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壹章 第三只手

　　“可是……”
　　周管家是明顯的慌了，他竟壹時之間，想不明白這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剛剛明明看到他將這銅板填進嘴裏的啊……
　　剛剛明明看到法壇之上油燈大亮，這是道行大漲的標誌啊！
　　最關鍵的是，那法壇之上的油燈明明已經熄滅了，如今都還沒有亮起來，那小掌櫃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應該是個死人而已啊……
　　“我吃的是血食丸。”
　　看著周管家那滿臉的吃驚，胡麻心裏倒隱約有些得色，甚至想把自己怎麽做的，都壹壹跟對方講講。
　　這倒不是什麽反派的習慣，而是得意手段，誰不想炫耀壹下？
　　只可惜，阿姑在身邊，況且還有些事沒摸清楚，自己倒是不能盡興的炫耀的，只能低低的嘆了壹聲，看向了周管家，低低的道：“妳探了我們壹路的底，我也小心了壹路了。”
　　“妳們把戲門的人手裏的活沒有幾個真的，嘴裏的話也沒有幾句真的啊……”
　　“若不是趕上了這幾個妖人追殺上來，讓妳覺得有機會搞得我們同歸於盡了，再往前走壹段時間，伱是不是就要親手給我們下套，害我們命了？”
　　“其實我也壹樣，越摸妳們把戲門的底越覺得嚇人，也快忍不住了，只是實在摸不清妳的底，真動手也沒有把握。”
　　“……”
　　“我……”
　　周管家心裏慌，身上也難受，那蛇毒入體，他也想集中起精力來把蛇毒逼出來，但胡麻的話傳進了他的耳朵裏，竟讓他心裏片刻也安寧不下來。
　　吃力的張口：“妳……妳壹直想害我？”
　　“是妳先害我們的呀……”
　　胡麻看了他壹眼，皺起了眉頭，道：“妳這壹路使了多少陰招，自己沒數嗎？”
　　“過那橋時，讓妳給妳們家小姐好好化個妝，好瞞過那橋上的人，妳雖然照作了，但也是故意露出好幾個破綻來的吧？”
　　“妳壹個把戲門的高人，應付幾個街面上的混混，易個容居然也漏洞百出，被人看了出來？”
　　“崔幹娘能這麽快追上來，也是妳做的手腳吧？”
　　“說是讓那些混混沒這麽快變成了小鬼，拖延時間，但實際上，那針法其實是讓他們快快的離竅，好讓崔幹娘發覺？”
　　“……”
　　壹邊說著，壹邊瞇起了眼睛：“早先在城裏，妳從我這裏借了銀子，說要拿了去買些家夥什……”
　　“不會是故意過去向乞兒幫的人泄露形蹤，好讓他們盯上我們的吧？”
　　“或許，妳說的什麽給李家的人送信，讓他們難受，其實是在向妳們家少爺送信？”
　　“……”
　　壹邊說著，眼神都冷了下來，淡淡的看著周管家，低聲道：“另外我們這壹路上，遇著的邪乎事不少，這裏面也多半是妳的功勞吧？”
　　“想著讓我們多多的出手，好摸清楚了我們的底？”
　　“妳倒是比崔幹娘更像江湖人，知道動手之前，先摸摸彼此的底子，有了十足的把握再下手。”
　　“……”
　　“妳……”
　　周管家被他連問了幾句，已是腳步都有些踉蹌，同時脖子上的傷口，瞬間就發麻，已是有些木然，也讓他覺得喉嚨發緊，而胡麻此時壹身是血，眼神冷淡，也裝不下去了。
　　索性有些艱難的開了口，盯著胡麻：“妳……妳是什麽時候……發現了的？”
　　“從壹開始就對妳沒有太放心。”
　　胡麻看向了他，慢慢道：“堂堂把戲門的高人，出來找人，與行走江湖也沒什麽兩樣，居然能把行李丟了，還搞得自己斷了腿，我都找了好幾個理由說服自己信妳，但還是覺得太離譜了。”
　　“身上帶了替命銅錢這樣的寶貝，卻說什麽不讓草心堂的人看見，以免招了忌諱。”
　　“呵呵，是怕招了忌諱，還是怕人家瞧出來，這不是替命銅錢？”
　　“在莊子裏我沒要這東西，妳也不堅持，但那些妖人追上來了，妳倒是起勁了，不僅給了我，還在關鍵時候提醒我用……”
　　“……呵呵，用我是不太敢用的，但不整這麽壹出，又如何讓妳這樣的老狐貍露出尾巴來？”
　　“……”
　　“妳……”
　　老管家倒是壹時慌了。
　　他仔細想想，這壹路上自己雖然確實做了壹些事情，但把戲門的人眼毒手快，哪裏會有什麽證據破綻的留下，哪怕剛剛，自己也是確定這個小掌櫃死了才準備向張阿姑下手。
　　……壇上的油燈都滅了啊！
　　另外，他確實說出了不少疑點，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手腳再幹凈，只要做了，便會出現點讓人覺得奇怪的地方。
