”
　　李思行彎著腰說。
　　李元吉瞪了李思行壹眼，“妳是依照我的命令行事的，獲罪跟妳有什麽關系？速速去殺，無需多言。”
　　李元吉此話壹出，李思行臉上浮起了壹絲笑意，躬身道：“臣遵命。”
　　李元吉看到李思行臉上的笑意，立馬明白了。
　　他被李思行這貨給算計了。
　　教唆他去殺皇家林苑猛獸的是李思行，推三阻四的也是李思行。
　　李思行明顯是準備將皇家林苑裏的猛獸壹網打盡，但又害怕殺了瑞獸會被李淵問罪，所以故意在哪兒推三阻四。
　　目的就是讓他壹力承擔所有的責任。
　　李元吉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惡狠狠的瞪了李思行壹眼。
　　李思行絲毫不怕李元吉看穿他的心思，被李元吉惡狠狠的瞪了，還沖李元吉壹笑，招呼著屈突通和羅士信帶著猛士跟他壹起去殺猛獸。
　　李思行帶著人走了，李元吉就盯著壹眾將士們分編難民。
　　傍晚的時候，難民們被編成了壹個又壹個的方陣，由各部隊正、洛陽城小吏，帶著進入了洛陽城。
　　洛陽城能容納的人口數量遠遠超過十萬。
　　所以十萬的難民還塞不滿洛陽城，頂多撐起洛陽城的壹角。
　　洛陽城內的百姓們，對難民們入城並不反感。
　　他們在洛陽城內住了多年，見證過洛陽城空前的繁華，也見證過洛陽城空前的蕭條。
　　人口是洛陽城所急需的，也是洛陽城重新繁華起來的必要條件。
　　有洛陽城的富戶，在看到難民們入城的時候，就帶著家裏的壹部分存糧，送到了衙門。
　　李元吉承諾以糧食換官位的事情，洛陽令還沒傳出去，洛陽城的百姓還不知情。
　　他們中間壹部分人捐贈糧食，純粹是希望這些難民們在度過了難關以後，能留在洛陽城，幫洛陽城恢復往日的繁榮。
　　也有壹些人是經歷了苦難，所以看不得別人受苦。
　　也有壹些人是趁機謀取壹些好處。
　　在這種時候獻出糧食，衙門也不會讓他們空著手回去。
　　衙門給不了他們高官厚爵，也給不了他們大宅大院，但是田產還是能給壹些的。
　　洛陽如今不缺地，就缺種地的人。
　　有了洛陽的富戶們支援的壹部分糧食，以及李元吉從府上的兵馬和並州兵馬口中摳出的壹點糧食，洛陽城安置難民的地方，很快支起了壹口口大鍋，開始熬粥。
　　洛陽令帶著洛陽的小吏、衙役，在將士們的配合下，連夜安置難民們，連夜給難民們煮粥吃。
　　在給難民們安置好住處，送上壹碗熱氣騰騰的粥以後，洛陽令就會笑嘻嘻的難民坐下，問清楚難民的籍貫、家裏有幾口人等等。
　　然後立馬吩咐書吏登記造冊。
　　遇到壹些鄉老、族長之類的，洛陽令就會大開方便之門，將他們壹個鄉、或者壹個族的人安置在壹起，大筆壹揮，將他們所住的屋舍，壹並送給他們，還承諾三日之內必會給他們發放田產，讓他們徹底在洛陽落戶。
　　至於這麽做合不合規矩，洛陽令才不在乎。
　　只要他在三年以內，將洛陽的人口從三千戶，變成三萬戶。
　　那李淵都會親自召見他，他所作的壹切不符合規矩的東西，他的頂頭上司都會視而不見。
　　大唐如今不缺田產、不缺屋舍，就缺人口。
　　只要能將治下的人口變多，那妳就是幹吏。
　　至於妳用的手段合不合規矩，沒人會去追究。
　　洛陽令之前不這麽幹，是因為手裏沒糧，現在李元吉會幫他籌糧，那他就可以放開手腳的幹。
　　難民們有了落腳的地方，手裏捧著粥，又有洛陽令這麽個貼心的官對他們驅寒問暖，那是嚎啕大哭。
　　與之相比，軍營裏就是另壹番景象。
　　壹車車扒了皮的猛獸運送到軍營，做飯的夥夫告訴他們這是近幾日的口糧，將士們壹個個激動的嗷嗷叫。
　　他們中間大多數人身分不高，平日裏可沒多少機會吃肉，更別提猛獸肉了。
　　即便是在鄉間獵到了猛獸，那也是擡到集市上去賣個好價錢，好貼補家用。
　　現在，猛獸肉讓他們敞開了吃，他們還不得激動的嗷嗷叫。
　　李元吉在難民們全部入城，並且給難民們湊出了勉強能喝壹頓飽飯的糧食以後，心裏的怒火消散了不少。
　　看著將士們嗷嗷叫著，自告奮勇的幫著夥夫們處理猛獸，還向夥夫傳授料理猛獸的經驗，李元吉臉上多了壹絲笑意。
　　韓良和於誌寧在壯著膽子走到李元吉面前。
　　於誌寧身形跟韓良差不多，清清瘦瘦的，留著三撇胡子。
　　“殿下，您用猛獸肉換軍中的軍糧，有點不合規矩。”
　　韓良苦笑著向李元吉躬身說道。
　　李元吉瞥了韓良壹眼，不鹹不淡的道：“有什麽不合規矩的？吃肉壹樣能吃飽。”
　　於誌寧正色道：“殿下，這不是吃不吃飽的問題。”
　　韓良點著頭道：“您這樣會將將士們的胃口變叼的。壹旦他們吃慣了肉，就再也吃不下去那些尋常的軍糧了。”
　　於誌寧補充道：“而且，皇家林苑的猛獸，也在我們此次籌措糧草的計算當中。您現在殺了那麽猛獸，又發給將士們充作口糧，將將士們剩下的口糧賑濟難民。
　　那我們此次出征所需的糧草就會少壹部分。”
　　李元吉目光落在韓良、於誌寧身上，質問道：“妳們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韓良、於誌寧壹起躬身。
　　“臣不敢！”
　　李元吉盯著二人又道：“那妳們是要我見死不救？”
　　韓良和於誌寧腰壓的更低，但卻沒說話。
　　李元吉這話他們可不好應。
　　李元吉見二人不說話，問道：“猛獸該殺的估計都殺了，不該殺的估計也快被殺了。糧食倒是還沒有拿出去給那些難民。
　　要不妳們將糧食扣下，等難民們沒飯吃了以後，發生動亂，妳們再帶兵去鎮壓？”
　　韓良、於誌寧趕忙道：“臣不敢！”
　　鎮壓在城外的難民動亂，那叫鎮壓。
　　鎮壓已經被安置好，卻又被逼反的難民，那叫圖謀不軌。
　　這個罪名可不小，即便是韓良和於誌寧頭頂上有李世民罩著，也擔不起。
　　李元吉瞥了二人壹眼，淡淡的道：“帥帳有意要將洛陽城皇家林苑的猛獸充作將士們的糧草，橫豎也得給我這個後軍總管說壹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