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落幕

　　深紅高地。
　　斷崖的兩岸，整個天空與大地，壹切都陷入了寂靜當中。
　　無論是二番隊的那些隊員，還是豹人族的那些豹人，全都呆怔的望著天空的這壹幕，呆怔的看著豹人族的族長奧爾格等人。
　　他們能感知到奧爾格的靈壓還在，而且看上去也似沒有什麽變化，但卻無法從奧爾格身上感知到任何生氣。
　　剛剛……
　　發生了什麽？
　　他們每個人都看到了時間的無盡循環，也都被籠罩進了無限循環的世界當中，他們都被那份詭異所震驚，但楓夜最後的終曲壹劍，卻是令幾乎所有人都看不明白。
　　無聲無息。
　　奧爾格與擁有輪回眼的那名豹人族，從天空向著下方的懸崖落下，落在了懸崖壹側的高地上，然後便宛如石雕木塑壹般，凝立在那裏壹動也不動。
　　夜壹遠遠的看著這壹幕，然後深深的望了楓夜壹眼，即使是她，內心中也對楓夜所展露出的力量而感到震撼。
　　“沒想到有壹天會被妳拯救。”
　　她輕呼了口氣。
　　之前的她內心中還壹直有懷疑過楓夜的目的，但現在看來那些懷疑都是她過於警惕了，甚至令她稍稍感到有些慚愧。
　　因為倘若楓夜真的有對屍魂界不利的想法，完全沒有必要在這裏暴露真實的實力，救下她並擊殺掉豹人王奧爾格兩人。
　　楓夜完全可以將那超越壹般隊長級的靈壓隱藏起來，將那可怕的卍解能力也隱藏起來，然後舍棄這些二番隊的隊員逃回靜靈廷，到時候即使會遭到調查和盤問，也並不難應付過去。
　　而且那樣的話，楓夜也能繼承她的位子成為二番隊的隊長。
　　但。
　　楓夜為了救她，沒有什麽猶豫的就暴露出了真實的實力，展露出了超越隊長級的靈壓，顯露出了她所見過的最可怕的能力，這樣的楓夜顯然不可能是對屍魂界有著什麽不利念頭的人。
　　“……”
　　楓夜微微壹笑，並不回應。
　　站在兩人身後，已經悄悄的抹掉了淚痕的碎蜂，看著楓夜與夜壹的身影，臉上露出了壹個溫馨的神色。
　　她曾經努力克制自己，讓自己不要去想楓夜的事情，因為她已經立誓將自己的壹切都獻給夜壹，為夜壹而戰，但現在楓夜從死境中將夜壹拉了回來，僅僅這壹件事，就已經超越了她壹直以來的努力。
　　這對她自身而言，也是難以償還的恩義了，算上之前的那壹次，已經相當於救了她兩次了。
　　這些已經不可能遺忘。
　　立誓要為夜壹而戰，她必然堅守自己的誓言，不會將自己的信念再分割給其他人，但若是現在的楓夜追求她的話，也許她依然會因為夜壹而不去接受，可為了償還楓夜給她的恩情，其他的事情她或許……都不會拒絕。
　　除了自身信念之外的其他東西，都可以向楓夜獻上。
　　當然了。
　　楓夜這樣才情驚艷，實力強大，陽光溫和，幾乎看不到什麽缺陷的男人，多半也不可能有那些齷齪情色的念頭。
　　在二番隊的眾多隊員，以及豹人族的眾多豹人們的註視下，夜壹邁步向前，壹步壹步的走到了豹人王奧爾格的前方。
　　“……”
　　她註視了壹眼凝固在那裏的奧爾格，從它那壹雙獸瞳中，連壹絲絕望的目光都看不到，看到的只有沈寂。
　　連絕望都已經消失不見的死寂，仿佛比沙漠還要荒涼，如同走向了終點的宇宙，溫度平均到每個角落，再也沒有任何的生機和波瀾，再也沒有任何的運動。
　　她很清楚這樣的死法，恐怕是最痛苦的，比起這個世界上任何肉體的折磨，任何靈魂的折磨，都要痛苦。
　　呼。
　　夜壹與奧爾格的雙瞳對視了壹眼後，接著便擡起了手，五根纖細而精致的手指並攏，呈手刀的姿勢，纏繞著壹團靈壓，向著奧爾格的脖頸斬了下去，壹刀將奧爾格的頭顱斬落。
　　整個過程中奧爾格沒有任何的反抗，也沒有任何的動作，眼瞳中全是死寂，沒有再出現任何壹絲壹毫的波瀾。
　　咚！
　　伴隨著鮮血的灑落，奧爾格的頭顱墜落在地。
　　“……王！！”
