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與冰同行

　　寅虎神將有多雷厲風行，周拯算是見識到了。
　　幾分鐘前剛談完，東北寅虎贊壹聲痛快；
　　周拯現在已經被迫收拾行李了！
　　這速度之快，讓肖笙等人都來不及再多考慮。
　　“我也跟妳去啊，”肖笙壹把摁住周拯的背包，“班長妳壹個人去咋能行，多少也要有個人在旁邊照應，我夠機靈啊！”
　　周拯笑道：“做臥底又不是啥好事，人太多反而不好隱蔽。”
　　李智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實際上，大部分獲得成功的間諜戰鬥，都是小組合作的成果。”
　　月無雙在旁壹個勁的點頭。
　　周拯卻是早已想好了說辭：
　　“我的建議是，妳們繼續在家修行，不要耽誤了自身修行進度。
　　“剛才寅虎神將不是說了嗎？進入那裏之後，想要完美隱藏，連靈氣都不能吸納。
　　“而且我是帶著任務去妖都，並不只是要去找機緣、找自己的道，還要去幫復天盟收集情報，人多確實很難隱蔽。
　　“智勇，妳說呢？”
　　接收到周拯投來的求救信號，李智勇緩緩點頭，笑道：“我們去確實幫不上什麽忙，不過班長，壹樓快吵起來了。”
　　“什麽情況？”
　　幾人好奇地湊去樓梯口，朝壹樓餐廳巴望。
　　他們能看到籠罩餐廳的隔音結界，以及在那薄薄的結界後，正與寅虎神將不斷爭辯的冰檸。
　　周拯還是第壹次看到吵架的冰檸老師，莫名有點心虛。
　　“我去聽聽。”
　　周拯翻身跳下樓梯，輕手輕腳地蹭進了隔音結界。
　　寅虎神將那大嗓門正嚷嚷著：
　　“妳去幹哈！妳去了能幹哈！萬壹妳被發現了，群妖圍攻把妳留那燉了！那群瑤池女仙能把我吃了妳信不！”
　　冰檸俏臉冰寒：“我若不去，如何封禁青元大王？”
　　寅虎神將怒道：
　　“這話明顯是那小子在吹牛皮！
　　“他壹個四大真人傳信、五行星君來訪、觀音菩薩都來關照壹下的大神轉世，我敢管他嗎我！剛才就是給他個臺階下！
　　“妳自己說，妳跟青元大王同歸於禁了，青元大王手下幾百個妖將怎麽對付？”
　　“周拯並非是在吹噓，”冰檸直視寅虎，“那日截天三煞之二，便是我與他聯手封禁，他若開啟前世靈力，未必不能帶我與被封禁的青元大王逃脫圍捕，如此就可直接擒拿壹路妖王，扭轉當前戰局之被動。”
　　寅虎張張嘴，突然有點啞口無言。
　　周拯：我剛才真的是在吹牛皮。
　　寅虎神將道：“妳這說得輕巧，能有幾成把握？”
　　“這只是行蹤暴露之後的備用計劃。”
　　“妳還要鎮守東海十二城！海裏的妖魔剛好被妳冰道克制，妳去那邊湊什麽熱鬧！”寅虎神將大手壹揮，“反正我不批！”
　　冰檸淡定地拿出壹枚玉符，開啟其上的禁制，緩聲道：“兔姐，寅虎神將在藍星有次喝醉……”
　　嗖！
　　周拯眼前光影亂閃，還沒看清什麽，那枚玉符已被寅虎神將搶走，退去了餐桌另壹端。
　　“幹啥玩意！動不動就喊妳兔姐兔姐……妳，妳先讓我考慮考慮。”
　　言罷，這神將拉開座椅，面色陰沈地坐了下去。
　　旁邊嘯月飛了過來，狗腦袋撞了壹下周拯的褲腿，對冰檸那邊拱了拱鼻子。——鳳瞳之前走了，也只有讓周拯試著勸勸。
　　周拯會意，立刻向前，正色道：“老師，我覺得妳還是……”
　　冰檸擡頭看向周拯，嗓音雖清冷，卻帶著幾分熱切。
　　“妳我聯手，自可戰青元。”
　　她當真了！
　　“行了，我重新部署。”
　　寅虎神將把那枚玉符隨手碾碎：
　　“既然要派出天仙，那就直接幹壹票大的！在青元妖都搞壹次大陣仗！陰他們壹手！
