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曹雅欣走進鑒證中心辦公室，將背包往辦公桌上壹放，無力地坐下，從冰箱裏拿出壹罐啤酒，往嘴裏猛灌，直到嗆得咳嗽不止。
　　“曹同學？”保安站在門外奇怪地問，“妳不是去旅遊了嗎？”
　　“今天剛回來。”
　　“剛回來就來加班啊？真是辛苦。”保安幫她倒了壹杯水，“旅遊的地方風景好嗎？”
　　“壹點都不好，充滿了屍體。”曹雅欣苦笑，接過茶杯，卻看見他拿杯子的左手缺了兩根指頭。
　　她壹下子楞住了。
　　“妳好好休息，我先去巡查了。”
　　“等等。”曹雅欣叫住他，“妳姓什麽？”
　　“我姓秦。”
　　她暗暗抽了口冷氣：“聽妳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保安的步子壹頓，緩緩轉過身，臉上漸漸浮起詭異的笑容：“我是風門村人。”
　　曹雅欣胸口壹片冰涼：“那兩根指頭，是妳叫人給我的？”
　　“妳總算發現了。”保安朝她壹步步走過來，“看來妳的確如傳說的那般聰明。”
　　“妳是秦玥的哥哥，妳割下了女屍的指頭，之後又模仿殺害妳父親的兇手殺人，妳為什麽要這麽做？”
　　“死在我父親房裏的女人並不是我媽媽。”保安眉間燃燒著怒火，“我不相信妹妹會殺死爸媽，下葬之前我打開棺木檢查，發現那個女人身上沒有胎記，她不是我媽媽。但是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他們都認為我受了刺激，瘋言瘋語。”
　　“妳為了讓他們相信妳的話，不惜殺人？”
　　“是啊，我妹妹被關在精神病院裏，只要村子裏有人以同樣的方式被殺，她就能洗脫罪名。”
　　曹雅欣無言地搖頭，在這個男人的心中，生命就像是壹件物品，可以隨意毀滅。他不懂得尊重生命。
　　“可是晚了。”保安痛苦地抱著頭，撕扯自己的頭發，“我妹妹已經死在了精神病院裏，而那些無知的村民，寧願相信有鬼，也不相信我妹妹是無辜的，他們該死，他們都該死！”
　　曹雅欣盯著他的雙眼，“事隔20年，妳把指頭給我，是想要繼續給妳妹妹翻案？”
　　“是啊，我聽說妳和朱教授要去風門村旅遊，事先挖出了父親的棺材，放在鬼屋裏。妳們看到屍體，壹定會忍不住好奇，只要能證明那女屍不是我母親，我就有希望！”
　　曹雅欣冷笑：“妳妹妹是翻案了，但那十幾個村民的冤屈，誰來為他們洗清？多年以後，妳到了地下，妳要如何面對妳的妹妹？妳告訴她，為了替她翻案，她的哥哥犯下了壹身殺孽？妳以為她會為妳而自豪嗎？”
　　“妳……”
　　“妳為什麽要化身‘假面’？為什麽要策劃這次的謀殺？”曹雅欣咄咄逼人，“其實妳自己是知道的，妳難以抵抗心中的欲望。對於妳來說，殺人就像吸毒，只要染上了，就再也戒不掉。”
　　“住口！”保安撲過來，掐住她的脖子，瘋狂地咆哮，“住口，住口！為了她，我什麽都願意做，爸爸死了之後沒多久，奶奶也死了，她是我唯壹的親人了！是我唯壹的親人！”
　　曹雅欣陰沈著臉，壹字壹頓地說：“她本來是無辜的，但因為妳，她背上了罪孽，妳讓她蒙羞！”
　　“不，不！”保安雙手猛地收緊，她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成了水泥，奮力掙紮：“妳，妳不能殺我，殺……殺了我，誰來為妳妹妹翻案？”
　　保安像被人重重打了壹拳，放開了手，目光呆滯地後退兩步，然後狂呼壹聲，拔腿跑了出去。
　　曹雅欣按著胸口，壹邊咳嗽壹邊撥通了當警察的朋友的電話，報了案，並催促道：“要快，否則就來不及了！”
　　再次看到保安，是在他所租的小公寓裏，這裏環境非常差，開裂的墻壁上糊滿了照片，都是同壹張，黑白的，裏面是壹個幸福的家庭，其樂融融，每個人都展露笑顏。
　　二十多年，這張照片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現在他躺在床上，手腕上多了壹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警察來來去去忙碌取證，朱璟洺作為警方的特聘法醫，正在查看屍體。
　　“可惜，來晚壹步。”朱璟洺嘆息。
　　曹雅欣從床頭拿起被血染透的遺書，搖搖頭，嘆息道：“這麽漫長的歲月，他是怎麽度過的呢？也許，這未嘗不是壹種解脫。”


Chapter 3 通靈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