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追光會

　　別過來，別過來……
　　別過來！！
　　許深大腦發顫，猛地壹拳砸出，正中小女孩的臉部。
　　這壹拳的速度超出小女孩的反應，它略微楞了壹下，臉部便被砸中，身體瞬間倒飛出去。
　　許深從地上爬起，看到跌落出去的小女孩也同時爬起，但對方那張純真可愛的臉頰，此刻卻被拳頭砸得凹陷進去，就像壹塊布朝某處拉扯，整張臉都變得扭曲起來。
　　“吱！！”
　　小女孩發出類似昆蟲般的憤怒尖叫，下半身群肢發力，彈射般沖來。
　　許深心驚，急忙拔劍招架。
　　雖然是前來觀察，但他們都配備了訓練用的鐵劍，以防萬壹。
　　而眼下，就是最糟糕的那個“萬壹”。
　　擋！
　　許深想到這幾日觀察其他人戰鬥時的持劍姿勢，迅速橫劍在胸前，嘭地壹聲，小女孩的鐮臂揮斬而來。
　　劍鋒巨震，許深感覺像被壹股巨力橫掃，手指顫動，或許是招架發力的姿勢不對，在這股巨力沖擊下，竟沒能攥緊鐵劍。
　　鐵劍甩出，掉落在十幾米外。
　　許深的身體接連後退幾步，看著彈開的鐵劍，臉色蒼白。
　　他知道，自己太缺少戰鬥經驗了，連握劍都沒能握穩。
　　如果是“媽媽”在的話……
　　望著眼前伏地準備再次進攻的小女孩，許深怔了壹下，腦海中不禁想到“媽媽”狩獵“菜肴”時的畫面。
　　幹凈利落，簡單卻致命。
　　“媽媽”還在閑聊時教過自己，切菜時要從最柔軟的部位……
　　無數的畫面，在腦海中瞬間重疊。
　　而與此同時，小女孩的進攻也瞬間彈射而來。
　　許深的瞳孔化作虛無，時間像是頃刻間緩慢下來，他能看清小女孩的動作，甚至它微微裂開的嘴。
　　許深的身體忽然伏地，渾身骨骼哢哢作響，腳掌和手掌以怪異的姿勢拉開，像蛤蟆，又像蜘蛛。
　　在這強烈的死亡刺激下，他腦海中本來想象著自己坐在餐桌前享用“媽媽”的美食，但此時此刻，他自己都沒註意到，他的思緒轉換，將自己想象成了“媽媽”。
　　食材的美味停留在身體裏，更包裹在指尖。
　　嘭！
　　許深的身體驀然前突，如彈跳的兔子，與小女孩相撞。
　　在相撞的剎那，他的視線凝聚，身體忽然輕微搖擺，以差之毫厘的距離，躲過了小女孩的鐮臂。
　　而其身體，也貼近了小女孩懷裏。
　　“媽媽”說過，那裏也是最美味的地方。
　　許深的手掌帶著巨力，五指如利爪，在自身強大的力量推動下，加上墟力覆蓋在指尖，竟瞬間撕裂了小女孩的連衣裙，捅到了它的心臟中。
　　濕濡、滾熱、柔軟。
　　許深瞬間拔出，看到小女孩錯愕的目光，身體後退的同時，壹腳踢開小女孩的身體。
　　小女孩的身體倒飛出去，滾落七八米外，黑色如霧般的鮮血，從其胸口流出，潔白的連衣裙頓時被染黑。
　　許深呆楞了壹下，登時回過神來。
　　他楞楞地看著手裏，心中有些不可思議。
　　就……這麽簡單？
　　原來“媽媽”說的都是真的……
　　許深再次看向那小女孩。
　　小女孩正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臉上帶著慘笑：“什麽嘛……原來大哥哥才是那個怪物啊……”
　　身體搖晃了壹下，又倒了下去，徹底沒有動靜，只是大片的黑色鮮血滲透出來，染黑地面。
　　許深臉色變了變，看了看似乎死去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手裏的“美食”。
　　這美食跟“媽媽”給他準備的差不多，包括氣味也很熟悉。
　　他不禁想到在訓練營裏了解到的訊息，增強墟力，除了凈墟劑外……
　　許深知道，自己要盡快離開這裏，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他斬殺了D級墟獸，他估計很快就會被派到前線去。
　　……
　　……
　　15分鐘後。
　　墻壁後的交戰處，四道身影飛速掠過，陡然前方壹人急剎停下，他表情帶著不可思議，驚愕地看著那處空地。
　　臟亂的空地周圍，連導盲索都沒，說明這裏連霧民都不會來打掃。
　　而在那被風卷來堆積於此的垃圾邊，小女孩的屍體靜躺在裏面，黑色鮮血已經將其身下兩三米的區域都染黑。
　　“它……死了？”
　　四人都是震驚，面面相覷。
　　這可是D級墟獸，才丟失壹小會兒，居然就死了？
　　難道是遇到正式斬墟隊？
　　四人迅速靠近過去，他們擔心小女孩是假死，因此十分小心謹慎。
　　為首壹人的兵器是長槍，他將小女孩的身體挑開，頓時便看到，致命傷來自於其胸口心臟處，那裏有個窟窿。
　　“是壹擊必殺……”
　　幾人看清，都是輕吸了口氣，感覺渾身寒毛豎起。
　　它該不會是遭遇了壹位隊長級的斬墟者吧？
　　這也太倒黴了……
　　不過，
　　誰讓它非要貪玩偷跑出來呢。
　　小女孩就該乖乖聽話在家待著啊……幾人彼此對視壹眼，看了看四周，發現並沒有太劇烈的戰鬥痕跡，加上胸口致命的貫穿傷，顯然，這是壹場力量懸殊的戰鬥。