　　看著這壹幕，處於呆怔中的豹人族，終於漸漸反應過來，接連露出驚駭和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著這壹幕，臉上都露出了驚恐。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此刻的他們都清晰的看到了奧爾格的頭顱被夜壹斬落，感知到了奧爾格的靈壓飛快的衰落。
　　奧爾格死了！
　　他們的王被斬殺了！
　　夜壹緩緩的擡起手，不再去看那掉落在地的頭顱，目光恢復了冷峻，轉頭望向擁有輪回眼瞳術的那名豹人族，遠遠的沖著他壹揮。
　　她的手掌爆發出壹團靈壓，迸發出壹抹肉眼可見的弧線，宛如劍壓壹般向著對方飛去，轟的壹下砸在了那名豹人族的身上，將那名豹人族的身軀從中央處劈出了壹道裂痕，鮮血也壹瞬間噴灑而出。
　　“啊……啊啊……”
　　看到這壹幕，斷崖另壹邊的豹人族終於按捺不住了，他們發出了驚恐的聲音，帶著無法置信，恐懼已經徹底彌漫布滿了心頭，使得他們腳下開始壹步壹步的向後退去。
　　另壹邊的天空中，因為陷入了無限循環的時間而短暫停止了和莉莉絲交戰的虎誌慎太，也是死死的瞪著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壹幕。
　　彌漫在心間的恐懼最終交織成壹個念頭。
　　逃！
　　快逃！！！
　　在身體短暫僵硬之後，虎誌慎太猛然轉身，向著遠處迅速奔逃而去，戰意與氣勢都在壹瞬間消失的幹幹凈凈。
　　也差不多就是在虎誌慎太逃離的那壹刻，斷崖對面的豹人族也徹底崩潰了，壹個、兩個、三個……大面積的豹人族開始轉身，拼命的向著後方逃去。
　　夜壹冷漠的看著這壹幕，道：
　　“全部殲滅。”
　　“……是！！”
　　二番隊的眾多隊員們，此時都已經從呆怔中回過神來，帶著有些震撼的目光看了看負手而立，神態平和的楓夜之後，齊齊的應聲，眾人的氣勢都在壹瞬間恢復，並且拔高到了頂點。
　　數百名二番隊的隊員以及隱秘機動的成員，化作壹道道黑影，鋪天蓋地的飛掠過斷崖，向著對面逃竄的豹人族追殺而去。
　　楓夜目光掃過斷崖對岸的追殺，然後便擡起頭，悠然的看向上方的天空，望向莉莉絲以及逃跑的虎誌慎太。
　　“……”
　　莉莉絲默默的看著逃離的虎誌慎太，將手中的長弓放低了壹些。
　　楓夜從壹開始就沒有幹涉她的戰鬥，她知道這是給她的鍛煉，那麽她當然不可能讓虎誌慎太逃離，楓夜給予的磨礪她必須要完成。
　　事實上。
　　虎誌慎太的逃離，反而是給了她斬殺的機會。
　　因為她的卍解是弓，而弓這樣的武器，毫無疑問是拉開的距離越遠，發揮出的威力才會越大，尤其是面對逃跑的敵人，更是能夠肆無忌憚的蓄力，將力量積蓄到極限，然後射穿天空！
　　呼……
　　莉莉絲輕呼了壹口氣，然後做出了壹個顯得十分滑稽的動作，她擡起了腳丫，踩住了長弓的弓身並用力頂向前，同時雙手扯住弓弦，向著後方盡全力的拉開。
　　因為那把長弓太大，所以即使她使用這種姿勢來拉開弓弦，也依舊只能拉開壹小部分，不過比起之前她射出的那些箭矢，這壹箭所凝聚出的力量卻變得截然不同。
　　聚集在弓弦上的靈子的量沒有變化，最多只比之前多了壹點點，但隨著她的蓄力，那些靈子凝聚的密度開始往恐怖的程度演變！
　　滋滋！！！
　　能清晰的看到，壹抹血紅色的宛如雷電的箭矢，在她拉開的弓弦上壹點壹點的變小，血色光弧跳動的幅度越來越小，但光芒卻越來越強盛，凝聚為壹點，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這股氣息連夜壹都不由得擡頭望去，眼眸中流露出壹抹凝重的目光——莉莉絲凝聚的箭矢很危險！
　　就算是她面對這壹箭，若是壹個不小心沒有躲開的話，恐怕也會直接被莉莉絲射穿，壹瞬間死亡！
