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女生理工宿舍 by 異度社
2018-9-26 21:16
七天長假在壹個天色陰暗的日子來臨,曹雅欣看了看形單影只的劉鳴萱:“歐陽和文蓮呢?”
“歐陽說太無聊了,不肯來,文蓮所住的小區有人得了H1N1,正在隔離治療。”
引擎聲響,朱璟洺開著悍馬過來。
“我說,朱教授,”曹雅欣的面部肌肉在抽搐,“您能不能稍微低調壹點?”
朱璟洺詫異地看著他:“這個還不夠低調嗎?我本來想開RIMOR奔馳房車來。”
忍住,壹定要忍住。曹雅欣好不容易擠出壹絲笑意:“抱歉,我們沒有宿營和CS的裝備。”
“沒關系,我準備了五人份,上車吧。”
沒人說話,車內的氣氛有些怪異,劉鳴萱打破了尷尬:“這次的真人CS怎麽個玩法?殲滅戰?伏擊戰?保護政要?CQB室內接近戰?”
“玩過穿越火線嗎?裏面有壹種‘幽靈模式’,潛伏者們穿著隱身衣,隱去身形之後手執利刃接近保衛者,俗稱‘鬼’,只有在‘鬼’移動的過程中,才能看到壹個虛幻的影子,保衛者們可以乘機射殺。我們這次分為了兩隊,潛伏者壹共兩人,先壹步去了風門村,藏在村子裏。我們到達之後,他們可以隨時向我們襲擊,但只能用射程很近的手槍。”
“如果誤傷怎麽辦?”
“不會誤傷,是特制的塑料刀,砍在人身上會噴出紅色的液體。”
曹雅欣覺得這種野戰方法很詭異,但不可否認很刺激,妳永遠不會知道敵人會從什麽地方跳出來。
隱在暗中的“鬼”嗎?她摸了摸背包裏的那只玻璃瓶子,為什麽她會如此不安?
風門村在壹座山谷深處,悍馬停在壹座老舊的廟宇前,方圓數裏內已沒有別的村莊,廟宇建在這裏尤為突兀。山谷內沒有車道,只能步行,三人下了車,看見廟宇門楣上掛了壹個巨大牌匾,上書“大陵寺”。
“我們這壹隊還有三個人,約在大陵寺會合。”朱璟洺壹邊說壹邊走進門去,廟中空無壹人,供奉著壹座金剛羅漢像,容貌猙獰,腳下踩著壹只厲鬼。雖然年代久遠,顏料剝落,但依然讓人感到壹股冰冷的寒意。
隊友們似乎還沒到,曹雅欣環視四周,發現門邊有壹個算命的小攤,上面放著簽筒和名簿。壹時好奇,她翻開名簿,前面很多頁都被撕掉了,不知是誰,用猩紅的筆在上面寫了“生死簿”三個字,下面是兩個歪歪斜斜的名字:石孔、白秀東。字體不同,似乎是簽名。
“哢嗒!”從廟宇背後傳來壹聲輕響,三人壹驚,繞過佛像,看到壹座荒草叢生的院子,西北角有壹棵高大的黃桷樹。
三人的瞳孔驀然放大,樹上竟然吊著壹個人,壹根拇指粗的麻繩纏繞在他的脖子上,腦袋低垂,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像壹個可怕的晴天娃娃。
“快!快救人!”朱璟洺大叫著撲過去,抱住那人的雙腿,“我托著他,妳們趕快把繩子剪斷!”
曹雅欣和劉鳴萱站在原地沒動。
“妳們楞著幹什麽?快救人啊!”朱璟洺著急地大吼,壹只手忽然無聲無息地放在他的頭上,他打了個寒戰,緩緩擡起頭,看到麻繩上所吊的人猛然間睜開眼睛,朝他露出壹道猙獰的笑容。
他嚇得失聲大叫,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那人哈哈大笑起來,不知從哪裏又跳出來三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歡呼雀躍。朱璟洺這才發現自己上當了,瞪了曹雅欣和劉鳴萱壹眼:“妳們知道竟然不告訴我?”
“他胸口上掛著壹根很細的繩子,只要仔細看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曹雅欣聳了聳肩,“朱教授,妳眼神似乎不太好呢。”
朱璟洺臉漲得通紅,但還算有涵養,沒有說什麽。掛在樹上的那人跳下來,笑道:“妳是‘上尉’吧?我是九月。他們是‘熊貓大俠’、‘獒犬’、‘歪道風’。”
劉鳴萱低聲說:“他們起的網名真俗氣。”
“這玩笑壹點都不好笑。”朱璟洺壹臉不滿,獒犬的目光在曹雅欣身上掃來掃去,“這位美女是?”