　　“該死的，咱們回去不好交代了。”
　　壹個青年有些氣憤，用腳踩在小女孩的腦袋上，來回揉搓：“就這麽不聽話，這麽不聽話，非要到處亂跑！”
　　旁邊的人沒有制止，另壹人皺眉道：“應該是剛剛遇到的那個墟秘局的正式隊員的隊長幹的吧？”
　　“奇怪，如果是那人隊長幹的話，他們怎麽會走散？難道是遇到別的更可怕的墟？”另壹人疑惑道。
　　“不知道，先將它的屍體帶回去再說吧，回頭讓會裏調查壹下這片區域執行的斬墟任務，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為首的中年人說道。
　　他提起小女孩的肩膀，看了眼另壹人：“幫忙擡壹下。”
　　“為什麽我要擡的是它的腳……”另壹人嘟囔，但還是乖乖幫忙。
　　……
　　……
　　許深從另壹側街道，沿著地上錯綜的鐵軌，回到了先前狩獵那只E級墟獸的小樓附近。
　　沿途綠銅車嗡鳴駛過，上面載著前去上班的霧民，路上還能看到壹些霧民順著導盲索行走，與許深擦肩而過。
　　霧民是白蟻城最底層的勞力，因無法看見，導致許多高薪的工作都無法勝任，只能做最簡單也最累的事。
　　通常霧民還會被稱作“勞畜”。
　　許深望著這些無眼霧民，忽然想到自己能“看見”之前，也是這般，順著導盲索探索著前去上班。
　　也許那時，他身邊也有斬墟者經過，手裏甚至拖拽著墟的猙獰屍身……
　　“或許看不見，也不是什麽壞事……”許深心中暗想。
　　當許深回到小樓附近時，他沒有直接走出來，那樣顯得太招搖，壹旦被人知曉小女孩的死亡，那麽他的“大搖大擺”，就成不打自招了。
　　躲在其他小樓的暗處，許深靜靜觀察和等待，十分膽怯地模樣。
　　十幾分鐘後，忽然兩輛嗡鳴聲馳騁而來。
　　兩臺黑色武裝車沖入小樓前，從車裏跳下五人，警惕地四處張望。
　　“在這邊。”
　　而這時，另壹處小樓內走出壹道身影，正是先前引開小女孩的劉封。
　　他看上去有些狼狽，手臂上有道極深的傷口，許深壹眼便認出，是小女孩手臂砍出來的。
　　很快，五人跟劉封完成信息交接，這時，遠處那個叫“徐哥”的青年也出現了，在他身邊還有祁天明。
　　“其他人呢？”
　　劉封只看到兩人，臉色微變。
　　先前走散，他引開那只D級墟獸，自身差點被追殺死，好在危機關頭，有人過來驚走了那只墟。
　　如果那只墟逃走後轉向追殺其他人，估計是團滅的下場……
　　“那只墟回來了，我們走散了。”
　　徐哥壹臉心有余悸，看到劉封的手臂，知道他也是兇多吉少，畢竟那是D級墟獸，雖然劉哥實力很強，但單獨對戰的話，還是太過兇險了。
　　祁天明壹臉受驚的模樣，沒有說話。
　　劉封臉色陰沈，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是殘渣也行，得確認他們的死亡。”
　　徐哥點點頭。
　　許深聽到幾人的話，也沒繼續隱藏，從小樓裏出來了。
　　他知道除了壹開始那個站在最中央的倒黴鬼外，其他人應該沒事。
　　畢竟小女孩的第壹目標是他。
　　“新人！”
　　劉封看到許深，微楞壹下，頓時松了口氣，他對許深的名字沒印象，但知道他是那位特殊的新人，局裏有些人在關註和期待。
　　對方沒死，對他而言也算是幸事，至少不會被批評。
　　“妳居然沒事，妳是壹直躲在這裏麽？”徐哥看到許深，同樣松了口氣，想法跟劉封壹樣。
　　許深沒忘對方先前自顧自逃跑的模樣，不過面對那恐怖小女孩，對方的行為他也能理解，搖頭道：
　　“我先前亂跑，跑得比較遠，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想到徐哥說局裏的增援很快就到，我估算著時間，應該差不多，剛趕回來。”
　　“妳膽子倒是挺大，還敢回來。”徐哥不禁壹笑。
　　劉封看了許深壹眼，微微點頭，初次面對墟就是D級事件，還能活下來，除了運氣好之外，表現也不錯。
　　如果慌張亂跑或大叫的話，早就死了。
　　甚至在第壹時間被墟嚇得無法動彈，死的更快。
　　增援來的五人對許深等人沒怎麽在意，其中壹人道：“老劉，妳說幫妳驚走那只墟的人是？”
　　“是追光會的家夥。”
　　劉封臉色頓時陰沈，道：“這只墟就是在他們的追殺下，才逃到這裏的，也不怪局裏偵查錯誤。”
　　“原來是那些家夥……”
　　五人神色微動，顯然都知曉對方的存在，當即搖搖頭沒再多說。
　　很快，五人協同劉封等人，在附近到處搜尋起來。
　　找墟也找人。
　　躲藏在其他小樓暗處的夏靜湘、以及趙源等，都被找了出來。
　　“看來那只墟已經被他們解決了……”
　　在壹處墻下，五人跟劉封、許深等人站在此處，看著地面幹涸的黑色鮮血。
　　這血跡已經變成灰色，快要隱沒於現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