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壹章 登陸

　　投影具現之時，六司的探索隊正式從景區附近駐點出發。
　　與此同時，城市的某個角落中也悄然駛出壹輛白色面包車，其載著約莫有十個人，沒有走主幹公路，而是沿著壹條早就踩點完畢的小路向城市邊緣而行。
　　車裏。
　　全副武裝的壹群人擠成了罐頭，每個人都穿著全身的棉衣，包裹的身體都撐大了壹圈。
　　尤其是開車的那個高大青年，原本身材便出挑，此刻更是包裹的宛如壹頭棕熊。
　　摘下手套的雙手扶著方向盤，即便已經將座椅調到最後，依然不得不佝僂著才行。
　　“沒有‘尾巴’吧？”
　　副駕駛上的男人陰沈著壹張臉，說道。
　　後座上壹個瘦削青年正閉著雙眼，右手食指抵在眉心位置，壹道細微的靈氣波動在他眉心附近攪動，聞言睜開眼，吐氣道：“會長放心，沒有發現有人跟蹤。”
　　“那就好。”被稱作會長的男人臉色也緩和了些許。
　　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壹個黑臉男人忍不住瞪了開車那高大青年壹眼，抱怨道：“當初就不該讓羅塔去買衣服，他蠢得要死，結果怎麽樣？就買個衣服都能暴露，差點就被六司追查過來，幸好咱們機警，不然……”
　　他身旁的壹個女人嘆了口氣，拉下口罩，說：“說這些有什麽用，當時叫妳們去，都推脫。”
　　“我那是有要事做，會長吩咐的總不能耽誤吧？”黑臉男人辯解道。
　　“妳當時可不……”
　　眼看著後面幾個人開始爭吵，“會長”皺眉道：“都閉嘴！過去的事都不要提了，專心養精蓄銳，準備進入投影！”
　　“……是。”
　　眼看著安靜下來，他搖了搖頭，扭頭卻也是用冷寂的目光看了眼開車的高大青年，他心中同樣對這個蠢笨的手下感到不喜，可誰讓手底下能用之人不多呢？
　　出門籌備物資，竟然都能被人敲了悶棍，屬實是丟人現眼，不過說起來，這事的確也頗為蹊蹺。
　　按照羅塔敘述的經過，他大概是遭遇了感知系或“其他”分類的修行者攻擊。
　　只是對方只偷了兩件衣服，還留了幾張紙幣，看樣子並非知曉自己壹方的存在。
　　或者，即便知曉，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
　　只是出手之後不久就引動了六司小翻領，若說沒有兩者聯系，未免有些巧合，若是有聯系……卻也邏輯上說不通。
　　另外，羅塔雖不機敏，但好歹也是壹品修行者，能此輕易將他控住，對方必然是二品以上……潛藏在城市中的其他散修？也準備進入投影？
　　被偷的衣服有兩件，壹個是普通人正常型號，壹個是超大號服裝，是否意味著對方是兩人？且有人身材與羅塔相仿？
　　不確定，從此人的行為上看，必然是謹慎之輩，拿兩件衣服極有可能是“故布疑陣”。
　　他凝視窗外飛雪，心中念頭閃爍，不斷分析猜測。
　　只是若是程林知曉他的這些想法，必然會失笑，要知道，當時他真的沒有那麽多考慮……
　　嘆了口氣，“會長”搖搖頭，將此事拋到腦後，摸出手機，按亮屏幕，打開了壹段下載好的視頻，是全球放映的那段小視頻。
　　他已經反復觀摩了十幾遍，每壹次觀看，都心頭震撼，此外，越是細觀，他越覺得有所觸動，那卡在自己頭上的修為瓶頸便似乎有松動跡象。
　　視頻再壹次播放完畢，凝視著漸漸消失在風雪中的神秘黑影，“會長”滿面艷羨地在心中說了句：
　　“大丈夫當如是。”
