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睡著

　　黑馬追上了顧青山和蘿拉。
　　顧青山見狀，倒也不好再說什麽。
　　兩人壹馬就順著道路，壹起朝前偵查情況。
　　“所以妳也害怕？”蘿拉問道。
　　“害怕？”黑馬昂著頭，肅然道：“妳誤會了，只是我的職業道德要求我守在顧客身邊，以便於隨時響應顧客的呼喚。”
　　“行了，不必說了，我懂妳。”
　　蘿拉忍住笑，拍怕馬背道。
　　“妳很怕鬼怪？”顧青山隨口問道。
　　“當然，我最怕這些東西。”蘿拉大方承認。
　　她坐在黑馬背上，顧青山則牽著黑馬，兩人壹馬共同朝前行進。
　　“果然道路有問題。”顧青山停住腳步，說道。
　　在他們前方，整條道路被攔腰截斷。
　　壹個巨大的坑洞出現在道路中央。
　　坑洞周圍的石壁上，到處都是凸凹不平的淺坑，還伴有大片黑紅的血跡。
　　顧青山走到坑洞邊，朝對面望去。
　　這個坑洞不知道是被什麽砸出來的，竟然有近百米寬，至於深度——
　　顧青山放出神念壹探，發現坑底足有兩百多米深，底部積滿了血水。
　　這些粘稠的血水之中什麽也沒有，但通往坑洞對面的石壁上，卻有著壹道道血色的巨大足跡。
　　這種怪異的血色足跡，沿著石壁壹直到坑洞對面的道路上，並順著道路漸漸遠去。
　　——就像是什麽東西從坑洞底部爬上了石壁，最後攀上道路，朝市中心去了。
　　“能跳過去嗎？”顧青山問道。
　　“可以，助跑壹下，躍過去不成問題。”黑馬道。
　　吼——
　　城市的中央，隱約傳來恐怖的吼叫聲。
　　這聲音聽上去不像野獸，倒像是無數人同時發出的痛苦嘶吼。
　　蘿拉摸出單筒望遠鏡就要張望。
　　顧青山奪過望遠鏡，道：“不要看，有些鬼怪能感應到人的視線。”
　　蘿拉見他這麽說，就只好作罷。
　　她偷眼望去，只見顧青山面色有些奇怪。
　　“妳這是怎麽了？有什麽發現嗎？”蘿拉忍不住問道。
　　“啊，不是，我是想到另壹個問題。”
　　顧青山壹邊應著，壹邊站在原地想了壹會兒。
　　他索性牽著黑馬退回去，在道路偏僻的角落，找了個幹凈的地方。
　　取出陣盤，顧青山連連布置出壹道道法陣。
　　絲毫不計較靈石消耗，顧青山壹口氣將所有的高階防禦法陣布置了壹遍，又布置了數十道攻擊法陣。
　　這樣的法陣威力，這樣的法陣數量，在修行世界應對大型戰爭都夠了。
　　“妳在做什麽？”蘿拉奇道。
　　“布置防禦法陣。”
　　顧青山想了想，又悄然布置了壹道隔音法陣。
　　蘿拉道：“我知道妳在布陣，我是問為什麽要布置防禦法陣？”
　　“休整。”
　　蘿拉怔住。
　　“我們已經做了很多事，走了很多地方，壹直沒有停過，前面的危險更多，而我們已經很疲勞了，這樣並不好，會影響我們的判斷和應對能力，進而威脅我們的性命。”顧青山道。
　　“妳不說我都沒發覺，其實我已經很困了，只是因為壹直都太危險，勉強撐著在。”蘿拉打了個哈欠道。
　　顧青山壹拍儲物袋，將壹面大桌子放在法陣正中央。
　　蔥，姜，蒜，醬油、醋、胡椒、辣椒等壹壹擺放整齊，又取了新鮮的食材，安置竈臺，生火，涮洗鍋鏟。
　　“人類的飯菜妳吃得慣嗎？”
　　“還不錯。”
　　“好。”
　　兩張椅子憑空出現。
　　“妳坐壹會兒，等我把飯菜弄好。”顧青山頭也不回的道。
　　他就開始炒菜煲湯。
　　蘿拉坐下來，靜靜的看著他忙乎。
　　“想不到妳還會烹飪。”
　　“好好吃壹頓熱飯，然後再睡上壹覺，等明天天亮之後，精神百倍，我們再去探索這個城市。”
　　“太好了！”蘿拉舉起雙手，歡呼道。
　　晚飯非常豐盛。
　　七個葷菜，四個素菜，壹個湯。
　　蘿拉吃的很慢，但顧青山壹口氣吃了兩大碗。
　　黑馬看著滿桌的飯菜躊躇起來。
　　顧青山給它弄了些靈草，黑馬試著吃了幾口，心中很是滿意。
　　它禮貌的表示了感謝。
　　兩人壹馬都是飽餐壹頓。
　　飯後顧青山洗了碗，將所有東西壹收，又取出壹張床來。
　　“現在休息吧。”
　　他給蘿拉蓋好了毛毯，守著她。
　　近百重法陣內，溫度適宜，靈氣充盈，安靜無聲。
　　蘿拉躺在床上，只覺得自己渾身的乏意都冒了出來。
　　“妳不睡嗎？”她問道。
　　“修士打坐就可以了，能休息的更好。”
　　“顧青山，我有點不敢睡。”
　　“為什麽？”
　　“總覺得滲得慌。”
　　“那是妳的錯覺，我可什麽都沒感覺到。”
　　“妳沒感覺到？”
　　“當然，我是修行者，妳知道的，修行者的靈覺能知兇吉。”
　　“之前的熵鬼——”
　　“我感應到了，妳不記得嗎？是我先設置法陣，才擋住它的。”
　　“所以妳現在真的什麽感覺都沒有。”
　　“對。”
　　聽了顧青山的回答，蘿拉松了口氣、
　　“看來是我最近精神繃的太緊，所以產生了錯覺。”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喃喃道。
