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二章 都不重要

　　白骨巨墻震動不止，壹道無形的沖擊之力沒入骷髏海，化作洶湧波濤。
　　整個白骨海倒退著席卷回去。
　　顧青山從空中落下，跌倒在地。
　　呼—— 呼——
　　他大口喘氣。
　　鮮血順著他渾身的毛孔滲出來，又被環繞他全身的氣流震散開來，在他四周氤氳成團團霧氣。
　　幾乎沒有人敢這樣直接吸收龍族之力。
　　但顧青山沒有退路了。
　　遙遠的骷髏海中，又傳來壹道兇厲的嚎叫。
　　顧青山艱難的擡起手，捏了個訣。
　　天劍化作流光，壹去千裏。
　　骷髏海深處的那道厲嚎戛然而止。
　　秘劍·十燕歸返！
　　——這是秘劍與天抉的結合，燕歸來回穿刺十連擊，根本無法抵擋，不死也死了。
　　顧青山卻無暇顧及戰況，猛的仰起頭，狠狠撞向地面。
　　轟！
　　雪地被他撞出了壹大片凹陷，鮮血沿著龜裂的地面蜿蜒流動。
　　太過龐大的力量在顧青山身軀裏到處肆虐，以至於他已經出離了壹般意義上的痛楚。
　　壹時不知為何，忽然各種幻象紛至叠來。
　　天降繁花，輕曼女聲，風中飛來無數絕色妖嬈。
　　這些女子衣不遮體，身形豐滿誘人，肌膚勝雪，紛紛望向顧青山。
　　她們目光中露出貪婪之色。
　　多麽美妙的食物！
　　諸女子正要靠近顧青山，卻有壹根猩紅長槍出現在顧青山身後，淩空壹震。
　　鎮邪！
　　那些女子紛紛發出慘叫，身軀化作壹具具白骨，白骨銷如煙霧，徹底散去。
　　戰神界面上，壹道道提示符不斷刷新。
　　但顧青山根本無暇去看。
　　他整個人陷入了光怪陸離的畫面之中。
　　過去壹幕幕重新出現在眼前。
　　……
　　“我爸說只要我高考爭氣，就獎勵我壹臺真正屬於我自己的機甲！”
　　“哇，不錯，我媽說只要我過了基本線，就帶我去伏羲帝國玩壹趟，見識見識他們那裏的機甲搏鬥術。”
　　“顧青山，妳成績那麽好，妳家裏——”
　　“噓，別說了，他家就他壹個人……”
　　對方漸漸走遠。
　　自己低頭看了看個人光腦。
　　“您的個人信用點為：17981點，距離繳納普通大學機甲類專業學費還差765點，距離購置壹臺個人版機動戰甲還差1815631點。”
　　畫面閃過。
　　“青山，我知道畢業舞會上妳是被陷害的，但是沒辦法，我的家族和其他壹些貴族都要對付妳。”
　　光幕上，女孩痛哭流涕。
　　“是我太天真，最終害了妳。”
　　“青山，妳快走！記住，去其他國家才能活下來！”
　　畫面閃過。
　　“有酒的話，就來找我吧，我在五七壹號陣地。”
　　紅發女孩的聲音從傳訊符上響起。
　　帶著壹絲絲得意，她嬌聲道：“有個地方景色很美，我沒告訴過別人，等妳來了，我帶妳去看看。”
　　聲音消逝。
　　驀地，壹道憤怒的聲音響起：“顧青山，那個陣地已經陷落了，妳不能去！”
　　另壹名將領扯著他的衣領，吼道：“魔神在那裏！妳去了也是死！明白嗎？明白嗎！！！”
　　最終自己還是去了。
　　沒有景色。
　　什麽也沒有。
　　世界壹片灰燼。
　　畫面黯淡，壹閃而過。
　　大江之畔，西風悲慟。
　　“顧先生，沒有辦法了，唯有妳那壹劍……”
　　“不。”
　　顧青山聽見自己開口說話。
　　“單憑妳我性命來催動那壹劍，殺不死這頭魔神。”
　　壹排排修士跪倒在自己面前。
　　“顧先生，我願同歸。”
　　“不如同歸！”
　　“沒錯，我也是，願與先生同歸。”
　　“同歸！”
　　心，為何那麽痛？
　　壹幕幕畫面從顧青山眼前閃過。
　　顧青山擡起頭，任憑鮮血從額頭流淌而下，茫然的望向前方。
　　如山似海的骷髏頭在前方聚攏，漸漸壘成高臺。
