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五章 剪報

芹夜壹無法入睡。
他正拿著壹疊剪報仔細看著。
壹張張剪報都是日語，標題分別是——
“皇軍攻下支那首都南京！支那已經被日本征服！”
“歐戰爆發！德國閃擊波蘭！”
“英法聯軍敗退！貝當元帥向法國投降！”
“帝國海軍襲擊珍珠港！美國太平洋艦隊全滅！”
“中途島海戰敗退！”
“硫磺島失守！栗林忠道將軍玉碎！”
“美軍逼近本土！為保衛日本！不惜全民壹億玉碎！”
“廣島被美軍投下原子炸彈！城市被夷為平地，傷亡數十萬人！”
詭異的是，剪報邊角嶄新，明顯是最近剛剪下來的，而且作為1945年的報紙，未免太嶄新了，宛如……是剛剛印刷出來的，甚至還可以聞到油墨氣息。
芹夜壹默默註視著眼前的剪報。
對壹般人而言，戰爭是什麽概念？
人們往往只從電影裏面看到戰爭，主角可以在槍林彈雨中總是毫發無傷，輕松地擊敗敵人。然而，在真正的戰爭中，根本沒有所謂的英雄。
人們歌頌戰爭的唯壹理由就是因為他們沒有經歷過戰爭。無論，那是否是所謂的“正義戰勝邪惡”的戰爭。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導致英國無力再控制東南亞殖民地，被拖在中國戰場的日本的南進野心因此膨脹了起來。1941年12月，日本偷襲珍珠港，美國加入二戰，德國盟友意大利被打敗。1945年，柏林被攻陷，德意誌第三帝國就此徹底成為了歷史。太平洋上，日本最終節節敗退，之後的結局，所有人都知道了。而在終戰日，天皇宣讀投降詔書的時候，本打算和舉國壹起玉碎的曾祖父切腹自盡。他切腹的那把刀，至今擺在家中最顯眼的地方。
然而……雖然從歷史來看，***滅亡，而同盟國獲得勝利。然而，對於在戰爭中死去的無數死難者而言，戰爭的勝利，並沒有什麽意義。對戰敗國日本，就更是如此了。反***陣營贏得了二戰，但戰爭的勝利，得利的不過是政客，然而有太多的人死在戰場上。而且，二戰的勝利並不代表著戰爭會就此終結。投放在日本的核武器，壹樣有可能會將來降落在其他的國土上。
他將那些剪報收了起來。
這些剪報……隱藏著和這個考試有關的秘密。而他從董蠍口中，已經得到很重要的線索。
他回憶起了當初看到那張考卷的時候，那時候，他本以為這只是壹個可笑的假設。
“這是……什麽意思？”
芹夜壹看著眼前的考卷，他不理解，為什麽壹張歷史考卷的最後，會出現這樣壹道題目。
妳是否想要得到永遠的生命？如果妳想得到永生，妳願意付出多大代價？
歷史素來是他最擅長的科目，但此時……他卻是頗為費解。為什麽……歷史課的考試，會考這樣的內容？
尤其是……題目上面，還有著壹個極為古怪的，黑色骷髏。骷髏看起來栩栩如生，怎麽看都好像是真的壹樣。
他看了看這道題目的分值，足足有20分。
這道考題明顯只是壹個假設罷了。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人可以永生不死？顯然，這是不現實的事情。他怎麽會好像這個假設可以成真壹樣去細致地思考呢？人的生命何等脆弱，戰爭中，壹顆不過花生米大小的子彈，就可以將其毀滅。
看著眼前的骷髏，那念頭驅使他拿起了筆。
“如果我可以得到永恒的生命……”
芹夜壹的手握著筆，繼而在下面，開始作答。
當他將答案寫上去後，考卷上的骷髏，忽然猶如活了過來壹般，猛然撲向了他！
而後……芹夜壹成為了考生。
……
……
……
新的壹天，到來了。
芹夜壹正靠在墻壁上，檢查眼前的考卷。
囚犯們冒死再度離開c監區，終於找到了壹些食物。
壹天過去了，考試已經過去了三分之壹。而高影和董蠍，則是生死不明。
芹夜壹的考卷上，此時也有著太多的空白之處。
“戈米……尼克家族……”
他嘴中喃喃念叨著這個名字，繼而緩緩閉上了雙目。
他想略微讓大腦放松壹下。
這壹次，他也許得不到獎勵了。不過，他依舊獲得了超出預想的情報。
魔鬼考試背後，隱藏著超乎想象的真相。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柯特李出現在他面前。
“妳考慮得怎麽樣了？芹夜壹？”
芹夜壹和柯特李都是特別征召而來的考生，對他們而言，來這的目的，自然都是為了得到死後復活的獎勵。
“我暫時還沒那個打算。”
“妳真的……不去a監區？”
“是。我打算先在其他的區域探索，嘗試完成考試。”
“高影他們……”柯特李對關鍵時刻救了他的高影還是頗為關心的，“他們也不知道現在究竟生死如何。”
芹夜壹對此，卻是看得很淡。其實，他自從來到這裏，就已經很清楚自己很有可能有壹日會死在這裏。作為多災多難的島國，日本人承受災厄的心理承受力遠強於壹般人，也因此有著對死亡特殊的理念，所以他們才那麽熱衷於切腹自殺。芹夜家是軍人家庭，這壹理念，也完全灌輸給了芹夜壹。
“參加這個考試，任何時候死去，也不足為奇。”
芹夜壹這副對死亡如此淡定的形象，也是讓柯特李有些疑惑：“妳不……怕死嗎？”
“人總是有壹死的。關鍵在於，在什麽時候，以怎樣的形式而死。”
柯特李倒是有些欽佩芹夜壹的這種看淡生死的態度。不過隨即，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對啊……”他忽然意識到了壹個矛盾的問題，“如果妳不介意生死的話，為什麽妳會選擇追求永生呢？”
芹夜壹將手中的考卷折疊了起來，繼而，用冰冷的口吻回答道：“我並不介意死去，但這並不妨礙我想得到永生。就這麽簡單。”
永生……
芹夜壹在考卷上看到這個詞匯的時候，他的第壹反應就是荒誕不經。人類怎麽可能得到永遠不死的生命？
反***陣營贏得了二戰，但，他壹點也沒覺得“贏”對自己而言有什麽意義。戰爭的勝利，得利的不過是政客，然而有太多的人死在戰場上。而且，二戰的勝利並不代表著戰爭會就此終結，美國人才是二戰真正的贏家。投放在日本的核武器，壹樣有可能會將來降落在其他的國土上。
日本是壹個自殺率很高的國家。自殺，壹度成為日本嚴重的社會問題。人們知道，他們所生活的這個島國隨時都有可能有壹場大災難到來。地震，海嘯，當面對這些災厄的時候，日本人總是無比安靜地面對著，恍如是那麽地理所當然。所以，他們面對死亡，也是平靜的。死亡對他們而言本就是壹個極為熟悉的鄰居。
芹夜壹已經有些回憶不起來，當初他為什麽要在考卷上，寫下“他並不排斥永生”。他明明，就感覺不出來，自己對永遠不死地活著有什麽渴望的。這實在，是太無聊了。
其實他回答不了柯特李的問題。
作為自衛隊軍官的父親，在九十年代的阪神淡路大地震的時候，參與了抗震救災。那時候年幼的芹夜就明白，這個國度必定是多災多難的。出生在這樣的壹個島國，他們每個人都要做好明日就有可能死亡的準備。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但……
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