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顧青山與神劍

四周冰冷。

顧青山感覺自己在漂浮。

——先是漂浮，然後漸漸沈入水中。

壹直下沈。

直到抵達壹處永恒黑暗的水淵之底。

這裏空無壹物。

只有無窮的窒息與絕望。

“難道我要死了？”

顧青山心中暗暗詫異。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自己召喚而來的人，無法治療自己的傷勢。

小樓和離暗也必定被之前的戰鬥波及。

他們也死了。

否則的話，他們壹定會救自己。

——真是糟糕啊。

顧青山心中有些悲傷。

他又等了數息。

窒息、冰冷、絕望、死寂。

這樣的感覺壹直伴隨著他，沒有絲毫變化。

“奇怪，如果我死了的話，為什麽還在這裏？我應該去黃泉了啊？”

“如果沒死，那我在這裏幹什麽？”

顧青山暗暗詫異。

剛這樣想著，他立刻就覺得自己的眼睛能動了。

他睜開眼——

只見四周壹片凝滯的黑暗，寒冷刺骨、深邃不知盡頭。

顧青山張開嘴，喊道：“有人嗎？”

沒有聲音。

——沒有聲音從他的嘴巴裏傳出去。

這裏就像是在真空中，但卻又並非真空。

他整個身軀不受控制的漂浮著。

忽然。

極其遙遠的黑暗深處，壹點蒙蒙的亮光誕生了。

那壹點光緩緩朝著顧青山的方向飛來。

顧青山什麽也做不了，只能漂浮著，等待那光的靠近。

終於，那光來到了他面前。

壹道聲音從光輝中徐徐響起：

“顧青山，我需要妳的幫助。”

顧青山壹聽這聲音，立刻回憶起來。

——這是六道定界神劍的聲音。

“我現在自身難保，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幫妳。”顧青山苦笑著，以心念回應道。

現在這種情況，只好如此溝通。

神劍道：“我需要妳身上的力量。”

“我身上的力量？”顧青山不解道。

“對，妳以地神錢幣獲得了某種序列之力，這種力量現在化為種子，存在於妳身上。”神劍道。

“妳要這種序列的力量？”顧青山問。

“對，這種序列的力量很奇異，能幫助我盡快修復。”神劍道。

顧青山想了想，道：“也罷，我有各種各樣的力量，多壹種不多，少壹種不少，妳拿去吧。”

“妳這麽大方？”神劍問。

“其實我應該先謝妳——妳給我的兩枚碎片都很有用，幫了我很大的忙。”顧青山真心實意的道。

這柄劍知道壹切。

它跟著自己，見到了地神錢幣、風之匙、海底之書。

但它從來沒說過什麽，還給了自己“司神”和“退邪”的力量。

如果不是“司神”和“退邪”，自己無法避開天帝的奇跡之力，也無法完成許多事。

也不知道它在完整形態下，又擁有什麽樣的力量。

那團迷蒙而耀目的光飛上來，將顧青山徹底裹住。

這片光輝是如此浩渺，漸漸變得無比明亮，將四周的黑暗徹底祛除。

顧青山立刻感受到了某種庇護。

那些死亡的感覺煙消雲散，充滿溫暖與生機的能量裹住了他，讓他忘記了壹切痛楚。

漸漸地，他背後出現了壹片虛影。

那是壹根長長的灰暗管道。

管道壹動不動，似乎處於凝固狀態，尚未被激活。

光輝變得湍急。

灰暗管道飛起來，融入浩渺的光輝之中，很快化作無數管道，想要突破虛空，朝未知的地方延伸而去。

但光芒中的溫暖突然化作熾烈，照著那管道全力壹沖。

所有管道頓時消弭不見。

足足過了好壹會兒，光輝漸漸變得平和。

神劍才再次開口：

“很好，原來是那個序列……我暫時回復了壹些力量。”

“作為感謝，我想我可以為妳解答壹些事情，妳想知道什麽？”

顧青山問道：“妳的劍柄——我記得當初遺落在萬獸深窟的大墓之中了，我們怎麽才可以找到它？”

神劍道：“妳是想幫我找回劍柄？”

“對，所有的六道神器都被封印在黃泉，而妳沒有——這大概因為妳是碎裂的兵器，我想把妳的劍柄找回來，然後把妳重鑄。”顧青山道。

神劍道：“但我要提前告訴妳，作為六道的劍器來說，除非妳舍棄六界神山劍，舍棄六界山神的神位，才可以得到我和我背後的神位。”

顧青山立刻道：“那算了，我不可能舍棄她。”

“妳可知我能鎮壓諸多末日，我能給妳帶來的神位比她更高。”神劍道。

“那也不行，我不可能離開她。”顧青山道。

“那麽，妳還是問我其他的問題吧。”神劍道。

“不，妳還是回答我剛才那個問題。”顧青山道。

神劍壹怔，說道：“妳既然選擇了六道神山劍，又何必去追尋我的劍柄？妳根本無法得到我。”

