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六十二曲 回家？

　　“還有，從剛才起我就想說了。妳在外面敲門的時候用的是什麽語氣？怎麽那麽輕佻？妳和其他男人說話的時候也是用這種口氣說話的嗎？看看妳穿的衣服，再聽聽妳說的話！如果讓那些居心不良的看見了，妳會有多危險知道不知道？！妳這麽壹個小姑娘家的，怎麽壹點都不莊重！幾年沒見了，我那個妹妹怎麽變成這樣壹幅德性？”
　　霜雪壹直閉著嘴聽哥哥教訓，可是聽宇文松這麽喋喋不休，這個小姑娘也有點不耐煩了。她嘟囔了壹句：“小哥，妳怎麽那麽煩啊？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就算是爸爸也沒這麽教訓過我！大哥更好，凡事都很溫柔……可是小哥妳呢？只不過比我早從媽媽的肚子裏出來，整天就知道對我吼！壹臉兇巴巴的……”
　　“妳還敢頂嘴？！大哥和爸不教訓妳，那我這個做三哥的就要好好的管教管教妳！去，到我的臥室裏面把這身露骨的衣服換了！把妳原來的衣服穿上！”對於這個妹妹，宇文松真的是很喜歡。他宇文家似乎有個不成為的傳統，只要是家裏有多個子女的，那麽做姐姐或哥哥的在很長壹段時間裏面要壹對壹的照顧弟弟妹妹。宇文海照顧著宇文櫻雪，宇文櫻雪則照顧他宇文松，至於這個小妹，則是他壹手包辦。所以，對於妹妹霜雪，他有時候比對自己還要照顧。之所以這樣開口呵斥，也是愛之深，恨之切的原因了。
　　霜雪見哥哥真的發了火，剛才還稍有倔強的小嘴立刻委屈的咀了起來。她拎起旅行包，十分不情願的拖進臥室。宇文松把門壹關，坐回椅子上，抱著小雨。
　　小雨目睹了剛才發生的壹切，此時終於發問，道：“爸爸，為什麽小姑要給小雨買東西，爸爸不允許呢？這並不花爸爸的錢啊……”小雨的表情有些黯淡，看來自己的那番“奢侈”美夢被父親親手破碎之後，她就不太開心。
　　宇文松抱起小雨，讓她站在自己的大腿上，神色正經地望著小雨，說道：“小雨，現在和妳說這些可能妳不太明白。但是小雨要記住，妳不可以每見到壹樣新奇的東西就想要！也不能胡亂的任性！爸爸的馬尾也好，電視也是。壹得不到手就哭哭鬧鬧的，這樣的習慣很不好，妳必須改掉！知道了嗎？”
　　小雨縮著脖子，唯唯諾諾地說道：“爸爸……小雨知道了……以後……小雨不會亂要東西了……”
　　宇文松嘆口氣，折騰了那麽半天，總算是把霜雪的那些壞習慣給擋了下來。這麽小的孩子很容易有樣學樣，如果小雨也學著妹妹霜雪這樣胡來的話，他相信那對他來說絕對是壹個世界末日！
　　不壹會兒，霜雪換完了衣服。壹身咖啡色的短袖襯衫和壹條尚能讓宇文松接受的白色短裙。那壹頭長發用壹個發箍束起，柔軟的垂在背後。
　　宇文松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壹張椅子，讓妹妹坐下。他從冰箱裏拿出壹罐冰鎮汽水放在霜雪面前，再把頭頂的吊扇開到最大，重新坐回桌邊，說道：“好了，霜雪。我們開始談正經的。妳今天怎麽會想到來找我這個五年沒見的哥哥？”
　　霜雪打開汽水罐，咕嘟咕嘟喝了壹大口，贊了壹聲“好爽”，說：“哥，妳也知道我們五年沒見了嗎？對於爸媽，大哥和二姐來說，可是有九年沒見了呢……怎麽？我這個做妹妹的來看看妳這位獨自壹人流落他鄉的小哥，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聽到這裏，宇文松壹陣感動。不管怎麽說，光憑霜雪的這句話，就讓他感受到了親人的溫暖。
　　霜雪呵呵壹笑，繼續說道：“小哥，原本我也想早些來看看妳。大哥和二姐也時常掛念妳的……但是妳知道，大哥的廠子過去幾年裏面壹直都處在關鍵時刻，各種事情讓他忙的不可開交！時不時的就要去外地和別人談生意。我上了高中之後，爸媽壹直想著家裏再出壹個大學生，整天的都把我關在家裏讓二姐輔導我功課，哪裏還有時間來找妳呢？不過，這個情況從今天開始就要改變了！小哥，從下個禮拜開始，我們就要做鄰居了喲……”