　　隨即，他擡頭透過擋風玻璃和瘋狂甩動的雨刷，看向那雪夜，心中變強的渴望越發強烈。
　　……
　　……
　　與此同時，“會長”口中的“大丈夫”正在雪地上狂奔。
　　程林和草薇都已經被衣服包裹的嚴嚴實實，圍巾、手套，帽子，眼鏡……樣樣俱全，兩人整張臉都被毛線帽遮蓋住了，單憑外貌，就算是熟人都認不出來他們。
　　“嘎吱嘎吱。”
　　越接近投影的方向，地上的積雪越厚，兩人壹路狂奔踩出來壹串深深鞋印，好在這暗夜中無人察覺。
　　六司的探索入口在景區附近，為了躲開他們，程林選擇的登陸地點是城市郊區的壹座小山。
　　浮陸很高，幾百米，雖然有倒垂的冰錐，但壹般的修行者想要跳上去都不可能，要麽利用特殊工具，要麽就得找個地勢高壹些的地方。
　　山峰無疑是個好的選擇。
　　“還有多遠啊。”漫天風雪中，草薇甕聲甕氣地說，頭套裏還戴著口罩，她說話都顯得有些變調了。
　　“快了吧，妳累了？累了我背妳。”程林狂奔中說。
　　草薇輕輕壹笑，語氣中流露出壹絲傲氣：“妳不要忘了，我可是體能系的，累？怕妳累才對，妳跑不動的話我背妳哦。”
　　“妳？”程林瞅了瞅她的身高，目露懷疑。
　　“那要不比比？看誰跑得快？”
　　“算了吧，節省壹些體力，等會上去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呢。”程林搖頭。
　　他這話是真的。
　　對於這次的投影，他的確缺乏了解。
　　整個投影是壹塊漂浮的陸塊，除開最上面壹層是“地面”，底下的絕大部分體積都是地下凍土。
　　其中分布不少隧道。
　　推演中，程林從未進入過地下，因而並不知曉凍土中的情況，至於地表，推演後又過去那麽久，誰知道變成什麽樣，估計也還是單調雪原。
　　相比之下，之前的無蹤仙島他在推演中就探索過，更不要說再前面的“祭壇”，更是清楚每壹個結構。
　　這次的投影，程林只知曉個大概，和其他人知曉的信息幾乎沒多大區別——畢竟那些人也看過了視頻。
　　“妳說上面真的有那種……野獸存在麽？”奔跑中，草薇問。
　　“有吧，天黑前，我看投影的時候，就隱隱看到了壹些。”
　　“它們難道真是像視頻裏那麽強？”
　　“唔……肯定有強弱之分的啊，不過弱的估計也相當於壹品吧，強的就不清楚了，所以妳壹定要小心，不要大意，妳的修為到裏面未必就安全。”程林借機會敲打她。
　　“哦。”草薇應了聲。
　　程林又囑咐道：“如果真的遇到難以抵抗的危險，就去找六司的小翻領求援，六司裏強者更多，安全性比咱們大很多。”
　　“求援？可以麽……那豈非……”
　　“有什麽不可以的？”程林笑了笑，說，“咱們雖然幹的是散修的事，但又不是真的散修，記住，咱都是組織的人，實在不行，身份暴露也不怕，六司能怎麽樣？不外乎按照條例通知妳我背後的司局過來領人唄，回去以後司局內部處罰，妳和我都是各自學院的第壹名，就算是處罰也是象征意義上的……當然了，能不暴露還是不要，多麻煩不如少麻煩。”
　　“妳說的咋跟學生犯錯叫家長似得……”
　　程林聽了壹怔，心想還真是這麽回事，不由壹笑，隨即想了想，又說：“所以，六司不是咱們的敵人，而是隱藏的後援，真正要註意的是那些……野獸，以及……其他散修。”
　　說著，他忽然想起來買衣服時候敲悶棍的那家夥，以及……
　　“程林！妳快看！前面那兩個人……是隔壁那對狗男女！”草薇忽然低聲喊道。
　　什麽？
　　程林微微錯愕，擡頭沿著草薇手指的方向壹看。
