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她們是人

　　夏歸玄的“狂言”並沒有激起大腦的嘲諷，它反而沈默片刻，淡淡道：“妳有這個資格。”
　　夏歸玄道：“我不但有這個資格，現在我甚至有決定是否寬恕妳的資格，希望妳搞清楚形勢，而不是繼續跟我端個無上架子，妳現在就是個豬腦花。”
　　大腦有些無奈道：“我倒是覺得，妳壹股腦兒把我和我營造的勢力捏碎，會讓妳更簡單些……現在的攤子很亂，希望妳捋得分明。”
　　夏歸玄只是道：“事在人為。”
　　大腦奇道：“妳……真就對我沒有敵意？如果我沒記錯，妳我其實是在各個層面沖突過好幾次的。”
　　夏歸玄搖了搖頭。
　　他確實對這個聖魔殘軀敵意不深，甚至都可以說沒啥敵意。
　　以前它那些細胞，全是被幽舞朧幽合體的澤爾特女皇作為工具使用的，自身除了本能地被動吸收能量之外，什麽都沒做過。那時候的敵人是女皇，不是細胞。
　　話說那種能量吸收應該屬於求生復活的本能，或者說必須的需求。它自身的屬性應該不是吸收能量，夏歸玄如今認為，它的屬性更接近於創造與衍生才對，恐怕與掠奪能量是相反的。
　　而它第壹次有主動的行為，是在死界。是忽悠了敖厲來營造它的基地，與這次的行為在本質上是壹樣的，依托被忽悠者的特性來構建它所需的世界。
　　與這次最大的不同是，敖厲自己是個太清巔峰，眼珠子達不成自己要做的事情，只能利用。絕大部分事情是敖厲的行為，它只能誘導。
　　而這壹次它是大腦，世界的CPU，至高神。
　　細胞遍布西部星域，囊括諸天，劍指真實界。壹步壹步的更上臺階，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復活。
　　夏歸玄可以理解這種行為，換了自己做得只會更激烈。
　　要不是因為這個過程觸犯了自己的領域和家人，起了直接沖突的話，換個其他星域做這件事大家都未必會敵對。
　　而如今雖然觸犯，但沒造成傷亡，那就不是不能言和的。
　　因為最關鍵的兩個點，千棱幻界和故地之謎，可遠遠比教訓壹個豬腦花重要，而豬腦花卻明顯可以在這兩個點上提供幫助，怎麽選擇無需考慮。
　　“之前那艘護衛艦死了壹半人，其實沒死吧，就是靈魂被替換抽離，成了無魂空殼。”夏歸玄道：“我知道妳能把他們的魂魄還回去，只要戰士們復活，小九和無月對妳的仇恨也就沒了基礎，可以交待。”
　　大腦有些無語：“妳做事還真需要向她們交待？”
　　夏歸玄很認真道：“需要。”
　　大腦很是無語的樣子，沒說什麽。
　　但蒼龍星軍部的殯儀房內，數十名戰士卻莫名其妙地摸著腦袋坐了起來：“我們不是在戰艦內探索西部星域的嗎？怎麽到了殯儀館，誰他娘在惡作劇？”
　　小九和焱無月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可以說其他什麽事情在戰友死活面前都根本不值壹提，只要人沒死，什麽都好說啊！
　　夏歸玄斜睨著大腦：“看不出妳也有點嘴硬的傲嬌哈。嘴巴裏不要不要的，事情還是做得很老實嘛。”
　　大腦壓根懶得和他爭這個，反而問道：“妳們現在停止逆實為虛了？是不是還想用上這個世界？”
　　朧幽確實已經被吩咐停止了施術。她就始終安靜地站在夏歸玄身邊，看著他蹲那兒跟個腦花交談的樣子，神色怪怪的。
　　話說這場面確實很怪……這家夥總是對各種奇怪的東西興致勃勃，不是手辦就是腦花的，這壹般人真做不到啊……
　　但此時朧幽的心情更怪，以至於連開他個小玩笑的心思都沒有，於是不言，只是默默地看他。
　　她在看夏歸玄，遠處幽舞在看她，翻了個白眼。
　　果然是和我合體過的女人，遭遇真像啊。