“我叫‘蘭斯特’。”曹雅欣往劉鳴萱身上壹指,“這位是‘黑彌撒’。”
“黑彌撒?”歪道風楞了壹下,“我聽說有個連環殺手就叫‘黑彌撒’。”
“沒錯,她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連環殺手。”
“是嗎?”獒犬打著哈哈,過來拍了拍她的肩,“真有意思,妳不會是來殺我們的吧?”
劉鳴萱唇角緩緩上揚,露出壹道無害的笑容:“那就要看看妳們有沒有做過什麽人神共憤的事了,我只殺壞人。”
“那這幾天有妳忙的。”熊貓大俠長得很胖,厚厚的黑眼圈令他更加名副其實,“我們都是有罪的人。”
話壹出口,九月等人的臉色就變了,曹雅欣嗅到了壹股奇異的味道,回頭看了看劉鳴萱,她那雙狹長的眸子猶如深潭。
“天色不早了,趕快動身吧,要是天黑之前沒有到達風門村,我們就會死在山谷裏。”九月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動身。出寺廟之前,曹雅欣又往算命攤上看了壹眼,卻發現名簿被壓在簽筒下面。
奇怪,她記得自己只是隨手放在桌上,莫非剛剛有人動過名簿?
她再次翻開名簿,裏面的名字竟然多了幾個:吳雪農、張利、蕭方西。
剛才這裏所有的活人都在後院,名字是誰寫上去的?莫非暗中還藏了壹個人,又或者……
她擡頭看了看那座猙獰的塑像,金剛圓睜的怒目死死地盯著她,胸口忽然壹陣冰涼。
通往風門村的道路崎嶇而陰森,曹雅欣終於明白九月那句話的含義,若是天色暗下來,看不清腳下的路,壹個不慎,便會跌入深淵,變成壹縷陰魂。
夕陽將天地照出壹片金色的時候,曹雅欣壹行終於到達傳說中的風門村,樹木蔥蘢中的村莊寂靜、冰冷,遠遠地看過去,像壹座座石頭壘成的墳墓。
那兩位先到壹步的“鬼”就住在村莊裏吧?不知道他們是否如網上所傳聞的那樣,遇到過詭異的事。
九月用對講機和“鬼”聯系,但無論他如何呼叫,都沒有人回答,獒犬將手中的M16仿真槍上膛:“靠,這兩個小子,想跟老子玩陰的,好,老子奉陪!九月,咱們按原定計劃,先去搜村。”
九月沈默了壹陣:“好,大家拿好裝備,組隊前進,不要走散了!”
曹雅欣拿起朱璟洺準備的AK47,熟練地上膛。
仿真槍裏有顏料子彈,壹旦擊中,會留下猩紅的痕跡,只有特殊藥水才能洗凈。七人小心地在無人村莊裏搜索,天色更加陰暗,手電筒射出慘白的光,劃出壹道道冰冷的直線。
“妳不覺得太安靜了嗎?”曹雅欣低聲問劉鳴萱,劉鳴萱神情警惕,“這裏是深山,竟然連壹聲鳥叫也聽不到。”
就仿佛,他們是唯壹的活物。
“這就是傳說中鬧鬼的房子。”九月推開壹扇木門,空蕩蕩的中堂上放著壹把太師椅,他訓練有素地用槍口尋找敵人,然後說,“Clear。”
眾人走進屋去,熊貓大俠摸了壹下太師椅:“果然和傳說中壹樣,很幹凈。”說罷,壹屁股坐了下去。歪道風開他玩笑:“聽說只要坐上這椅子,就會有怪事發生,妳就不怕被冤鬼鎖魂啊?”
“我早就想來坐坐這椅子了。”熊貓大俠拍了拍扶手,“冤鬼有什麽可怕?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九月推開裏屋的門,悚然變色,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裏屋橫亙著壹只長方形的櫃子。
棺材!
“這裏什麽時候多了具棺材?”獒犬叫起來,“我們上次來踩點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的啊。”
“難道是‘假面’和‘北極’幹的?那兩個小子就喜歡嚇人。”
假面和北極,就是那兩個“鬼”的網名。
“妳以為他們倆能擡著這麽重的東西走山路?”歪道風拍了拍棺材,木板發出梆梆的響聲,毫無疑問,是實木。
“不如打開看看?”獒犬似乎壹點都不害怕,還有些興奮,“說不定裏面有僵屍,咱們的遊戲從幽靈模式變成生化模式了。”
“等等,墻上好像有字。”曹雅欣來到墻邊,就著手電筒的光,看見壹排血淋淋的紅字,“老太婆,尖尖腳,汽車來了跑不脫,轟隆轟隆落下河,河頭有個鬼腦殼。”
“是蜀東的童謠。”九月說,“我們小時候常念著玩。”
“顏色很新,剛寫上去不久。”
“靠,那兩個小子還嫌這裏不夠恐怖是吧?”
