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百般密典，我自取我所求之物~

　　楚烈上山，已經三月有余。
　　炎炎夏日中顯得有些酷烈的陽光隨著樹葉的枯黃逐漸被高曠的秋日光景所替代，三月之前那壹道砸穿了雲霄的狂暴拳勢，響徹了半座青金城的雄獅咆哮，就如同是過去的每壹個傳說壹樣被每日裏發生的閑言碎語，家長裏短所覆蓋，隨即消失在記憶的深處，偌大壹座青金城，也只有幾人還在思考著那個面色蒼白卻身形筆直如劍的年輕人。
　　得。
　　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了梨花木桌之上，王夜晴雙目出神地看著院外的風景，琥珀色的眸子泛著光，似乎變長了些許的長發沒有像往常壹樣紮起，而是隨意地披散在了肩膀上，隨著微風輕輕飄動著，看去是如同月下寒梅壹般的靜美，只是少女消瘦的身上，卻有著厚重的氣勢在緩緩升騰著。
　　呼呼呼~
　　風吹葉動，壹枚發黃的葉片隨風飄來，少女隨意伸手，那葉恰恰好落入指間，理所當然，似乎這葉片本身就是要往那修長的手指之間而去，婉轉清脆的聲音宛如這秋風般，悠遠地落下。
　　“楚烈，楚道友……”
　　“三月不見，妳的殺氣，可已經有所控制？”
　　呼啦~
　　壹陣微風而過，那枯黃的葉片從少女白皙的指尖飄起，在高曠的天空中打著旋兒，朝那沖天而起的孤峰而去。
　　嗤啦！
　　轟！
　　淩厲厚重的破空聲在孤峰之巔響徹，這座險峻而孤寒的山峰之上，唯有壹座小茅草屋，孤獨地佇立在了山巔，左側壹株枯木，右側壹塊巨大的青石，受風吹雨打，這青石有壹般深深埋入了山內，另壹半卻探出了山巔，立足在這青石之上，可以輕易地俯視著雲霧之下的巨大城池，極為險峻，而在這青石之上，身穿著黑色勁裝的年輕人雙足站立，掌中壹桿墨色的長槍肆意的咆哮扭曲著。
　　如同毒龍的咆哮嘶吼，化為了壹道道黑影籠罩了他的身周，沈悶的破空聲中，慷慨悲歌，血戰八方的慘烈之氣鋪天蓋地地朝著四方籠罩而去，足以令壹般人的心臟驟停，呼啦壹聲破空聲中，重重槍影猛然消失，隨即化為壹道黑線將這方天地都撕扯開來。
　　轟！！！
　　壹聲爆響，長槍狠狠地砸落在了地面之上，整座山峰似乎都有壹種被震顫著微微震動的錯覺，槍桿不住嗡鳴著，似乎還不曾盡興。
　　“……妳的天賦，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出色。”
　　片刻的沈寂之後，壹身麻衣的高大老者緩緩踱步而出，看著淡漠地駐足在青石之上的楚烈，蒼老的雙目中閃過了壹絲贊嘆與駭然之色：“這個已經許久沒有戰爭的時代，妳竟然能夠在短短的三月時間之內就將這壹路破軍槍法習練到了這個程度。”
　　“慘烈無匹，卻孤勇至極，簡直就像妳曾經孤身壹人在千軍萬馬中拼殺死戰過壹般……在這槍法之上，我已經沒辦法再繼續教妳了。”
　　“那麽，繼續學習兵法軍陣之道吧……過來……”
　　“今日為傳承中的壹項秘術，雖說已經不知多少年不曾有過實踐了，但是妳還是要學的，而且妳的道路本身也極為契合這壹項秘術。”
　　溫和笑了笑，老者伸手招呼楚烈過來，隨即也沒有任何的講究，直接盤腿坐在了地面上，散發著枯黃色時間余韻的竹簡卷軸在腿上緩緩攤開，老者紅木般粗大的手指指著竹簡之上有些黯淡的字跡，含笑的聲音緩緩落下，壹旁的楚烈佇立，認真地聽著老者將那壹代代幸存者們留下的技巧傳授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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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練兵家秘傳槍術，兵家軍陣，控兵之道，謀略計策……