　　夏歸玄正在說：“這個世界是否存在，本身並不重要。如今既然妳我停火，我倒是在想，人怎麽辦。”
　　大腦楞了楞：“既然妳們已知她們是復制人，抹殺不就完事了，我可以阻斷二者之間的關聯，讓反噬消失。”
　　夏歸玄定定地看著它不說話。
　　大腦奇道：“我怎麽了？”
　　“她們……即使誕生是源於虛幻，但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思維，是真實的生命，有她們的自我了。”
　　大腦：“？”
　　妳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妳的太清之意呢，天心悠悠呢？吃飽了撐的糾結這個？
　　夏歸玄站起身來，低聲重復：“她們是人。”
　　朧幽總覺得如果大腦有眼睛，它會想翻個白眼：“我怎麽覺得妳是打算雙倍的快樂呢？”
　　這回輪到夏歸玄無語：“我覺得妳這個腦花好像也不是很正經。”
　　大腦道：“請相信，我的眼睛在妳身邊，妳經常把我掏出來。”
　　“所以都是跟我學的？”
　　“是這樣的。”大腦指出：“包括剛才的話，也是源於對妳的了解。”
　　朧幽點頭。
　　她不知道大腦這話有沒有傳遞到小九焱無月她們耳朵裏，如果她們聽見了不知道會不會眼前發黑……起碼在朧幽的認知裏，這就是夏歸玄的想法沒錯了。
　　卻聽夏歸玄嘆了口氣：“我不是為了那個……可能是我矯情了吧。反正這是妳搞出來的事，妳得給我想壹個妥帖的解決之道，不然我揍妳。”
　　大腦哭笑不得，想了好壹陣子才道：“其實她們可以融合的，畢竟是基於同壹個源。但這種融合需要自願，強行的話總是會有些問題，並且強行融合也等於妳殺了她們，脫褲子放屁沒什麽區別。”
　　“那自願融合不是等於自殺？”
　　“不壹樣，融合後雙方記憶是共享的，妳就是我，我就是妳，誰殺了誰？並且還等於讓每個人都多了壹套虛實分身的神通，某種意義上算是多了條命。”
　　夏歸玄眼睛壹亮：“天賜神通，虛實分身，真有這好事？”
　　“有。連世界都可以照此處理，互為表裏……妳欲窺無上，這也是壹條參照吧。”大腦淡淡道：“但我很好奇，妳能怎樣讓她們主動自願地達成融合，讓自己成為‘別人’的分身？或者說，妳用什麽說服她們，放棄自己為主的意願？妳對她們很了解，應當知道她們的自我，都非常驕傲。”
　　夏歸玄轉頭看去，只見遠處戰艦上，禦姐焱無月掀開艦板，長腿踏在艙邊：“那個年輕的我，過來見個面？”
　　焱無月道：“現在還不明白嘛，妳是我的復制人，叫我本體！”
　　禦姐面無表情：“我並不認為，壹個被男人玩過還整了容的女人有資格作為我的本體，如果將來的我變成這副臭德性，老娘不認那是我。”
　　焱無月七竅生煙：“妳全家都整容！”
　　禦姐抱臂道：“如果說我還有家人的話，那不就是妳嗎？”
　　焱無月：“……”
　　地圖的另壹邊，兩個世界虛實交會之處，小九筆挺地站在那裏，看著教堂中沈默的眼鏡娘。
　　過了好壹陣子，眼鏡娘慢慢開口：“遊戲外的我，可否進來相見？”
　　小九道：“妳是不敢出來麽？”
　　眼鏡娘微微搖頭：“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判斷無誤，遊戲外的我反而會認為遊戲裏的自己才是真人。”
　　小九瞇起了眼睛。
　　夏歸玄皺起了眉頭。
　　還好如今的形勢變得太快，遊戲裏的人物跟不上外界的變化與發展了。如果真是壹年前大家相遇，那誰才是真實還真不好說。
　　還好如今的小九，理應再無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