　　“現階段不建議妳們行動，要先造勢，再等時機，還要收集更多的情報，創造完美的隱藏身份。
　　“另外，妳們兩個都要進行培訓，臥底可不是誰都能幹的，妳們看過藍星那些臥底的電影嗎？”
　　周拯沈吟幾聲：“逃學威龍算不算？”
　　“我！妳去妖都搞笑嗎？”寅虎神將明顯是想爆粗口。
　　冰檸道：“未曾看過。”
　　“這幾天都給我惡補壹遍！”
　　寅虎神將壹拍桌子，氣呼呼地站了起來：
　　“這叫啥事啊這，莫名其妙就要開始壹次大作戰，妳們兩個七天後來前線報道！我親自培訓妳們！”
　　言罷，這神將轉身跨步，還沒走到門口，身體就炸成壹團土黃色的氣息，融入了院內的草坪。
　　冰檸嘴角微微上揚，扭頭看向周拯，俏臉閃耀著光亮，目中劃過少許冰藍色神光。
　　“若有機會，定要擒拿青元大王。”
　　周拯只能含笑點頭。
　　啊，認真起來的冰老師，也挺有魅力。
　　……
　　周拯完全沒想到，冰檸老師竟然會橫插壹腳。
　　他本來都計劃好了。
　　前面利用復天盟的資源和渠道，自己偷偷溜進那個青元妖都。
　　那裏不是現代化都市嗎？
　　不管妖族在那裏搞什麽幺蛾子，只要那裏的環境跟隆辰市差不多，還是以人類社會為主體，周拯從小在灰黑邊緣摸爬滾打積攢下的人生閱歷，就必有用武之地！
　　他計劃先迅速適應妖都的環境，讓自己生存下來，再壹步步擴大活動範圍，去找太上老君這位巨佬所說的機緣；
　　在自己生存沒有壓力的前提下，順便去幫復天盟收集情報、刺探軍情，回報前期復天盟給的資源。
　　所以，無論是帶小隊裏的誰過去，周拯都沒有把握保護好他們。
　　現在好了，問題直接升級！
　　不再是李智勇幾人是否要跟著自己去妖都了，冰檸老師這位大天仙，已經確定要跟他壹起行動了！
　　而且目標直指青元妖王！
　　去人家地盤，抓人家大王，而且這妖族大王的境界還是金仙境，這樣的構想是不是過於理想化？
　　青元大王除非是個憨憨，不然怎麽可能讓他們倆得手嘛！
　　當然，冰檸老師也並非失去了理智；
　　去抓青元大王，只是他們行蹤暴露後的備用計劃。
　　可這種情況……
　　周拯擡頭看向窗邊單人沙發處，正端著壹杯香茗慢慢品味的冰仙子。
　　膚白貌美氣質佳，走哪都是人人誇。
　　想要低調多不易，十八妖王皆仇家。
　　周拯可是清楚記得，冰檸上次不穿這般復古冰藍長裙、換上了家居服的樣子。
　　這絕不可能低調隱蔽的嘛！
　　‘再勸勸吧，總不能真把冰檸老師帶到溝裏去。’
　　周拯心底如此念著，開口道：“老師？”
　　“要看新的臥底電影嗎？”
　　冰檸放下那精致的烤瓷茶杯，壹雙妙目流轉仙光，已是做好接納信息的準備。
　　“啊，不是，”周拯道，“咱們出去走走吧，我想著，過幾天就要去妖都，去跟福伯告個別。”
　　“也好。”
　　冰檸微微頷首，正色道：“若說修行鬥法，我可暫為妳師；但在這般凡塵之間生活，我卻要從頭開始修行，這幾日需妳多指點。”
　　“老師您客氣，客氣了。”
　　周拯擦了擦額頭虛汗。
　　他出了門才意識到，跟冰檸老師單獨相處，也有壹種莫大的壓力。
　　別墅門口，三人壹貓靜靜地站在那，各自抱起胳膊，表情不壹而論。
　　“妳們說，”月無雙嘀咕道，“班長是開心冰老師跟著呢，還是不開心冰老師跟著？”
　　李智勇分析道：
　　“冰檸老師同去，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兩人配合互為照應，且擁有在妖都逃生的能力，甚至有壹線希望擒拿青元妖王。
　　“壞處就是，冰檸老師其實並不適應俗世生活，她壹直在觀察俗世罷了，很容易露出破綻。”