　　“正是如此。”顧青山輕撫著她的頭，“好好睡吧，妳需要休息壹下。”
　　“恩。”
　　蘿拉閉上眼。
　　顧青山取了個蒲團，坐在床邊。
　　過了壹會兒。
　　“顧青山。”
　　“恩？”
　　“睡不著，我們來玩睡前遊戲吧。”
　　“什麽遊戲？”
　　“妳說壹個自己的小秘密，我也說壹件自己的事情，我們彼此交換。”
　　“……”
　　“平時每天晚上，都是母親陪我玩這個遊戲的……但是現在……”
　　“蘿拉，聽我說，妳知道巴利和小喵為什麽留我在俱樂部嗎？”
　　蘿拉被這個問題吸引，嘗試著問道：“因為妳人好？”
　　“不，因為我的烹飪水平征服了他們。”
　　“原來是這樣，恩，現在想起來，妳的飯菜確實是味道不錯呢。”
　　“好了，該妳說自己的事了。”
　　“顧青山，妳知道我為什麽恐高嗎？”
　　“為什麽？”
　　“荊棘鳥出生的時候就有記憶，我出生那壹天，我父親太高興了，以至於抱我的時候沒註意，讓我從聖樹上掉下去了。”
　　“聖樹？”
　　“是的，荊棘聖樹，賦予我們神奇的力量，大約有萬米之高。”
　　“……妳壹出生，就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了？並且妳還知道？”
　　“是的，我對這個世界第壹印象就是墜落，我感覺到自己在墜落。”
　　“妳父親應該很快就把妳救上去了。”
　　“他以為我母親會出手，結果我母親也以為他會出手，然後大臣們以為國王和皇後會出手，侍衛們以為大臣們會出手，賓客們以為侍衛們會出手。”
　　“所以沒有人出手？”
　　“是的，我滑落了數千米之後，才被大家壹起出手救起來。”
　　“這是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該妳說妳的秘密了。”
　　“秘密……我曾夢見自己上壹輩子經歷了許多戰鬥，然後死掉了，等我醒過來，便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八歲，壹切重新來過。”
　　“這倒是離奇，估計小喵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是啊，她是寫東西的人。”
　　“……”
　　蘿拉閉上了眼，漸漸入睡。
　　顧青山默默的等著。
　　時間流逝。
　　只見蘿拉突然開始抽泣，說著夢話。
　　“母親……我好想妳……”
　　她不安的翻動身子。
　　顧青山想了想，摸出壹根長長的安神香，點燃。
　　這是秦小樓精心制作的，不但能讓人快速入睡，還對神魂有壹定的安撫作用。
　　安神香杳杳燃起青煙，淡淡清香隨之彌漫。
　　很快，蘿拉的呼吸變得平穩而有規律，表情也放松下來。
　　顧青山註視著她，漸漸放下心來。
　　“可以了。”他輕聲道。
　　立刻，壹泓秋水般的長劍從虛空顯現。
　　長劍無聲的壹轉，化作壹名絕色青衣仕女。
　　“公子，交給我吧。”
　　“恩，接下來就麻煩妳了。”
　　顧青山從蒲團上站起來，把位置讓給山女。
　　“公子，妳戰鬥的話……”山女有些擔心。
　　“有潮音和地劍在，沒事的，不行我再呼喚妳。”
　　“那——”
　　“放心，打不過我會跑，我跑路的技巧妳該很清楚。”
　　“好吧。”
　　山女這才略略放心。
　　她發動眾生同調奧秘，變作了顧青山的模樣。
　　壹時間，兩個顧青山同時出現在法陣之內。
　　山女化作的顧青山在蒲團上坐下來，守著蘿拉。
　　而真正的顧青山準備離去。
　　黑馬瞪大眼睛，註視著這壹幕。
　　顧青山摸摸它的頭，道：“情況很特殊，妳們在此休息，我去去就來。”
　　黑馬點頭道：“要去戰鬥嗎？那妳自己小心壹點。”
　　顧青山壹笑，掠出了法陣。
　　迎著夜風，越過深深的血坑，奔行於荒廢的道路，穿過堆滿了怪異死屍的街道，顧青山壹路向前。
　　與帶著蘿拉之時不同，顧青山獨自行動的時候，似乎對什麽都毫無顧忌。
　　他如同壹道閃電，在死寂的城市之中全力飛掠。
　　地劍和潮音緊緊跟著他，壹起向前飛行。
　　吼！ 嗚嗚嗚！
　　嘻嘻嘻！ 唔唔唔！
　　前方，無數道詭異的聲音，或憤怒，或嬉笑，或驚恐，或瘋狂，壹時齊齊放出來。
　　顧青山停住，從空中落下來。
　　這裏距離市中心已經很近了。
　　前方將進入戰鬥區域。
　　在顧青山的神念之中，那裏是地獄，是修羅場，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所在。
　　壹般人進入那樣的地方，恐怕壹生都會留下難以磨滅的恐怖記憶。
　　顧青山嘆了口氣，喃喃道：“還好睡著了，接下來可是少兒不宜的畫面。”
　　他將地劍握在手中，大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