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燕陵拼命奔逃。
後方勁風襲來，伴隨著強烈的危險預感，他面色壹變，幾乎是想都沒想，當即就地壹滾。
“嗖嗖”的幾聲。
數支勁箭險而又險地射中他剛剛滾過的方位。
燕陵驚出壹聲冷汗。
剛才他如果動作再慢上壹兩分，這幾支箭必然毫不留情地貫穿他的身體。
他拼命的逃奔，終究還是沒能趕在抵達殷下行宮之前，甩開身後的這群沙狼族人。
敵人距離他現時不過數十丈，最可怕的是沙狼族人擅射，他們可在百步開外精準命中對手。
隨著雙方距離被拉近到射程之內，燕陵的逃生路線已然被大大壓縮。
若非他已穿越那片平坦的黃土平原，進入到距殷下行宮所在的黑山腳下的這片密林內，繁密的樹冠替燕陵擋下了壹波波箭雨，他恐怕早已被射成刺猬。
無窮無盡的疲憊，向燕陵襲來。
他劇烈的喘著粗氣，喉嚨裏每次吸入的空氣，都像吸入火焰壹般滾燙。
他的胸膛在急促地起伏，雙腿像灌了鉛壹樣沈重，幾乎快要邁不起來。
燕陵知道，這是他的體能已到達極限的表現。
可他沒有辦法停下來，壹旦停下，必然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沙狼族的人似乎知道他劍術過人，對方明明能夠輕易追上他，卻偏偏狡猾地在距離他壹二十丈的距離，也不靠近，就這麽在背後抽放冷箭。
燕陵清楚對方是想要用這個方法耗盡他的體力，可他除拼命逃跑外，卻毫無破局之法。
“嗖”的壹聲。
當燕陵再壹次險象環生的，也是最後壹次避開射來的壹支箭矢後，腳下無意中被壹塊掩埋在枯葉泥地內的石塊絆到。
他整個人終於直直地栽倒在布滿了枯黃落葉的林地裏。
燕陵渾身酸軟，咽喉像呼吸著火焰壹般灼痛，連擡動壹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壹倒，終讓他凝聚的意誌徹底潰散，再也爬不起身來。
身後傳來那群沙狼氏族戰士興奮的喊聲。
馬蹄聲越發接近。
燕陵心道，完了！
今趟壯誌未酬，竟是要栽在這裏。
燕陵的心中說不出的不甘心！
父親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身後的家族也恐將厄運降臨，他卻無能為力。
而心中最大的不甘願，就是在死去的最後壹刻，他連自幼青梅竹馬，最為心愛的未婚妻齊湘君也未能見上壹面。
他真的不甘心。
這壹切，真的要結束了嗎？
急劇的馬蹄聲，突然從前方轟隆而來。
“嗚……”
燕陵的耳邊響起壹陣威嚴的號角。
全身酸軟欲裂的燕陵，勉力的擡起頭來，向密林的前方望去。
他看見七八道威武的黑色身影，出現在前方。
後方那群原本興奮高叫著的沙狼族戰士，突然間蹄聲大亂，燕陵聽到他們似驚恐地在叫喊著什麽。
接著就是壹陣隆隆作響，這群窮追燕陵足數十裏的沙狼族人，像是突然碰上了某種更加可怕的事物，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快退走。
幾乎是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就退得壹幹二凈。
燕陵掙紮著支撐起身體。
壹支七八人的騎兵，身著重甲，以旋風般的速度沖入密林之中。
這群重甲騎兵人人身著黑色的鎧甲，氣勢如雲。
見到燕陵，為首的壹人置出壹把長槍，立即越眾而出，殺氣騰騰地直奔燕陵而來。
這群突然出現的黑甲騎兵，似乎根本不打算給任何人開口解釋的機會。
