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挑選
嘉佑嬉事 by 血紅
2023-12-2 17:44
鎖鏈鏗鏘。
飛撲而出的琉璃僧脖頸上鎖鏈驟然噴射出高溫火焰,黑色雷光。這火焰雷光蘊藏了可怖威能,這尊氣勢恐怖的佛主級大能發出驚天動地的痛呼聲,憤憤然舍棄了那美婦人嘶吼著向後方湧來的九蓮寶舟沖了過去。
壹聲巨響,琉璃僧壹頭撞碎了灰撲撲的虛空大手,團身撞在了九蓮寶舟的船頭。
虛空劇烈震蕩,星殤河的河水掀起萬丈巨浪,河水驟然倒流。河邊綠柳林激蕩,無數幻影壹般的柳樹葉子騰空飛起,‘嘩啦啦’好似壹場綠茵茵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落。
琉璃僧懸浮在虛空,十二道光虹直沖高空,每壹道光虹都威嚴、宏大、充滿了天地威嚴,蘊藏了不可測的大道道韻。
盧仚眼角壹陣劇烈跳動。
老僧紅塵傳授‘解脫法’,盧仚對於佛主這壹級的存在,也有了極深的了解。
佛主這個層次的生命體,擁有莫測的威能,堪稱這壹方世界最為恐怖的存在。
但是同為佛主,也有高低強弱之分。
其綜合實力,壹則從掌控的大道來劃分——壹尊佛主,對於某壹方天地的某壹條大道妙理徹底掌控,已經進無可進,到了極度圓滿的巔峰境,就稱之為‘壹天’。
這‘天’,就是‘天道’的‘天’。
眼前琉璃僧,周身有十二條光虹直沖虛空,如此威嚴,如此磅礴,充滿莫測玄機,分明是將某壹方世界的十二條天地大道推演到了極致。是以,這琉璃僧的尊號前,可冠之以‘十二天’的前綴。
而佛主級生命體的綜合實力,第二個劃分標準,則是看其法力、肉體力量、神通秘術、靈寶神兵等等帶來的綜合毀傷力。
這綜合毀傷力的判定標準,則是以壹個絕對‘標準’的修煉世界為恒定標準。
標準是幅員十二兆萬裏的修煉世界,天地大道、天地靈機都是‘絕對標準’的修煉世界,壹尊佛主傾盡全力的壹擊,若是能將這壹個‘標準’世界壹擊毀滅,則稱之為‘壹地’的修為。
壹尊佛主壹擊摧毀壹方標準世界,就是‘壹地’之力;壹擊能摧毀‘十個標準天界’,就是‘十地’之力;壹擊若是能摧毀‘百個標準天界’,則是‘十地’之力!
壹尊佛主,掌控的‘天道’越多,則‘應敵的手段’越豐富、‘神通變幻’越莫測。
壹尊佛主,擁有的‘地力’越強,則‘單壹的攻擊’越強橫、‘鬥戰殺傷’越恐怖。
若是兩尊佛主,同樣擁有‘三天’的大道奧義,則‘壹地’修為的佛主,自然不可能是‘十地’佛主的對手。
而同樣擁有‘百地’的毀傷力,單單掌握了‘三天’大道奧義的佛主,肯定會被掌握了‘十天’大道奧義的佛主揍得滿頭是包。
這也很好理解,同樣是‘百地’之力,妳只掌握了單壹的‘先天庚金後天辛金’的‘金之大道’,而對方掌控了‘先天後天完美的五行大道’,對方五行生克輪轉施為,壹個‘火克金’就能將妳吃得死死的!
當然,就算妳擁有‘先天後天完美的五行大道’,妳更擁有‘百地’之力,而對頭就算只掌握了‘先天後天金之大道’,可是對頭壹心壹意的堆疊法力,將法力修為堆砌到了恐怖的‘數萬’甚至‘百萬’‘地’之力……
依靠純粹的蠻力碾壓,這單壹的金之大道數量堆砌到了極致,量變引發質變,妳五行大道再完美,也扛不住對方的傾力壹擊!
壹般而言,在大家‘出身相差仿佛’,‘出身的世界品階相差不大’,‘掌控的天地大道層級相仿’的前提下,‘壹天大道’大抵相當於‘五地到十地之力’!
因為‘道有高下’,壹般修煉者都認定,‘時間’、‘空間’這等高深玄奧的大道,就是要比‘毒’、‘霧’、‘花’、‘草’這樣的‘下等大道’要強大得許多。
綜上所述,眼前的琉璃僧,他掌控了十二條完整的天地大道,那麽就算他只有‘壹地’的修為,他真正能發揮出的綜合戰力,大抵就在‘六十地到壹百二十地’之間!
而這琉璃僧,既然能夠掌控‘十二條’天地大道,那麽他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只有‘壹地’的毀傷力。按照混沌之間,各方修煉世界能夠修煉到‘佛主’壹級的生靈其‘平均資質’來推算——‘正經修行’,‘壹天大道’應當匹配‘壹地之力’!
即以‘正經資質’,在‘正經時間’內,用‘正經的修煉方式’,掌控了壹條完整大道為前提,壹個修士應該‘正常擁有壹擊破碎壹方標準天界的力量’!
琉璃僧能掌控十二條天道,那麽他最差,最差,也應該有‘十二地’以上的修為。
如此,琉璃僧的綜合實力,最弱也在‘七十地’以上!
盧仚駭然看著琉璃僧。
壹尊‘十二天七十地’的佛主,居然被人在脖頸上栓了條鏈子,猶如看家犬壹樣駐守在戲臺下,成為了這處防禦禁制的壹份子!
虛空劇烈震蕩。
九蓮寶舟前沖的勢頭被琉璃僧強行攔下。
九蓮寶舟浮在星殤河的河面,甲板上,眾多九蓮盟所屬目光微妙的看著琉璃僧。突然,人群中有人譏誚冷笑:“好壹條看家狗!”
琉璃僧身體微微戰栗,他‘咯咯’壹聲怪笑,身後壹道光虹壹個旋轉,人群中壹名九蓮盟所屬就壹聲慘嚎,身形憑空壹個模糊,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來到了琉璃僧身邊。
琉璃僧壹把抓住了這個形如少女,額頭生了壹支金燦燦小角的九蓮盟所屬,低頭看著她那張扭曲的、驚惶的面孔,嘶聲道:“我?看家狗?那妳落到了我手中,豈不是狗都不如?”
青衫中年站在船頭,他猛地上前兩步,厲聲道:“放下她!”
琉璃僧歪著頭,上下打量著青衫中年:“這些年,看到妳們這條船上上下下,進進出出,也不知道妳們在整些什麽有的沒的……呵呵,多次過門而不入,妳們可知道,我賭咒發誓了多少次,壹定要將妳們挫骨揚灰,碎屍萬段麽?”
青衫中年詫異的看著他:“妳和吾等,有仇?”
琉璃僧嘆了壹口氣:“無冤無仇,只是,意難平而已!”
身後壹道光虹落下,端端正正籠罩在這‘少女’身上。
伴隨著淒厲的慘嗥聲,有熾烈的黑色火焰從‘少女’體內洶湧而出,只是壹個呼吸的時間,‘少女’整個化為壹縷飛灰,琉璃僧手中,只剩下了壹根被燒得幾乎融化的短短金色小角。
琉璃僧笑著,他用小角在自己的面頰上剮蹭了壹下。
‘嗤啦’聲響起,小角和琉璃僧的面頰之間濺起了大片火星。他輕輕點頭:“這角,不錯,若是找個高明的練器大師,足以煉制成壹件頂級的……佛寶!”
盧仚雙手合十,微笑不語。
這琉璃僧的戰力,有點剛猛啊……剛才那黑色火焰,分明是‘火’之壹道的神通,但是裏面又混雜了壹些說不清道不明,和常規意義上的‘火’大相徑庭的奇異道韻。似乎是元磁,又有點神魂之力摻雜在內,這就讓這黑色的火焰,有了遠比尋常‘火’之神通強大百倍的殺傷。
這琉璃僧出身的天界,顯然是壹處層級極高的大世界。
否則,不可能孕化出這等恐怖的‘火’之‘天道’。
盧仚雙眸死死盯著琉璃僧手中的金色小角……得了‘解脫法’,盧仚得了老僧紅塵傳授的‘大智慧’,他的各種見識、閱歷,絕非尋常生靈能想象。他認出了那少女的來歷,那是某壹處高維天界,壹種位於主宰地位,近乎於‘神族’的巔峰族群。
這少女的天賦神通、血脈神異之類,也就不用贅述。
但是少女額頭的那根金角,端的是神異非常、強橫無匹,尋常佛主級的佛寶都難以撼動分毫……堪稱少女的‘能量核心’,類似於‘妖獸妖丹’壹般的存在。
如此強橫的物件,琉璃僧的面皮居然能和其磨蹭出火星,可見琉璃僧的面皮有多堅固,其肉身又有多強橫。
而琉璃僧驅動的黑色火焰,能夠將這金色小角燒得近乎半融化,更凸顯了這黑色火焰蘊藏了多強的毀傷力。
盧仚身邊,香風習習。
那美婦人輕輕巧巧的走到了盧仚身邊,微笑著朝著他拋了道秋波:“貴客且看,咱家這守門的家丁,這點小手段,可還看過去麽?”
盧仚警惕的看著美婦人,輕聲道:“確實很是了得……不過,似乎,他並非自願留在這裏,為貴主家看家護院的吧?”
琉璃僧的脖頸上還套著燃燒的鎖鏈呢,分明是被強行禁錮在此。
美婦人‘咯咯’壹笑,再次朝著盧仚極其嫵媚的拋了個媚眼:“這可不能怪妾身,嘻,這位……嗯,他叫什麽名字來著?三個大劫會之前,他闖入此地,哭天喊地的說什麽他師門長輩,有傳承留在此處。”
輕輕壹甩袖子,美婦人嘆了壹口氣:“且不說,這裏有沒有他師門長輩的傳承,就算有,既然在咱家的庭院中,那就是咱們的東西了,和他有什麽幹系?”
“這兇僧喊打喊殺的,哎呀呀,將院子都拆了壹小半,可兇狠了。”美婦人雙手抓住了盧仚的袍袖,輕輕柔柔的說道:“我看小師傅生得如此俊偉俊朗,壹看就是個和氣、親近的好人兒,小師傅,不會和這個兇和尚壹樣,作出那等人神共憤的事情罷?”
盧仚微笑,不語。
壹股刺骨的寒意順著袍袖湧來,凍得他皮肉壹陣陣刺痛。肉眼可見,渡厄僧衣和解脫袈裟上,壹層薄薄的銀色冰晶悄然浮現。這可怕的寒意,居然連兩件佛主級的防禦至寶,都隱隱有點吃不消……
盧仚手臂壹抖,想要將美婦人震開。
但是他剛剛起了這個念頭,心頭就莫名悸動,似乎有極大的危險襲來……他頓時燦然壹笑,朝著美婦人點了點頭:“只希望,這位大師,能夠將這些惡客驅逐罷!”
美婦人笑得極其嬌媚。
她原本雙手抓著盧仚的袍袖,但是見到盧仚的笑容,她那兩只瑩白如雪的小手,就順著盧仚的袍袖,壹路朝著盧仚的手臂摸了上來。於是,寒氣越盛,可怕的寒氣甚至連盧仚如今的佛主之軀都有點承受不住,皮肉被凍得生痛,骨髓都隱隱有壹種被凍結的趨勢。
盧仚心頭駭然,腦海中無數念頭升起,緊張的盤算著各種應對之策。
這美婦人,人耶?鬼耶?怪耶?或者,是不可測的詭邪耶?
若是妖魔鬼怪壹類,倒是好對付,佛門神通,最擅長克制。
但如果她根本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壹種莊園內的禁制生成的投影,或者是其他某種詭異的玩意兒……盧仚緊張的思索著老僧紅塵講述的諸般經歷,看看是否有類似的存在。
‘嗆瑯瑯、叮叮當’,戲臺上的樂師又開始吹拉彈唱,那背著四面靠旗的花旦舞著小花槍,又開始在戲臺上扭捏作態。
伴隨著高亢的呼喝聲,四名身穿黑色勁裝,同樣背著靠旗的武將小生快步從戲臺後走了出來,腦袋上兩根野雞尾羽輕輕壹抖,就來了個亮相的架勢。他們‘咿咿呀呀’的唱了幾句,舞動著花槍、小刀,就和那花旦打成了壹團。
琉璃僧收起了那枚金色小角,壹步壹步朝著九蓮寶舟行了過去。
青衫中年死死盯著琉璃僧,突然猶如瘋魔壹樣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吾等結成九蓮盟,於這樓蘭城中壹番苦心籌謀,只求壹個超脫之機……多年以來,小有成就,頗是打開了壹番局面……想不到,今日卻折損了這麽些道友!”