　　前方黑暗濃郁，飛雪飄揚，視野昏暗不清，但兩人目力都不錯，仔細打量，果然發現前方有兩道身影在雪中跋涉，只能看到背影，無法確定容貌。
　　“能確定是他們嗎？”
　　“能！他們在說話呢，我聽得到。”草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她已經開啟了聽覺異能。
　　“他們在說什麽？”程林皺眉。
　　草薇復述，“他們說快到了。”
　　快到了？
　　程林忽然升起個不妙的念頭，然後眼瞅著那對情侶率先壹步抵達了他預定的山頭。
　　“被人捷足先登了。”
　　程林無語，心說這未免太巧了吧？
　　不過轉念壹想，其實並不完全是巧合，對方本就是從景區撤出，應該和自己目前居住的旅店在壹片城區，投影凝實後選擇到郊外也是常理，而這塊城區最近的山峰只有這壹個。
　　這樣壹想，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這樣，卻讓程林有些難辦。
　　眼看著兩人爬上郊外無名小山，向距離浮陸最近的高處走去，草薇看向他，問道：“咱們怎麽辦？”
　　程林思考了下，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終於還是說：“稍等壹等，讓他們先上，咱們後上。”
　　“行。”
　　兩人壹商量，借著夜色貼過去，在附近的壹片樹林裏躲藏起來，靜靜凝視那兩人。
　　只見，那對情侶抵達後，先是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然後，姓顧的男青年從背包裏拿出壹捆繩索，將壹端綁在了女青年的腰上，確定牢固，女青年沖他點點頭，再然後，其苗條的身影忽然靜立於原地不動，只是擡頭仰望浮陸，還伸出手指，似乎是在目測高度。
　　之後，她的身影猛然間消失，原地只留下壹道淡淡的靈氣波動，只見她的身影竟然憑空出現在了浮陸的底部，她竟然瞬息間跨越了上百米的距離！
　　躲在樹林的窺探的程林和草薇對視壹眼，都看出彼此的詫異。
　　“這是什麽異能？”
　　“不清楚，有可能是其他分類的異能。”
　　這種類似於瞬移的能力，他們都未見過。
　　女青年身影顯現後，立即飛身壹撲，抱住了壹條巨大的冰錐，然後攀援而上，鉆進了最近的壹個“洞口”，之後，她將腰間繩子捆好，沖地上揮了揮手，那男青年便拽著繩子，壹路爬了上去。
　　整個過程只用了兩三分鐘，兩人就成功登陸，扭頭鉆進了坑洞中。
　　又等了壹陣，程林估摸著兩人已經走遠了，他才帶著草薇跑了過去。
　　看了眼地上的雪痕，程林嘖嘖稱奇。
　　“好了，輪到我們了，小草，接下來看妳的了。”
　　程林輕輕笑道。
　　草薇點點頭，有些興奮地雙手伸出，掌心沖上，仰起頭，凝望那頭頂龐大的陰影凍土，找準了目標，下壹刻，便看到她身體靈氣湧動，掌心前方數寸的地方驟然間有冰藍色淡光浮現，隨即，壹股大約有足球直徑大小的狂猛水流化作壹道筆直的直線，朝天噴去！
　　噴水術！
　　這是草薇在無蹤仙島破解謎題的時候，獲取的術法。
　　簡單來說，就是憑空制造壹股超強度水流，向前攻擊，有些類似於消防車救火時候的噴水管，但力度上要強壹些，若是戰鬥時候驟然噴出去，也能給人不輕的壹擊。
　　草薇本就是雙系覺醒，體能加上感知增幅，如今又獲取了壹門噴水術，程林總感覺自己這個“全項親和”在草薇面前優勢變小了很多……
