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傳說中經久不衰的金牌道具

　　劉軻軒大吃壹驚，木板碎屑飛揚，壹條人影闖了進來。劉軻軒只見來人壹身軍官打扮，驚慌中尚未認出吳參將，心中電閃：不好，李碩哲那小子沒死，果然告訴官兵了，這壹刻也不知莊院是否已經被圍，心中立萌退意。
　　他還想抓住曲非煙充作人質，手壹伸出，壹道寒光閃過，只覺臂上壹輕，壹條手臂已經飛了出去，劉軻軒疾退，砰地壹聲撞碎窗欞跌了出去。那猶如來自九幽深處的刀光已經跟蹤而至，寒光閃過，折斷的木框夾帶著劈碎的磚塊兒飛了過來，打在他的胸口上。
　　劉軻軒噴出壹口鮮血，身形甫壹落地，爬將起來，躍過莊墻，徑直逃了出去。後院距前廳有壹段距離，加上前廳中人尚以為他在折磨曲非煙，有人隱約聽到動靜，想到那樣壹個水靈靈的小姑娘被東主折磨得不成人形，只是在心中又嫉又羨地咒罵兩句而已。
　　吳天德本想追出去，但見曲非煙春光已泄，綁在凳上，只好停下腳步，揮刀斬斷縛住曲非煙手腳的繩子。看她身上衣衫實在難以遮蔽，忙從墻邊扯下壹條布幔裹在她的身上。
　　曲非煙擡頭看著吳天德，雖然不見了那滿臉的胡子，眉眼依稀仍可認出是那又可惡又可恨的大胡子，忍不住撲到他懷中，哇地壹聲大哭起來，嘴裏斷斷續續，不外乎講那劉軻軒的可惡、自己的可憐、吳天德的白癡。吳天德雖不敢茍同，卻也不敢反駁。
　　曲非煙哭訴了壹會兒，想起自己還趴在吳天德懷中，臉上壹熱，忙從他懷中掙紮坐起，雙手拉緊了身上的布幔，吳天德這才註意到兩人姿勢有些曖昧，他半蹲在曲非煙面前，這時兩條光潔溜溜的大腿就在鼻端，也不禁老臉壹紅，連忙站了起來。
　　曲非煙驚恐感覺壹去，又恢復了往日情態，見他不敢正眼看自己身體，芳心裏隱隱有些竊喜：吳大胡子這副模樣分明是把她當成壹個女人來看待嘛。男人壹膽兒小，女人的膽子就會大些，臉上不自在的神色頓時壹掃而空。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瞪著吳天德道：“笨蛋，先幫我找件衣服穿呀。還有地上那個皮囊，我的寶貝都在裏邊呢。”
　　吳天德看看裏邊還有壹間內房，翻了壹陣找出幾套女人穿的衣服，想來是劉軻軒的侍妾穿的，雖然色調、款式不太合適，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拿來放在凳上，又被曲非煙嬌嗔著趕出房去，立在門側等候。
　　過了會兒曲非煙羞羞答答地走出門來，壹身不合體的艷服穿在她的身上，顯得有些可笑。看見吳天德忍笑的怪異表情，曲非煙俏目壹瞪，怒道：“妳笑什麽？”
　　吳天德摸摸鼻子，道：“我沒有笑。”
　　曲非煙理直氣壯地道：“妳的心裏面在笑。”
　　吳天德嘆了口氣，心想：再對話下去這橋段兒可就太老了。本來還想自己嘆這壹口氣不知曲非煙又要有什麽說道，卻聽曲非煙驚奇地道：“妳沒帶兵來？”
　　吳天德道：“我是路上遇到被妳救下的李秀才，這才知道妳在這裏，要不然我還不知道妳在這裏呢。”忽然想到若非如此，此刻非煙已經……臉上不禁壹白。
　　兩人來到前廳，那幾個打手哪裏是他們的對手，被吳天德砍倒幾個，其他人壹哄而散，二人在馬廊尋了兩匹馬，壹齊趕回洛陽鎮。
　　洛陽鎮只有壹家醫館，二人敲門進去，果然田伯光帶了李碩哲在此就醫。此時李碩哲失血過多，被安置在壹間客房內，已昏昏睡去。大夫幫他抱紮好傷口也回後院去了，堂上只坐著田伯光壹個人，手裏捧著碗茶。那開門的大漢長得鐵塔壹般，領了二人進屋，也不奉茶，自顧壹屁股坐在椅上。
　　看見二人進來，田伯光壹雙賊眼盯著曲非煙的打扮看了看，再瞧瞧吳天德，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什麽都沒說。曲非煙漲紅著臉蛋兒，可人家啥都沒說，妳想辯解個啥？氣得跺跺腳，在吳天德手臂上狠狠掐了壹把。
　　吳天德壹臉無辜，幹咳兩聲，問道：“李秀才怎麽樣了？”