“好,好,好。”
青衫中年身軀蠕動著,他的血肉劇烈變化,重新化為那直徑十丈的巨型眼眸。
淒厲的呼喝聲從那眼眸中傳來:“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既然妳們要保下那死禿子,妳們就領教領教,我九蓮盟真正的實力!”
琉璃僧低聲自語:“無能狂怒,妳廢話什麽?”
身後,十二條光虹劇烈壹震,壹道光虹中,壹點晶光閃爍,憑空浮現出壹面長徑百裏,厚達數丈,以奇形巨龍浮雕裝飾,正中暗刻壹尊烈焰佛像的棱形寶鏡。
黑漆漆的寶鏡略呈半透明狀,無量黑炎升騰,暗沈沈的光芒照耀之地,天地為之壹片昏暗。無窮無盡的熱力從壹切陰暗面升騰而出,就連壹種生靈神魂、神念中的諸般陰私、見不得人的念頭裏,都有可怖的,足以焚燒壹切的熱浪洶湧席卷。
暗。
暗就是能量。
暗就是威力。
壹切陰暗、黑暗的負面之力,都被琉璃僧轉化為焚燒萬物的恐怖熱力,無差別的覆蓋了方圓百萬裏的虛空——很自然的,這壹方庭院,連同戲臺、樂師、花旦、武生,還有盧仚和那美婦人,也都被這黑色的火焰、黑色的光帶來的恐怖高溫籠罩在內。
盧仚腦後,長生蓮臺轉動。
明澈的光宛如壹層水波,覆蓋了盧仚、兔猻、翠蛇和大鸚鵡的身體,緊緊的貼著他們的身軀,抵擋著外界襲來的陰暗熱力。
偏偏,這光沒有落在美婦人身上,任憑她暴露在暗沈沈的光和熱中,任憑琉璃僧的攻擊將她整個卷了進去。
“呵呵!”美婦人眼角壹抽,冷笑了壹聲。
整個庭院,無數綠柳在彈指間化為飛灰,壹座座宮殿樓閣燃起了黑色火焰,化為無數黑色的灰塵隨風飄散。但是下壹瞬,壹道恢弘偉力憑空而生,壹切被摧毀的物件又在這股偉力的加持下重新恢復如初。
那些樂師、花旦和武生,已經在黑色火焰中燒成了壹具具黑漆漆的骷髏架子,但是在這股偉力加持下,只是壹個呼吸的時間,他們就重新生出了血肉,又恢復了正常模樣。
星殤河的河水憑空蒸發百丈,壹條條奇形怪狀的巨型大魚和水獸憑空暴露出來,空氣中回蕩著濃烈的肉香味,這些倒黴蛋被高溫燒成了半生熟狀態,嘶吼著狼狽鉆入河水逃竄。
九蓮寶舟上無數條禁制幽光閃爍,壹層層厚重的防禦禁制騰空,死死抵擋著當頭落下的可怖高溫。
那黑色的光,黑色的火,蘊藏了高溫,更攜帶了可怖的穿透壹切的無形射線。
九蓮寶舟上壹層層禁制不斷浮蕩,然後被壹層層的穿透,破碎。
偌大的船體微微震蕩著,船頭上碩大的眼珠子嘶聲謾罵,他血色的瞳仁驟然壹縮,死死鎖定了琉璃僧的身軀。
“死!”大眼珠子壹如之前重創大非天那般,直徑十丈的大眼珠子直接縮成了拳頭大小。
壹道黯淡的血光無聲無息的撕裂虛空,直接落向了琉璃僧的胸膛。
琉璃僧冷哼壹聲,他宛如琉璃水晶鑄成的胸膛壹陣起伏蠕動,胸膛表面驟然化為無數個極其細微精妙的晶石切面。壹個個多角形的晶石切面堆疊交錯,血色幽光落在他胸膛上,頓時發生了無數次的折射,化為無數條極細的血光亂雜雜的朝著四面八方折射了出去。
‘噗’的壹聲。
琉璃僧用了如此怪異、神妙的手段抵擋了大眼珠子的這壹擊,饒是如此,他的胸膛依舊被燒出了壹個透明的窟窿。壹縷縷通紅的熔化晶石汁液順著他的身體不斷的滑落,琉璃僧的面皮劇烈的抽搐著,身軀猛地晃了晃,踉蹌著向後倒退了兩步。
“死!”琉璃僧同樣大喝了壹聲,頭頂懸浮的棱形寶鏡放出壹道刺目的黑光,鏡面上壹道黑色光柱噴出,然後急速向內塌縮。
長徑百裏的棱形寶鏡噴出的黑色光柱極其粗壯,每向內塌縮壹尺範圍,光柱的威力就提升壹倍……虛空震蕩,無盡轟鳴,恐怖的光和熱摧毀了光柱沿途的壹切。
隨著光柱的不斷塌縮,黑色光芒蘊藏的威力提升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盧仚踉蹌著向後不斷後退。
以他如今的實力,那根光柱激蕩虛空震蕩出的余波,都讓他難以承受。
好似有壹支巨大的無形手掌狠狠的拍打著身軀,逼得盧仚不斷的退後。
盧仚傾盡肉體之力……承受不住。
他調動所有的法力……抵擋不住。
他運轉所會的神通……抵消不了。
他稍稍燃燒了精血……奈何不得。
琉璃僧的修為境界、自身偉力,實實在在的超過了盧仚太多太多,‘十二天七十地’的修為,遠比盧仚這剛剛踏破佛主境的‘新鮮菜鳥’強出太多,太多。
尤其是這壹面棱形寶鏡的威能,更比盧仚從寶光功德佛手上繼承的佛主級重寶威能強盛。
琉璃僧在佛主境,不知道浸潤了多少個大劫會的漫長歲月。
而寶光功德佛雖然同為佛主……但是偌大壹個兩儀天存在的時間,或許還沒有琉璃僧漫長壽命的十之壹二……
底蘊差距太大。
同為佛主,寶光功德佛和琉璃僧之間有著天塹般的差距,同樣的佛珠級重寶,威力差距也太大太大了!
盧仚袍袖上的那壹層冰晶急速融化。
渡厄僧衣和就解脫袈裟,同時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輕微鳴叫。可怖的高溫化為滅絕壹切的射線撲面而來,兩件防禦佛寶內壹絲絲縱橫交錯的大道經緯不斷的熔解,崩斷,然後又在盧仚的法力支撐下,不斷從虛空中抽取壹絲絲玄妙氣機急速修復。
盧仚悶哼壹聲,略有點不厚道的橫移壹步,將美婦人當做了肉盾牌。
美婦人冷哼了壹聲,她雙手輕輕拍打,琉璃僧脖頸上的鎖鏈驟然噴出電光雷火,琉璃僧壹聲痛呼,身體踉蹌著,差點壹頭栽進了星殤河中。
棱形寶鏡縮放的光柱,壹切外泄的威能驟然消失。
所有威力全都集中在了壹道水缸粗細,肉眼無法直視的黑色光柱中。
黑光和大眼珠子噴出的紅光正面對撞,兩者撞擊處虛空湮滅,時間崩碎,壹切道則悉數煙消雲散。沒有聲音,沒有光線,沒有任何響動,壹切都化為烏有。
如此持續了不知道是壹彈指時間,還是驟然過去了壹萬年……十萬年……百萬年……
在這兩根光柱撞擊時,壹切概念都失去了意義。
或許已經是滄海桑田,或許只是壹個病弱的男子在新討的小妾身上壹哆嗦的時間。
壹聲巨響,寬不知道數千數萬裏的星殤河驟然沖起了壹個驚天巨浪,大河斷流,九蓮寶舟噴吐無數團火光,噴濺出無數點火星,伴隨著無數內部禁制陣法的崩碎巨響,猶如風中的落葉壹樣向後急速飛退。
大眼珠子膨脹到了百丈大小,光溜溜的身軀表面裂開了無數深深的裂痕,大量黑紅二色的粘稠漿汁猶如廢水壹樣噴泄。
琉璃僧半截身軀消失了,只有兩條大腿和壹塊肩膀帶著脖頸上的腦袋,搖搖晃晃的懸浮在空中。
第 八百四十七章 挑選(2)
美婦人壹聲輕笑。
虛空中,壹道無形之力席卷而來,註入了琉璃僧的殘破軀體。
琉璃僧的身軀急速愈合,短短呼吸間,他就已經恢復了原本形態……不僅如此,這股無形的力量更是侵入了他的身體,篡改了他體內的壹些大道法則。
他身後十二條光輝萬丈的光虹中,壹些細細的,宛如天穹雲痕的黑金色紋路悄然浮現。琉璃僧發出不安、痛苦的咆哮聲,他體內有新的力量滋生,這股力量正在不斷融入他原本的法力,他原本完美掌控的‘自我之力’。
他在極力的對抗這股力量。
他想要傾力驅散這股力量。
但是這股力量源自這個禁錮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園林,源自這個詭秘莫測的禁制。他本身在這裏被禁錮了無數年而無能逃脫,他此刻也無力對抗這股借著幫他治療肉身上的傷勢而直接侵入的外力。
“都是妳……的……錯!”琉璃僧猛地轉過頭來,雙眼噴吐著怒火,直勾勾的盯著盧仚。
他張開雙臂,就要攻擊盧仚。
美婦人‘噗嗤’壹聲清笑,琉璃僧脖頸上的鎖鏈驟然噴出雷光、火焰,燒得他身軀‘啪啪’作響,痛得他渾身抽搐,壹腦袋栽倒在了地上。
“要乖!”美婦人扭動著修長的腰身,走到了琉璃僧身邊,壹腳踩在了他的腦袋上:“我知道,妳曾經是壹方天界的主宰……但是熬了這麽多年,就算是不壞金剛,也該熬成汁水了……還學不會怎麽做壹條合格的狗麽?”
琉璃僧死死咬著牙,雙眼凸出的盯著美婦人。
壹個極度震怒的聲音在他的胸膛內響起:“吾之門徒,終有壹日……”
美婦人輕輕的揮動著長袖:“唉喲,不要說妳的那些門徒了……他們真的有孝心的話,早就來救妳出去了……可是這麽多年,這位小師傅,還是咱們家第壹個上門的光頭呢!”
‘嘻嘻’笑了幾聲,美婦人朝著盧仚拋了個媚眼:“貴客勿怪,妳和這條惡犬不壹樣……雖然都是光頭,但是同光頭不同命……貴客妳,是客人……”
身形壹旋,盧仚也沒看清美婦人的動作,她就到了盧仚身邊,雙手又摟住了盧仚的胳膊:“唉喲,不要被那群兇巴巴的人驚擾了貴客……請坐,請坐,且聽聽小曲兒,吃點咱家秘制的點心,喝點剛采摘的香茶罷?”
“那些惡人啊,有這條看門犬盯著,他們進不來!”
美婦人雙臂上湧出了壹股怪力,死死拖拽著盧仚的胳膊,將他按在了壹張戲臺前的大椅上。她雙手按住了盧仚的肩膀,嬉笑道:“再說了,這條看門犬不夠看的話,咱家養的看門犬,也不是這麽壹條兩條,多得是呢。”
九蓮寶舟上,大眼珠子壹陣蠕動,表面壹條條深深的裂口壹點點的愈合。
他的身軀收縮膨脹著,漸漸地重新化為青衫中年人的形態。他喘著氣,站在船頭,死死的盯著戲臺前已經坐定的盧仚。
看了許久,青衫中年‘咯咯’的笑了起來:“好,好,好……星殤河上,我們來來往往這麽多年,居然打眼了。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這麽壹處兇險之地!”
青衫中年喘著氣,臉上唯壹的眼眸中噴射出森森紅光。
“壹方天界之主,居然被妳們強行禁錮,作為看家犬?”
“厲害啊,厲害啊,妳這兒,又藏了多了不起的物件?”
青衫中年嘶聲道:“不要藏藏掖掖的了,將這些年,積攢的家底都拿出來吧……攻破這裏,定有大收獲!”
