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妳哄啊

　　以前在柏林，“今天吃什麽”是奚昭然幾乎每天都會面臨的壹個煩惱。
　　壹方面是因為他得嚴格地控制飲食，另壹方面是柏林和s市比起來，簡直是美食荒漠。
　　他和趙頌不是沒有嘗試過在家下廚，結果他倆為此沒少吵架。趙頌的廚藝壹言難盡，不是沒放鹽就是很鹹，不是沒煮熟就是把鍋底燒焦了。奚昭然吐槽他：“妳不是高中就在這邊讀書了嗎？怎麽自理能力這麽差。”
　　“妳壹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說我自理能力差？”趙頌說，“要不是為了妳，說不定我現在還在和序做室友，他不光會做飯，還沒有妳這麽多忌口。”
　　“為了妳”，這是趙頌最喜歡掛在嘴裏的話之壹。
　　趙頌忙，忙學習忙實習，奚昭然也嘗試過承包做飯這個任務。但他覺得肉類血淋淋的，實在下不了手，就只做素菜。
　　他做了幾道素菜，產生自己是被埋沒了的廚神的錯覺，端上桌時，還有滿滿的成就感。趙頌回來後卻是黑了臉：“怎麽壹桌都是素菜，妳減肥我就得跟著吃素嗎，奚昭然妳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他們互相指責，最後還是依賴於外賣平臺，鍋碗瓢盆都成了擺設。
　　現在奚昭然睜開眼的第壹件事也在想“今天吃什麽”，不過可供他選擇的選項很多，他難以抉擇。
　　他拉開窗戶，窗外陽光明媚，在冬天格外難得。
　　昨天睡覺沒再做噩夢，但他主動給秦序打了語音電話。
　　第壹道接通的時候還不小心按成了視頻，他四仰八叉地躺著，單手舉著手機，屏幕上出現自己的臉時，他差點把手機砸臉上。
　　他頭發淩亂如同雞窩，鏡頭對準的角度也很死亡，拍出來了他並不存在的雙下巴。
　　奚昭然連忙坐了起來：“我點錯了！”
　　秦序在那頭倒是依舊美貌在線，輕笑了壹聲：“有點傻。”
　　秦序的聲音很好聽，吐字清晰，聲線溫柔，通過電話傳到他的耳邊，宛若有壹根羽毛在他的心尖撓。奚昭然壓根沒註意到他說了什麽，只覺得秦序又在勾引他！
　　秦序問：“妳不是準備睡覺了嗎？怎麽房間裏還開著燈？”
　　“我新買了壹盞小夜燈。”奚昭然把鏡頭對準了燈，夜燈是錯位的四階魔方形狀，玻璃材質，光線柔和。
　　他昨天去巡航的時候，順道去了趟商場，精心挑選的。
　　秦序有事沒和他同路，只不過晚上到了巡航門口接他壹塊回家。
　　所以秦序也就不知道，奚昭然進了巡航的大門，先是問酒保：“妳吃過熱奶寶嗎？”
　　酒保：“沒有。”
　　奚昭然：“很好吃的。”
　　酒保：“……妳說好吃，怎麽不帶過來分享？”
　　奚昭然：“妳叫妳對象給妳做嘛……哦，不好意思，忘了妳沒有對象。”
　　酒保：“……”
　　然後奚昭然走到吧臺，又問調酒師：“妳吃過熱奶寶嗎？”
　　調酒師：“吃過，怎麽了？”
　　奚昭然：“自己做的嗎？”
　　調酒師：“街邊買的。”
　　奚昭然：“那妳就不懂了，我們沒有共同語言。”
　　調酒師：“？”
　　奚昭然還發了條ins，對著秦序做的熱奶寶三百六十度拍照，壹口氣發了九張。
　　他在柏林的同學、朋友都對“熱冰淇淋”的味道很好奇，奚昭然非常積極地在下面壹壹回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熱奶寶創始人。
　　秦序不知道奚昭然的ins昵稱，算起來他們認識很久了，可過去幾年確實算不得熟悉。
　　不像現在。
　　現在奚昭然連他在壹排夜燈中挑中買回家的這盞魔方夜燈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都可以講五分鐘，然後話題發散到：“妳會玩魔方嗎？”
　　秦序：“會。”
　　奚昭然十分誇張地“哇”了壹聲：“妳怎麽什麽都會！”
　　秦序笑：“我還會什麽？”
　　奚昭然：“做飯啊！”
　　秦序：“還有呢？”
　　奚昭然：“呃……”
　　在奚昭然心裏，秦序是很出色的Alpha，也許是因為秦序在他不擅長的方面都很厲害。比如學德語的時候，奚昭然就會覺得說德語的秦序特別帥，而忽略秦序在柏林從小長到大的事實。
　　他壹時卡了殼：“妳、妳……”
　　秦序：“嗯？”
　　奚昭然：“妳還會開車啊！”
　　“……”秦序沒想多，只覺得會開車是基本技能，根本不算什麽。
　　但奚昭然連忙補充道：“我說的開車是開汽車。”
　　秦序：“……不然？”
　　奚昭然：“嗯，妳技術蠻好的。”
　　秦序：“……”
　　奚昭然再次補充：“我說的開車的技術！不是，我說的開汽車的技術！就是開得很穩！”
　　“……”秦序很難忽視奚昭然臉頰可疑的紅暈，覺得這個話題越來越怪異。
　　奚昭然也發覺了，只恨自己臉皮不爭氣，壹急之下就把電話掛了。
