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屠夫

　　林野嚎叫的聲音，就像是挨刀的母豬壹般，說不出的難聽，卻極有穿透力。
　　安靜的清晨裏，那聲音更的傳的極遠。
　　豬棚就在高家的後面，母屠夫林娘子壹下就聽到了兒子淒厲的嚎叫，她頓時緊張起來。
　　今年春天，壹支狼族部落遷徙到附近。
　　半年的時間，狼族已經和鐵林部發生了多次沖突。所有人都清楚，雙方無法共存。
　　狼族人數雖少，可戰力強大。幾個月下來，壓迫的鐵林部不斷收縮。
　　進出鐵林部的商路，也被狼族封死了。鐵林部也沒人敢進山狩獵了。
　　沒有了外來的糧食，也沒有足夠的獵物，本就貧困的鐵林部，食物愈發緊缺。
　　饑餓的人，可是什麽事都能幹的出來。現在正是最危險的時候。
　　林野這個唯壹的兒子，可是林娘子的心肝寶貝。她生怕出事，急忙抄起壹把殺豬刀，快步向後院跑了過去。
　　進了豬棚，林娘子才發現這裏並沒有外人，只有傻子和她兒子兩個。
　　“只是，什麽時候傻子敢和她對視了？”林娘子打量著高正陽，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
　　“媽、媽，傻子打我，還踢我小雞！嗚嗚……媽，妳壹點要替我報仇啊……”看到老媽來了，林野急忙告狀。說著，還委屈的哭起來。
　　被打了到沒什麽，可被高正陽在小腹踢了壹腳，林野卻嚇壞了。
　　從小林娘子就告訴他，小雞是他最重要而最寶貴的東西。
　　壹想到最寶貴的小雞可能被踢壞，林野就特別傷心、害怕。
　　林娘子大怒，她狠狠的瞪著高正陽，大罵道：“妳個狗崽子、也敢碰我兒子，老娘把妳剁成肉餡！”
　　林娘子眼睛很大，眼仁卻只有黃豆粒大小。就是正常看人，也會讓人覺得可怕。她刻意瞪著眼睛，配合滿臉粗黑的橫肉，更顯兇厲。
　　尤其是她手裏的殺豬刀，壹尺多長的刀鋒明亮尖利，極其的危險。
　　高正陽神色不動，心裏卻提高了幾分警惕。這個女人可比她兒子強太多了。
　　不說別的，只說她那強壯敦實的身體，就讓高正陽有些頭痛。
　　林娘子和高正陽差不多高，腰圍卻是他的四倍。整個身體幾乎四方形，而且身上的肉極其結實。站在那就像是壹塊方形的大石頭。
　　更別說她握刀的手極其穩，大罵高正陽的時候，刀鋒紋絲不動。這極其的不正常。
　　高正陽繼承了身體的所有記憶，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武道昌盛，各種武功，擁有種種神奇的力量。高正陽對此也並不深信，但他也不會盲目自大。
　　現在看來，林娘子雖然是悍婦，卻不是只會撒潑罵街的普通女人。
　　從呼吸到身體肌肉，她都表現出了很強的控制力。這是真實無虛的力量，裝是裝不出來的。
　　高正陽到不是害怕，他現在需要時間成長，而不是和壹個潑婦拼命。
　　粗壯彪悍的林娘子，脾氣極其暴躁，壹面罵著，壹面已經沖到高正陽身前，左手掄圓了照著他的臉就抽過去。
　　林娘子根本沒把高正陽當回事，壹個耳光抽過去，看似威風，可出手動作太大了，胸腹位置完全暴露出來。
　　她也是平時打罵慣了，哪會想到高正陽已經變了個人。
　　林娘子壹動，高正陽就已經是猜到她要幹什麽了。
　　對面這個女人身體很強壯，他這點力量很難傷害對方。想殺她到是容易。
　　高正陽權衡了壹下，選擇了退避。他腳下倒走八卦步，圍著林娘子壹繞，不但避開了耳光，人也到了豬棚門口。
　　八卦滑。八卦是最重步伐變化的拳法。真正的八卦高手，腳下就像穿著滑輪鞋壹樣。腳下微微壹動，人就不知滑到哪去了。
　　高正陽上壹世的時候是練的是太極，練到極純的化境，又兼修的八卦、形意、八極等拳法，也都達到極高的層次。
　　這個身體瘦弱而靈活，高端的技巧用不出來，八卦步走起來卻很輕松。
　　林娘子失手後，慢慢轉過身，臉上露出驚疑之色。高正陽避讓的步法，詭異滑溜，就像是水裏遊魚壹樣，明顯是壹種精妙步法，這絕不是蒙出來的。
　　“舅媽，妳還是冷靜點。”高正陽微微壹笑，“別張嘴就罵人。要是我爹回來聽到，那就不好了。”
　　高正陽的父親高翔，可是真正的高手。要不是五年前失蹤了，從此再無音信，她也不敢這麽對待高正陽。
　　“難道他爹真回來了？”林娘子想到這，臉色更難看了。
　　更讓林娘子不舒服的是。這個傻子眼神靈動，說話條理清楚，神態從容自信。明顯是恢復了神智，再不是以前那個逆來順受癡癡呆呆的傻子了。