血光噴湧,血漿凝成了王座,紅裙美婦端坐在王座上。
她看了壹眼狂怒狀態下的青衫中年,紅唇微動,輕輕的嘀咕了幾聲。青衫中年沈默了壹會兒,輕輕的搖了搖頭:“說笑麽?這點小事,就要驚動老大?呵呵,不怕他被驚動後的第壹件事情,就是將妳我直接撕了?”
“些許小事,我們自己處置得來。”
“不過,這裏的確不是這麽容易攻破的……所以……”
青衫中年‘咯咯’笑了起來:“那些小蟲豸的謀算,這些年,我們都看在眼裏……嘿嘿,給他們傳個信,就說,他們要獵殺的人,逃到了這裏……讓他們,去填這個坑!”
盧仚回頭,想要看壹看,這青衫中年所謂的‘蟲豸’是什麽。
美婦人則是笑盈盈的,雙手抱著他的腦袋,不讓他回頭:“貴客不要驚慌,只管欣賞咱家的曲兒就是……有什麽麻煩,奴家自然能料理了。”
“那些小蟲豸,是怎麽回事?”盧仚只覺脖頸好似被壹臺巨型老虎鉗給死死鉗制了,任憑他如何用力,脖頸都動彈不得絲毫。更有壹股可怖的寒氣直透脖頸,凍得他頸椎骨都差點化為壹塊寒冰。
他強忍著美婦人雙手上傳來的恐怖寒意,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美婦人笑得很燦爛。
“唉喲,這件事情,奴家倒也知曉幾分。奴家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是消息也算靈通呢。這事情啊,都要從當年說起……這當年……這是多少年前,有點模糊了。”
美婦人站在盧仚身後,胸前的高聳直接壓在了盧仚的腦袋上。就好似兩座冰山,恐怖的寒意襲來,凍得盧仚腦殼清凈清冷,起不了半點兒遐思。如果不是盧仚的身子骨足夠結實,更全力調動佛光護體,他的腦漿都已經被凍成了實心的冰疙瘩。
美婦人嬉笑著。
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弄來的消息。
伴隨著戲臺上樂師的吹拉彈唱,看著那花旦和四個武生有模有樣的打鬥,伴隨著琉璃僧痛苦的哀鳴、震怒的咆哮,她不緊不慢的向盧仚說出了所謂的‘小蟲豸’是何等來歷。
說起來,也簡單。
不僅是兩儀天,還有這壹方混沌虛空中,大大小小好幾處天界,那些佛主、聖賢級別的大能存在,總之就是這壹個維度的至高大能們,他們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單獨出行,屁顛屁顛的跑來樓蘭古城尋幽探密。
絕大多數時間,他們相安無事。
畢竟,樓蘭古城神異莫測,壹沙壹土都能衍化壹方天地,真幻莫測,虛實難蔔。就算是佛主、聖賢,進入這樓蘭古城,也好似壹粒沙子丟進了無邊巨洋,想要在這裏面碰到其他的‘沙礫’,也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來的人多了,探索的次數多了,總有遇到鬼的時候。
壹些大能,或許是因為在自家天界‘戰敗出逃’,或者是因為想要在樓蘭古城‘設置壹處金窩藏嬌’,又或者是出自其他的壹些原因,他們在這裏各種布置,營造了壹些自以為安全的‘洞府’、‘小界天’。
這些‘洞府’、‘小界天’,布置的多了,布置的時間久了,就難免被人發現。壹些布置,就被往來的大能當做是‘太古遺址’,直接暴力開采、勘探。
於是,就爆發了爭鬥。
於是,就產生了仇怨。
有那鬥敗的人,各種怨怒、憤怒之下,就做了壹些不好的事情。
他們結合樓蘭古城怪異的時間流速,以及奇異的天地環境,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壹些蟲豸,或者其他的壹些大大小小的生靈,隨意的撒布在了樓蘭古城——重點,是撒布在了自己,或者別人曾經的‘洞府’、‘小界天’周邊。
壹窩兩窩沒出事。
百窩千窩沒大事。
但是架不住偌大的樓蘭古城人來人往,壹批壹批的大能有意無意、有心無心的將壹窩窩蟲豸或者其他大小生靈、各色有智慧無智慧的生靈丟在了樓蘭古城。
有些蟲豸、生靈,剛剛被丟下,就灰飛煙滅。
但是總有幸運兒,適應了這裏的天地環境,更得到了壹些逆天的造化,外界剛過去了三五年間,他們在樓蘭古城中就得到了數千萬年、數億年,甚至更長遠時間的進化和造化!
尤其是兩儀天有幾位佛主做的好事,他們用佛法洗煉、加持、開啟了智慧的蟲豸們,在樓蘭古城是如魚得水,在極短時間內,就衍生出了極其龐大的族群,積蓄出了極其恐怖的勢力……
而這些蟲豸,以及其他的小生靈,在某種莫測力量的影響下,他們對樓蘭古城沒有絲毫眷戀,他們最大的夢想,整個族群的最高追求,是——‘返回故土’!
這,甚至已經形成了血脈烙印,化為整個族群的‘宿命’,壹代壹代的傳承了下來。
其中尤以兩儀天那幾位佛主丟下的壹窩蟻、壹窩蠍、壹窩蚊、壹窩蜂進化得最高端,族群最龐大,智慧更發達,執念最深厚。
那蟻、蠍、蚊、蜂四大族群,甚至在偌大的樓蘭古城,都闖出了不小的聲名——他們憑借著恐怖的族群數量,龐大的高手基數,在樓蘭古城中橫行霸道,頗有點肆無忌憚。
有好些樓蘭古城的‘土著’,以及外來衍生的族群被他們狠狠教訓,甚至是被屠戮壹空,有大量的蟲豸和其他生靈族群‘無奈附庸’,將其尊稱為‘四大聖族’!
美婦人雙手按住了盧仚的太陽穴,輕輕的揉捏著,壹縷縷可怖的寒氣順著太陽穴,就朝著盧仚的腦海侵蝕了進去。
盧仚腦海中,太初混同珠放出淡淡幽光,遮住了整個腦海,隔絕了壹切外界的窺探。而太瞐帝斧則是猶如風車壹樣舞動著,將外來的可怖寒氣輕輕松松的斬成了虛無。
太陽穴附近的皮肉被凍得幾乎碎裂開來。
除此之外,盧仚並無其他任何不良反應。
美婦人繼續輕笑述說著。
前些日子……
當然,‘前些日子’這個時間量詞,在樓蘭古城是不準的。
在美婦人這裏,或許就是三五天前的事情,但是在樓蘭古城的某些所在,或許已經過去了數十萬年,甚至有可能跳躍式的跨越了數億年也不壹定。
總之,就是‘前些日子’,美婦人從某個渠道聽聞,四大聖族和幾個來自兩儀天的強者,締結了血誓盟約。那幾個強者,似乎想要借助四大聖族的力量,伏殺壹些人等……
而那幾個來自兩儀天的強者,他們似乎和九蓮寶舟也有點牽扯。
而後,也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消息。
或許是四大聖族自家保密意識不強罷,他們和兩儀天的某些強者勾結,準備伏殺兩儀天佛門、道門的領袖,將其擊殺後,由四大聖族統轄壹眾附庸族群,‘重返故土’的計劃,基本上已經是‘人盡皆知’!
起碼,在樓蘭古城內有名有姓的壹些存在,壹些足夠強大的族群,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美婦人輕聲述說的時候,九蓮寶舟已經退到了星殤河的中流位置。正中的桅桿上,壹盞光焰迷離的燈籠升起,點點光焰閃爍,輕松穿透了河面上厚重的水霧。
極遠處,有尖銳的翅膀摩擦聲傳來。
‘稀裏嘩啦’的節肢摩擦聲中,數百支人身蠍尾的壯漢搖頭晃腦,嘴裏噴吐著熱浪,踏著河面奔馳而來。他們腰部以上是人族壯漢之軀,而腰部之下,則是蠍子形態。
這些壯漢身高數丈,皮膚白皙如死人,皮膚上滿是黑鐵色、青銅色的花紋。在他們身後,長達十幾丈的蠍子尾巴搖擺著,碩大的尾鉤帶著壹點猩紅,尖銳的尾鉤芒刺上,壹點點粘稠透明,帶著刺鼻腥味的毒液猶如花瓣上的露珠壹樣懸掛,隨時可能滴落。
數百蠍人壯漢狂奔而來,頃刻間就到了九蓮寶舟船頭前。
領隊的壯漢左手天然凝成壹柄大鉗子,右手則是凝成了壹柄寒光森森的三丈長利劍。他揮動著兩只異化的手臂,朝著船頭上的青衫中年咧嘴怪笑:“這不是二盟主麽?怎麽?壹副被人打斷了脊梁骨的模樣?”
這蠍人壯漢咧嘴,露出滿口漆黑的獠牙,大聲狂笑道:“錯了,錯了,是我弄錯了,二盟主妳的本體,就是壹顆肉眼珠子,哪裏來的脊梁骨?嘿嘿!”
青衫中年詭笑壹聲,朝著琉璃僧駐守的園林指了壹指。
“大家都是鄰居,看在過往有幾分交情的份上,也知道妳們四大聖族這些年在籌謀些什麽……特意給妳們知會壹聲,裏面,有壹個來自兩儀天的厲害和尚!”
數百蠍人壯漢眼眸驟然亮起,他們的面頰上,更是裂開了宛如魚鰓壹般的結構,猩紅的裂口中,細小的眼器閃爍著迷離的血光,死死的釘在了坐在戲臺前目不斜視,直勾勾盯著戲臺上花旦、武生的盧仚。
“和尚!”
“死禿子!”
“這和尚,叫做……”
領頭的蠍人壯漢雙臂揮動,兩條異化的手臂變成了正常的人類手臂模樣,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壹張淡黃色的畫卷。看那畫卷的材質,分明是用人皮煉制而成,光潔的畫卷上,閃爍著壹絲詭異的幽光。
壹口氣息吐在畫卷上,蠍人壯漢皺起了眉頭:“唔,只是壹個不值錢的小和尚。法海,兩儀天佛門鎮獄壹脈小徒孫,雖然是佛脈真傳,但是修為孱弱……嘖,根據兩儀天傳回來的消息,這小賊禿,連佛陀都不是。”
蠍人壯漢搖了搖頭,將畫卷往胸膛上壹拍,畫卷就和他胸口的皮膚融為壹體。
他搖頭嘆了壹口氣:“還以為是多大的功勞,不過如此,不過如此……嘿。不過,雖然實力弱了些,畢竟是鎮獄壹脈的佛脈真傳……也值點功勛!”
蠍人壯漢壹聲怪嘯,雙臂壹振,再次化為異化的鉗子和長劍,下半身的蠍子身軀壹動,節肢蕩起大片殘影,周身風沙憑空卷起,壹道黑色龍卷呼嘯著沖上天空。四周數百蠍人壯漢齊齊揮動手臂,雙臂相互撞擊,發出高亢的金鐵撞擊聲,更濺起了大片的火星。
他們的節肢更是極有節奏的,好似擂鼓壹樣敲擊著星殤河星光流離的河面。
‘咚、咚咚、咚咚咚’,蠍人壯漢們的跺腳聲伴隨著首領向前沖鋒的步伐聲,好似壹首高亢的戰歌,在河面上回蕩。
青衫中年‘咯咯’笑著。
血色王座上的美婦人也笑得面皮都帶上了壹層紅暈——這些可憐的蟲豸,雖然開啟了智慧,但是腦容量還是不夠啊。
他們的資料,顯然是有問題的。
盧仚,連佛陀都不是?這是多久之前的過時信息了?
而且,就算盧仚連佛陀都不是,這蠍人首領就這麽頭鐵的撞了過去?嘖嘖,真是不知道死活啊……
琉璃僧趴在地上,剛剛被美婦人在腦袋上踩了兩腳後,他就壹直趴在地上沒有爬起來。他嘴唇微微蠕動著,翻來覆去的念叨著怪異的經咒。
見到那蠍人首領近乎肆無忌憚的沖殺了過來,眉心壹抹黑色火焰閃爍,琉璃僧神念放出,掃過了蠍人首領,發現對方只有五劫真佛級的修為!
“蟲豸,就是蟲豸!”琉璃僧‘咯咯’笑著,他低沈的咆哮聲,頭頂那塌縮到碗盆大小的棱形古鏡微光壹閃,壹抹黑色光焰就籠罩在了蠍人首領身上。無聲無息,半點兒動靜都沒有,這蠍人首領化為壹片飛灰,河面上只留下了壹顆拳頭大小的血色舍利!