　　高臺之下，骷髏頭散開，露出千奇百怪的妖鬼大軍。
　　高臺上，為首的幾頭怪物俯瞰著顧青山。
　　它們的目光或冷酷或殘忍，或無情或戲謔，只是在顧青山身上略略壹觸，便很快移開。
　　它們將目光投向顧青山身後的廣袤大地。
　　人族腹地，就在這孤零零的修士背後。
　　——殺了他！
　　壹位妖鬼首領擡起手，做了個手勢。
　　大軍齊齊發出震天的吼聲，漸漸加快了行軍速度。
　　它們就化作無可抵擋的鐵流，直沖顧青山而來。
　　顧青山怔怔的望著妖鬼們。
　　他張開嘴，似乎要吼出壹句什麽，但渾身的痛楚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恍惚間，又壹幕畫面閃現。
　　“戰神界面，我能否用三枚錢幣再回到這壹刻？”自己問道。
　　“不可以，這裏無法重來……”
　　山女焦急的聲音響起：“公子，它們要來圍剿我們。”
　　圍剿。
　　“來不及了！要麽留下來渡劫，要麽去救蘿拉和張英豪他們！”
　　緊接著，是地劍的嘆息聲：
　　“中午的話……肯定來不及了，妳必須馬上做取舍。”
　　取舍。 要做取舍。
　　顧青山怔然望著漸漸逼近的妖鬼大軍，聽見自己那充滿苦澀的聲音——
　　“我很久以前就明白壹個道理，想不到今天依然會在它面前撞得頭破血流。”
　　那個道理太痛苦。
　　比身上的痛苦更甚百倍。
　　他握住地劍，壹口接壹口的吐出血霧。
　　“力量……”
　　幹澀的聲音從嗓子裏迸發出來。
　　戰神界面上，無數的血色小字瘋狂浮動。
　　顧青山停了壹瞬，揮手抹掉眼角流下的血。
　　“力量！”
　　他瘋狂的吼了壹聲。
　　轟！
　　無窮的青黑之氣交疊、糾纏、圍繞著他急劇旋轉。
　　雙龍之力！
　　但見長劍上暴漲起萬丈劍芒，刺破黑夜，照亮整個世界。
　　劍芒如熾烈天光，落於大地，化作轟鳴咆哮的怒濤。
　　秘劍·洪流，
　　再加上天劫九連擊——
　　顧青山死死抓住天劍。
　　“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的怒吼聲中，長劍隔空斬了下去！
　　秘劍·十劍之海！
　　無窮劍芒怒為濤，波濤驚岸，化為無形，迎面撞上那洶洶而來的妖鬼大軍。
　　摧枯拉朽。
　　壹切妖鬼胡亂倒飛出去，身形還在半空，就已被數不盡的劍流消弭成渣。
　　那站在高臺上的怪物首領抽出兵器，厲喝道：“該死，看來還得我們親自出手！”
　　它忽然察覺不對。
　　——沒有人回應它。
　　怪物首領朝左右看去，只見其他幾位領兵首領的屍體被壹根猩紅長槍串了，死死的固定在地上。
　　它正要做什麽，整個身子突然不能動了。
　　壹只手卡住它的脖子，將它提起來。
　　“妳這——”
　　怪物張嘴就要叱罵，卻被眼前的壹幕鎮住。
　　那人渾身血霧繚繞，就像是被血水淋了壹場，在他背後，卻有黑青雙色光輝，漸漸化作兩頭龍，盤繞在虛空之中。
　　“妳們究竟是什麽？為何要腐蝕神山？”那人問道。
　　怪物首領冷哼壹聲，道：“我永遠不會——”
　　嘭！
　　它的頭突然爆開，沈重的屍體掉落在地上，發出壹聲悶響。
　　顧青山拖著屍體，將其串在猩紅色的長槍上。
　　“我想明白了。”
　　他看著那些屍體，自言自語道。
　　“其實……”
　　“無論妳們是什麽，都不重要……”
　　真赤魔槍壹震。
　　所有屍體化作粉末，消逝於虛空之中。
　　壹行行飽含警告之意的血色小字在戰神界面上瘋狂刷新。
　　顧青山沒有看。
　　他將血色長槍抗在肩上，朝著怪物來處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