　　可他為什麽會聯想到自己身上，自己什麽時候露出了破綻，引他懷疑？
　　‘不管妳有沒有破綻，壹開始就懷疑著妳了啊……’
　　而胡麻瞧著周管家那別扭又難受的表情，心裏倒也有些無奈。
　　周管家從壹開始出現，便讓人心裏不踏實，但左右瞅右瞧，卻也實在找不著什麽特別硬的證據證明他有問題。
　　但有沒有證據，有什麽打緊？
　　懷疑人是不需要證據的，尤其是轉生者，懷疑別人或是被懷疑，都是轉生帶來的天性。
　　天天有種總有刁民想害朕的擔心，路邊的狗瞅自己壹眼都懷疑它是不是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想剁了它。
　　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簡單了，只要心裏懷疑著，那壹路上當然就壹直防著，瞧著，揣測著對方是不是哪裏有些不對勁，壹點點的驗證著自己心裏的想法。
　　周管家是老江湖，哄起人來很有壹套的，但誰能識破壹位老演員？
　　那當然就是另外壹位時時刻刻在表演的人了。
　　也正因著心裏不太踏實，所以這壹路上神經也是緊繃著，沒有因為出來了便放飛自己，這壹身道行也得拿準了機會才敢用。
　　心裏可是壹直記得白葡萄酒小姐和二鍋頭跟自己說的話，要對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上的人心懷敬畏。
　　這壹趟出來，最大的威脅不是邪祟，不是拐子幫，恰是這位把戲門的老狐貍啊……
　　被把戲門的人摸清楚了底，那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默默籲了口氣，但面上卻只冷笑，似乎聲音裏也帶了點氣，大聲道：“後來妳就更過分了……”
　　“妳說妳是壹路找妳們家小姐，找到明州去的，但咱們這壹路過來，各處地形地勢，妳卻全然不懂，這豈是找過去的樣子？”
　　“說不得，妳當時根本就是從別的路過去的吧？”
　　“更何況……”
　　他頓了壹頓，皺起眉頭來，嚴肅的盯著周管家，道：“我可是救了妳們家小姐的人，妳嘴上說的大恩大德，但我問妳幾手活，妳都不說。”
　　“小裏小氣，壹定有詐！”
　　“莫不是怕事後翻了臉，自己的活泄了底，鬥不過我？”
　　“……”
　　周管家沒想到胡麻其他的話也就罷了，居然會說這個，壹時也給氣著了，微微咬牙，低聲道：“把戲門的底本來就不能隨便泄，這跟什麽恩不恩德的沒關系……”
　　“……況且我最後不還是吃不住妳纏，說給妳聽了嗎？”
　　“……”
　　“妳先說了李家的法，才又磨不過說了幾件妳們把戲門的活，這就瞧了出來，妳對李家可沒那麽忠心。”
　　胡麻看著他，道：“到了時，我便也想著找機會向妳下手了，不過妳們把戲門的人手裏活多，不逮著個機會，我還真不敢冒失。”
　　那周管家已是有些牙癢，更是氣的腦袋都有些暈淘淘的，明顯蛇毒已經發作了。
　　這壹路上，小掌櫃先盯著張阿姑的活使勁刨，後來又盯上了自己，自己磨不過臉，也怕他起疑，才教了幾個。
　　誰能想這廝居然是在試探自己？
　　壹邊得了活，壹邊還確定了對自己的懷疑，這……
　　……人怎麽能這麽無恥？
　　而胡麻看出了管家臉上蒙上了壹層黑色，臉上便也帶了壹層冷笑，將手裏的壹個黑色小瓶亮了出來，淡淡道：“那雙頭蛇很厲害的。”
　　“也就我們守歲人不怕蛇毒，才能捉它，就連那耍蛇的，被咬了壹口之後，也得趕緊從這個瓶子裏倒出蛇藥來吃。”
　　“妳們把戲門的人活是假的，命是真的吧？挨這壹口，能撐到什麽時候？”
　　“所以，要不妳說說後面都還有誰在等著我們，這事究竟是怎麽搞的，我就把這蛇藥給妳吃了？”
　　“……”
　　“我……”
　　周管家知道他說的壹點不錯，伸手捂著脖子，喉嚨腫了，說話已經愈發的艱難。
　　“後面，三少爺就在衛慶等……等……”
　　“……”
　　他越說聲音越低，仿佛已經說不出話來，忽地身形壹動，沖到了胡麻身前。
　　擡手便向胡麻手上的藥瓶抓了過來。
　　胡麻是守歲人，又如何能被他抓到，擡手壹揚，便躲過了他的雙手，同時另壹只手橫在了他的身前，卻不料，周管家兩只手被胡麻擋住，看起來已近不得身。
　　卻冷不丁的，從他懷裏，竟又伸出了第三只手，壹把抓住了藥瓶奪了過來，然後就地翻滾，拉開了距離。
　　“哎呀？”
　　胡麻看著，倒是眼睛都亮了幾分：“第三只手？”
　　“這又是什麽絕活？能教我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