　　田伯光笑道：“這小子命硬，我看死不了。妳們怎麽樣？劉軻軒抓住了麽？”
　　吳天德嘆口氣，道：“讓他跑了。”那大漢聽見這個軍官要拿劉軻軒，忍不住問道：“妳們要拿劉船主做什麽？”
　　吳天德上上下下打量他壹番，問道：“妳是大夫？”心想：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長成這副模樣居然也能做大夫。
　　那大漢挺起胸膛，驕傲地道：“我是張大夫的兒子。”
　　曲非煙忍不住問道：“妳替李秀才上的藥？”若是這位人物替人裹傷上藥，那李秀才能不能醒過來還真不好說。
　　大漢咧開嘴笑道：“是俺爹治的病，俺只會下水打魚，旁的可不懂。”
　　吳天德噓口氣，只聽那大漢又道：“妳莫看俺只懂得打魚就瞧不起俺，宋時有個浪裏白條張順妳聽說過麽？就是梁山三十六盜之壹，俺的水性比他還好，他只在內河裏稱雄，俺在海上也是來去自如，人稱浪裏白條兒。”
　　吳天德扭回頭來驚奇地道：“不是梁山壹百零八將麽？怎麽變成三十六盜了？”
　　大漢撓撓頭，疑惑地道：“壹個山寨哪來那麽多頭領？梁山三十六盜的故事俺是知道的，宋江自己也說過結義兄弟要生死與共，‘出兵三十六，收兵十八雙’，不信妳問俺爹。”
　　吳天德暗忖或許是施大爺寫書時虛構了許多人物，笑問道：“妳有這般本事，那也很了不起了，妳叫什麽名字？”
　　大漢靦腆地笑道：“好說好說，俺和浪裏白條張順五百年前還是壹家，俺叫張魚兒。”
　　曲非煙聽得“噗哧”壹笑，大漢瞅了她壹眼，道：“這位是軍爺的媳婦兒麽？長得好俊，壹定比那宋江的媳婦兒閻婆惜還要漂亮些。”
　　田伯光仰天打個哈哈，擡眼看見兩雙惡狠狠的眼睛盯著自己，連忙捧起茶碗來，壹口倒在嘴裏，連水帶茶葉吞了下去。
　　吳天德又好氣又好笑，想想壹個渾人也犯不著跟他計較，就拉曲非煙到壹條長凳上坐下。曲非煙被張魚兒看成吳天德的老婆，心裏歡喜，雖然比喻不倫不類，臊得臉上通紅，倒也沒有生氣，悄悄在他旁邊坐下，低語道：“妳怎麽和他混在壹起了？姓田的不是好人，沒得壞了妳的名聲。”
　　吳天德低聲道：“他雖做過許多壞事，但是浪子回頭，現在也算做了許多好事……”曲非煙瞧瞧田伯光那副德行，越看越不順眼，但是吳天德既然這樣說了，也只是哼了兩聲。
　　田伯光告訴吳天德，李碩哲曾說劉軻軒的小妾曾對人提起稅銀、官橋鎮等字樣，因離得太遠，聽得不是十分詳細。吳天德便向張魚兒打聽官橋鎮所在，張魚兒聽說那劉船主竟和禍害百姓的倭寇有所勾結，氣得黑臉漲得發紫，跳起來要去向鎮長報告，被吳天德拉住。
　　安撫幾句，吳天德打聽了官橋的位置，心想：“那位置雖然離內海較近，但距龜島卻太遠，難道鬼丸會繞那麽大個彎子在那兒下手？只是不知劉軻軒這壹逃走，鬼丸會不會改變計劃？”
　　正問著那地方的詳細情況，忽然發現田伯光老神在在，端著個空茶碗盤膝坐在椅子上，臉上似笑非笑，燭光下頗有些詭異，不禁壹楞，順著他的目光往回壹瞧，只見曲非煙聽得無趣，倚著自己肩膀上正昏昏欲睡，不禁老臉壹熱。
　　急忙結束了談話，向張魚兒壹問，他家還有壹間客房，連忙請他帶自己過去，看看曲非煙小臉頗有些憔悴，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反正夜幕遮羞臉，幹脆將她手臂搭在肩上，壹手托著腿彎，抱她過去。曲非煙星眸半睜，見是吳大哥，反而往他懷裏靠了靠。
　　到了那邊房裏，只見房內只有壹張單床，忍不住問張魚兒是否還有床鋪，張魚兒瞪著牛眼嚷道：“床雖小些，妳抱著媳婦兒也盡睡得下，這鄉下地方……”
　　猛聽得對面房內哈地壹聲笑，聲音倉促，迅即隱沒，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嚨。曲非煙也被張魚的大嗓門吵醒，清醒來才發覺自己躺在吳天德懷中，忙跳下地來。吳天德呆眼望著張魚兒理直氣壯地掩門離去，無奈地苦笑，對曲非煙柔聲道：“夜深了，妳上床睡會兒吧。”
　　曲非煙咬著嘴唇，臉紅紅地問：“那……妳呢？”聲若蚊音，幾不可聞。