壹見面，便露出要殺死入侵者的打算。
燕陵立即臉色大變，心叫糟糕。
他這刻連支撐起身體都已經是極限，絕沒有多余的力氣去對抗眼前這群看上去更加身經百戰的重甲騎兵。
那騎兵已沖殺至燕陵的跟前，手中長槍高高舉起，就要對著燕陵的面門兜頭刺來。
在這電光火石的生死剎那，燕陵的腦海裏忽然掠過壹道亮光。
“等等！”
他高喊壹聲。
突然從懷中迅速摸出壹塊竹簡，將之高高舉起。
“我要求見劍聖大人！”
在燕陵高舉起竹簡的瞬間，那名整張面孔都深茂在黑色頭盔內的騎兵，忽然奮力壹拉馬韁。
他胯下的黑色戰馬嘶鳴壹聲，兩只健碩的前腿高高越往半空，竟是硬生生地止住了沖殺之勢。
他身後的其余六七騎火速的圍了上來。
為首的那名騎兵隨即躍下馬背，將燕陵手中的竹簡接過。
他仔細地端詳了壹會兒，跟著用壹種奇怪的眼神在燕陵的身上來回打量，最後竟是用雙手恭敬地將竹簡呈遞還給燕陵。
“請跟我來。”
那騎兵用並不算純正的楚語對燕陵說道。
不僅如此，那騎兵見燕陵體力已不支，還恭敬地將自己的戰馬讓給燕陵，自己與另外的壹名同伴共乘壹騎。
從這群重甲騎兵殺氣騰騰，到恭敬有禮地請他上馬。
事情的轉變發生得太快，壹時間令燕陵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呆呆地把阿公扔給他的那塊竹簡握在手裏，心中浮掠起千萬道疑問。
阿公究竟是什麽人？
他不僅能夠教導出珊瑚那般超群的劍術，現時連扔給自己的這塊竹簡，更能夠令悍勇好戰的沙狼族人都感畏懼的黑甲騎兵，態度變得如此恭敬。
阿公與殷下行宮之間，究竟是何關系？
帶著無數疑問，燕陵跟隨著眼前的這支重甲騎兵隊伍，穿過密林。
前方霍然開朗。
黑色的山峰，由壹層壹層至少由千多層石階鋪就而成的山路，延綿而上。
峰頂上，壹座巍峨的行宮矗立在頂端。
燕陵震撼地望著那座聞名於中原各國的殷下行宮。
劍聖閔於的所在！
山峰的腳下，有壹支人數大約二三百的重甲騎兵鎮守，守衛重重。
他們把持著通往殷下行宮的唯壹通道，看到這壹幕，燕陵心想著倘若沒有阿公給他的竹簡，他就算插上翅膀，恐怕都難以從這裏登上去。
那名重甲騎兵該是領隊之類的人物，他帶著燕陵抵達山腳之後，對分守在去路的隊伍吩咐了幾句，守衛隊伍隨即讓開了路。
壹支六人的小隊隨即上前，分散於前後，領著燕陵登上臺階。
＊＊＊　　＊＊＊　　＊＊＊
秀璃收起長槍。
她壹身甲胄，腳踏長靴，烏黑的秀發紮著馬尾，英姿颯爽得仿佛壹頭充滿力量的母豹，卻又分外有壹種獨特的迷人氣質。
她潔白的雪額微透著細密的汗珠，輕輕呼出壹口氣。
這個寬闊的無人廣場是殷下行宮內的武場，也是殷下九衛訓練的場所。
眼下其余的八衛皆隨劍聖外出，武場也就成了秀璃壹人練槍的場地。
“壹共壹千七百六十槍。”
壹把溫和的聲音送入耳中。
秀璃轉過身去，壹個身著素袍的儒雅男人面帶著笑意，從廣場的臺階上壹步壹步走下來。
壹絲溫柔之色從秀璃的眼眸中壹閃而過。
她冷如冰霜的面龐，像被壹陣春風拂過似的，出現了壹絲解凍。
“妳怎麽來了？”
燕離聞言，笑了笑，道：“妳搬給我的竹簡，兩個時辰前我就已經全部看完，覺得有些悶，聽到這裏有練槍的聲音，就好奇過來看看。”
“見妳練得專心，就沒有打擾妳。”
秀璃略有些意外。
廣場距離燕離所在的偏殿足有數百步之遠，而燕離因傷及心脈加之中毒過深，雖已經精心療治，不至於淪為廢人，但仍難以避免地永遠失去了與人動手的可能。
而這似乎並未影響到他的耳目之靈感。
頓了頓，秀璃歉然道：“稍後我再搬些新的給妳。”
“無妨。”
燕離望見她眼中的歉然，不由有些啞然。
