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困境

　　“其實這樣也未必不可行。”
　　陳恒望了壹眼沈默的陰影之神，輕聲開口說道：“就算生生世世無法改變什麽，只能註定為妳奉獻虔誠的信仰，但能夠活在這樣的世界裏，其實也未必有什麽不好……”
　　“嗯？”
　　陰影之神擡起頭，望著身前的陳恒，似乎有些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壹番話。
　　經過了之前的那些事，觀察了陳恒的種種行為，陰影之神還以為，陳恒與他壹般，對這種做法並不贊同才對。
　　然而沒想到，卻似乎並非這樣。
　　迎著陰影之神有些疑惑的眼神，陳恒笑了笑，開口說道：“這世上壹切的道路，都是速途同歸的。”
　　“所有的壹切，不過是為了通往永恒罷了。”
　　“但通向永恒的道路遠不止壹種，方式各有不同。”
　　他望向腳下的大地，看著那些奮鬥不息，不斷努力前進的人們：“就拿腳下這群人來說……”
　　“這個文明看似美好，每隔壹段時間各種技術都會有著新的進步與發展，似乎正在朝著邁向永恒的道路不斷前進著……”
　　“但是這文明的發展，其實與大多數並沒有什麽關系……”
　　他輕聲開口說道，眼神中露出些懷念：“在這個文明裏，盡管大多數似乎都能夠生活的很好，但實際上仍然只是充當基礎而存在，真正推動這個世界前進的，仍然只是那少部分人而已。”
　　“同樣的，永恒不是壹日壹頁所能夠達到的，從未來的無限周期來看，就算是眼前的這壹群人，實際上仍然不過是路上的墊腳石……”
　　“永恒或許會成功到來，但是到了那時，也已經與腳下這群人沒什麽關系了……”
　　“這與妳手下的那些信徒，其實又有什麽區別？”
　　他望著壹旁的陰影之神，輕聲開口說道。
　　陰影之神身軀壹頓，似乎又想到了什麽。
　　生命降臨這世間，最初始的目標會是什麽？
　　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但在陳恒與陰影之神這些神聖看來，這個問題其實非常明確。
　　不論任何生命，永恒都是他們本能的追求，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渴望。
　　不論是低微的凡人還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亦或者是世界本身，永恒都是他們永恒的追求。
　　從這個角度出發，不論是腳下這群獨立自主，依靠自身發展成如此模樣的凡人，還是腳下依靠眾多信徒，走到眼前這壹步的陰影之神，其實本質上都沒什麽區別。
　　都僅僅只是為了追求永恒罷了。
　　只是在這壹條路上，雙方各自選擇了壹條不同的道路。
　　眼前這個世界的人們選擇了獨立自主，依靠自身的力量向前，最終達到升華的目的。
　　而諸神世界的生靈們因為神祇的存在，則走上了另壹條道路。
　　將自身的存在寄托於神祇之上，集合了所有人的力量供奉神祇，讓神祇能夠不斷前進，達到更高的層次。
　　或許直到有壹天，當他們所供奉的那壹位神祇真正走到永恒的境界時，這些曾經供奉神祇的信徒們也可以迎來回報，獲得與神祇共存的永恒。
　　兩條道路，其實就本質而言似乎並沒有什麽區別，都是為了尋求永恒而做出的不同抉擇罷了。
　　只是其表現有所不同。
　　在陳恒看來，這兩條路其實無所謂高低。
　　從更高的角度看去，所有無法獲得永恒的人與物終究要消逝的。
　　雕零是萬物永恒的歸宿。
　　既然如此，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強行劃分出壹個高下之分了。
　　站在原地，聽著陳恒的話語，陰影之神也不由陷入了思索。
　　倒是在壹旁，自然之主開口出聲：“看來在這個世界，很快就會誕生出第壹位神聖了……”
　　神聖之主佇立在陰影之神的身旁，盡管其力量無法與陳恒相比，但此刻與陰影之神相比竟然絲毫不顯得遜色，渾身上下的氣息是如此的強大神聖，如同最為頂級的神聖壹般。
　　放在過去的自然之主身上是不可能的。
　　但在這數千年時間裏，自然之主同樣沒有閑著，而是獲得了巨大的進步。
