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4章 天威難測！

　　“閉嘴！妳說誰都可以，不許妳這樣汙蔑異域王！三王之亂如果不是他，恐怕大臣和邊將都被殺戮壹空了！大皇子這種人，連聖皇都敢殺，這樣無君無父的人，壹旦上位，妳知道會是什麽後果嗎？”
　　“不錯！還想著和平，京師是大唐的國度，天子腳下，尚且免不了刀兵之災，更況且是其他地方？！”
　　“壹旦京師發生戰事，或者再有這樣的事情，妳難道去和那些謀逆之徒講道理嗎？”
　　“只有力量才能保護自己，才能保護大唐和妳我這樣的天下萬民，壹味空想，只會誤國誤民，我贊成異域王，大唐必須擴兵！”
　　“妳們爭論我不管，誰詆毀異域王，誰就是我的敵人！”
　　……
　　朱雀街上，茶館前壹大堆人聚集在壹起，情緒激動。而相同的事情也發生在玄武街、青龍街、白玉街等京師各個地方，包括各州各府之中，只是和以前壹邊倒的傾向儒家不同，街頭巷尾，擁護王沖的人，不知不覺超過了半數之多。
　　就連儒門都沒有想到，壹次又壹次的戰爭，包括之前的邊陲事件，特別是三王之亂，不止是皇權之爭，對於京師的百姓來說，這壹次兵變讓所有人切實感受到了戰爭離他們遠沒有那麽遠。
　　每個人的生命只有壹次，當戰鬥來臨，真的要靠言語去說服對方嗎？又或者只能束手待斃？
　　民間的討論越來越激烈，不知不覺，和第壹次兵儒之爭相比，民心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認同王沖理論的人也越來越多。
　　……
　　皇宮，太極殿之中。
　　聖皇將李君羨的書信壹丟，落在了書桌上。
　　而書桌上，壹左壹右，擺放著兩張奏折，分別是王沖和李君羨的。
　　“陛下，這件事情之前就產生很大的影響了，現在兵儒之爭愈演愈烈，如果再這麽拖下去，恐怕會造成很大的動蕩。”
　　後方，高公公手持拂塵，恭恭敬敬道。
　　“朕心中自有定數！”
　　聖皇閉著眼睛，這壹刻，誰也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麽。君心難測，就算是跟隨聖皇幾十年的高公公，很多時候也猜測不出聖皇心中真正的想法。
　　兩人才華橫溢，無論從哪方面看，兩人都是帝國的棟梁之才，而且不管是戰還是和，兩人在朝野內外都有相當數量的擁躉。
　　但真正抉擇的還是在於聖皇。
　　聖皇的眼眸再次睜開，眼中閃過壹道亮光，似乎已經有了決斷。
　　沒有多久，很快，兩封被加了聖印的密信被送出了皇宮。
　　……
　　異域王府，大殿之中，壹片昏暗，王沖端坐上方，壹動不動。
　　這是王沖獨自思考時的壹個習慣。
　　“不知道聖皇那邊最後到底會如何處置？”
　　昏暗中，王沖身軀動了壹下，腦海中劃過壹個念頭。
　　“恢復廂軍，進壹步擴軍”的奏折他已經遞上去有壹段時間了，而李君羨和儒門那邊的奏折，他也看到了，京師街頭巷尾的議論，張雀也每天都向他匯報了。
　　但是作為這個帝國最至高無上的存在，聖皇卻迄今為止都沒有表明自己在這場兵儒之爭中的態度。
　　這幾日，王沖也參加了好幾次朝會，朝會上，王沖和李君羨這邊也各自都有人提出這件事情，但是每次朝會，壹旦提起這件事情，聖皇就會突然起身離開，朝會進行到壹半就沒法進行下去了。
　　聖皇的態度始終模棱兩可，誰也猜不透。
　　“從聖皇的情況來看，不管三王之亂，還是兵儒之爭，他其實全部都早已知曉，但聖皇還是放任自流，間接促成了儒門的壯大，以及最後大唐的軍力裁撤，從這壹方面來說，聖皇對於儒門也有認可的意思。——真是讓人猜測不透啊！”
　　王沖壹手托著下巴，腦海中此起彼伏。
　　從表面上來看，聖皇作為壹代強勢，好戰的君王，毫無疑問是站在自己壹邊，這場兵儒之爭，自己也有很大的概率勝出，但是王沖心知肚明，在兵儒之爭的事情上，聖皇的態度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現在，就連王沖都揣度不出聖皇心中是怎麽想的。
　　但偏偏，作為整個大唐最至高無上的存在，所有人公認的千古壹帝，聖皇的態度恰恰是這場兵儒之爭的關鍵所在。
　　“報！”
　　就在王沖沈思的時候，突然壹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入大殿之中，壹名傳令兵很快推開大門，闖了進來：
　　“王爺，朝廷來人了，說是陛下有旨，命王爺即刻前往太極殿面聖！”
　　“嗡”
　　王沖身軀壹震，陡的擡起頭來，心中大為意外。
　　……
　　沐浴更衣，穿上袞袍，王沖很快從王府出發，進入到了皇宮之中。
　　“不知道聖皇召見到底是什麽事？”
　　馬車裏，王沖安坐不動，心中此起彼伏。聖皇的旨意來得非常突然，就連王沖都不知道這次到底是什麽事。
　　馬車軲轆，只不過片刻的時間，王沖就抵達了太極殿前。
　　烏雲低垂，天空壹片昏暗，不過當王沖抵達那裏的時候，卻發現太極殿前，壹道身影氣度儒雅，早在自己之前抵達了這裏。
　　李君羨！
　　王沖只是看了壹眼，頓時微微變了臉色。
　　“是妳！”