琉璃僧緩緩站起身來,張開嘴深深壹吸氣。
血色舍利發出壹聲淒厲的哀鳴,帶起壹道血光被琉璃僧吸入嘴裏。琉璃僧很是酣暢的呼出了壹口氣,低聲笑道:“涓滴而成海,積沙而成山……雖然渺小,不無小補。嘿,爾等,想要進來?”
琉璃僧側過身體,做出了酒店小二迎賓的姿態,微微欠身,輕笑道:“諸位,請進!”
數百蠍人壯漢瞪大眼睛,他們的目光集中在了琉璃僧身上。
壹名蠍人壯漢突然仰天長嘯,尖銳的嘯聲撕裂了河面上的霧氣,壹波壹波朝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於是,此起彼伏的長嘯聲,尖銳的翅膀摩擦聲、節肢撞擊聲、淒厲的吼叫聲、怨毒的詛咒聲,各種奇異的聲音壹波壹波的向著四周擴散開來,猶如接力壹樣傳向了極遠的地方。
站在九蓮寶舟高高的船樓上向星殤河兩岸眺望,更能看到,霧氣升騰的河岸兩側,濃厚的霧氣遮擋下,叢林中,原野上,壹座座崩塌的園林樓閣廢墟中,點點幽綠、猩紅的眸光逐漸亮起。
那是無數被驚動的,四大聖族的族裔,或者他們的附庸族群所屬。
各色稀奇古怪的生靈齊聲長嘯,隨著蠍人壯漢的示警,這些族裔紛紛施展神通,朝著這邊匯聚了過來。
青衫中年‘呵呵’笑著:“那麽,祝妳們能手刃仇敵……我九蓮寶舟超脫世外,不摻合妳們這些血雨腥風的爭鬥……呵呵,呵呵,呵呵!”
青衫中年極其虛偽的笑著。
王座上的血衣美婦人笑聲極其的尖銳、刺耳。
偌大的九蓮寶舟驟然向內壹縮,從三維立體形態,驟然化為二維的遊光剪影。伴隨著輕微的笑聲,船影也融入了河面上的霧氣中,河面上憑空出現了壹個漩渦,剪影連同壹縷縷霧氣鉆進了漩渦中,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壹瞬,在距離盧仚所在的園林極遠的河面上,這裏是九條支流匯聚之處,深不可測卻又清澈見底,好似蛋清壹樣潤澤的河水中,無數星光閃爍,好似鑲嵌了無數顆星辰的河面上,霧氣壹縷縷的冒了出來,剪影悄然浮現。
這裏,是樓蘭古城壹處時空極端混亂之地。
過去、現在、未來。
真實、虛妄、莫測。
光明、黑暗、晦澀。
生命、死亡、輪回……
諸多奇異的道和法在這裏交匯,在這裏融合,在這裏醞釀、發酵成壹種這個維度的生靈極難理解、幾乎無法觸碰、無法運用的大雜燴。
又是壹個小小的漩渦出現,又是壹縷霧氣飛出,霧氣中卷著壹條九蓮寶舟的剪影。
兩條九蓮寶舟的剪影相互纏繞了壹番,然後驟然向內壹合。
三維的九蓮寶舟悄然浮現。
船頭上,青衫中年和血衣美婦人的氣機驟然強盛了壹倍有余——每壹條剪影,就是壹具概念上的分身……之前,兩條剪影在樓蘭古城的不同所在、不同的時間維度進行著不同的事情。而這壹刻,兩條剪影同時返回了九蓮寶舟在星殤河上的這處巢穴,兩條剪影重新匯合,他們的力量也就回復了些許。
王座上,血衣美婦人輕聲笑著:“怕是,還不夠。”
青衫中年瞇起了眼睛,他緩緩點頭:“三日後,正在追獵金骨龍鯨佛的分尊也將返回……到時候,我們將有本尊三成的力量……加上那些蟲豸的消耗,攻入那處園林,拿回三十三年蟬的蟬蛻,不是問題。”
血衣美婦人舔了舔嘴角,雙眸閃爍著血光,朝著某壹條支流的方向看了壹眼。
“噫?倒是有個有趣的獵物……嘻,小妹的那條分尊,居然擒拿了法海的生父,而且,正在合體雙修,掠奪他體內的先天陰陽元魔之氣……嘻!”
“給他留壹口氣,稍後,帶著他的殘軀去見那法海小賊禿,倒也有趣!”
血衣美婦人笑得很燦爛。
第 八百四十七章 挑選(3)
青衫中年冷哼了壹聲,也朝著那條支流的方向望了過去,然後欣然點頭:“原來如此,荒飍(xiu)聖尊已經被成功獵殺,他的龜殼,也已經被完美取下……這老鬼,躲藏了這麽多年,還是沒能逃脫我等手心……嘿,難怪妳的那壹條分尊,有如此閑心雅興,去和那盧旵廝纏。”
血衣美婦人臉皮上,蕩起了不正常的紅暈。
她身軀微微戰栗著,嗓音都變得高低起伏不定:“呵呵,少啰嗦,不要打擾我……呵呵,這盧旵,倒是有幾分天賦本錢……呵呵,好啊,妳要和妾身壹分高下,看妾身怎麽榨幹了妳的骨髓,讓妳魂飛魄散,斷絕妳過去未來壹切希望!”
星殤河,‘正常河道’。
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花旦和武生打得歡快,樂師們無比陶醉的吹拉彈唱著。美婦人雙手按在盧仚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揉動著,壹絲絲邪異的寒氣不斷的侵入盧仚腦海,又不斷被太瞐帝斧斬滅。
盧仚的心逐漸沈了下去。
他在盤算著脫身的法子。
不然的話,這美婦人若是反應過來,她努力了這麽久,都沒能對盧仚造成什麽像樣的傷害……天知道這處園林中,還有多少歹毒的禁制?
壹條‘看門犬’,都是壹尊‘十二天’級別的佛主。
這處園林的底蘊堪稱深不可測,盧仚坐在這裏,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美婦人突然‘噗嗤’壹笑:“對了,貴客不要拘謹,小師傅,這是咱家自己種植,自己采摘,自己炒制的香茶……試壹試,看看合不合口味?”
壹名身形半透明,身邊籠罩著淡淡煙雲,弄不清是活人還是鬼魅,氣息極其詭譎的美麗侍女悄然在盧仚身邊浮現。她雙手端起壹旁小幾上的茶盞,笑吟吟的將茶盞湊到了盧仚的嘴唇邊——青瓷撒淺藍色斑點的茶盞內,是綠茵茵散發出淡淡涼氣的茶水。
這茶水,沒有任何的氣味。
不香,不臭,就好像壹盞冰凍過的白開水。
但是盧仚的嘴唇碰到茶盞的時候,他的心臟壹陣劇烈的抽搐跳動,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撲面而來。這壹盞茶,喝不得!
盧仚閉著嘴,皺著眉。
趴在盧仚頭頂上的大鸚鵡擡起頭來,朝著美婦人‘喳喳’叫嚷著:“妳這茶,壹看就是便宜貨……嘖,沒有點款待貴客的誠意啊……小娘子,有點誠意好不好?去臺上,給爺扭壹個?”
大鸚鵡笑得極其燦爛。
他‘喳喳喳喳’的,朝著美婦人噴出了壹長串諸如‘長’、‘白’、‘圓’、‘潤’之類,若是放在好人家女兒面前說起,會被人家家人直接用棍棒打死的市井胡話。
大鸚鵡說得開心,捧著茶盞的美麗侍女周身光雲閃爍,似乎陷入了某種‘不知應對’的‘僵直狀態’。
美婦人也是手上動作驟然壹僵。
她微微側過頭,面上笑容凍結,直勾勾的盯著大鸚鵡。
過了好壹會兒,美婦人好似冰川壹樣封凍的眼眸中幽光閃爍,她‘嗤’的壹聲笑了起來:“小鳳凰,妳倒是生了壹張好嘴……哎?奴家這待客的誠意不夠麽?嗤,嗤嗤,是奴家的錯,是奴家的錯……那麽,就……”
美婦人朝著手捧茶盞的侍女壹揮手,淡然道:“送最好的‘萬劫白骨髓’上來!”
盧仚的臉狠狠的抽了抽。
‘萬劫白骨髓’……這名字,可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大鸚鵡也是渾身羽毛壹陣哆嗦,他張開嘴,正要呱噪,星殤河上,已經掀起了沖天的戰鼓聲、號角聲,壹陣陣破空聲從遠處襲來,大隊大隊的蠍人壯漢揮動著各色旌旗,杵著各色大纛,駕駛著造型奇異的金屬戰車,乘載著各色飛天的戰艦,猶如壹片片烏雲,從四面八方匯聚了過來。
就在琉璃僧對面百裏開外,呼吸間,就有過百萬的蠍人壯漢匯聚。
在這些蠍人壯漢中,氣息最恐怖的,是幾名按照盧仚的估算,修為當在二十劫上下的強橫壯漢。
放在兩儀天,佛陀的修為極致,不過十劫真佛。
而在樓蘭古城,這裏的天地規則和兩儀天迥異,這些蠍人當中,赫然有著突破兩儀天佛陀極致的存在。
這幾名蠍人強者皮膚泛著淡淡的銀色,壹條條淩厲的血色紋路在他們皮膚上宛如火焰壹樣纏繞著。他們在眾多族人的簇擁下,朝著琉璃僧這邊比比劃劃,不斷發出冷峭的笑聲。
琉璃僧看著那些蠍人,輕輕搖頭。
他頭頂的棱形古鏡驟然膨脹,重新化為百裏大小。黑色的火焰在古鏡上凝聚,隨後壹道直徑百裏的黑光噴薄而出,罩在了那百萬規模的蠍人軍陣上。
壹聲悶響,近百萬蠍人頃刻間煙消雲散。
壹顆顆大則人頭大小,小則綠豆般細小的血色舍利子紛紛揚揚的沖天飛起,被琉璃僧壹口吞了下去。琉璃僧體內三色幽光閃爍,他的氣息明顯增強了壹截。
“來罷!”琉璃僧笑得極其快活:“這些年,缺少了血食,虛弱得很。爾等不知死活的蟲豸,來罷……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啊!”
琉璃僧故意留手,剛才那蠍人軍陣中,有數萬蠍人沒有被他的攻擊覆蓋。
此刻這些蠍人壹陣慌亂之後,紛紛咬破舌頭,吐出精血,在空氣中勾勒出壹道道詭秘的血符,發出了自家族群最緊急的求救和示警訊號。
星殤河兩岸,驟然變得糟亂無比。
狂風呼嘯而起,壹面面旌旗、大纛驟然加快速度,朝著這邊飛馳而來。
更遠處,河對岸的地方,大片叢林被暴力摧毀。壹面用人皮、人發為材料制成的大纛下方,數百名長發飄飄的蠍人女子忙活著,迅速在河岸上布置了壹座直徑數裏的虛空挪移陣。
伴隨著挪移陣的光芒閃爍,更多的蠍人從挪移陣中湧出。
他們帶來了更多的布陣器械,規模越發龐大的虛空挪移陣在河面上,在半空中不斷鋪成。
煞氣沖天,血氣縈繞。
最終,壹座直徑十萬裏的虛空挪移陣在高空成型。
壹輪三角形的青紅色明月從大片濃雲後方轉了出來,青紅色的月光灑落,落在那挪移陣上,高亢的戰鼓聲直入雲霄,壹道道恐怖的氣機湧動,硬生生將漫天濃雲沖得支離破碎,翻滾的煞氣在高空中凝成了三條長達萬裏的金蠍虛影。
金色的蠍子,身上纏繞著血色的紋路,背上生出了六對透明的頎長膜翅。
偌大的法相高懸虛空,森森眼眸直勾勾的鎖定了琉璃僧,恐怖的法力波動擾亂了天地道則,宣告了蠍人壹族佛主級大能的到來!
這壹窩蠍子,他們當初被丟棄在樓蘭古城的時候,是佛門的某位佛主大能為他們洗煉血脈,開啟了靈智,啟迪了智慧。是以,這壹族蠍人,他們主修的功法,源自兩儀天佛門壹脈,他們凝聚的巨蠍法相後面,纏繞著烈焰佛龕、蓮花圓光,端的有幾分佛門氣象。
“邪魔外道……區區蟲豸,焉敢妄稱佛陀?”琉璃僧笑得怪異。
他舔了舔嘴角,輕聲道:“來吧,來吧……讓老衲好生填填肚皮……順帶著,給這裏的主人,找點麻煩也好!”
