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哥也很好

　　秦序做他德語代課老師這件事，奚昭然連白清淮和阮願都沒有告訴，否則還不知道白清淮會怎麽調侃他。
　　那是壹場風壹吹就響徹心扉的舊夢，卻被刻意遺忘在日復壹日的平淡生活中，在後來的幾年裏也未曾掀起任何波瀾。
　　奚昭然二十五了，不再像十幾歲時那麽輕而易舉地擁有戀愛感覺，他追求的也不是虛無縹緲的“永遠愛妳”，而是實實在在的壹個家。
　　在僅僅是信息素匹配就可以互相綁定的現實社會裏，他是真的想過和趙頌從校園走到殿堂。
　　可惜趙頌出軌了。
　　醒來的時候，奚昭然壹時分不清自己在哪，是在童年時那間父母特意為他布置的朝陽的臥室裏，還是柏林租的公寓裏。
　　緩了有半分鐘，意識歸位，才想起來自己回到了s市，住在兩千壹晚的酒店裏。
　　奚昭然去國外後，奚豐毅的生意也越做越好，不知道是不是開始信佛的原因，覺得對他虧欠，每個月都會給他打壹大筆生活費。雖然親緣寡淡，但奚昭然也不怎麽缺錢。
　　所以趙頌曾壹度提出讓他放棄在舞團的工作。
　　現在自己辭職了，正合趙頌的意，但趙頌想不到，他不是暫時離開柏林，而是沒打算再回去。
　　洗漱之後，奚昭然就出了門，他告訴自己不要聽白清淮的鬼話，他不過是去朋友家做客而已。
　　空手去有點失禮，他去了壹趟超市，許久沒逛中國的超市，奚昭然看什麽都想買，逛了壹圈後，購物車已經堆成壹座小山，堅果、牛奶、冰淇淋……還有壹個大西瓜。
　　結完賬，他十分艱難地提著兩大袋出來，重死了！光是從超市到地上廣場的那段路，就休息了三次。
　　好在招手就打到了車，他鉆進車裏，瘋狂地甩手緩解提重物造成的手臂酸痛，把司機看樂了。
　　“小夥子，妳幹啥嘞。”
　　奚昭然：“師傅！妳別看我啊！看路！”
　　司機：“這個路我熟得很！閉著眼睛都能開！”
　　奚昭然驚恐：“千萬別閉眼睛！”
　　和司機壹路交談，奚昭然下車嘴巴都幹了。他照著秦序發來的地址到了家門口，按下門鈴。
　　不知道按沒按響，“突突突”多按了幾下，結果門鈴有延遲，直到門開了，鈴聲還在不斷地響。
　　“妳怎麽帶了這麽多東西？”秦序穿著圍裙，接過他手上的購物袋，他隨便看了壹眼，發現裏面竟然還有壹支牙膏，“？”
　　他剛想著奚昭然大概是自己買來用的，就聽奚昭然說：“送給妳。”
　　“我隨便買的。”路過日化用品區，促銷的阿姨拉著他說了半天有多劃算，又說自己有任務要完成，奚昭然耳根子軟就買了。
　　“謝謝。”秦序沒再糾結，彎腰給他找拖鞋，兩雙新的都是小怪獸毛絨半包拖，壹雙是米色，壹雙是綠色。
　　“我要綠的！”奚昭然說，“呃，可以嗎？”
　　秦序：“當然。”
　　奚昭然意有所指：“綠色比較符合我的氣質。”
　　秦序：“？”
　　“拖鞋哪兒買的呀？”拖鞋軟彈舒適，穿上有種踩屎感，獨眼小怪獸頭上還有兩根扭扭棒，怪可愛的，奚昭然說道，“我也想買兩雙。”
　　秦序買了很多雙這樣的拖鞋，他腳上的是淺紫色的，還有藍色的、粉色的是為他弟闞知時和他弟男朋友成向晚準備的。
　　都說粉藍相配，他可是特意為他們挑選的，還讓出了最好看的粉色。但闞知時和成向晚之前來過他家，兩人妳儂我儂，根本沒註意到拖鞋長什麽樣！
　　終於有人肯定了他的品味，秦序挺高興：“我等會把鏈接分享給妳。”
　　“昭然，我還有兩道菜沒做好，妳坐沙發上看會電視吧。”
　　“好啊。”
　　秦序進了廚房，沒兩分鐘又探出頭問，“要不要喝點什麽？有礦泉水、咖啡、冰紅茶、可樂。”
　　“要瓶可樂。”
　　秦序手上拿著鍋鏟：“妳喝常溫的吧，在冰箱旁邊的置物櫃上，麻煩妳自己拿壹下。”
　　“嗯！”奚昭然拿了壹瓶可樂，沒拿穩，掉到了地上，可樂在地上滾了壹圈。
　　秦序聽見響動：“怎麽了？”
　　“沒事。”
　　他撿起來，坐沙發上，“啪”地壹下扭開瓶蓋，壹瞬間，可樂像噴泉似的冒了出來，濺了奚昭然壹身。
　　奚昭然低頭壹看，更糟糕的是淺灰色的沙發臟了。
　　奚昭然傻了。
　　他怎麽又闖禍了？
　　他就不該喝可樂，不該坐沙發……自責的情緒將他淹沒。奚昭然沒顧得上自己，扯過紙巾，拼命地擦拭沙發。
　　擦不幹凈啊，怎麽汙漬的範圍越擦越大，怎麽辦？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秦序說：“昭然，幫我開下門吧。”
　　他沒聽到奚昭然回復，從廚房出來，見奚昭然弓著身體，腰部微微下塌，翹著屁股擱沙發旁邊不知道在做什麽。
　　奚昭然穿了壹條牛仔褲，低腰的，衣服和褲子之間露出壹大片肌膚，白得晃眼。
　　“……”秦序移開視線，又喊了壹聲，“昭然。”
　　奚昭然正沈浸於自己的世界，猛地聽見他的聲音，嚇得腿壹軟，壹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序：“……妳在幹嘛？”