　　而幾乎是同時，壹個聲音從耳中傳來。李君羨霍然轉身，也註意到了後方的王沖。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頓時凝重無比。
　　聖皇同時召見兩人！
　　這壹霎那，兩人腦海中電光壹閃，同時明白了什麽。
　　“王沖，真是想不到，妳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妳真的想把這個帝國拖入地獄之中嗎！”
　　李君羨突然開口道，神色立即冰冷了許多。
　　“我有我的道，正如妳有妳的道，並不向妳解說什麽。”
　　“無論妳想做什麽，我都絕不會讓妳得逞的！”
　　王沖沈聲道。
　　因為儒家的原因，這個帝國已經變得非常羸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壹切繼續下去了。
　　兩人目光相對，誰也沒有退讓。
　　“王沖！”
　　“李君羨！”
　　突然之間，地動天搖，壹個聲音威嚴、尊貴，突然從大殿中傳出，那壹剎那，整個虛空都仿佛在顫抖。
　　幾乎是同壹時間，王沖和李君羨神色微變，兩人都感覺到了壹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威壓。
　　“微臣王沖參見陛下！”
　　“微臣李君羨叩見陛下！”
　　幾乎是同壹時間，兩人面朝太極殿的方向，齊齊彎下腰來，躬身行禮，神態畢恭畢敬。
　　“哢嚓！”
　　如同大地裂開，壹股龐大的氣息仿若風暴般，突然出現在兩人的感知中，下壹刻，兩人同時感覺到壹股淩駕於天地萬物之上的龐大氣息，站起身來，離開寶座，向著兩人的方向走來。而隨著這股龐大氣息的靠近，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王沖和李君羨都收斂了心神，神態尊敬無比。
　　作為這個帝國最強大的存在，同時也是中土盛世的締造者，聖皇絕對有資格受到任何人的尊敬。
　　“轟！”
　　只不過片刻的時間，太極殿門口金光浩蕩，彌漫虛空，壹道偉岸的身影，仿佛神祇壹般，突然跨過門檻，出現在王沖和李君羨的視野之中。
　　那壹剎那，那道身影成為天地間當之無愧的中心，連虛空萬物都在這壹刻失去了顏色。
　　“知道朕為什麽叫妳們過來嗎？”
　　聖皇居高臨下，那威嚴浩蕩的聲音響徹整個虛空。
　　“微臣不知，謹聽陛下教誨！”
　　兩人頭顱低垂，大氣都不敢出。
　　“妳們二人的奏折，朕都已看過，不管妳們最初的出發點是什麽，妳們二人的沖突已經造成了整個帝國的民心撕裂。”
　　聖皇的聲音淡漠而宏大，讓人聽不出絲毫的情感波動，而那虛空中彌漫的金光和龐大的威壓，也讓人完全看不清聖皇臉上的神情。
　　“這種情況不可持續下去，朕現在給妳們壹個機會，在兵儒之間，決壹勝負。”
　　嗡！
　　聽到聖皇的話，兩人都是心中壹緊，但不管是王沖還是李君羨，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兩人心知肚明，兵儒之爭已經持續壹段時間了，聖皇始終沒有表態，這壹次同時招兩人入宮面聖，壹定是心中有所決斷。
　　“兵儒之爭由妳二人而起，也必定由妳們二人而終，最終的影響和破壞，也必須局限在妳們二人之間。朕給妳們壹個機會，十日後，於京師練武場，決壹勝負！讓這場兵儒之爭做個了結！”
　　“妳們兩人中的最終勝利者，將能贏得這場兵儒之爭的最終勝利！”
　　聖皇宏大的聲音在整個太極殿回響，而大殿前——
　　轟隆！
　　壹石激起千層浪，兩人身軀壹顫，心中卻是掀起了萬丈波瀾。
　　誰也沒有想到，聖皇最終的決定卻是讓兩人在武道上壹決勝負，以此作為這場兵儒之爭的最終結果。
　　王沖心中忽然非常錯愕，而另壹側，李君羨心中同樣震撼無比，這絕不是他預料中的結果。
　　“陛下，這……”
　　李君羨心中震動，欲言又止。
　　“當然，妳們也可以拒絕，不過壹旦拒絕，李君羨，儒門必須立即退出朝堂，包括邊陲，所有與各荒達成的協議，壹律作廢。”
　　“至於妳，王沖，鑒於這場兵儒之爭妳也有很大的責任，壹旦拒絕，朕將剝奪妳所有的功名和爵位，包括妳最近冊封的磧西大都護。此外，所有妳麾下的人馬，全部都將革除出去，在朕這壹朝，永不得錄用。另外，妳離開之後，兵部將會再次經歷儒門的沖擊。”
　　“這樣的辦法雖然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但兵儒之爭因妳二人而起，將妳們二人貶黜，也能最大消除民間的議論，將這場紛爭的影響削弱到最低！”
　　聖皇的聲音威嚴而浩大，不斷的在兩人耳邊響起。
　　太極殿前壹片死寂，只有風聲吹過的聲音，王沖和李君羨躬著腰身，壹動不動，兩人心中此起彼伏，都掀起萬丈波瀾。
　　天威難測！
　　這壹霎那，王沖腦海中只剩下這壹個念頭，這個處置結果，是他在入宮之前萬萬沒有想到的。
　　但是從帝王心術來說，就像聖皇說的，偏偏又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