　　她在始祖世界中探索，在過去的歲月裏成功找到了古樹之祖的蹤跡，並且將其鎮壓，隨後又用了數千年的時光消化，將其身上的權柄融入壹體。
　　古樹之祖的權柄與自然之主的神格相性本來就很高。
　　因而在自然之主獲得古樹之祖的力量後，她本身的實力也獲得了很大程度上的提升。
　　別的不敢說，至少此刻的自然之主單純論實力來說，很可能已經不遜色於壹些高等神祇了。
　　可能仍然不如陰影之神，但比之混沌之眸等神祇來說卻是毫不遜色。
　　提起混沌之眸，這位神祇在過去的數千年時間裏終究還是被找到了。
　　在當時，他手下的信徒被查理等人發覺，最終被鎮壓了下去。
　　混沌之眸本人想要出手，但最後卻也被陳恒等人幹涉，直接處理掉了。
　　這也是為了避免腳下這片大地的發展被破壞。
　　此刻的始祖世界內，除了陳恒等三人之外，應當就沒有其他的神聖存在了。
　　或許還有壹些其他的穿梭者存在，但是卻也已經沒法揪起什麽風浪了。
　　畢竟在現在，這個世界上面有著陳恒幾人盯著，下面同樣也有查理幾人看著。
　　情況自然是不同的。
　　尋常的穿梭者就算來了這個世界，其實也沒什麽優勢可言。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要離開了……”
　　站在原地，陳恒望著腳下的這片大地，輕聲開口說道。
　　算算時間，他降臨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算短暫了。
　　在這個世界，他也算是獲得了巨大的收獲，方方面面都是如此，收獲算是十分巨大的。
　　而到了現在，他就算繼續留在這裏，也已經沒什麽好處了。
　　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陳恒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當然，他暫時還不會離開。
　　在這個世界，他還有壹些事情要交代，需要等到克裏斯真正晉升神聖之後，才能夠放心離開。
　　從此在這個世界，他只會留下自己的壹個分身，負責處理這個世界的種種事務。
　　而在這之後的，就是諸神世界與深淵世界這兩個地方了。
　　陳恒心中靜靜閃過這個念頭，臉色平靜，註視著腳下世界的變化。
　　在他的腳下，世界開始變遷。
　　時間似乎正在不斷加快。
　　很快，四五千年的時間過去。
　　克裏斯再度迎來了突破，在所有人的視線註視下晉升，成為了壹尊半神。
　　當然，這個世界的半神並不叫半神。
　　半神這種稱呼，是獨屬於諸神世界的，在不同的體系裏有著不同的稱呼。
　　在這個世界，過去的半神存在被稱之為聖子。
　　但是而今始祖的時代已經過去，這個層次再被命名為聖子，似乎也沒什麽意義。
　　因此，作為第壹個晉升這個層次的人，克裏斯便為這個層次名為聖域，意為踏足神聖領域之人的意思。
　　世界第壹尊聖域的出現讓整個世界變得更加狂熱。
　　這數千年時間以來，除克裏斯之外的人奮力苦追，每壹個人都想要在克裏斯之後晉升，根本不敢落後。
　　因為他們清楚，在而今的情況下，率先晉升的人必然能夠獲得巨大的優勢，得以在接下來的競爭中占據主導地位。
　　克裏斯素來看淡壹切，對許多東西都並不在意。
　　但這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會是如此。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們才不敢松懈，生怕被其他人超過。
　　他們在努力，奮起直追。
　　很快，又壹位聖域出現。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詹姆森。
　　他仍然是過去的那個老者形象。
　　當然，這是他刻意維持的，不然的話以他此刻的力量，想要恢復青春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罷了。
　　在晉升聖域後，他的力量達到了史無前例的程度，那種強大的力量讓他都忍不住驚嘆，感慨世上竟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存在。
