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壹章 不留余地

　　“壹百壹十顆固元丹，九十顆白露丹，六十顆回氣丹……”
　　朱宏安坐在櫃臺後面打著算盤，計算著今天賣藥收入。
　　因為他臉色有些不好看，店鋪裏四名夥計都低頭幹活，沒人敢看朱宏安。
　　“他麽的，越來越少。”朱宏安突然壹拍櫃臺大罵了壹句。
　　飛馬集就這麽大，散修們又都是窮逼。隨著鹿角散、天癸丹大賣，他們自然會壓縮其他方面開支。不止是丹藥，別的生意都難免受到影響。只是藥鋪受到的影響最大。
　　朱宏安轉頭看著身邊賠笑的楊安，“妳他麽的笑什麽！”
　　楊安眼睛很小，鼻子塌癟，滿臉的黑斑，身材瘦小，又穿了身黑色道袍，佝僂腰站在那就像頭大老鼠。
　　被朱宏安劈頭蓋臉的臭罵，楊安還是陪著笑，壹臉的謙卑討好，他壓低聲音說道：“掌櫃的，靈石都在高賢那，他的靈石不就是您的錢。”
　　“哈哈哈……”
　　這話朱宏安愛聽，他不由心情大好。
　　原本周燁偷賣鹿角散，對他影響還不怎麽大。周燁背後老師是傳功長老，不好得罪。關鍵是他去找周燁，對方態度很好，只說試賣幾個月。如果生意好，到時候會和他合作。
　　當時他還沒多想，等到黃瑛出來買天癸丹，他就知道不對了。調查壹番，果然是高賢這個小子在搞鬼！知道這件事後，他不怒反喜。
　　只要把高賢握在手裏，那些錢就都是他的。而且，高賢以後只能為他煉丹。
　　鹿角散、天癸丹，都會成為他的搖錢樹。至於周燁和黃瑛，沒有高賢提供丹藥，他們算個屁。
　　朱宏安拍了拍楊安肩膀誇獎道：“多虧了妳查清情況。放心，我不會虧待妳的。”
　　至於怎麽個不虧待，朱宏安覺得給兩句誇獎，已經很不錯了。
　　楊安喜滋滋連連點頭：“多謝掌櫃。”
　　楊安壹擡頭就看到朱七娘從後門進來，他臉上笑容頓時多了幾分幹澀。
　　整天神色冰冷的朱七娘，楊安是打心裏有些害怕。他很清楚，朱七娘就是長生堂頭號打手，性格冷漠，下手狠辣絕情。
　　更可怕是他從來看不透這女人的想法。
　　對於這個女人，他壹向是敬而遠之。
　　“老板娘，您回來了。”楊安急忙恭敬招呼，同時也是提醒朱宏安。
　　朱宏安合上賬本，他轉過身看了眼朱七娘，“人帶回來了？”
　　“嗯。”
　　朱七娘應道：“在後院。”
　　“這小子膽小，晾他壹會他自己就怕了。”
　　朱宏安笑呵呵說道：“咱們吃飽喝足再去收拾他。”
　　楊安小聲提醒道：“掌櫃的，別讓他給跑了。”
　　“他不敢。”
　　朱宏安冷笑：“這麽小個飛馬集，他能跑到哪去。他敢亂跑，不用我動手，他師父許明遠就能打死他！”
　　他從袖子裏拿出塊靈石扔給楊安：“去老李酒鋪買幾個好菜，今天是個好日子，得喝壹點……”
　　等楊安買回來酒菜，天已經徹底黑下來。
　　楊安坐在下首位置，陪著朱掌櫃夫妻喝酒。他也不怎麽敢吃東西，就殷勤給朱掌櫃倒酒，陪著說笑。
　　朱七娘吃的很多，卻滴酒不沾。她吃飽後就先走了。
　　等朱七娘離開，楊安才放松下來，他陪著朱宏安喝了幾杯酒，也有點熏熏然，和朱宏安討論起飛花院的美女們。
　　說起那些銷魂的細腰長腿，朱宏安也興奮起來，“今天讓高賢簽了死契，我就帶妳去飛花院快活。雲兒、鳳兒，那功夫可真是了得……”
　　兩個老男人越說越興奮，已經開始想著壹會怎麽去風流快活。
　　壹直喝到半月升空，朱宏安才帶著楊安來到後院廂房。
　　九月中旬，天氣已經轉冷。
　　廂房裏原本是放置雜物的，又不向陽，窗紙也都破了，夜風壹吹，房間裏更是冰冷。
　　油燈壹點燈光在夜風裏輕輕搖曳，燈光忽明忽暗。坐在桌子裏側的高賢，在明暗燈光下他臉色不陰不陽，平靜中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詭異。
　　朱宏安有點意外，他印象中高賢壹直膽子很小，被嚇唬幾句就不知所措。
　　這會怎麽如此平靜？
　　他轉又有些不高興，這小子真以為他不敢動手？
　　朱宏安沈著臉走過去猛的壹拍桌子，他大喝了壹聲：“高賢！”