三尊金皮血紋,模樣和人壹般無二,唯有眼眸略呈碎金色,眸光時不時宛如壹群螢火蟲壹般聚散不定的蠍人壯漢,在大群蠍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而來。
高空中,三尊金蠍法相緩緩縮小,最終化為百丈長短,懸浮在三尊蠍人大能頭頂。
血色佛光凝成烈焰神龕,籠罩在三尊蠍人大能身後,壹縷縷血氣狼煙相互纏繞,化為壹根筆直的血氣大旗直沖虛空——沒跑了,這三尊蠍人大能,盡是‘壹天’之境的存在!
而琉璃僧,這老陰貨,已經收起了身後異兆——那十二根頂天立地的光虹,被他收起,隱瞞了他擁有‘十二天’大道掌控的事實。
三尊佛主級蠍人大能,佛陀級的高手過千,剩下的大菩薩、菩薩級的蠍人數以百萬計,更有尋常的真仙級蠍人總數過億——樓蘭古城的四大聖族就是這般,壹旦真個開動戰陣,其族人就好像烏雲匯聚,參戰數量會在極短時間內達到壹個讓敵人絕望的數字!
蟲豸,繁衍力極其可怕。
在樓蘭古城怪異的時間流速操控下,誰也不知道四大聖族究竟有多少族裔,又依靠族人數量堆砌出了多少境界高深的高手。
雖然,這些蠍人的修行,實在是粗略了些。
在盧仚外放的神念掃描下,拋開三位佛主級的蠍人大能,這三位對於某壹條大道的掌握,也算是攀升到了極致……其他那些蠍人對於‘道’的掌握,簡直就好像剛滿周歲的小娃娃玩雕塑,真個是拖泥帶水、亂七八糟。
而就算是那三位佛主級的蠍人大能,他們對於壹條大道的掌控固然是達到了極致,但是從他們體內外放的道韻來看,他們對於大道的運用,也很是粗陋!
就好像大家都完美的掌握了壹柄重達千鈞的大刀,有人可以用它在豆腐上雕花,有人可以用它在頭發絲上刻字,但是有人就只能用它將壹頭大水牛劈成七八塊,還劈得亂七八糟、滿地狼藉……
這三位蠍人大能給盧仚的感覺,就是那種掄著大刀劈野豬的水準!
完蛋了。
不用看。
送菜上門的蠢蛋來了!
而且,這三位倒黴蛋的身上,沒有什麽靈光靈韻,沒有什麽奇異的氣機隱藏,也就是說,他們身上並沒有足以匹配他們實力的至寶神兵!
嘖!
樓蘭古城的四大聖族的大能高手,似乎並沒有煉制‘本命佛寶’的習慣?
也是了,他們不過是受到過佛法洗煉,被佛法開啟了智慧的蟲豸而已,並沒有得到真正完整的佛門傳承,他們哪裏知道太高深的東西?
壹切,不過是本能而已。
三尊蠍人大能昂首挺胸,大步而來。他們沒有施展神通,沒有動用法術,而是趾高氣揚的行到了琉璃僧的身前不到百丈處,鼓蕩血氣,直接近身肉搏!
這……很合理!
身為蟲豸,晉升格殺,獵殺獵物,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身為佛修,金身不壞,暴力降魔,這是宗門傳承的正道。
身為蟲豸出身的佛修,更修煉到了佛主級的大能層次,除非是腦殼壞掉了,否則有著強橫的肉身,強韌的生命力,幹嘛動用那麻煩、啰嗦、拖泥帶水的神通法術,而不選擇更加幹脆利落的肉身近戰呢?
三尊蠍大能成品字形,沖向了琉璃僧,皮膚上壹層宛如金甲的角質層浮蕩,壹縷縷烈焰紋血色紋路在金色的角質層中交纏,他們體內傳來大海海嘯壹般的血氣震蕩聲,足以壹擊毀滅壹方標準天界的恐怖巨力鼓蕩而出,化為數百枚金紅色的拳影砸向了琉璃僧的四肢。
壹尊蠍人大能還在興奮大吼:“小心些……碎他四肢,撿起來還能制成餃子餡兒……若是五臟六腑打得碎裂了,我最討厭的就是‘鵝肝醬’的口感哩!”
又壹尊蠍人大能在歡快長嘯:“誠然,這人肝、人心啊,還是整塊的生吞活剝,更得快樂!”
琉璃僧微笑。
看著漫天襲來,朝著自己四肢轟下來的拳影,他猶豫了壹瞬間,揮動兩條半透明的琉璃手臂,朝著這些拳影迎了上去。
‘嗆瑯、鐺鐺’,壹陣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起。琉璃僧被三尊蠍人大能打得‘節節敗退’,他身體微微顫抖著,手臂上甚至隱隱有壹條條裂痕出現。裂痕中,甚至有粘稠的三色漿汁滲出,壹副肉身被重創,體內精血彌散的模樣。
琉璃僧大聲痛呼,踉蹌著被三尊蠍人大能打得退入了園林之中。
四周無數綠柳齊齊震蕩,無數條綠色枝條宛如軟鞭壹樣騰空而起,‘嘩啦啦’四下交纏,齊齊纏繞在了三尊蠍人大能身上。‘哢嚓’聲密集而起,三尊蠍人大能被纏繞得動彈不得,體表金燦燦的角質層不斷裂開深深的裂痕,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琉璃僧狂笑,他手中多了壹柄造型奇異,鑲嵌了九枚黑漆漆靈動眼眸的琉璃彎刀,無聲無息的壹刀揮出,輕輕松松的將三尊蠍人大能斬於刀下。
壹口黑漆漆的火焰噴出,三尊蠍人大能嘶聲慘嚎,他們的神魂來不及遁出,被硬生生煉成了三顆水缸大小的血色舍利子。黑色火焰壹旋,三顆散發出猩紅光芒的舍利子急速塌縮,化為人頭大小,被琉璃僧壹口吞了下去。
三尊佛主級蠍人大能被琉璃僧借助禁制之力斬殺,他壹聲咆哮沖殺出去,沖著三尊蠍人大能身邊環繞的那些佛陀級、大菩薩級的蠍人高手痛下殺手。
彎刀騰空,九枚眼眸脫離了刀面,落在空中,散發出森森黑色幽光。
邪芒閃爍,數以萬計的蠍人高手身體驟然壹僵,再也動彈不得,刀鋒壹旋,漫天弧光耀目,將他們紛紛斬殺,粘稠的帶著劇毒腥氣的血漿噴濺,這些蠍人高手身上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同樣被煉成了血色舍利子,被琉璃僧大口吞咽。
“呵呵!蠢貨!”琉璃僧故意放大了聲音:“老衲原本不是這三個蠢貨的對手,奈何,妳們也忒囂張跋扈了些……明白著這裏有禁制埋伏,妳們居然也敢壹頭撞進來?”
琉璃僧笑得歡快。
彎刀漫天亂旋,刀光籠罩了方圓千裏虛空,大片大片的蠍人大軍被刀光斬殺,鮮血噴濺得漫天都是。
蠍人淒厲的慘嗥聲沖天而起。
大隊大隊的殘兵敗將朝著四面八方狼狽逃竄,各種預警、求救的手段不斷釋放,借助蠍人奇異的天賦神通,他們遇襲,三尊統領被‘暗算偷襲’的消息迅速傳向了極遠的所在。
琉璃僧小心的控制著刀光,刀光避開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虛空挪移陣,唯恐耽擱了蠍人壹族調兵遣將的速度。
他將那些蠍人大軍中的高手幾乎斬盡殺絕,而那些真仙十重天境界以下的‘嘍啰’,則是任憑他們逃跑,任憑他們嘶聲尖嘯,不斷求救。
盧仚嘆了壹口氣:“是個奸猾的。”
美婦人還在揉搓著他的太陽穴,森森陰冷刺骨的邪氣不斷侵入他的腦海,不斷被太瞐帝斧斬得煙消雲散。戲臺上的大戲還在演,武旦還在蹦跶,四個武生極其盡職盡力的演繹著……
園林四周的樓閣中,幾扇窗戶冉冉開啟,有森冷的目光透過開啟的窗子,落在了盧仚的身上。
惡意襲來。
盧仚遍體森寒。
俏麗的小侍女帶著燦爛的笑容,再次憑空出現,她雙手托著壹個人的頭顱骨制成的茶具,裏面盛滿了好似豆腐腦壹樣細膩粘稠,散發出濃厚血腥味的白色漿汁。這漿汁好似巖漿壹樣,‘汩汩’的冒著泡泡。每壹個泡泡炸裂,都有壹縷細細的寒氣騰空,在漿汁表面凝成壹張張扭曲的、猙獰的、張開大嘴無聲哭喊哀嚎的人臉,隨後驟然炸碎。
“剛剛的茶,或許是真的不好。”
“這萬劫白骨髓就不同了……已然是咱家待客最好的香茶。”美婦人雙手食指頂在盧仚的太陽穴上,長長的,塗得鮮紅的指甲猶如刀鋒,散發出森森寒氣,隨時可以穿透盧仚的太陽穴。
她湊到盧仚耳朵邊,低聲笑道:“小師傅,還請品鑒壹二。”
大鸚鵡張開嘴,壹通市井渾話又咆哮了出來。
但是這次,美婦人並沒有被大鸚鵡影響,她的註意力全都凝聚在了盧仚的身上,她輕聲笑道:“還請小師傅盡快品鑒……這萬劫白骨髓來之不易,若是誤了時辰,這滋味,可就欠缺了壹大截,那可就真正是暴殄天物,可惜了的。”
盧仚直看著捧到面前的人頭顱骨茶盞,紋絲不動。
大鸚鵡眼珠子亂選,羽毛下壹片片鳳凰真火升騰。
兔猻趴在盧仚肩膀上,裝作極其老實的蜷縮成壹團,四個厚厚的肉掌中,尖銳的爪子悄然無聲的探出,銀白色半透明的爪子堅硬無比、鋒利無匹,悄然鎖定了美婦人的脖頸大動脈。
翠蛇更是幹脆。
大鸚鵡和兔猻還壹動未動呢,他已經從盧仚袖口,悄然吐出了壹縷縷無色的劇毒霧氣。
四面八方無數蠍人狂奔亂跑,激蕩起天罡河風,大風吹過園林,正好幫助翠蛇的毒霧朝著四面八方急速擴散,頃刻間就籠罩了整個園林。
翠蛇也已經修煉到了足夠的層次,跟著盧仚這麽多年,佛陀能讓頑石點頭,佛主就足以化腐朽為神奇……那些曾經的兩儀天佛門大能,手賤到往樓蘭古城丟幾窩蟲豸,都能繁衍出四大聖族這般的存在,翠蛇可是跟在盧仚身邊,耳提面命的熏染了這麽多年!
是以,翠蛇的毒氣也浸染了濃濃道韻。
毒氣不僅僅對血肉之軀有極大的殺傷,對那些無形的幽靈、鬼怪、邪詭、魑魅魍魎等等,也都有了足夠的殺傷。
甚至,他的毒氣中蘊藏了先天後天甲木乙木的道韻,從木之生機,衍化出了風雷之道,更從木的生機勃勃,衍生到了花草雕零之死亡枯榮之意……由此,風壹起,這毒氣擴散的速度越快,蘊藏的威力越強!
莫名的就看到,園林四周的大垂柳樹上,壹片片綠茵茵的柳樹葉子越發的綠意蔥蘢,越發的生機勃勃,壹縷縷極細的綠色道韻化為肉眼可見的綠絲從葉片中延伸開來,向著四周的枝條、樹幹急速的蔓延。
這些綠絲迅速勾勒成了壹條條刺眼的雷電紋印,逐漸又從大柳樹的樹幹上,向著四周的地面擴散開去。從高空俯瞰,這些綠柳上衍生出的雷電紋印,居然在地面上勾勒出了壹枚碩大的蓮花雷霆佛印!
這就是翠蛇如今掌握的先天後天木之大道衍生出的諸般奧義之可怕。
壹如柔水,潤蝕無聲。
借助地利,壹如花開花落,侵蝕無聲,無形無跡,沒有任何征兆……當那毒力日夜侵染,滲入內腑,逐漸盤亙成災,壹旦爆發,則幾乎無藥可救……
相比起來,大鸚鵡的火焰之道的爆炸燃燒,兔猻的金之大道的切割鋒利,過於猛烈,殺傷力過於強大直接,反而對於這種詭異的禁制,在效果上大有不如!