　　若是過去，這個層次便已經是他想象的極限。
　　但是而今卻並非如此。
　　前方還有目標。
　　所謂的聖域，說到底也僅僅只是相當於當初的聖子罷了，甚至論及戰力來說或許還遠遠不如。
　　在前方，還有名為始祖的層次。
　　始祖，這個層次在過去沒有人敢想，但現在卻不同了。
　　漫長時間的開拓，讓這個世界的人習慣了打破壹切，向著極限沖擊。
　　縱使是詹姆森等舊時代的人物，在壹次又壹次的突破之後同樣也樹立起了進步的信念，相信自己遲早有壹天能夠達到那個層次。
　　於是，他繼續開始了嘗試。
　　然而可惜的是，到了神聖領域之後，壹切的嘗試都變得極其危險。
　　壹次失敗的實驗之後，詹姆森的身軀出現了意外，整個人遭遇了反噬，被無法熄滅的火焰點燃。
　　“果然，還是失敗了……”
　　在反噬之中，詹姆森的心中有所不甘。
　　在此刻，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他所開創而出的血脈法師道路，是壹條足以與任何道路媲美的體系。
　　這條體系兼顧了血脈之力與法師的特性，在擁有強大戰力的同時，也能夠擁有種種加持，可謂是完美的職業。
　　但這職業卻也有著其缺陷。
　　強大於血脈，也受限於血脈。
　　當血脈法師本身達到了血脈之力的極限時，血脈之力就會反過來，形成壹定程度上的拖累，反而拖慢了法師本身的晉升。
　　這個問題在過去並不算明顯。
　　因為這個世界的血脈之力，其源頭普遍是始祖。
　　或許因為長期稀釋的緣故，大多人體內的血脈之力已經變得薄弱，但那種本質卻仍然極高。
　　因而這種缺陷在過去基本也就不算缺陷了。
　　反正也沒人能夠摸到上限。
　　但到了詹姆森這個層次，問題就來了。
　　他發現，自己體內的血脈到了這個層次之後，已經無法再給他以幫助了。
　　不僅不能，甚至反而成了他的阻礙。
　　這血脈之中潛藏的力量對於此刻的他而言就像是壹把枷鎖，讓他無法脫困。
　　血脈法師這壹體系的後遺癥，在此刻暴露無遺。
　　詹姆森所不知道的是，正常的血脈是不會造成他眼下的這種情況的。
　　血脈法師這個體系，在其他世界中也有廣泛分布，在巫師世界中更是被稱之為術士。
　　在其他世界，血脈本身並不會對術士產生什麽實質性的阻礙，頂多只是在達到血脈之力的頂點後，便無法提供助力了而已。
　　但是在這個世界，情況便又有所不同了。
　　始祖的血脈本身便有所限制。
　　包括詹姆森在內，他們體內的始祖血脈，其本質上是始祖們踐行血脈之路的產物，其根源上受到始祖控制。
　　他們的血脈是被限制的，天然便帶著枷鎖。
　　因此在正常情況下，他們絕不可能成為始祖那壹級的存在。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權柄。
　　就如同當初陳恒通過根源試煉，從而分割了銀月始祖的部分權柄壹般。
　　如詹姆森這樣的始祖後裔若是能夠晉升神聖的話，同樣會產生類似的效果，最後將會從始祖身上分割出部分權柄，對於他們的血脈始祖地位產生劇烈沖擊。
　　這個隱患，始祖自然不可能讓其出現。
　　所以從壹開始，始祖們播撒的血脈種子便是受到限制的。
　　除非能夠超脫血脈的力量，不然根本不可能越過限制，成就神聖。
　　對於這壹點，詹姆森也是在晉升半神之後才發覺的。
　　對此，他自然會有所不甘。
　　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好不容易走到了如今的這個位置，卻被告知前路已經斷絕。
　　但凡是個強者就無法接受。
　　其實這個問題也並非無法解決。
　　只要能夠狠下心，將自己體內的始祖血脈剝離掉，從此變成壹個正常人，那麽自然也就可以不受限制了。
　　但這本身就是難度極大的壹件事。
　　尤其是對於詹姆森來說。
　　詹姆森的年紀本身便不小，當初在血脈貴族的時代裏，他便已經活了數千年。
　　而在如今的這個新時代裏，更是活了上萬年時光。
　　這麽長的時光無疑消耗了大量的生命力，全靠著自身強大的本質來補充罷了。
　　但若是將血脈之力拋棄，失去了血脈提供的強大生命，恐怕詹姆森立刻就要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