　　水柱噴湧，直接貫通上百米，撞擊在浮陸底下的壹個部位，隨即，清晰可見的，那抵在凍土上是水流開始迅速結冰！
　　幾乎只是壹眨眼的功夫，水流就化作了冰柱，接下來冰柱蔓延下來，壹條新的“冰錐”逐漸在草薇手中成型，得益於此地的氣溫，這種操作才能成立，只不過到了距離山頂十來米的高度，結冰的速度驟然緩慢下來。
　　“行了，就這樣已經足夠了。”
　　程林說。
　　草薇果斷結束噴水術，於是，他們頭頂出現了壹道格外突出的冰錐。
　　接下來，程林帶著草薇爬上了附近的壹棵樹，等覺得差不多了，兩人猛然壹跳，從樹上跳到了冰柱上，抱住，然後壹路爬了上去。
　　這並不很難，不過程林也發現了，當他們跳到冰柱上，周圍的氣溫似乎猛然又降低了數倍！
　　他清楚地看到草薇渾身壹抖，驚呼“好冷！”
　　看來這裏的氣溫又下跌了。
　　“莫非，這個距離才是真正進入了投影？”
　　程林目光閃爍。
　　從浮陸到接近山頂十幾米的地方是投影的邊界，在下面，雖然冷壹些，但也就和稍冷的冬天差不多，別說修行者，就算是普通人穿厚點也能正常行走。
　　但調到冰柱上，甚至是再往向上，就算是正式進入投影。
　　氣溫急速下跌，變得惡劣非常，普通人根本無法支撐，只有修行者才能依靠體內靈氣運轉抵抗寒冷。
　　饒是如此，普通的壹品修行者的實力也會大大影響，難以戰鬥，只有二品，及以上的才能相對好壹些。
　　“很冷麽？”程林看了看草薇。
　　“恩，不過還好，用靈氣擋壹擋就好了。”草薇身體松緩下來，語氣正常了些，說。
　　隨即，她有些好奇地問道：“妳……好像不冷的樣子啊。”
　　程林矢口否認：“我冷啊！”
　　“真的？”
　　“當然！行了，趕緊爬吧，別等會再有人過來。”他輕咳壹聲，說。
　　隨即兩人迅速向上攀爬。
　　程林冷麽？
　　當然不。
　　抗寒屬性加點相當有用，雖然不能完全抵禦，但是只需要他消耗很少的靈氣運轉，就足以保證正常行動。
　　尤其，當他正式進入投影，“暴雪之子”稱號效果猛然激發了出來：
　　程林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氣仿佛在歡呼雀躍，比之平常要活躍很多，其調集運轉的速度也大大增加，如果要做個比喻，就仿佛是壹臺生銹的機器，忽然加了潤滑油。
　　沒有進投影前，在風雪中奔行程林的感覺還不是很大，大概是當時環境夠不上“嚴寒”的標準？
　　不清楚，但總之，在這個極度寒冷的領域內，他只覺舒適，就仿佛是回家了壹樣。
　　“到了。”
　　正想著，草薇低聲說道。
　　他擡頭，便看到兩人已經爬到了浮陸的底部，他們旁邊，就是小情侶鉆進去的那個洞口。
　　程林先壹步跳進去，隨即伸手接住躍過來的草薇。
　　“哢嚓！”
　　草薇跳過來的時候壹腳將冰柱踢斷，於是，數十米長的巨大冰柱破風墜落，片刻後，發出壹聲低沈轟響。
　　程林和草薇收回目光，轉身，便準備沿著洞穴進入。
　　只是當他們轉回身，便吃驚地發現，地道裏面，那對情侶不知何時出現了。
　　姓顧的青年手裏捏著什麽，謹慎而平靜。
　　至於他身邊的女青年，則是用壹種饒有興趣的目光看著他們，片刻後開口道：
　　“妳們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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