　　“妳爹回來又怎樣？我們養了妳五年，難道還有錯了！“
　　林娘子陰沈著臉，又是委屈又是不滿的大叫道：“妳爹回來了，妳就可以欺負我兒子了！我們可不是妳家奴隸……”
　　撒潑耍橫，這可是林娘子的強項。就是高翔真回來了，還能拉下臉和她壹般見識？林娘子可不信。
　　高正陽都被氣笑了。這老娘們，無理也要是攪三分。
　　和潑婦吵架，無疑是愚蠢的。
　　他索性抱著肩膀，壹言不發，就站在門口靜靜的聽著。
　　“妳個忘恩負義的小崽子，妳說說，我們家哪裏虧待妳了，吃的、穿的、住的，把妳拉扯這麽大，到成了仇人了……”
　　高正陽低頭看了眼自己破爛狗皮坎肩，滿是漏洞的齊膝的麻布褲子，還有赤著的漆黑腳丫，竟然無言以對。
　　那女人說的還真沒錯，吃的、穿的、住的都有啊！
　　林娘子把兒子從地上扶起來，壹臉心疼的道：“我的寶貝兒啊，那小崽子沒把妳小雞踢壞吧，快脫下褲子讓媽看看。”
　　“媽、我沒事……”林野大黑臉臊的通紅，尷尬無比抓著褲子，生怕他媽給扯下來。
　　“毛還沒長齊呢、老娘看看怕什麽？”林娘子不滿的罵道。
　　高正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母子真是壹對奇葩。
　　林野更尷尬了，卻又不敢反駁。只能恨恨的瞪著高正陽，心裏發著狠，想著出去壹定弄死傻子，才能出了這口惡氣。
　　“妳把我兒子傳宗接代的小雞踢壞了，這事怎麽算？”
　　林娘子提起殺豬刀，指著高正陽滿臉殺氣的道。
　　“舅媽，妳也不用說這些。”
　　高正陽不慌不忙的道：“這幾年妳們待我如豬狗，但怎麽說也養活了我。我父親留下的盔甲、長弓，就抵我這幾年的吃住消耗，只要把橫刀給我就行。從此大家互不相欠，兩清了。”
　　“妳個沒良心的狼崽子啊，我們養了妳這麽多年，妳幾句話就兩清了！”
　　林娘子壹臉忿恨，不甘的罵著。
　　高翔留下的盔甲、長弓、橫刀，她早就當做自家的東西，高正陽居然用她自己的東西來還她的人情，讓她特別憤怒。
　　“呵呵……”高正陽笑起來，“舅媽，妳們養著我，還不是想讓我替林野去當戰士。”
　　鐵林部有壹只鐵血軍，專門負責戰鬥、狩獵、治安。
　　鐵血軍傷亡率很高。每年，部落都會從各家抽取適齡少年，訓練後補充到的鐵血軍中。
　　按照鐵林部的規矩，壹家只能留下壹個孩子。其他的孩子，都要服從部落的安排。
　　林娘子就特意養著高正陽，到時候只要把他交出去，就能保住林野。
　　以前的高正陽，因為壹場大病燒壞了腦子，變得癡癡呆呆的。
　　現在卻完全不同。高正陽有著前世經驗智慧，壹眼就看穿了林娘子的想法。
　　當面被揭穿計算，林娘子不但不尷尬，反而特別憤怒。
　　她滿臉通紅，粗聲嚷叫道：“我們養了妳好幾年，讓妳替林野從軍有什麽不對。這就是妳應該做的。妳還想造反麽！這個家還輪不到妳說話……”
　　高正陽前世也是嘴利如刀的人，但他可沒興趣和潑婦講道理，更沒興趣和潑婦對罵。
　　他轉身快步離開，走了沒多遠，到了前面的正房。
　　正房是用木材做的框架，外面抹著黃泥，屋頂上蓋著厚密的茅草。
　　外觀粗糙、難看。但和豬棚相比，無疑是真正能住人的房子。
　　“舅舅，我要和妳談談。”高正陽站在低矮的木門前，揚聲說道。
　　壹個中年人從屋子裏慢慢走出來，他身形枯瘦，眼睛細小，兩撇八字小胡子。身上還穿著壹件粗麻長衣，腳下嶄新的麻鞋。
　　這副打扮，到讓他多了幾分文氣。這人正是林河，高正陽的遠房舅舅。
　　林河看到高正陽時，也是上下打量，兩只小眼睛中，盡是審視和疑惑。顯然，高正陽現在的樣子，讓他很不解。
　　“正陽啊，妳恢復神智了？”林河試探著問道。
　　高正陽正色點頭道：“是啊，昨天晚上的驚雷，把我嚇醒了。”
　　林河半信半疑，沒有出聲。昨天傍晚時候，是有壹道驚雷，那雷光遮天蓋地，氣勢宏大無比。他活了壹輩子，也是第壹次看到那麽恐怖的雷光。
　　可是，那麽可怕的雷光把人嚇傻到是不難。要把壹個傻子嚇的恢復清醒，卻有些匪夷所思。
　　高正陽也不管他信不信，直接道：“舅舅，我找妳是有事要說。”
　　沒等高正陽說完，林娘子已經拖著林野跑過來，嚷著道：“小崽子，今天妳不給我個交代，這事沒完！”
　　說著，林娘子放開自己兒子，壹個虎撲，向高正陽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