　　怎麽這麽膽小啊。
　　奚昭然下意識地遮住被可樂弄臟的地方：“我、我……”
　　秦序好心邀請他來家吃飯，他卻又惹了禍。但掩飾是沒有用的，沙發是秦序的所有物，他有權利知曉。
　　他側身讓開，垂著腦袋，咬住下嘴唇，坦白道：“我把可樂灑沙發上了。”
　　怕秦序生氣，奚昭然連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沙發多少錢，我可以賠妳！”
　　“先站起來吧。”秦序不知道他為什麽壹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應該沒有很兇吧，“不是什麽大問題，叫人上門來清洗就是了。”
　　奚昭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壹眼：“能、能洗幹凈嗎？”
　　“嗯。”秦序覺得奚昭然像只受了驚嚇的小鳥，放輕了聲音，“能的，不用擔心。”
　　他扯過幾張紙，遞給奚昭然：“倒是妳衣服，先擦壹下吧。”
　　門鈴聲再次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秦序的手機鈴聲。
　　大概是闞知時他們見沒有人來開門，打電話問情況。
　　“我先去開門。”秦序安撫道，“沒事的。”
　　秦序好像真的沒有生氣。
　　奚昭然以為會被指責，即使話不會說得太難聽，總歸會有點不舒服的情緒。但他沒有捕捉到秦序有絲毫埋怨的意思，還反過來安慰他。
　　“怎麽這麽久才開門？”說話的是成向晚，成向晚是個唇紅齒白的漂亮Omega，他往客廳的方向瞄了壹眼，意味深長地“哦——”了壹聲。
　　“別瞎想。”秦序介紹道，“奚昭然，是我在柏林的朋友。”
　　不是朋友的男朋友，而是朋友。
　　奚昭然明知道“朋友”很有可能就是壹句客套話，但還是會在意這壹點細節。
　　“我弟男朋友，成向晚。”
　　從後面冒出個高個子的Alpha，同樣是混血的面容，和秦序長得有六七分相似，不用秦序說，奚昭然也能猜到是他弟。
　　“我弟，闞知時。”果然。
　　秦序和闞知時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秦序的母親貝蒂娜在中國留學時和秦序的父親談了壹段戀愛，後來才知道對方已有家庭，果斷分開，分開後發現懷了秦序，又決定自己壹個人生下來。
　　過了兩年，貝蒂娜又遇上闞知時的父親，認定了彼此，迅速地領了證，在秦序六歲的時候，壹家人前往柏林定居。
　　雖然闞知時和秦序有幾分相像，但他們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妳好，我是闞知時。”闞知時對他友好地笑了笑。
　　“妳好妳好。”奚昭然覺得闞知時和成向晚站在壹起很養眼，不由得多看了會。
　　成向晚察覺到他的打量，主動找話題：“奚昭然，妳是學跳舞的嗎？”
　　奚昭然：“啊，妳怎麽知道？”
　　“氣質？體態？”成向晚歪頭，“而且應該是從小學的。”
　　奚昭然難得聽見這樣的評價：“是，不過我跳得不算特別好。”
　　“妳在謙虛吧。”成向晚又問，“妳主要學的哪類？”
　　闞知時進廚房幫忙了，把客廳的空間留給他們倆。
　　成向晚也是學過跳舞的，不過他不是學院派，現在在壹家公司做穩定的財務工作，偶爾會到酒吧表演舞蹈節目。
　　兩人聊得還算投緣，成向晚給奚昭然看他跳舞的視頻，性感、熱辣，很有舞臺魅力，有的竟然還穿著女裝。
　　奚昭然悄悄問：“妳男朋友知道嗎？”
　　“知道啊。”成向晚彎眼，“視頻都是他拍的。”
　　“他不會……嗯……”奚昭然不知道怎麽形容，酒吧畢竟是洋溢荷爾蒙的場所，Alpha的占有欲壹般都很強，闞知時完全不介意嗎？
　　就連他參加正規的商業演出，趙頌有時都會流露出不支持的態度，覺得舞者是被凝視的對象。
　　奚昭然挺生氣的“妳思想怎麽這麽齷齪”，趙頌說“我是Alpha，怎麽會不知道其他Alpha在想什麽”。
　　最嚴重的壹次，趙頌還說：“妳這麽想在舞團待著，是不是覺得跳好了能釣到有錢人啊？”
　　在奚昭然發火後，他又解釋說：“怪我口不擇言，但不都是因為我在乎妳嗎？”
　　“酒吧常客都知道我有男朋友，有人向我示好，我也會明確地拒絕，他知道我喜歡跳舞，就這點兒愛好，所以選擇尊重我。”成向晚沒有炫耀的意思，因為他話音壹拐，“闞知時很好，他哥也很好。”
　　他笑得曖昧，沖奚昭然眨了眨眼。
　　“……”奚昭然被他看得臉紅，“我有男朋友。”
　　不過快分手了。
　　成向晚：“啊。那是我想錯了。不好意思，冒犯了。”
　　奚昭然想，其實他壹點兒也沒覺得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