“我知道，但我不想看到壹柄神劍始終處於破碎狀態，只要妳修復成功，也算我了卻壹樁心願。”顧青山道。

“可是這無法給妳帶來任何好處。”神劍道。

“是沒什麽好處——但這世間的事，我們並不總是只為了利益才去做。”顧青山說著，不由回想起那些並肩戰鬥過的人們。

“那是為了什麽？”神劍追問道。

顧青山露出回憶之色，道：“昔日我獲得惡鬼道聖選資格的時候，有壹頭過去時代的鬼物見到了我手中的六界神山劍，它說我壹定是真正的劍修，才會得到這柄劍的認可。”

“然後它給了我聖選資格。”

“其實這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有時候我們並沒有任何利益在身，但這不妨礙我們秉承心願，去堅持壹些事情。”

顧青山註視著那黑暗中輝煌的光芒，繼續道：“妳能鎮壓那麽多末日，也壹直在鎮壓末日，這是我完全認可的事。”

神劍道：“那是我的職責而已。”

顧青山點點頭，繼續道：“如果在未來，能有壹個人得到妳的認可，與妳壹同並肩作戰，那麽他壹定是個了不起的劍客，他壹定願意為了拯救眾生而戰。”

“——我之所以重鑄妳，不止是為了妳，還為了更多的人。”

他笑起來，繼續道：““如果將來遇見那名劍客，我自然會讓他請我喝酒，就當是重鑄妳的謝禮。”

“我也很樂意多這麽壹位戰友。”

神劍聽了，陷入沈默。

光芒之中漸漸出現了壹片影像。

那是萬獸深窟。

是大墓。

大墓深處——

只見壹柄長劍插在墓河之中，散發出無形的波動，籠罩了整個大墓。

在這種波動之中，所有蠢蠢欲動的末日都無法脫離大墓的籠罩。

直到某壹刻。

惡鬼道的人進入了大墓之中。

無數末日被人為的釋放。

那柄長劍似乎有所感應，頓時碎成了無數截。

劍柄順著水流漂浮、沈沒，最終落在墓河深處的壹個凹槽之中。

“等到妳們戰勝人間界背面的末日，人間界便會徹底立住，開始發展。”

“這時候，獸王道便會出世，妳要去那處大墓的墓河深處，找到那個凹槽，便可尋回我的劍柄。”

“——順便說壹句，現在有壹些奇怪的東西寄居在我的劍柄中。”

顧青山恍然道：“是了，那是壹個惡鬼，它自稱為劍靈。”

“這件事妳自己判斷。”神劍道。

“恩。”顧青山道。

“如果妳真的重鑄了我，我會告訴妳壹些六道的真正秘密。”

“秘密？”

“對，其實眾多序列都在覬覦六道輪回，覬覦這壹件眾生序列之中最頂尖的終極兵器。”神劍繼續道。

顧青山敏銳的問道：“既然六道是眾生序列，為什麽它們可以得到六道？”

神劍道：“因為眾生是最基本的序列，任何序列都可以從它之中獲取相應的寶物。”

“所以它們要搶奪六道輪回？”顧青山順著問下去。

“對，”神劍頓了頓，以莫名的語氣道：“其實我跟在妳身邊這麽久，也對妳有壹些觀感——倒不如現在就告訴妳。

“妳想說什麽事？”顧青山問。

”妳記住，這壹次，所有序列恐怕都要失算。”神劍道。

“為什麽？”

“它們弄錯了壹件事……”

顧青山不再詢問，只是靜靜的聽下去。

他已經預感到，壹個巨大的秘密即將被神劍說出來。

那個秘密是如此驚世罕見，以至於連他都無法保持平靜，只能懷著敬畏之心靜靜等待。

終於。

神劍說道：“六道輪回是故意被末日擊碎的……因為它確實需要壹個契機，用來完成這壹次的進化。”

顧青山微微怔了壹下。

“所有序列都在等待六道輪回進化，甚至不惜在六道輪回中下了各種暗子，想要參與六道爭雄。”

“顧青山，連妳也知道，末日序列也在六道中潛伏了使者。”

“是。”顧青山點頭道。

神劍繼續道：“但六道輪回完成進化之後，那些序列不會再覬覦它，反而會遠遠的躲開。”

“記住，這件事妳不能告訴任何人。”

顧青山困惑道：“可是……為什麽呢？”

“因為恐懼。”神劍惜字如金的說道。

顧青山仿佛被打了壹下，整個人怔在那裏。

記憶中的許多謎團壹壹浮現，無數細節湧現在腦海中，很多疑問壹壹得到解釋。

神劍想了想，繼續道：“記住，這個秘密不可妄說，不可與任何眾生說，不可與諸天萬界說，總之，妳若說了，六道會不高興的。”

“眾生與末日之子，天界正法的所有者，亙古時代的死神，聖界的眷顧者，終末之祭的傳承人，顧青山——”

“妳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