起初秀璃對他的態度十分冷漠，甚至在看見他想強撐著去尋找愛兒時，還諷他是否想更快壹些變成壹個廢人。
但經過十數日的相處後，她對自己的態度有了很大轉變。
這個外表看上去冰若冰霜的女人，實際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有著壹顆善良的心。
兩人相伴著壹路往回走。
沒走出太遠，壹名身著重甲的侍衛匆匆來報。
“秀璃大人，有人手執這塊竹簡，來求見劍聖大人。”
兩人腳步壹頓。
秀璃接過侍衛呈遞過來的竹簡，僅看了壹眼，她那對狹長的鳳目立即燃起壹團火焰。
“他人在哪？”
“回秀璃大人，就在宮殿大門等候。”
“帶他到這裏來。”
“是！”
侍衛匆匆返程。
壹旁的燕離有些訝然，這是他與秀璃接觸的這段時間裏，第壹次在她的面上見到這般特殊的反應。
不過，這是殷下行宮的事，燕離壹個外人並沒有資格過問。
因而他雖是心中好奇，但卻很知趣地沒有去詢問。
但他不開口，秀璃卻突然望向他，主動開口道。
“妳上回不是問我，主上在命人救回妳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妳兒子嗎？”
燕離微壹錯愕，不明白秀璃上趟避而不答的話題，為何今趟卻主動提起。
隨後他突然醒悟了過來，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妳是說……”
秀璃那冷如冰霜般的冷艷臉頰，忽地逸起壹絲微笑。
“他來了。”
在壹身重甲的騎兵，邁著整齊而沈重的步伐帶領下，燕陵來到壹處非常寬敞的廣場。
廣場的中央，壹個全身穿著輕薄甲胄，身姿修長曼妙，但眉目冷艷的美貌年輕女人，手執壹柄銀色的長槍，英姿煥發地立在那兒。
她那對秀麗的美目壹瞬不瞬地緊盯著燕陵，眼中流露著非常奇異的神色。
“秀璃大人，此人帶到。”
秀璃微壹頜首，淡淡地道：“妳們退開。”
壹眾黑甲騎兵隨即退守於兩旁。
燕陵只聽到那秀美的女人，以壹口字正腔圓的純正楚語對他說道：“報上妳的姓名，來此的目的。”
聽到她的話，燕陵眼中的驚艷之色這才逐漸褪去。
他往前踏出壹步，望著這名叫秀璃的秀美女人，壹禮道：“本人燕陵，因機緣巧合下流落於殷境，來此想求見劍聖大人，還請姑娘賜示。”
那秀美女人美眸壹瞬不瞬地看著他，淡淡地道：“殷下行宮由建宮伊始，便由劍聖大人立下了規矩。手執通行竹簡者，只要在我們殷下九衛中的任意壹人手中，堅持壹盞茶的時間，便可獲得通報。”
“至於劍聖大人見不見，那要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她便是殷下九衛之壹？
燕陵聽得心中壹驚。
他猶記得離去之前，阿公對他說過，殷下九衛由劍聖親訓，每壹個都擁有不下於阿公的實力。
阿公的話中有否水分他不清楚，但只要九衛真由劍聖親自壹手訓練出來，必定武藝驚人，絕非尋常人所能取勝。
眼前這令他泛出驚艷之感的秀美女人，竟便是九衛之壹？
這實令燕陵有些不敢相信。
震驚之余，卻也燃起了他的鬥誌。
不管前路多艱難，他都壹定要見到劍聖閔於。
“我接受這條件！”
秀璃不著痕跡地朝著廣場某個方向瞥了壹眼，即迅速收回目光，淡淡地道。
“別說我沒有提醒妳，挑戰的過程中我絕不會有任何留手，槍劍無眼，若妳技不如人，隨時都可能喪命當場。”
燕陵深吸了壹口氣。
他現時的體力僅恢復了壹些，離完全回復尚遠，以眼下的體能，恐支撐不了壹盞茶的時間。
但他話已放出去，臨陣退縮，他還有何臉面求見劍聖？