　　吳天德支支吾吾地道：“那裏有兩條長凳，我並在壹起湊合壹宿便是……”曲非煙張了張嘴，忸忸怩怩地嗯了壹聲，坐到床上，偷偷看了他壹眼，紅著臉合衣躺下。吳天德把兩條長凳拼在壹起，吹熄了燭火，躺在凳上，將刀枕在頭下。
　　房內靜靜的，只聽見輕微的呼吸聲，窗外皎潔的月光透進房來，格外惱人。過了會兒，曲非煙輕輕地叫了壹聲：“大胡子？”
　　吳天德應道：“嗯？”
　　曲非煙吭吭哧哧地道：“我……我睡不著……”
　　吳天德停了壹下，道：“我……我已經睡著了……”
　　床上傳來恨恨地蹬被聲，吳天德的心兒壹跳，忽然翻身坐起，曲非煙的身子瑟縮地壹抖，只見吳天德蹬上靴子，走過去嘩啦壹聲拉開門，伴著滿天月色壹個人卟嗵壹聲跌了進來。
　　曲非煙也吃驚地跳下地，趕過來壹看，田伯光訕訕地從地上爬起來，幹笑道：“呃……我……我起夜，路過而已，路過而已……”
　　吳天德正要說話，曲非煙右手壹揚，月光下只見淡淡的壹團煙霧在田伯光面前散開，田伯光眼睛發直，吃驚地瞧了瞧曲非煙，撲通壹聲又跌到門外去。
　　吳天德吃了壹驚，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曲非煙雙手叉腰，恨恨地道：“迷藥！……”走過去將房門嘩地壹聲關上，門閘壹卡，若無其事地拍拍手道：“我們睡吧……”那口吻活脫脫像個當家主婦。
　　說完徑自躺回床上將薄被蓋在身上，吳天德呆了半晌，也自回椅上躺下睡了。
　　第二天張老大夫起床在院中練‘五禽戲’，驚訝地發現昨日送病人來的那個漢子躺在客房門口睡得正香，嘴角流著口水，腦門上還有壹泡房檐下小燕子拉的稀屎。
　　去泉州城壹路上田伯光郁悶得很，他總結出壹條規律：就是和吳天德拉上點關系的女人，他田伯光不要去碰，最好看見就躲得遠遠的，不然倒黴的壹定是他。
　　陪張魚兒駕著輛拉著李碩哲的驢車去了李府，然後三人急急趕往參將府，去見代理參將馮江流，他是丁總兵的親信，對這位來撈取勝利果實的新任參將並無好感，壹張瘦瘦的面孔不陰不陽，不過壹聽說有人私通倭匪，倒也不敢大意，壹邊派人通知泉州知府派兵緝拿，壹邊看著地圖對官橋鎮好壹陣研究，擡頭看看吳天德等人還站在壹邊，才省悟過來人家才是正牌參將，忙問道：“吳參將，妳看是不是我們現在就交接壹下，由妳來指揮？”
　　吳天德擺手笑道：“妳對此地熟悉，又有戰倭經驗，此戰還是由妳來指揮，吳某說起來像個武林中人還勝過朝廷的武將，倭寇之中有幾個武術高手，馮參將只管指揮，由吳某來沖殺便是。”
　　馮參將聽了臉色壹緩，這才高喊道：“來人，上茶！……”吳天德、田伯光聽了不禁面面相覷。當夜吳天德總算住在了參將府，雖然只是住的客房。
　　馮參將為他洗塵，多多少少喝了點酒，回來半晌，頭還是有點兒沈，躺在香熏的軟榻上，正要好好睡上壹覺，忽聽有人敲門，吳天德走過去拉開門，見是非煙那丫頭氣鼓鼓地站在門口，不禁怔道：“呃？妳怎麽來了？”
　　曲非煙壹挺胸脯道：“怎麽？我不能來麽？”吳天德忙退了兩步，曲非煙小丫頭現在已換了壹身合體的翠綠衣衫，胸前的蓓蕾微微賁出誘人的曲線。
　　曲非煙跟進來，雙手壹合，用後背將門頂上，氣憤地瞪著他道：“為什麽妳今天壹整天都沒怎麽看我？晚上人家搛菜給妳吃，妳也不碰！”
　　吳天德叫起撞天屈來：“我哪有，妳說乘馬趕路時我不看路看妳？碰傷了小朋友怎麽辦？就算碰不到小朋友，碰到那些花花草草……哎喲，妳拿什麽丟我？”
　　曲非煙又向前壹步：“妳不想理我，是不是嫌棄我？嫌棄我被別人看過？”眼睛裏已經有亮閃閃的淚花兒湧出來。
　　吳天德結結巴巴地道：“沒有，我很喜歡妳呀，怎麽會嫌棄妳？妳又漂亮、又可愛，又……”
　　壹團彩色的煙霧在吳天德臉上化開，曲非煙紅蘋果似的臉蛋上綻開壹絲微笑，壹字字道：“好，這是妳、說、的！”
　　吳天德直著眼道：“這……又是什麽鬼東西呀？”
　　曲非煙亮晶晶的眼中有種說不出的神秘韻味：“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