　　作為練氣八層的修者，朱宏安這壹嗓子中氣十足聲音高亢。
　　高賢卻表現的異常沈靜，他安坐不動，臉上沒有任何驚嚇表情。
　　他擡頭看了眼朱宏安平靜問道：“朱掌櫃，妳抓我過來想幹什麽？”
　　“妳還有臉說！”
　　朱宏安本來還有幾分裝腔作勢，這會卻真的有些怒了。
　　看到他來了，高賢居然還敢坐著，還敢問他為什麽！
　　“我問伱，黃瑛的天癸丹、周燁鹿角散，是不是妳煉制的？”
　　高賢點點頭：“是我煉制的。”
　　他轉又反問：“這有什麽問題？”
　　“妳他麽的還有臉問！”
　　朱宏安有些激動的指著高賢大罵，“藥材是我的，丹爐是我的，妳卻偷偷煉丹拿出去賣，妳師父就是這麽教妳的？”
　　“整個飛馬集，也只有我能販賣丹藥。這是宗門定的規矩！
　　“妳這是偷竊，是背叛，把妳送回連雲宗戒律堂，妳必死無疑。”
　　朱宏安說到這裏語氣放緩了壹些，“看在妳師父的面子上，也念妳年輕無知又是初犯，我給妳個機會。”
　　高賢心情也有點復雜，他從不知道長生堂掌握丹藥專賣權力。如此重要的事情，七娘居然提都不提……
　　問題是他也沒得選，朱宏安太貪了，難以合作。鹿角散、天癸丹又關系到人道靈光，必須大量出售。
　　他又想起七娘問過他，要是朱宏安不允許他販賣丹藥怎麽辦？原來人早就提醒過他了……
　　高賢輕輕嘆口氣，“還請朱掌櫃明言。”
　　朱宏安剛要說什麽，卻發現高賢壹直在那坐著，他過去壹把抓起高賢領子把他提起來，“小崽子，在我面前還敢坐著，妳算個什麽東西。”
　　高賢沒抵抗，他柔聲安撫對方：“朱掌櫃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楊安在壹旁看著，他覺得高賢有點太平靜了。他雖然沒和高賢打過交道，卻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他突然感到到有人進來了，側頭看了眼，卻是朱七娘。
　　朱七娘比他足足高了壹頭還多，她悄無聲息站在門口，不言不動，卻自然流露出壹種強硬氣勢。
　　楊安急忙對朱七娘點頭賠笑，他橫移了兩步躲到壹側。
　　讓朱七娘站在他身後，不止是沒有禮貌，更沒有安全感。
　　朱宏安正抓著高賢狂噴，他吐沫星子亂飛，高賢滿臉無奈。
　　這位中年人口腔保養的不行，又才喝過酒，嘴臭的要命。
　　朱宏安還以為高賢怕了，他心裏有些得意，這小子還挺能裝的，可落在他手裏，這些小把戲都沒用。
　　他從袖子裏拿出壹張契約拍在桌子上，“簽了這張契約，過去的事我就不和妳計較了。”
　　高賢拿過契約看了壹遍，內容很簡單，就是長生堂和他簽訂百年契約，百年之內他煉制每顆丹藥都歸屬長生堂。
　　壹旦違反契約，長生堂有權隨意處置他。
　　至於待遇、報酬，則壹個字都沒寫。
　　“朱掌櫃，這張契約年限太長了，也沒寫煉制丹藥的利益如何分享……”
　　高賢搖頭，契約條件太苛刻，他要真簽了，就成了長生堂的奴隸。
　　朱七娘還真沒騙他！
　　對於七娘的話，他其實並不盡信。主要是七娘明顯對朱掌櫃有著深深惡意。
　　現在看來，朱宏安這人是真貪，也是真狠，不給別人留壹點余地。
　　朱宏安抓住高賢領子把他提過來，兩人臉對臉眼對眼，朱宏安的小眼睛中都是兇光。
　　他森然冷笑：“妳偷偷用老子藥材、丹爐賺了那麽多靈石，真以為老子是開善堂的！”
　　“今天妳要麽簽契約，要麽死，自己選吧！”
　　高賢又嘆口氣，他側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朱七娘，朱七娘微微抿著嘴，表情冷漠，眼神中帶著壹股森然殺氣。
　　朱七娘察覺到高賢的目光，對著高賢微微點了下頭。
　　朱宏安背對朱七娘，看不到朱七娘的動作。
　　壹旁的楊安卻看到朱七娘和高賢的互動，他心中滿是驚疑不安：“高賢和朱七娘搞什麽？情況好像有點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