且對手是這般冷艷美麗的女人，身為男子的自尊，不容許燕陵在這樣的節骨眼退縮。
他心中有壹種不願意給眼前這初次見面的秀麗女人看低的古怪心理。
燕陵沈聲道：“來吧。”
秀璃那對秀氣美麗的雙眸，掠過壹絲贊許，她櫻唇淡淡吐出壹個字。
“好。”
話音才剛剛落下，下壹刻，秀璃纖秀的身影已從原地突然消失。
壹股強烈的危機感陡然降臨。
燕陵整個人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壹點寒芒在他的眼前綻開。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揮出手中鐵劍去擋格。
“當”的壹聲震響。
燕陵手腕發麻，腳下踉蹌地接倒退五六步，差壹點要栽倒在地，狼狽不堪。
他心中叫糟！
還來不及震驚於這秀美女人這壹槍的力道之可怕，對方似乎根本就不打算給燕陵任何喘息的機會。
她手中的銀色長槍，像化成壹道白色的驚虹。
長槍以淩厲無匹的氣勢，對著燕陵面門兜頭直刺了十來槍。
“當當當！”
燕陵幾乎是用盡畢身所有的氣力，險象環生的挑擋下對方的槍尖。
到了第十壹槍的時候，他整個人終於支撐不住，鐵劍斷作兩截，直往身後拋飛。
整個人也在劍斷的同時，變作滾地葫蘆，栽倒在堅硬的地面上，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散發著寒冽的槍尖，冷冷地抵在他的咽喉處。
耳邊只聽到那秀美女人淡淡地道。
“十壹槍。”
燕陵喘著粗氣，艱難地擡頭。
他的後背已被汗水浸濕，整條手臂也被她長槍的勁力震得失去了知覺，卻又不停地在抖顫著。
心中想的是，完了。
別說壹盞茶的時間，他拼盡全力，連喝口茶的功夫都不到。
這冷艷美女的槍技出神入化，大大超乎了燕陵的想像。
他懷疑對方的武技，甚至可能不會在他的爹娘之下。
不愧為劍聖閔於身邊的殷下九衛，隨便挑壹個女人出來，槍技竟如此淩厲。
莫說他現時體能透支，就算他恢復到巔峰狀態，恐怕燕陵也沒有自信能在她手裏撐上半盞茶的時間。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阿公並沒有誇大其辭。
費盡艱辛，甚至忍痛辭別了喜歡的珊瑚，才辛苦抵達殷下行宮，難道就註定他只能無功而返？
燕陵心中真的萬分的不甘願。
可他又無可奈何。
是他自己技不如人，達不到劍聖親立的規矩，除了怨自己，他還能怨誰？
可是他真的……很不甘心！
此時，壹名重甲騎兵走上前來，似乎對這秀美女人說了壹些什麽。
那騎兵正是此前領隊趕來，在沙狼族中救下燕陵壹命的騎兵領隊。
對方說了幾句燕陵仍聽不太懂的殷地語言後，那秀美意外地收回了長槍，對燕陵淡淡地說。
“來此之前，妳被沙狼氏族的人追殺到了山下？”
燕陵艱難地點頭。
那秀美女人思忖片刻，隨後淡淡淡地道：“我給妳壹天時間休息，恢復到巔峰狀態，再給妳壹次挑戰的機會，不要說我勝之不武。”
說完，她吩咐壹旁的騎兵：“帶他去偏殿歇息。”
“是。”
燕陵壹楞。
隨即明白了過來，不禁大喜過望。
“多謝姑娘。”
＊＊＊　　＊＊＊　　＊＊＊
秀璃邁動長靴，步態優美地來到廣場盡頭。
在壹根巨大的圓形石柱之後，見到了壹直在此暗中遠遠觀戰的燕離。
“他就是妳兒子？”秀璃問道。
燕離點了點頭，臉上看上去十分欣慰。
“是他，他比以前瘦了壹些，但也更加精神了。”
秀璃看出他的欣慰，搖頭道：“他的實力太差了，我只使出了六七分力，他只能勉強接到十壹槍。”
頓了頓，她眸眼略感失望地道。
“我不明白，主上為何會挑選他。”