　　聽完霜雪的話，宇文松嚇得壹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慌慌張張地說道：“做鄰居？這是怎麽回事？霜雪，難道妳也離家出走了？！”
　　霜雪嘻嘻壹笑，說道：“小哥，請妳不要把我想的和妳壹樣無法無天，好不好？雖然我們是同壹對父母所生，但人家我可是個乖小孩，從來不會做出像離家出走，還壹走就是九年不回家那麽誇張的事情呢！”說這句話時，霜雪的眼角十分“邪惡”地瞥了宇文松壹下。很顯然，她這是在對剛才被哥哥壓得擡不起頭來的事情展開報復！
　　宇文松被霜雪的話擠兌的不知說什麽好，只能繼續追問：“小丫頭，妳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妳怎麽會要和我做鄰居的？！”
　　霜雪再次喝了壹口汽水，說道：“不為什麽……因為，我已經考上大學了！從今年的九月份起，妳壹直把她當作小孩子的妹妹就要成為壹名堂堂正正的大學生了！而且啊……我就讀的大學不是別的，正是小哥妳畢業的‘澄空學院大學部’呢！”
　　上大學了？以前那個滿腦子都是戀愛小說，只會耍小聰明的妹妹，壹轉眼已經是個大學生了？宇文松楞在當場，也不知該做出怎樣的表情。最後，只能感嘆壹聲，至於感嘆什麽，恐怕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上大學了？呵呵，對啊，妳也十八歲了呢……不，不對！丫頭，妳上大學就上大學，和我做鄰居這事到底怎麽說？”
　　“小哥，具體的手續我已經辦好了。在妳隔壁的202室是二室壹廳壹衛壹浴，大哥已經幫我租了下來。等下個禮拜，我再買點家具什麽的往裏壹放，就什麽都解決了！嘿嘿，這樣，我們不是鄰居了嗎？”
　　“餵餵餵，妳的動作未免也太快了吧？！如果要住宿的話，大學裏面也有宿舍啊？”
　　霜雪喝幹手中的汽水，稍稍打了壹個嗝，說道：“我不喜歡和別人合宿！這樣的話，豈不是壹點自由空間都沒有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說到這裏，霜雪忽然用壹副楚楚可憐的目光看著宇文松，用壹種絕對撒嬌的聲音說道，“更重要的是，小哥妳難道放心嗎？放著這麽可愛漂亮的妹妹獨自壹個人住在外面？聽說現在的大學校園的是非很多的喲……所以，我求了大哥，讓我就住在小哥妳的隔壁！這樣壹來，不管出了什麽事，都有小哥妳可以保護我，免的我被其他滿臉猥瑣的男人騷擾，不是嗎？像我這麽壹個女孩子壹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裏，沒親沒故的，就只有小哥妳壹個人可以依靠了呀……”
　　又來了！從小到大，霜雪慣用的撒嬌攻勢！攻擊十分淩厲，壹般人如果定力不夠，在她那種楚楚可憐的眼神中絕對撐不到三秒就要宣告投降！可惜，宇文松可是從小看著這個妹妹長大的。對於這個妹妹的做法，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什麽能夠保護她，什麽能夠依靠？純粹胡扯！沒錯，依靠的確是個依靠，但估計這丫頭在大學的四年裏面就要完——全——“靠”在他身上了！平時由於家裏有他三個哥姐和父母頂著，這丫頭幾乎從來沒幹過什麽活！別說家務了，如果沒人給她做飯的話恐怕就會把饅頭當晚餐吃下去！
　　這樣的妹妹住在自己隔壁，宇文松有預感，從今往後自己打掃的房間將不再只是自己這壹間壹室壹廳，而將是三室兩廳！另外，從這丫頭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是絕對不會去擔心每天晚上到底吃什麽飯！很自然的，“妹妹”的這個問題也將由宇文松這個“哥哥”來考慮了……
　　“妳呀……”宇文松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雖然知道妹妹的那些心思，可是，他這個當哥哥的，也的確不放心霜雪壹個人獨自生活。所以也就沒有頂她。只能苦笑著，對著小雨說道：“小雨，告訴妳壹個好消息噢！小姑姑從今以後要和我們住在壹起了呢！小雨，妳開心不開心？”