忽然之間,手電筒的光消失了壹根,眾人壹驚,驚惶地互望,氣氛忽然變得非常詭異,沈默了兩分鐘,九月皺著眉頭:“大家不要動,我點壹下人。壹、二、三、四、五、六……”
只有六個。
死壹般的沈默。
“誰不見了?”
劉鳴萱舉起手電,壹張臉壹張臉地照過來,陰森森地說:“熊貓大俠。”
“這小子,開什麽玩笑!”獒犬急吼吼地沖出去,“熊貓!給老子滾出來!”
沒有人回答,外面空空蕩蕩,依然靜得連鳥鳴都聽不見。
“怎麽辦?”歪道風問九月。
“繼續搜村。”九月端起槍,“大家要小心。”
風門村並不大,六人像篦子壹樣梳過整座村莊,卻什麽都沒有找到,只有壹座連著壹座的空房子和破舊得幾乎風化的簡單家具。
“真邪門了。”獒犬的聲音裏有了壹絲恐懼,“別說熊貓了,連假面和北極也看不到影子,難道他們沒在村子裏紮營?”
夜晚的風,森冷可怖,眾人心中沒來由地生出濃烈的恐懼,誰知道這座鬧鬼的村子裏究竟有些什麽東西。
“總之……”九月說,“我們還是先紮營過夜,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眾人的心情都有些沈重,不敢在村內紮營,便在村口搭起帳篷。天氣冷,生火燒水,吃了些幹糧,臨到要睡時,曹雅欣瞪著面前這個超大號的帳篷:“妳這是什麽意思?我們仨要睡在壹起?”
“難道妳要睡外面?”朱璟洺遞給她壹只睡袋,“早點休息吧。”
夜深了,太過寂靜的山谷反而讓曹雅欣難以入睡,她覺得自己躺在墳墓裏,四周都是冤魂。
這個晚上,她睡得很不安穩,總覺得半夜的時候帳篷外有什麽聲響,來來回回踩在樹葉上,讓人心煩氣躁。
“雅欣!雅欣,快醒醒!”低聲的呼喚在耳邊響起,她猛地吸了口氣,從夢中掙紮著醒過來,看見劉鳴萱那張漂亮的臉。
“怎麽了?”
劉鳴萱壓低聲音道:“我發現了些東西,跟我來。”
天還沒亮,兩人打著電筒來到村口,不知為何,村外落葉重重,村內卻樹葉稀少,仿佛有壹種奇怪的力量將生命都隔絕在村莊之外。
“妳看。”
曹雅欣用手電壹照:“發現地上有壹排腳印。”
從腳印的尺寸和形狀來看,像是真人CS裝備的高筒靴,壹直延伸到村莊深處。
“村外有樹葉,看不清腳印,不知道是我們中有人悄悄進了村,還是‘鬼’半夜來營地偵查?”劉鳴萱說。
“跟去看看就清楚了。”
天空開始泛起壹絲魚肚白,兩人跟著腳印來到壹座空屋前,都楞了壹下。
是那座赫赫有名的鬼屋!
兩人互望壹眼,小心翼翼地踏進門去,卻驀然發現裏屋的棺材蓋子被人打開了,空氣中彌漫著壹股腐朽的惡臭。
這種臭味,只能來自於屍體!
曹雅欣連忙走過去,用手電往棺材裏壹照,不由得捂住口鼻。
裏面躺著兩具已經腐爛為白骨的屍體,身上裹著七八十年代才穿的藍布衣服。
“快報警!”她回頭對劉鳴萱說,劉鳴萱搖了搖頭:“這裏沒有信號。”
曹雅欣皺起眉頭,在棺材上摸了壹下,壹手的泥:“這具棺材是剛被人從土裏挖出來的。在我們到達之前,有人從附近挖出了棺材,放在這裏。”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曹雅欣仔細看屍體的頭部:“妳來看,這裏有幾道利器留下的傷痕,頭骨開裂,他們是被人殺死的!”
“他們被人砍了42刀。”壹個聲音從二人身後幽幽傳來,在這個詭異的房間、詭異的時刻,顯得格外瘆人。
兩人幾乎同時從皮靴裏抽出瑞士軍刀,指向那人的面門。
“朱教授?”
朱璟洺微笑:“沒錯,是我。”
“妳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住壹個帳篷,妳倆做的事,能瞞得過我嗎?”朱璟洺不顧二人難看的臉色,徑直來到棺材邊,“右邊的屍骨四十歲左右,男性,頭部有四道利器傷,頸骨斷裂,左邊的屍骨年齡在三十到四十之間,女性,沒錯,他們就是秦學兵夫婦。”
曹雅欣和劉鳴萱面面相覷:“秦學兵是誰?”
朱璟洺回過頭,笑容可掬:“有興趣聽我講壹個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