聞言，燕離卻是微微壹笑，道：“若妳知道三個月前的他，別說十壹槍，在妳手中恐怕他連壹槍都接不下，不知妳會怎麽看他？”
燕離凝望著愛兒遠去的身影，寬慰地道。
“他真的進步了很多，可以想像這段時日裏，他定然吃了很多苦。”
秀璃的眼中終於掠起壹絲驚色。
在她手中接上壹槍，與接擋十壹槍，絕對是有雲泥之別的。
連壹槍都擋不了，只能是不入流。
但連擋十壹槍，雖說槍槍未盡全力，已表示這個人足以歸入好手範疇。
而從剛才的情形看，燕陵的體力似乎早已大幅透支，能在她手底堅持這麽久，待體力完全恢復後，必定是另壹番表現。
兩三個月的時間，壹個自幼不好武事的貴胄公子，武技突飛猛進至這般地步，連身為殷下九衛的秀璃亦聞所未聞。
她似乎有些明白過來，為何劍聖大人會挑選上他了。
壹夜無話。
翌日清晨。
經過壹夜休息，體力已完全恢復的燕陵，精神煥發地重新出現在廣場。
秀璃換了壹身暗青色的輕便甲胄，仍是那般颯爽冷艷。
她手執長槍，與燕陵凝目相對。
重新換了壹柄上好長劍的燕陵，略微壓下眼中對秀璃的驚艷之感，沈著聲道。
“秀璃姑娘，請賜教。”
話音落下，燕陵腳步壹閃，側身而上，手中長劍斜挑。
竟是作主動進攻之勢。
秀璃美眸微凝。
體力完全恢復的燕陵，身體的動作與反應，比之昨日快了很多。
手中長槍刺出“叮”的壹聲，槍尖精準無誤地挑中劍鋒。
燕陵腳下“嗒嗒嗒”的連退了三四步，但迅速地立定。
秀璃則心中壹凜。
燕陵不僅身法變快了，連力道也比昨日大了許多。
這才是他原有的實力。
她的秀眸中燃起壹股火焰，長槍化作壹道道寒芒，槍槍盡出了七八分的勁力。
燕陵緊握住略感發麻的手腕，咬著牙根，用力全力的格擋。
“叮叮當當”的兵刃交接之聲不絕於耳。
秀璃手中長槍如銀蛇疾吐。
燕陵被她殺得汗流浹背，起初還能夠稍微地格擋，但很快就在她淩厲的攻勢下左支右絀，潰不成軍。
“叮”的壹聲，在艱難支撐到第二十九槍之時，燕陵手腕已麻得失去知覺，再無力握持。
長劍被壹槍擊飛，槍尖亦再壹次如昨日壹般，冰冷地抵在他的咽喉處。
“我……輸了……”燕陵語氣苦澀。
他有些頹然。
燕陵拼盡全力，希望能在今天挽回昨日的狼狽局面，結果仍無濟於事。
連三十回合他都強撐不到，他幾乎有些心灰意冷。
秀璃看到了他眼中流露的沮喪，收起長槍，淡淡地道。
“還不錯，今天起碼還像點樣子。倘若妳明天能比今日更加有進步，我倒是不介意再接受妳的挑戰。”
燕陵楞了楞，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反應過來後，他咬緊牙根道：“我可以，我壹定可以。”
秀璃淡淡道：“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在這裏等妳，另外除妳所在的偏殿，其他地方不要隨意走動，明白嗎？”
“明白。”燕陵忙不叠點頭：“請秀璃姑娘放心。”
秀璃點了點頭，這才邁步離去。
來到燕離隱藏身形的石柱處，後者微笑著道：“他今日的表現著實大大出乎我的預料。”
“他的底子不錯，可他的劍技不行。”秀璃卻是搖了搖頭：“毫無章法，破綻太多。”
燕離微笑道：“他從小便不愛習劍，我與他母親練劍時他從來都沒興趣看上壹眼，根本談不上會用劍。”
“本來若由我指導他，以他的領悟力，劍技定能飛快進步。”
頓了頓，燕離卻是深吸了壹口氣“但……既然劍聖他老人家已親自指名要他，那就只能勞妳費心，再磨礪磨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