翠蛇的身軀微微蠕動著,盧仚感受到了他的小動作。
他重重的嘆了壹口氣,苦笑道:“敢問,貴主人可否出來見壹面?妳們這茶,看上去就不是什麽好路數……小僧怕是喝下去後,就生死不能自已了。”
美婦人微笑,她的兩片指甲微微向前伸了伸,刺破了盧仚太陽穴上的油皮,壹絲刺痛讓盧仚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美婦人輕聲笑道:“天地之間,無數族群,真正能生死自主,真正能大逍遙大快活的,能有幾個?”
美婦人‘噗嗤’壹笑:“妳看那光皮禿子,也是這壹方虛空中,壹處天界的佛門至高主宰,那壹方天界,他壹人獨尊,堪稱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那又如何?到了這裏,不依舊成了咱家老爺的看門之犬麽?”
“小師傅只管大大方方的喝下這盞萬劫白骨髓……若是能受用了其中的好處,就有無窮的造化等著小師傅。”
“就算受用不了,也無非是,和那光皮禿子搭個伴而已。”
“咱家老爺啊,收了這麽多的看家犬,小師傅不是第壹個,也肯定不是最後壹個……個個都是曾經威風八面的大人物……給咱家老爺看家護院,不寒磣!”
美婦人終於說出了她的最終目的。
這是壹個考驗。
服下這所謂的香茶,若是能承受其中的反噬,就有所謂的大造化等著盧仚。
若是沒能承受其中的反噬嘛……呵呵,就和琉璃僧壹樣,脖頸上套上壹根鎖鏈,被囚禁在戲臺下面,為這處園林看家護院!
盧仚哪裏肯接受這等命運?
第 八百四十七章 挑選(4)
他靜靜坐在大椅上,看著面前造型猙獰的顱骨茶盞,笑而不語,紋絲不動。
美婦人的指甲向著他的太陽穴內又輕輕壹刺,刺痛襲來,溫柔甜美的聲音翩然入耳:“小師傅,奴家已經這般殷勤款待……您,可不要不識趣哦!”
盧仚輕笑,周身法力調動,正要傾盡全力,祭出太瞐帝斧給這美婦人當頭劈上壹斧頭,十二道可怖的氣息從星殤河上方的巨型挪移陣中沖天而起,虛空震蕩,星殤河上巨浪翻滾,水波憑空蒸發千丈,大片濃霧宛如牛乳向四周擴散開來,頃刻間籠罩了方圓百萬裏之地。
四面八方,壹處處園林、叢林、荒園、山巔,各色各樣不可名狀的存在悄然顯出身形。
他們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朝著這邊窺探了過來。
其中好些恐怖而邪詭的存在,他們的‘目光’掃過盧仚的身體,就好像壹窩劇毒的毒蛇,慢悠悠的爬過盧仚的皮膚,以他如今的修為,也禁不住皮膚上雞皮疙瘩亂冒。
美婦人也明顯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襲來的強大威脅。
她猛地松開了盧仚,悄然轉過身,瞇著眼,朝著四周狠狠望了壹眼。少頃之後,美婦人仰面看天,張開紅唇,噴出了壹縷細細的紫煙。
縷縷紫煙沖天而起,在園林上方驟然擴散開來,化為壹朵巨大的雲臺。
雲臺上煙雲翻滾,托起了壹具奇異的白骨骷髏。
這骷髏架好似白銀鑄成,通體潤澤,帶著奇詭的鏡面反光。其骨架造型,也頗為奇異,其頸椎骨上分岔,托起了三顆品字形的骷髏頭,而脊椎尾部,同樣分成了九個分岔,九條細細的白骨拉開有七八丈長,壹環壹環宛如鎖鏈緊扣的細長白骨尾部,則是九顆人頭大小的奇異骷髏。
乍壹看去,九顆骷髏有龍、鳳、麒麟等九種傳說中的瑞獸!
而這白褲骷髏的脊椎骨,也比正經人多了十八節,在其靠近肩膀的位置,脊椎骨格外的粗壯,結構格外的復雜,密集的骨節骨環相互鎖扣,形成了極其復雜的關節嵌套。
十二條手臂就從那緊密湊在壹起的關節嵌套中延展出來,十二條幾乎和身軀等長的白骨手臂,在這白骨骷髏身後,化為壹個圓輪形狀。
十二條白慘慘,散發出刺目晶光的白骨手臂上,每壹支手臂都握持壹柄燃燒著熊熊烈焰的佛門至寶——有缽盂,有鈴鐺,有燈盞,有小鐘,有降魔杵,有金剛劍,更有念珠、金剛圈等物。
十八件佛門至寶氣息宏大,被紫、金、銀、紅等十二色不同的佛炎包裹。
每壹輪佛炎都好似壹顆色澤不同的小太陽,散發出讓人窒息的強光高溫。
盧仚定睛看去,在這雲臺上的白骨骷髏脊椎骨上,每壹節脊椎骨正中位置,都有壹個天然的、由骨片緊密包裹的鏤空骨窩。
在這骨窩中,凝成了壹顆壹顆拳頭大小的潤澤珠體。
這白骨骷髏比正經人多了十八節脊椎,攏共五十壹根脊椎骨,也就生出了五十壹枚寶珠。其中四十九顆光澤耀目,森森寶光堪比烈陽。唯有最上方和最下方壹黑壹白兩顆寶珠,其色澤深邃,宛如壹顆黑洞、壹顆白洞,吞納大道,粉碎靈機,目光掃過,都會下意識的忽略其存在。
盧仚心中駭然。
這白骨骷髏從雲臺上顯出身形,五十壹道大道氣韻就洶湧四散,宛如堆砌在高山之上的水庫大壩突然崩塌,萬萬頃的洪水呼嘯而下,那等崩毀山嶽、犁庭掃穴的恐怖威壓,讓盧仚都渾身僵硬,壹時間無法擺脫其氣息的壓制。
五十壹條大道達到了極致!
‘五十壹天’的大道掌控。
盧仚心頭駭然,這白骨骷髏生前,是壹尊遠比琉璃僧恐怖百倍的莫測存在。
只是,這等存在居然都化為了壹具白骨……
美婦人吐出壹縷紫煙,化為壹具雲臺,托起了這具不明種族來源的奇異骨殖……恐怖的大道威壓席卷四方,那些朝著這邊園林窺探過來的‘視線’逐次的消失,四周那些園林、叢林、荒園、小山等各處所在的奇異影像,也就逐次的消失。
壹塊水草豐美、獵物眾多的草場,四周野獸窺覷,但是當占領此地的獸王仰天壹聲咆哮,宣示了自家的主權,其他窺覷的獸群在有十成十的把握取而代之之前,都會謹慎的收攝爪牙,靜靜的等待時機。
盧仚瞇著眼,看著那三頭九尾十二臂體生五十壹顆舍利寶珠,神聖卻又邪詭到了極致的白骨骷髏,輕聲道:“這就是妳家主人?他,死了!”
美婦人‘咯咯’笑著,她胸前的雄偉再次狠狠的拍在了盧仚的後腦勺上,可怕的寒氣順著顱骨直透了進來,凍得盧仚腦漿都幾乎凝固,腦海中翻滾的念頭都變得遲緩了幾分。
“小師傅說笑了,妳也有了壹定的修為,難道還不能悟透‘生死’的道理?”
“我家老爺,怎能算是死了呢?”
“過去,現在,未來,或者,就在吾等‘當前’的‘眼下’,或許,就在維度之外,小師傅不可揣測、不可碰觸之地,咱家老爺正高坐蓮臺之上,揮灑光華,普度眾生呢?”
美婦人雙手又在盧仚的太陽穴上揉搓起來。
“小師傅,還是品壹品咱家的香茶罷?這對妳,有大好處……嘻!”
美婦人身邊,幽藍色的光霧閃爍,在那光霧中,伴隨著極細微的‘嗶啵’電芒炸鳴聲,有兩條身形窈窕,面目姣好,看似十三四歲,生得粉嫩嬌妍的光頭少女人影逐漸凝現。
兩名少女似笑非笑的看著盧仚,她們雙手合十,手腕上掛著帶有鮮明佛門印記的念珠串兒,分明也是佛門修士的身份。
但是看她們身形朦朧透明的形態,分明不是血肉之軀。
至於她們是鬼魅,還是邪詭,又或者是某種奇異的混沌生靈……盧仚腦海中的念頭都被凍得僵硬,念頭滋生的速度變得逐漸緩慢,壹時間難以鑒定。
長嘯聲綿綿不絕。
蠍人布置的巨型挪移陣中,十二名和常人無異,頭頂法相只有數丈高下,皮膚呈淡金色,內有壹條條暗金道紋若隱若現的蠍人男女緩步走出。
虛空變得極其沈重。
他們頭頂的金蠍法相揮動著長長的尾巴,尾鉤上尖銳的鋒芒噴出壹絲絲紫金色毒芒,尾鉤搖晃之處,虛空被切開了壹條條深深的、漆黑的裂痕。
盧仚看得分明,那裂痕,是被劇毒硬生生給‘毒開’的,而並不是那法相的鋒芒有多銳利。
“來高手了。”盧仚換了個話題:“這位琉璃前輩,怕是擋不住。”
琉璃僧是‘十二天’佛主。
而那十二名來援的蠍人大能中,領頭的壹名身高不過七尺上下,生得纖細窈窕,極其符合正常人類審美,猶如風中弱柳壹般,盡顯風流之態的少女,其身後有十三條若隱若現的蠍子尾巴狀光影搖曳。
這蠍人少女,居然恰恰掌控了十三條大道,恰恰壓過了琉璃僧壹頭。
盧仚都不禁駭然,這樓蘭古城中的蠍人壹族,他們究竟是何等造化,居然能有如此的境界?
‘十三天’境界的佛主?
盧仚很好奇,兩儀天佛門當中,能有這樣的大能存在麽?
而且,這顯然並非蠍人壹族壓箱底的底蘊——這十二位來援的蠍人大能,他們來的速度太快了,那些崩潰的蠍人大軍剛剛四散而逃沒多久,這十二位蠍人大能就已經趕到了這裏。
而眾所周知的就是,真正的壓箱底的底蘊大佬,總是姍姍來遲,誰會第壹時間趕到?
美婦人的笑容也逐漸收攏,她的聲音中也帶上了幾分冷肅:“這些不知道死活的蟲豸,若是咱家老爺當年還在的時候,它們連成為寵物的資格都沒有……呵呵!當年,奴家親眼目睹了它們被那些死禿子如何帶入樓蘭城中,沒想到,這還沒過去幾年,它們居然衍生到了如此地步?”
話音未落,那領頭的蠍人少女已經團身而上,飛撲到了琉璃僧的身上。
少女身高七尺左右,琉璃僧身高數丈,少女就好像壹條哈叭兒狗撲上了壹個成年壯漢,真個猶如狗子壹樣張開嘴,‘哢嚓’壹聲,硬生生在琉璃僧的脖頸上咬了壹大口。
火星四濺,少女的兩排雪亮銀牙中,有三顆牙齒裂開了極細的裂痕。
琉璃僧痛呼,他這壹族同樣是以極其堅固的身軀而雄踞壹方天界。修成了佛主金身後,琉璃僧的身軀更是強橫無匹,尋常的佛主級至寶也難以傷損他身軀分毫。
偏偏蠍人壹族多是依仗肉身本能行事,少女的這壹口小銀牙堅硬無比、鋒利無匹。
琉璃僧的脖頸出現了大片碎裂,有拳頭大小壹塊兒血肉幾乎被少女壹口咬得脫落。
少女死死纏在了琉璃僧的脖頸上,咬著他那塊血肉瘋狂的搖擺著腦袋,直扯得這塊水晶壹般的血肉‘嘎吱’作響,火星不斷噴濺出來。
琉璃僧悶聲痛呼,通體燃燒起漆黑的佛炎,瘋狂灼燒少女的身軀。
他更是揮動雙臂,傾盡全力,狠狠砸向了少女的身體。
‘嘭、嘭嘭’!
少女好似壹個人形的拳靶子,死死黏在琉璃僧的身上,任憑他重拳轟擊,直打得她身軀左右搖晃,卻始終不肯脫離他的身軀。不僅如此,少女更是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吮吸,瘋狂的吞咽從琉璃僧體內流淌出的佛主精血。
兩大佛主級的不可思議大能,硬生生將生死戰鬥打出了地痞無賴撒石灰、灑沙子的氣場!