　　三月之前上山之後，老者讓楚烈佩戴了壹枚黑色的虎形玉牌，隨即並沒有將如何馴服殺氣的方式傳授給楚烈，而是將這些兵家的真傳核心直接傾囊相授，而楚烈也沒有急不可耐地直接詢問如何去控制殺氣，而是老者教他什麽，他便去學什麽，而不知那枚玉牌究竟有著怎樣的來頭，在佩戴了之後，楚烈的殺氣雖然日益洶湧，卻不曾有壹日突破了他意誌的關卡，真正造成失控的情況。
　　或許是他真正地經歷過戰爭的洗禮，他接受這些兵家技巧的速度遠遠超過了這位老者，甚至於是遠遠超過了他自己的預料，不過是三月時間，兵家控兵之道，基礎的軍陣，以及那專用於沖陣破將的破軍槍法，就已經盡數銘記在心。
　　白日裏習練槍術，學習秘術與控兵之道，夜間則是研讀老者精心給他挑選的典籍，而在第壹百天的夜裏，漫天繁星錯落的時候，楚烈等到的卻不再是壹卷新的兵家典籍，而是壹聲蒼老的呼喚，將他喚到了院落之中。
　　天空當中迷蒙的星輝散落在山巔之上，清寒而孤寂，而在下方，便是那溫暖明亮的萬家燈火，楚烈出來的時候，那名自稱為‘將’的老者正盤腿坐在青石之上，蒼狼般的雙目看著下方溫暖明亮的紅色火光，左手拎著壹壺酒，壹口壹口地吞咽著，他喝酒的模樣不同於那些酒館中肆意吞咽的莽漢，也不是那些細品慢啜的達官貴人，壹口壹口，永遠不慌不亂，穩定地就像他踏過那紅塵的腳步，蒼白的頭發在夜風中吹拂著，似乎在釀酒的時候也將過去的歲月釀在了酒液中，俯視著人間，也在俯視著自己的過去，將歲月拌了酒，壹口壹口咽下。
　　“妳叫我，有什麽事情……”
　　腳步駐足，楚烈站在了老者的身後，目光越過老者寬廣的肩膀，投落在了那萬家燈火之上，沈聲道：“今日，沒有典籍了？”
　　“哈~典籍？”
　　老者輕笑壹聲，回身，蒼老的雙目打量著楚烈冷硬如石的臉龐，其中滿是看到了後輩成長了起來的那種純粹喜悅，以及壹種濃到抹不去的哀傷，如同縱橫沙場半生的武將，終究有壹天將帥印虎符交予了年輕壹代，喜悅而悲涼，看著看著，老者突地嗤笑了壹聲道：“沒了啊……沒了……”
　　“我兵家！”
　　“武道典籍妳不取！修習功法妳不求！只看兵法！三月之內，僅存兵法典籍妳已經閱盡了……控兵之道，軍道陣法，以及我兵家最強攻伐之道破軍槍，雖不純熟，但妳已盡數習得！”
　　“唯有壹事，還不曾告知於妳！”
　　楚烈的眸子裏面，壹道精光閃過，在他身前，老者身子挺得筆直，目光筆直盯著楚烈，看著那如同深潭壹般的眸子，而在其中看到的唯有沈靜與堅韌，老者的嘴角微微咧開，又擡手咽了壹口酒，身子有些踉蹌地轉身，臉龐之上湧現出了壹抹暈紅，並指指著下方那氣勢如龍盤虎踞，氣吞山河的城市，有些悲涼地放聲狂笑，“哈哈哈哈，三月習盡我兵家傳承，三月！三月！哈哈哈，是我該誇妳天資稟賦非人，還是我兵家我諸子我人族當真已經沒落至此！”
　　咕嘟！
　　仰脖將壺中酒液壹飲而盡，隨手將酒壺砸在青石之上，老者猛然轉身，泛紅的雙目逼視著楚烈：
　　“我這壹事已經想了三月，足足三月！”
　　“今日我便直接問妳，楚烈！我且問妳，且問妳！我兵家馴服殺氣之道，有上下兩路！上者必生，下者難活！妳選哪壹條？！”
　　“壹者殺氣內蘊，不求突破，壹者則與殺氣廝殺，百死之間尋那壹線生機，壹線突破!”
　　“天人之隔!天人之隔!百死相爭壹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