　　肖笙嘿嘿笑著：“哎，妳們說，冰仙子有沒有可能跟咱班長，嘿嘿嘿，擦出點火花什麽的？”
　　“哎呀！”月無雙罵道，“妳這人怎麽滿腦子都是齷齪事！班長對冰檸老師只有尊重！而且班長都有瑩瑩了！”
　　肖笙聳聳肩：“這有啥的，天庭強神都有很多仙子仰慕，又不是什麽大事。”
　　靈沁兒輕吟幾聲：“也不知道，上面還需不需要潛入妖都的靈物。”
　　三人齊齊看了過來。
　　靈沁兒若無其事地解釋著：“我的命可是綁在他身上，與其在這提心吊膽，還不如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她小手輕輕攥拳，小臉上滿是‘狠勁’。
　　“對啊，妳可以走靈物這條路混進去，”肖笙滿臉遺憾，“我現在跟冰仙沒有什麽可比性，只能抓緊修行，等我恢復天仙實力了，非要跟班長壹起封遍藍星十八路妖王。”
　　月無雙哼道：“等妳恢復天仙實力，班長肯定已經平定藍星了。”
　　“嗨！妳非要跟我作對是不？”
　　“誰稀罕理妳，修行去了。”
　　李智勇輕輕挑眉，註視著周拯與冰檸漫步遠離的身影，並未再多說什麽。
　　……
　　去看福伯之前，周拯去了壹趟公墓。
　　半路買了幾支康乃馨，買了兩疊黃紙、三株金銀寶香，在院長墓碑前靜靜坐了壹會。
　　因為老君法旨而有些激蕩的心神，漸漸寧靜了下來。
　　“唉。”
　　周拯輕笑了聲。
　　老君指路也好，紫微星君贈禮也罷，其實都並非是為他這個名為周拯的小修士；為的是大天尊留下的算計，為的是他前世的身份。
　　周拯已經隱隱明白了老君的話。
　　悟己道，悟的應該是這壹世名為周拯的自己，該去走的道。
　　只有掌握了自己的大道，才可擺脫大天尊的安排，才能擁有真正的‘選擇權’。
　　冰檸在旁擺弄著壹只玉符，清冷的聲線鉆入周拯耳中：
　　“需要幫妳查壹下此墓主人的身後情形嗎？”
　　“這也能查？”
　　“嗯，”冰檸道，“入仙籍之後，都可調用部分天道權限，根據妳職位、天道序列高低，決定權限的多寡。”
　　周拯問：“天道不是完蛋了嗎？”
　　“前些年壹直無法感應天機，但十幾年前，準確來說，應該是二十五年前，天機再次可以被普通仙神隱隱感知。”
　　冰檸手中玉符輕輕閃耀光亮，已是道：
　　“她已順利輪回轉世，因此世積累的功德較多，生死簿上勾畫出的新生軌跡無病無災，屬福氣之人。”
　　“那就好。”
　　周拯笑了笑，又問：“這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幾點功德，”冰檸收起玉符，“不值壹提。”
　　“那也不能讓您白破費，”周拯笑道，“老師您不是想學怎麽在凡俗生活嗎？”
　　“嗯。”
　　“走，”周拯晃了晃大拇指，“今天學生請客，帶您擼串、唱歌、逛商場。”
　　冰檸玉面露出壹二不解：“為何要唱歌？”
　　“說順嘴了，就是我們年輕人常去的娛樂活動。”
　　“嗯，自可帶我。”
　　“那等吃完東西，我喊他們幾個過來？反正開包廂都是花壹樣的錢，吃飯不帶他們就能省壹筆！”
　　冰檸微微頷首，又取出壹枚玉符，寫下了幾段文字。
　　【摳門，是凡俗生活必須學會的本領。】
　　……
　　壹個月後。
　　“呼——”
　　陰暗狹窄的菱形‘艙室’中，周拯靜靜盤坐，調整了幾下呼吸，擡手握住了腦門旁的兩只把手。
　　冰檸靜靜坐在他前方。
　　兩人各自穿著修身的黑色法衣，這法衣能讓他們短暫隱藏身形。
　　周拯此刻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顧好自身；