美婦人不由得皺眉。
盧仚則是鼓掌輕笑。
少女和琉璃僧僵持在壹起,兩人也沒有動用什麽太花俏的神通秘術,沒有動用任何大威力的法術、道法,就這麽蹲在園林的大門口,妳咬我,我錘妳,打得歡天喜地、不亦樂乎。
而那十壹條隨著少女趕來增援的蠍人大能,則是默不作聲的帶著大群蠍人,浩浩蕩蕩的朝著園林沖殺了進來。
琉璃僧被少女‘纏住’,顯然是‘無暇分神’,他發出‘驚天動地的痛呼聲’,‘萬分痛苦’、‘極其無奈’的和少女糾纏在壹起。他不斷的轟擊少女的身體,拳頭和少女淡金色的身軀撞擊,迸濺出大片火光,激蕩起狂潮般的佛炎,正是聲震百萬裏,震得星殤河都蕩起了壹層層巨浪。
誰敢說,琉璃僧沒有勤勤懇懇的賣命呢?
看看,他脖頸上流淌下來的鮮血,都已經將他大半個身軀染得變色了。
他的確是沒有余力照看那些沖過來的蠍人高手,十壹條蠍人佛主大能,無數的蠍人高手,就好像壹條鋼鐵凝成的洪流,沖進了園林。
狂風。
毒沙。
風沙卷起了壹根根巨大的龍卷,肆虐呼嘯,卷向了園林四周的柳樹林。
壹條條蠍人的尾巴帶起尖銳的破空聲,撕裂了空氣,狠狠紮在了園林各處。伴隨著沈悶的破碎爆裂聲,壹株株綠柳被洞穿,無數枝條被破碎,壹根根梁柱,壹扇扇木門,乃至園林內煙雲消散處露出的亭臺樓閣,都被這些鋒利至極的蠍子尾巴破開了無數窟窿。
六尊蠍人佛主大能註意到了坐在戲臺前的盧仚,還有在他身後動作曖昧的美婦人。
壹尊身高丈外的蠍人大漢獰笑壹聲,壹個跨步就朝著這邊疾馳而來。
美婦人幽幽嘆了壹口氣。
她頭頂雲臺上,那怪異的三頭九尾十二臂的白骨骷髏背後,壹顆鑲嵌在脊椎骨環中的寶珠舍利光芒閃爍,大片雷霆無聲無息的,化為粘稠的水漿傾瀉而下,端端正正灑在了那蠍人大漢身上。
沒有任何聲息。
蠍人大漢淡金色的皮膚驟然消失,下層宛如鋼鐵鑄成的肌肉也壹層壹層的急速消融,化為壹縷飛灰青煙。尖銳的痛呼聲響起,蠍人大漢踉蹌著向後倒退,頭頂法相驟然膨脹,化為壹團淡金色風沙想要擋住當頭潑下的雷漿。
饒是他反應得快,這雷漿的威能依舊超出了這蠍人大漢應付的極限。
外人看去只是壹瞬間。
實則在這蠍人大漢自身的時間尺度上,他已經在那雷漿中掙紮煎熬了幾天幾夜……他的血肉被雷霆煉成了飛灰,五臟六腑都在雷漿中煙消雲散,壹具造型奇異的骨架劇烈抽動了姬夏,也在電漿閃爍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終,壹團蠍子狀血光沖天飛起,想要遁走。
美婦人壹聲輕笑,她身邊緩緩凝現的光頭少女同時壹揮手,壹抹暗藍色的幽光壹閃,壹抹劍痕劃破虛空,將那壹抹蠍子狀血光斬成了烏有。
壹尊佛主境的蠍人大能,就在這壹瞬間湮滅。
美婦人輕聲笑著:“咱家老爺雖然不在,卻也不是什麽貓啊狗啊可以隨意折騰的……既來之,則安之……此地,最是好風水,能葬很多人呢。”
那懸浮在上空的白骨骷髏脊椎上寶珠舍利光芒閃爍,電漿、潶風、元磁光芒、五行狂潮……諸般恐怖的攻擊如潮水壹樣灑落,帶著大隊人馬沖進園林的十尊蠍人大能就好像普通凡人壹樣,在那可怖的攻擊中煙消雲散。
他們的神魂化為蠍子狀血光想要沖天遁走,但是兩名身形透明的光頭少女小手輕輕揮舞,壹道道幽藍色劍痕破空,輕輕松松將他們的神魂徹底斬滅。
這些蠍人大能都被誅殺,沖進園林的那些蠍人大軍不問可知。
他們甚至都不需要美婦人驅動那白骨骷髏,只是園林中的防禦禁制稍稍發動,地面上大片電火花稍稍湧動,這些蠍人就慘號著化為壹條條燃燒的人形火炬,在極短時間內燃成了壹團飛灰。
血色灰燼四散,四周的綠柳林將那些蠍人所化的灰燼壹點點的消融、吸收。
眼看著這處園林四周的綠柳樹急速的增粗、長高,滋生出了新的枝條,柔軟而光滑的柳條上無數細密的柳葉快速生長出來,乍壹看去,那些柳葉上都有壹點點黯淡的蠍子狀紋路在閃爍不定。
盧仚看得是嘆為觀止。
剛剛短短呼吸間,借助神通湧入這園林的蠍人大軍何止千萬?
但是也只是呼吸間,這千萬蠍人大軍,就已經變成了園林四周綠柳林的肥料,端的是壹點兒渣滓都沒剩下!
琉璃僧低沈的咆哮了壹聲。
他眸子裏閃過壹抹奇光,雙手猛地抱住了趴在他脖頸上大口撕咬吮吸的蠍人少女。
而蠍人少女則是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尖叫聲,瘋狂的扭動著身體,用盡全力想要逃出琉璃僧的雙掌。
兩人身軀交接處,壹條條大道衍化為諸般神兵、風暴,衍化為尋常凡人所能理解的地水火風等諸般形態,瘋狂的對沖對撞。壹道道雷光急速閃爍,沈悶的巨響綿綿不絕,道韻相互沖擊、撕裂、摧毀、同歸於盡……每壹個呼吸間,都有相當於數百名佛陀大能全部修為的磅礴法力相互湮滅消失……
“妳,來陪我啊!”琉璃僧狂笑著:“妳,當為壹條好狗!”
琉璃僧的面皮上,壹縷猙獰之色浮現——既然貧道死了,壹定要拖著道友壹起死不是?
他已經在這該死的園林中做了無數年的看家犬,那麽,好容易有了壹個合格的倒黴蛋,不拖拽著她壹起淪入這無邊的苦役中,這讓他如何能平心靜氣?
蠍人少女嘶聲謾罵。
她身後十三條紫金色蠍子尾巴光影驟然凝現,帶著毒、風、雷、沙、影、冰等十三種大道道韻,狠狠紮向了琉璃僧各處致命要害之處。
琉璃僧怪笑著,身後血肉蠕動,再次長出了十幾條手臂,宛如枷鎖,死死扣住了少女的四肢關節。他任憑少女身上的尾鉤狠狠的紮進了自己的身體,將致命的復合屬性毒液噴進了自己的身體。
他回頭,朝著美婦人怪聲怪氣的笑著。
美婦人幽幽嘆了壹口氣:“罷了,來者是客,這丫頭雖然暴躁了壹些,沒有個客人的模樣……但是,規矩就是規矩嘛……她這小模樣,也有資格品壹盞香茶的!”
琉璃僧就死死禁錮著蠍人少女,任憑蠍人少女瘋狂的向自己傾瀉著諸般殺手,強行拖拽著她進入了園林,將她拖拽到了美婦人面前。
從園林入口到這戲臺前,短短壹兩裏地的時間,硬生生被琉璃僧和蠍人少女弄出了虛空崩碎、時間斷流、天地崩塌、日月無光的宏大場景……兩人的法力、大道相互沖撞,若是放在樓蘭城外,就算是兩儀天這等的頂級天界,也已經被打得壹片狼藉。
無論蠍人少女如何掙紮反抗,她始終只是動用天賦神通、天賦的蠻力。
她並沒有什麽高深曼妙的遁法,也沒有什麽壓箱底的神妙禁制,又或者什麽保命的秘法神通等等……相比她掌控的大道之力,她的手段實在是粗陋粗淺了壹些!
按理說,到了佛主境,能夠掌控十三條天地大道,不應該如此的粗陋粗鄙!
但是,蠍人少女硬是這般的粗陋、粗鄙,手段粗糙得讓盧仚不忍心發評論!
或許,這就是‘血脈傳承的妖獸、蟲豸’壹族,和真正‘有宗門、有傳承的智慧族群’之間的差別吧?
蠍人少女就這麽怒吼哀嚎著被琉璃僧扛到了戲臺前。
美婦人松開了放在盧仚太陽穴上的雙手,端起了之前那嬌俏侍女奉到盧仚面前的人頭顱骨茶盞,在琉璃僧的暴力幫助下,掰開了蠍人少女紅潤的小嘴,將這壹盞萬劫白骨髓倒進了少女的嘴裏。
這粘稠的,不斷冒著泡泡,隱隱有無數人面孔升騰扭動的奇異漿汁進了蠍人少女的嘴,就化為壹條條極其細微的慘白色,宛如人類屍體造型的粘稠濕冷的漿汁,順著少女的喉嚨壹路滑了下去。
蠍人少女的咆哮聲、怒罵聲驟然變低了幾個調門。
她的眸子裏閃過了極度淩亂、駁雜的幽光,身體不受控制的震蕩著。她身後原本朝著琉璃僧身體急速穿刺的蠍子尾巴驟然僵硬,然後軟塌塌的垂下,化為壹縷縷黯淡的神光逐漸消散。
她的身體也是起初僵硬不動,不多時就有壹絲絲白色寒氣從她體表湧出,化為壹張張神態各異的人面扭動抽搐。
低沈的梵唱聲從蠍人少女體內遙遙傳來。
真個是梵唱。
那是壹種奇異的,將佛門經文用喪葬儀式上的祭祀之歌的曲調,極其蒼涼、高亢的唱出來的方式。其曲調邪詭、淒涼,盧仚好似看到了壹條渾身插滿了箭矢和長刀的孤狼,正蹲在戈壁灘的小沙包上,看著天空的殘月淒厲的嘶吼!
不知道是哪壹方天界的佛門傳承,能夠將佛門經文弄得如此的……特性鮮明!
隨著梵唱聲,蠍人少女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著。
她瞪大眼,從神魂深處,發出了驚恐欲絕的淒厲嘶吼聲。她的身軀內,屬於蠍人血脈傳承的大道在痙攣,在戰栗,在抽搐,在異變……那壹盞萬劫白骨髓,帶給了她慘烈的痛苦,更是在她體內造成了極其詭異的變化。
盧仚看得分明。
這是壹種‘化異為佛’的轉化。
壹種預先設定了壹種‘完美的’‘佛體’為目標,然後以此目標為終點,采集無數可能合適的原材料,用霸道、蠻橫且‘獨壹無二’的方法,強行將原材料向那‘佛體’進行轉化。
妳是否願意,不重要。
妳是否成功,不重要。
妳是否配合,更加不重要。
只要妳進了這園林,被這裏的禁制生擒活捉,那麽自然就有‘壹盞香茶’等著妳,等妳喝下去後,或者粗暴,或者溫柔,或者時間長壹點,或者時間短壹點,總之,妳就開始向預先設定的目標進行轉變。
或許成功。
或許失敗。
或許茍活。
或許死亡。
琉璃僧……盧仚看向了琉璃僧。
這倒黴的家夥,他或許也經歷過這樣的轉化。但是很顯然,作為壹條看家犬壹般的存在,琉璃僧的轉化毫無疑問是失敗了,所以他被禁錮在這裏,充當園林禁制的壹部分。
那麽,或許,琉璃僧如今的模樣,也不是他這壹個族群最原始的長相!
此刻,在盧仚眼皮下,蠍人少女的身軀正發生天翻地覆的詭異變化……她的皮膚開始結晶化,她的血肉則開始了半能量態的虛化。透過她逐漸變得半透明的皮膚和血肉,她的骨骼、經絡、血管、五臟六腑等,亮起了各色不同的幽光。
她的法力,她掌控的大道,她參悟的道韻,正好似榨汁機裏的果汁壹樣,被暴力提純,然後蠻力碾壓,進行瘋狂的精純和壓縮。
煆燒。
鍛造。
進而改造。
最後……應當是傳承功法……
或者,幹脆是奪舍?