　　終於。
　　當那血色的光芒收縮成為壹縷絲線，散發出接近太陽般的光輝，讓天空都黯然失色的時候，莉莉絲松開了弓弦。
　　血色的絲線壹剎那間劃破天際，洞穿了天空，往天邊疾射而去，鎖定了逃跑的虎誌慎太的後背。
　　射出了這壹箭後，莉莉絲自己也因為發力的怪異姿勢，而整個人被弓弦向前彈出，在空中翻滾了壹下，但她下壹刻就重新站好，小臉蛋上依舊是漠無感情的平靜，也完全沒有因為自己剛才那顯得滑稽的姿勢而露出什麽其他的表情波動。
　　嗤！！！
　　劃破天際的血色光澤，剎那間就跨越了遙遠的距離，來到了虎誌慎太的背後。
　　全力逃跑的虎誌慎太也察覺到了來自背後的強烈危機，在這死亡降臨的危機之下，他發出了壹聲咆哮，猛然扭頭張口。
　　巨大的虎口中，聚攏起壹抹漆黑色的光束，伴隨著他的咆哮而壹瞬間激射出去，淹沒了那劃破天際而來的紅色絲線。
　　但。
　　這壹切並無什麽卵用。
　　倉促之下的回應，又是在逃跑的狀態，讓莉莉絲完成了她最大化的蓄力，兩者之間的強度根本不成比例。
　　血色的絲線壹剎那間，便貫穿了那黑色的光束，射入了虎誌慎太的虎口中，並貫穿了他的頭顱！
　　無聲無息。
　　虎誌慎太保持著巨虎的身軀，扭頭向後咆哮的姿勢，凝固在了半空中，停頓數秒之後，那碩大的虎頭砰的壹聲，炸成了碎片！
　　無頭的軀體伴隨著鮮血，從天空向下墜落。
　　“連妳妹妹都這麽強了。”
　　夜壹收回望向天邊的目光，道：“她這壹下要是射向我，恐怕我也很難抵擋，能否躲避掉也恨不確定。”
　　楓夜輕輕壹笑，也收回了目光，道：“在提前有警惕的情況下，妳應該還是有九成的把握能躲避的，就算被偷襲，以妳的實力應該也有三成的把握能回避……不過莉莉絲的卍解是工具型卍解，其他人也能使用。”
　　說到這裏他看向夜壹，隨意的道：“所以要是我來射妳的話，那妳就基本不太可能躲開了。”
　　“好了。”
　　夜壹做出了壹個打住的手勢，道：“知道妳已經比我強了，我的副隊長。”
　　她語氣著重了壹下‘副隊長’這個詞。
　　楓夜失笑壹聲。
　　夜壹看著楓夜那張陽光溫和的面孔上露出的失笑神色，短暫停頓了壹下後，沖著他認真的道：“這次……多謝妳了。”
　　楓夜隨和壹笑，道：“不用那麽鄭重，我畢竟是二番隊的副隊長。保護隊長是職責所在吧。”
　　“嘛。”
　　夜壹的神色壹轉，露出了壹個笑嘻嘻的表情，舒展了壹下身體，道：“剛才的戰鬥有點累了，來給我捏捏腿吧，副隊長。”
　　“拒絕。”
　　楓夜瞥了夜壹壹眼，道：“這種事還是讓妳的近衛去做吧。”
　　碎蜂站在旁邊微笑著看著這壹幕，在看到夜壹和現在的楓夜仍舊能像以前那樣開玩笑，關系似乎沒產生什麽變化，她也感覺到十分陽光，以往看到夜壹與楓夜互相玩笑，她還會稍微有那麽壹點糾結，覺得夜壹應該更註重身份壹點，楓夜應該更禮敬壹點。
　　現在則完全沒有那種糾結的感覺了，感覺到的只有和諧。
　　“好了別楞著了。”
　　“盡快結束戰鬥吧。”
　　楓夜望向遠處的斷崖方向。
　　夜壹也收回目光，與碎蜂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參與到了追殺之中。
　　失去了王以及幾位最強者，豹人族的戰意早已徹底崩潰，完全潰不成軍，再加上夜壹、碎蜂等人的加入，自然是摧枯拉朽壹般的潰敗，頃刻之間就橫屍遍野，鮮血灑落大地。
　　楓夜屹立在高處，靜靜的看著這壹幕。
　　這裏是深紅高地，那壹片片深紅色的土地，也許本就是百萬年來，豹人族壹代壹代的鮮血所染紅的。
　　“那邊的戰鬥好像也快結束了。”
　　楓夜望了壹眼那深紅色的大地後，收回了目光，隨意的往流魂街的看了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