　　小雨壹把掙脫宇文松的懷抱，蹬蹬蹬的沖到霜雪腳邊，抱著小姑的腿，邊噌邊笑：“姑姑，姑姑！小雨好高興！姑姑能夠和小雨做鄰居了！小雨可以經常去姑姑家裏玩嗎？”
　　霜雪呵呵壹笑，摸著小雨的頭，說：“當然可以啦……小雨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小姑還可以幫小雨洗澡，幫小雨梳頭！我們還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呢！啊……太棒了……感覺就好像自己又多了壹個妹妹似的！和智謀那小子真的是壹個天壹個地啊！”
　　“智謀？哪個智謀？”宇文松問道。
　　“啊，對了我忘了說了，徐智謀，就是二姐的兒子。換句話說也就是小哥妳的侄子啦……不過，我很不喜歡那個壞小子。成天都悶聲不響的，壹副好像深思熟慮的樣子。小哥妳知道嗎？那個侄子壹歲了，卻只會叫爸爸媽媽。不會叫人沒關系，我不介意。可那小子對爸媽和大哥都很好，可就是對我不理不睬！如果我盼那小子叫我姑姑，恐怕還要再等上幾年呢！啊……相比起來小雨就可愛多了！”說著，霜雪又開始捏著小雨的臉蛋，顯得愛不釋手。
　　宇文松哈哈壹笑。心想，平時家裏就數這個妹妹最小，日子長了，家人自然對她是照顧有加。現在二姐有了孩子，全家人的重心自然是落到了那個還沒見面的智謀小侄子身上。估計她是感到自己被冷落了吧？不過，另壹方面，想不到這個精靈鬼丫頭在這世上橫行了十八年，到頭來竟會栽在壹個壹歲的小孩子手上？可謂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宇文松看了看鐘，思量著馮敬賢那家夥買熟食怎麽買到現在還沒回來？再等下去就不是晚飯，而是夜宵了！壹邊等，壹邊隨口問了句：“丫頭，我那小侄子什麽時候滿壹周歲的？雖然遲了，但我這個做叔叔的禮還是要送。妳下個禮拜再住進來吧？那我明天去商場買些東西，妳回去的時候順便幫我帶回去。”
　　聽到這麽壹句話，正在和小雨玩的霜雪忽然渾身打了壹個激靈！就好像那些失憶多年的女主人公有朝壹日忽然恢復記憶壹樣，滿臉的都是驚慌之色！
　　宇文松很詫異，他想自己剛才的那些話應該沒什麽問題啊？怎麽這丫頭會那麽大反應？不過聽到接下來霜雪說出的話，宇文松的反應卻比這個妹妹更強烈，更誇張！
　　“哥！我差點忘了這次來的壹件最重要的事！後天，也就是8月4日，是智謀的壹周歲生日！我今天就是爸爸讓我來的，爸爸已經對信件和電話失去了信心，所以叫我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妳拉回家！”
　　“什……什麽？！爸……他要我回家？！”宇文松這壹驚吃的實在不小。他低頭看著還在霜雪懷中的小雨，臉上立刻露出為難的神色。
　　好像還嫌哥哥的表情不夠強烈似的，霜雪繼續大聲嚷嚷道：“小哥，我看這壹次妳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呢！爸爸在送我出來的時候親口對我說，如果妳這次還是不回家的話，那以後就永遠也不要踏進家門半步！爸爸就要和妳斷絕父子關系！所以……小哥，我想，妳已經離開了九年，也該是時候回家了吧？”
　　回家？宇文松何止壹次的想回家？這個念頭早在幾年之前就有了。十八歲之前，由於在和大哥暗中慪氣，他硬是沒回過壹次家。而在有了小雨之後，他卻是想回也不知該怎麽回了！
　　這種事情該怎麽說？如果家裏人在看到自己忽然帶了個女兒回來，自己到底該怎麽解釋？這個問題他壹直想了六年，卻壹直沒得出壹個答案。不知不覺間，小雨也已六歲了。女兒越是大，他就越是不敢想起回家這件事。因為面對那個嚴厲的父親，他實在想不出該用怎樣“直截了當，言簡意賅”的說辭把這六年的事情都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