盧仚搖了搖頭。
奪舍倒不至於。
或許是,某壹種特殊的傳承,需要某壹種特殊的體質。設立這園林的不知名存在,或許還存了壹份好心,只是他挑選傳承者的過程,有點暴虐不講道理。
此刻,蠍人少女明顯體質和這喝下去的萬劫白骨髓起了沖突,她體內不斷傳來五臟六腑不堪重負的撕裂、碎裂聲。她不斷發出尖銳痛苦的哀嚎,身體猶如過電壹樣劇烈的抽搐著,體表不斷有壹條條細細的裂痕出現,大量白生生近乎透明的血漿猶如廢水壹樣流淌出來。
蠍人少女的法力修為在急速衰敗。
美婦人皺起了眉頭,輕輕的搖了搖頭,嘆了壹口氣:“又是壹個不成器的……哎,做不成貴客,只能做看家犬了。”
戲臺下,帷幕驟然壹動,壹條和琉璃僧脖頸上壹模壹樣的細細鎖鏈無聲的飛出,‘嗆瑯’壹聲扣在了蠍人少女的脖頸上。雷霆烈火湧動,少女猛不丁的被這鎖鏈弄得壹聲慘嚎,身體抽搐著從琉璃僧的身上墜落,趴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
壹絲絲壹縷縷的森寒白氣不斷從少女體內湧出。
很快,她身軀內湧動的邪異外力就消散得幹幹凈凈,只留下了她蠍人壹族特有的精血和法力氣息波動。只是此刻看來,蠍人少女的身軀被壹盞萬劫白骨髓弄得殘破不堪,饒是她是佛主級的修為,這身軀也被弄得千瘡百孔,正隨著她的呼吸極其緩慢的修復著。
以盧仚的判斷,沒有三五年的休養,少女難以恢復到原本的巔峰狀態。
饒是如此,少女依舊睜開眼睛,眼眸中有壹圈圈急速旋轉的風沙光影,她嘶聲道:“爾等……可知我的……身份?”
美婦人笑吟吟的看著蠍人少女,輕輕說道:“既然不是貴客,而是看家護院的狗子,那就要有狗子的覺悟啊……交給妳了,我知道,妳有壹門獨特的雙修之法!”
美婦人朝著琉璃僧斜睨了壹眼:“這麽多年了,也該給妳配個對,讓妳多生幾窩小狗子了不是?”
琉璃僧‘咯咯’笑了壹聲,伸手抓住了蠍人少女的脖頸,猶如拎著壹個破爛的布娃娃,提溜著她就往戲臺下的帷幕走去。任憑少女在他手掌中掙紮嘶吼,瘋狂的拍打他的手指,此刻的蠍人少女哪裏掙紮的脫?
盧仚看得這等模樣,心微微壹動,正要出手制止琉璃僧。
他倒不是對這蠍人少女有好感什麽的,畢竟,這樓蘭古城的四大聖族也不是什麽好路數,他們勾結了兩儀天的某些大能,正設下了陷阱,籌劃著‘重返故土’的大計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蠍人,也是盧仚的敵人。
但是呢,妳將人家生擒活捉,也就罷了,把她充當看家護院的護衛,這是妳的自由。但是妳居然還要用暴力,強迫人家為妳生兒育女什麽的,這手段就有點下作了。
這蠍人少女不是那些沒智慧的牲畜和蟲豸,真若是牲畜、蟲豸,盧仚也就聽之任之了。
人家是有智慧、有靈智、形成了獨特社會群體規則、乃至社會人倫體系的智慧生物……妳對人家用這種強迫生兒育女的手段,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盧仚不是聖母,但是壹些底線不容突破。
坐在這裏有點時間了,這園林的時間流速,比起樓蘭古城的其他所在更加的詭邪莫測。盧仚自身的時間流速只是普通尋常,但是他的紅塵天中,時間居然過去了數萬年之久!
偌大的紅塵天內,那些原本的各部神魔,還有剛剛遷徙進去的那些來自三十三年蟬蟬殼世界的信眾門徒們,他們源源不斷的為盧仚提供著無比龐大的信仰念力。
數萬年的時間,已然讓盧仚的修為提升到了極強橫的程度。
大致估算壹下,盧仚單純的法力,大抵能有相當於正常佛主‘二十地’的修行。他的肉身力量,更在法力之上。這,無疑讓盧仚有了更大的底氣。
壹手抓住了琉璃僧的手掌,盧仚微笑道:“這位師兄,身為佛門弟子,哪怕壹時身陷囹圄,卻也不可被紅塵罪孽蒙蔽了禪心……身處囹圄,心向我佛,猶如身處地獄仰望光明,只要勇猛精進、不甘墮落,遲早雲開月明,得證大解脫。”
“若是師兄真個將自己當做壹條看家護院的野狗,真個以野獸習性行事……身子臟了,不要緊,若是壹顆心也臟了,那就真個永無超脫之日!”
琉璃僧低頭,俯瞰著盧仚,突然怪笑了起來:“有趣,可有趣,妳這小小和尚,也敢向老衲說教?老衲傳法諸天之時,怕是妳的十八億代先祖都還沒有出生呢。妳,何德何能、如何有膽,向老衲說這些廢話?”
“老衲心中,倒是死死把持了壹線希冀無數年,但是,無數年了……無數年了……”
琉璃僧身上,壹股子躁動不安的野性波動壹閃而過,他淡然道:“此女,當為壹座絕品爐鼎,可助老衲突破修為瓶頸,在修行大道上,更進壹步……妳,想要救她?”
“有些事,不好做吧?”盧仚很認真的看著琉璃僧。
“有些事,的確是錯的,做了不好……但是做了後,會很爽快,對老衲有莫大的好處……所以,老衲就要做。”琉璃僧咧嘴微笑:“老衲等著妳來陪老衲的那壹日……嘿嘿。”
怪笑幾聲,琉璃僧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美婦人:“為何不對他用暴力?還讓他有空在這裏巧言令色的呱噪不休?”
美婦人的笑容驟然壹僵。
她擡起右手,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皺眉道:“唉喲,說起來可也奇怪,為什麽會對這小和尚如此善待呢?為什麽沒有暴力逼迫他喝下香茶,而是……”
“奇怪,奇怪,不對,不對。”
美婦人身上壹波波淩亂的神魂波動蕩漾開來,她略顯不安的在原地轉了幾圈:“這位小師傅身上,有古怪,可是為何,連奴家都被影響了?這不對,很不對,這……”
還不等美婦人和琉璃僧弄清爽這後面的古怪,壹聲極其低沈的長嘯遠遠傳來。
被死死掐著脖子的蠍人少女猛地仰起頭來,壹聲長嘯:“父王!”
這壹次,和之前兩撥的蠍人大軍亂雜雜沖殺而來不同,壹股幾乎凝成實質,浩浩蕩蕩卻又肅然有序的煞氣緩緩朝著園林碾壓而來,隨之而來的,是整齊的步伐聲,規整的戰鼓聲,以及整齊劃壹的沈悶呼吸聲。
壹呼壹吸,壹呼壹吸。
呼吸之間,方圓百萬裏內的天地靈機都為之收縮鼓蕩,好似壹顆心臟在有序的跳動。
四方天際,極高之處,有風沙虛影浮現。低沈的風沙呼嘯聲遠遠傳來,那壹粒粒黃紅色的砂礫爆發出淡淡的佛光,好似無數極細的舍利子在虛空中化為了壹片巨大的沙漠戈壁。
四個方向,都有修為極其可怕的大能在虛空中布下了禁制。
在盧仚看來,這四個方向的大能,其神通都達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地步,和之前的蠍人少女,還有她隨行的那些蠍人大漢‘魯莽沖動’,只知道‘依仗天賦血脈的本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層面。
布下禁制的四方大能,就真正有點大神通者的意思了。
他們的佛法禁制,端的精妙。漫天風沙中,壹沙壹塵,都好似蘊藏了壹方小小的時空,有了壹沙壹塵壹世界,壹念之間萬物生的精妙。
在那些沙塵中,居然還因為時間的詭異流動,天地大道不正常的聚集和醞釀,以及磅礴靈機的催化,更有人預先灑下了壹些蟲卵以及其他生靈的胚胎之類的種子,在那風沙幻化的小世界中,有無量的生靈繁衍生息,在外界極短時間內就催生出了大量強力的‘炮灰族群’。
外界壹彈指間,在那些小世界中,或許已經過去了數千萬年。
數千萬年時間,足以催生壹些沒多大智慧,沒多少智商,但是筋骨強健,足以匹敵佛門金身修士的強悍族群。
這些野獸壹般的存在,或許在戰力上相比同階的佛修還有所不急,但是憑借著各色毒牙、毒煙、毒火、毒氣之類的輔助威能,其殺傷力不容小覷。
而且,這些‘炮灰族群’只要數量足夠,壹旦形成了‘獸潮蟲海’,其毀滅力也著實可觀!
盧仚微微點頭。
這次來主持的蠍人大能,就有這麽點真正的‘大能’風範了。
先布置妥當包圍圈,連帶著試探的炮灰族群都準備了壹大批,然後整備軍馬,先叫陣、講道理……這才是征戰討伐的正道。
像之前蠍人少女這般,見面之後二話不說,撲上來就近身肉搏……這,這,這,這行為也太下三濫了壹些,活該她被琉璃僧和美婦人炮制成這等模樣。
蠍人少女看到四周天際出現的諸般異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力氣,再次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父王,救我……他們這些惡人,居然,居然,要將我抓回去和他們配對生娃兒!”
悠長的尖嘯聲從遠處傳來。
“熾美莫怕,妳朔哥哥來了!”壹聲低沈的咆哮宛如雷鳴炸響,在距離園林有百萬裏的虛空中,大片火雲炸開,壹尊通體纏繞著暗紅色雷霆,體型大如山嶽的巨型螞蟻,驟然顯出了身形。
這巨蟻……端的可怕。
其形狀,就像是壹支身軀畸形生長的白蟻,其口器鉗子極其巨碩,充滿了力量感。他的身軀前方,更是生出了四支有力的大鉗子,揮動之間,卷起了數千條巨龍般翻卷跳動的雷光。
他背後,三對修長的透明膜翅劇烈震蕩,掀起了無量風雷。
從頭到尾長達數百裏的巨蟻在虛空中微微壹旋,身軀驟然向內塌縮,最終化為壹尊身高壹丈八尺,身披造型猙獰的金色重甲,袒露壹顆大光頭,手持壹柄造型奇異獠牙巨斧的雄壯青年。
這青年生得……只能說,有幾分人樣。
他嘴裏,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上嘴唇內,兩顆短劍壹般的獠牙凸起,從上顎壹直垂落到了下巴下三寸處……就這兩顆獠牙,讓他這張‘人臉’更帶上了七八分獸性。
低沈的金屬鏗鏘聲不斷響起,青年身後,大群同樣身披金色、銀色、銅色、鐵色各色重甲的巨蟻壯漢不斷冒出來。他們身上翻滾著颶風、雷光,呼吸間震得虛空微微震蕩,大踏步的朝著園林處狂奔而來。
為首的金甲青年壹步就是十萬裏,小小幾步邁出,就已經到了園林外的綠柳林邊緣。
眼看他就要沖進園林,琉璃僧的臉上已經露出了興奮、嗜血的詭笑,美婦人已經舉起雙手準備輕輕拍擊,無數綠柳枝條已經無風自動,朝著天空翻卷而起的時候,那股浩浩蕩蕩用來的煞氣處,驚天動地的戰鼓聲驟然壹停。
“賢侄,止步。沒看到,那是壹處森羅禁制麽?妳多大歲數了,還如此冒失,妳讓我怎麽放心將熾美嫁給妳,妳父親,又如何放心,將本部兵馬交給妳統帥?”
低沈、渾厚,極有力量的聲音響起。
已經擡起腳,正要闖入園林的金甲青年身體驟然壹僵,他停下腳步,朝著聲音傳來處行了壹禮,很是恭謹的說道:“王叔說得有禮……是朔兒沖動了。只是,朔兒也是心憂……”
那極有力量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明白,妳也不用心憂什麽……若是熾美真個隕落在這裏,這也是她的命……妳我兩家的聯姻,總歸是不會作廢的,熾美若是死在這裏,妳只管娶了她妹妹焰美回去……妳,總是不吃虧的。”
金甲青年‘嘿嘿’壹笑,很是‘憨厚’的抓了抓光溜溜的腦門,向後退了兩步。這已退,他就退出了數萬裏,直接退到了星殤河的對岸,遠離了這壹處園林。
盧仚直翻白眼。
琉璃僧連連怪笑。
美婦人則是嘴角微微壹勾,朝著面皮慘白的蠍人少女看了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