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風雨欲來

高影永遠也忘記不了朱蓀伶那個眼神。

尤其是她說出“失去”二字的時候，那雙目無比地空洞。她那張絕美的臉龐，因為那空洞的眼神，顯得宛如被吸取了靈魂的精致人偶。

她的內心，空無壹物。她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沒有生活的目標和理想，只是……單純地不想死去，才追求著永生。

朱蓀伶經歷了她所無法承受的“失去”，並至今折磨著她，從未停止。

回憶起朱蓀伶身上許多矛盾費解的性格，高影發現，不知道何時起，他對朱蓀伶的感情已經從單純的好奇，開始漸漸轉變為受到她的吸引。

這種轉變，連高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當然不可否認，朱蓀伶作為女性的確很有吸引力，只是對壹直活在生死邊緣的高影來說，他根本沒有心力去思考這些。畢竟對他來說，未來實在有些虛無縹緲。

這壹點，他時刻都非常清醒。

但是，他也承認，他的確有些被朱蓀伶所吸引。

“謝謝妳陪我來看電影。”朱蓀伶看了看頭頂的夜空，說：“很快就要回歸了，接下來要去做什麽？”

“做什麽都可以。”

二人沿著街道漫步著，夜晚的紐約皇後區，作為紐約面積最大人口第二的區，也是顯得相當熱鬧。

他們很默契地……都沒有提及要去和言喻初匯合。

而高影壹時間，也不知道要和她說什麽。

“那個……剛才在電影裏面看到外星大軍將紐約摧毀得壹塌糊塗，現在出來看著完好的紐約，感覺挺奇妙……的……”

說到這裏，高影自己都感覺他純屬是沒話找話在尬聊。

“美國人總是喜歡在電影裏摧毀自己的城市，我覺得妳應該不會覺得有多奇怪。”

“嗯……也是，自由女神像，白宮，都在很多電影裏面被摧毀過……我們國家的電影就不太可能這樣了……”

接著，高影自己都覺得尷尬。他說的幾乎都是廢話。

他到底怎麽了？怎麽忽然間就語無倫次了？

他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些話。

高影的步伐漸漸開始放緩。

然後……他終於想到自己該說什麽了。

“朱蓀伶。人生……不是只有‘失去’，也有‘得到’。永恒的生命對現在的我們而言太虛無縹緲了，我只想能活在現在就可以了。除了永生，妳也有別的東西可以考慮去追尋。”

然而朱蓀伶卻是冷淡地回答：“人死了，得到的壹切還是壹樣會‘失去’。而且，是不可逆轉的，永恒的‘失去’。我已經受夠了‘失去’。”

高影壹時語塞。

“當然……也許死亡後還有另外壹種歸宿。但我不希望變成那樣。那比我過去所理解的死亡更加恐怖。”

高影當然知道朱蓀伶所說的另外壹種歸宿是什麽意思。

“但事實上，這個考試也許更有可能讓我們成為那種歸宿……”

“我壹直都沒有追求過其他的東西，妳所說的其他的東西，我從來沒有去想過，壹次也沒有。”朱蓀伶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高影面前很自然地說出了這些過去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內心的秘密。

“人生就是不斷的‘失去’……要麽獲得可以永恒的‘得到’，要麽……我就什麽也不要。當得到永生後，不管我是成為神還是魔鬼，我會去追求妳所說的……其他的那些東西。在那以前，我什麽都不需要。”

說這些話的時候，朱蓀伶的眼神無比堅定。高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隨著時間流逝……回歸的時限到了。

高影，朱蓀伶和言喻初回到了教室。

從戴維的身上，高影抽取到了壹個獎勵，那就是可以從自己的手掌打開壹個類似哆啦A夢次元口袋的空間入口，高影就是將所有購買的槍械儲存在了其中。坦白說，這是個很方便的能力，雖然對對付鬼魂沒有分毫幫助。

“挺不錯的。”高影此時卻心不在焉，視線卻始終集中在朱蓀伶的身上。

言喻初看著高影的神情，意味深長地說：“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嗎？”

“不……沒有。”高影下意識地否定，“電影……挺好看的。”

“妳剛才已經說過了。”

“嗯……特別好看。”

朱蓀伶則是看向言喻初，說：“我先去休息了，妳們隨意。”

言喻初註意著高影凝視朱蓀伶背影的眼神，他是過來人，也曾經轟轟烈烈愛過壹個女人，所以他從高影眼裏讀懂了什麽。那眼神裏面，充滿著不舍，憐憫，以及……

“高影，對我們而言，現在第壹優先考慮的是生存問題。”言喻初不得不提醒高影：“我們……嗯？？？這，黑板上寫著什麽？”

回歸的時候三人都是背對黑板，而現在，他們都看到了通緝令！

“三項指定Hell級獎勵，第壹是三次考試不及格可以免予抹殺，第二是可以永久封印自己所屬考場所有考卷上面的骷髏雙目，第三是……”

第三項獎勵，幾乎沒有人可以拒絕。

“不……不是吧？這，這種獎勵也可以有？”高影幾乎是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都想殺了我自己領賞了！”

“這在Hell級也算是殺手鐧壓箱底的獎勵了，那個死掉的人看來真的是這個發布通緝之人很重要的同伴。”言喻初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嚴峻：“這下太棘手了！所有人都會沖著妳來的！殺了妳，就能夠得到這三項指定獎勵！”

高影忽然看向言喻初，說：“不如妳殺了我領賞吧，反正我還可以復活壹次。”

“妳認真的？”

“……”

“我明確告訴妳，這個通緝令需要妳的人頭送上去，沒人頭領不了賞。”

言喻初忽然想到了什麽，說：“為防萬壹，妳去找朱蓀伶。”

“找她？”

“不怕壹萬，就怕萬壹。妳給她下達命令，不能因為貪圖賞金而……”

高影立即明白了過來：“言喻初，妳的意思是說朱蓀伶會殺了我換獎勵？”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背叛，只是因為價格還不夠高。朱蓀伶和妳只合作了壹次考試，她讓維爾文將妳帶入這個考場是因為看重妳的能力，但是殺了妳可以換取更高價錢的話……”

高影知道言喻初說得有道理。

但不知道怎麽的，他不想這麽去忖度朱蓀伶。

她……並不是那麽毫無底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