　　掛了之後，沒過半分鐘，他又打了過去，這次沒再開視頻。
　　他裝作無辜：“電話怎麽斷了？妳掛的嗎？”
　　“沒有。”秦序說，“應該是妳不小心摁到掛斷鍵了。”
　　“哦。”奚昭然再次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和秦序有壹搭沒壹搭地說這話，心漸漸地靜了下來，沒多久就睡著了。
　　奚昭然以壹個人住會害怕的名義進入秦序家，算不得說謊作假，如果不是秦序陪著他說話，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忍不住胡思亂想。只不過其中也藏有他的私心，他越來越明確自己的心意，以前他不夠勇敢，所以會在察覺動心後采取躲避的方式，實際上對誰都不負責任。現在他想試壹試，再離秦序更近些，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
　　奚昭然沒有起床氣，不妨礙他喜歡賴床，可在被秦序叫醒時，他的心情如同窗外的天氣壹般明朗。
　　“早上好！”
　　奚昭然的聲音洪亮得讓秦序精神壹振。
　　“早上好。”秦序看向他，“昨晚睡得好嗎？”
　　“好……”奚昭然及時咬住舌頭，“個屁。”
　　秦序：“？”
　　奚昭然還想繼續以“睡不好”為理由找秦序隔著門煲電話粥，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這口氣嘆得太深沈。秦序本來挺關心他睡眠問題的，不知為何卻想笑。
　　那種熟悉的沖動又冒出頭來，他很想揉壹把奚昭然的腦袋，將他本來就亂的頭發揉得更亂，似乎那樣就會產生壹種滿足感。
　　他正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奚昭然擡起頭來：“妳不安慰我壹下嗎？”
　　在大腦短路的兩秒鐘裏，身體已經先壹步行動。在秦序反應過來後，他的手已經放在了奚昭然的頭頂。
　　Omega的頭發柔軟，摸上去很舒服，像是在順小狗的毛。
　　他找補道：“這可以算安慰嗎？”
　　“可以。”奚昭然眨巴眼睛發送電波，他不介意再抱壹下親壹下之類的！
　　電波發送失敗。
　　秦序壓根沒和他對視，而是在收回手後匆匆地去了廚房。
　　在手觸碰到奚昭然腦袋的那壹刻，就好像有電流從掌心順著手臂蔓延到身體其他部位，讓秦序心臟發麻。
　　他差點就要失態。
　　奚昭然全然不知，漱口時又唱起了歌，然後懷著期待坐到餐桌前。
　　早餐是紫薯燕麥粥配堅果，壹口熱粥送進嘴裏，他被幸福沖昏了頭腦。
　　堅果被盛放在漂亮的小盤子裏，奚昭然先挑杏仁吃，再挑夏威夷果吃，最後盤子裏剩下的都是核桃。
　　奚昭然挑食人設不倒：“我覺得我不需要再補腦了，妳覺得呢？”
　　“……”秦序說，“我覺得還是再補補吧。”
　　奚昭然瞪眼，他的眼睛圓圓的，像顆黑葡萄：“什麽啊！妳撤回！重新說過！”
　　奚昭然有時候說話軟軟糯糯很甜，有時候嗓門又很大，咋咋呼呼的，很有生命力。
　　“行行行，我撤回。”秦序無奈，“難道還要我哄妳吃嗎？”
　　奚昭然抿嘴，半晌後，有點扭捏地說道：“那妳哄啊。”
　　“……”
　　奚昭然小聲嘀咕：“餵我吃也不是不行。”
　　秦序聽見了，壹時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心起漣漪，理智上卻響起警鈴。
　　奚昭然察覺到了他的遲疑，臉上有些掛不住：“不哄就不哄唄。”
　　他必須說點什麽，才能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尷尬：“我告訴妳，有這麽高速運轉的機器進入中國，記住我給出的原理，小時候，就是研發人，就是研發這個東西的原理，是由陰界政權管著的，妳以為我給妳鬧著玩呢……王龍江壹派全都帶藍牙……”
　　秦序：“……”
　　壹個字都沒聽懂，但嘴巴不帶停歇地胡說八道的奚昭然格外可愛。
　　他聽了壹會，已經進展到了“意大利面就該混42號混凝土”。
　　“……”他打斷道，“妳吃壹半，剩下壹半我吃。”
　　奚昭然自然接過話，說起了順口溜：“妳壹半，我壹半，妳是我的……”
　　“另壹半”三個字被緊急吞進了肚子裏。
　　秦序和他對視，眼神閃爍著奚昭然讀不懂的情緒。
　　奚昭然話音壹拐：“妳是我、我的好、好夥伴！”
　　秦序淡淡地笑了笑：“怎麽磕巴了？”
　　奚昭然總不能說自己差點把心裏話吐露出來了，繼續已讀亂回：“大概因為螺絲釘的長度會直接影響挖掘機的扭矩吧。”
　　秦序：“……”
　　磕巴的理由可以這麽深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