　　冰檸握持壹枚操控玉符，那是催動他們所乘寶舟的‘控制儀’。
　　他看壹眼時間，已是晚上十點半。
　　咚、咚咚！
　　封閉的寶舟被人輕輕敲了幾下，寅虎神將的嗓音傳來：“出發吧，路上小心。”
　　冰檸微微抿嘴，那雙冰藍眼眸無比閃亮，手中玉符輕輕震顫。
　　嗡——
　　嘩——
　　周拯感覺自己在騰空而起，隨後便是激蕩的水聲。
　　此刻他還能放出靈識，立刻朝著左右探查；寶舟在水流中迅速下沈，沿著河床逆流而上，並未留下半點痕跡。
　　為了今晚送他與冰檸進入妖都，復天盟提前準備了壹個月。
　　復天盟率先放出消息，說眾仙對妖都的存在很不滿，有意要發起針對青元大王的偷襲。
　　青元大王立刻加強戒備，妖都外圍瘴氣再次擴張百多公裏，附近新增十多處妖兵兵營，壹幅嚴防死守的架勢。
　　緊接著，雙方在邊界摩擦不斷。
　　妖都儼然成了復天盟的肉中釘、眼中刺，頻繁發起對青元大王的擾襲。
　　而另壹邊，因為復天盟‘炒作’妖都話題，青元大王在十八路妖王中的威信水漲船高，已有半數妖王私下裏找過青元大王，說今後共進退、同患難。
　　除卻這般造勢，復天盟還放緩了對妖都的探查，壹個月未派出新的靈物潛入青元妖都。
　　如此壹來，青元妖都的防備變得外緊內松，算是給周拯他們潛入打好了基礎。
　　這些依然不夠。
　　寅虎神將看似大大哈哈，但本身耐性確實不錯。
　　‘培訓’完周拯與冰檸後，寅虎神將又多等了半個月。
　　壹直到兩天前，幾路妖王的聯軍開始在前線匯聚，青元大王再次策動攻勢，寅虎神將這才下令行動。
　　整個臥底計劃，只有寅虎、冰檸與周拯三者參與。
　　壹切信息都是寅虎直接傳遞，潛藏在妖都內的靈物，也是由寅虎親自調動，不需任何真仙、天仙配合。
　　晚上十點三十六分。
　　這艘梭形寶舟順著地下河與河床交匯口，逆流潛入地下河中，通過西南地域四通八達的地下水系，快速接近青元妖都所在範圍。
　　任何現代化都市，都繞不開地下排汙系統，這就是他們突破的門戶。
　　雖然略有味道，但勝在比較安全。
　　寶舟內，周拯再次整理著前方信息，給小魚發去壹條消息說自己要長時間閉關，隨後關閉手機，用法力包裹幾層，放入脖子上的項鏈內。
　　這條項鏈是特別處理過的儲物法寶，功用很不錯，不知解開手法之人，就算是天仙，也只會覺得這是壹條普通裝飾物。
　　缺點是，其內存儲空間很小，周拯只是將自己的儲物護腕、戒指、手機放入其中，已近乎裝滿。
　　為了隱蔽性，也為了隨時應對危險，周拯並未再封禁自己的靈力，手腕處也沒了還算拉風的三道印痕。
　　壹切都為了，妖都尋己道。
　　“不用緊張，”冰檸輕聲說著，“前路都已經安排妥當，相信神將。”
　　周拯應了聲，閉目凝神。
　　晚上十壹點零五分，寶舟開始降低速度，冰檸對周拯打了個手勢，隨後收起寶舟，掐起避水訣。
　　兩人同時融入地下河水，宛若兩只氣泡，飄向了壹處向外流淌清水的地下管道。
　　前線，復天盟中軍大營。
　　金色光芒閃爍環繞，凝成了寅虎神將那魁梧的身形。
　　帳內十多道身影直直站起。
　　寅虎緩聲道：“各位，今日幹他壹炮！試壹試妖都的水有多深！各部可準備妥當？”
　　“稟神將！我部已在正面部署，隨時可發動奇襲！”
　　“稟神將！天基系統隨時待命！”
　　“稟神將！我部數百修士已接近妖都邊緣，順利繞過了對方防線！”
　　“神將，本次要趁亂塞入妖都的十八只靈物，已分散安置在妖都外圍各處。”
　　“好！”
　　寅虎大手壹揮，身周殺氣滾滾，面容展露虎相！
　　“開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