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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謀事在己,成事在人

二把手 by 唐達天

2024-10-28 19:32

有時候,秘書升遷的快與慢,不完全取決於秘書本人,還要看他服侍過的首長,首長能耐大,秘書就上得快,首長能耐小,秘書就上得慢,首長與秘書的關系,就像舊時義父與養子,或者是主人與家仆。在這種特殊的關系下,更多的領導把秘書看做是感情投資,當做權力的延續,等自已將來老了,退休了,失去權力後,還可以得到掌握權力的秘書的照應。

1.跑官

韋壹光上省裏的確是跑關系去了。

這個階段,他把壹半精力用在工作上,壹半用在跑關系上。工作,對他來講沒有什麽壓力,也沒有多大創新,黨委的二把手不像政府的二把手,務虛的多,實際的少,成天除了開會講話,就是陪省裏的人下去視察。有時省裏來人多了,壹個地方壹個星期要去兩趟,見了下面的人,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沒有辦法,這是他的工作,他就是做樣子也必須要做。對於這樣的工作,他已經有些厭倦,真想有壹個更大的平臺,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好好幹壹番。為了爭取到這樣壹個平臺,他也費了不少心機。每次上省城開會,他總是要單獨拜訪壹下他的老領導顧長平副書記。顧副書記對他也很關心,見了面總要小韋長小韋短地問問情況。

韋壹光給顧長平當秘書的時候,顧長平還是省紀委書記,幾年過去了,顧長平成了省委的二號人物,韋壹光也成了基層黨委的二號人物。有時候,秘書升遷的快與慢,不完全取決於秘書本人,還要看妳服侍過的首長,首長能耐大,秘書就上得快,首長能耐小,秘書就上得慢。首長與秘書的關系,就像舊時的義父與養子,或者是主人與家仆。在這種特殊的關系下,更多的領導把秘書看做是感情投資,當做權力的延續,等自己將來老了,退休了,失去權力之後,還可以得到掌握權力的秘書的照應。有了這樣的文化背景,大多數領導都很關照秘書的前途。顧長平也不例外,他從紀委書記升為省委副書記後,隨之也提攜韋壹光當了基層黨委的副書記。而韋壹光正因有了這種常人沒有的關系,走了許多捷徑。自從丁誌強上了中央黨校後,他敏感地感覺到機會來了,不時地向顧副書記吹吹風,在排擠丁誌強上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現在,丁誌強終於被調走了,市長的位子空了下來,如何取而代之,便成了他的頭等大事。他急,跟在他後面的人也急,那個人就是市委宣傳部的常務副部長楊言。

韋壹光壹直很欣賞楊言,覺得他不愧是搞新聞的,政治敏銳性強,也有壹定的政治頭腦,而且還有壹定的智謀與策略,是壹個難得的人才。前不久,市裏搞了壹個“全國百名記者看金州”的活動,記者們回去後都在當地媒體上發了宣傳金州的文章,壹些網站上也進行了轉載,這對金州創建全國精神文明示範城起了積極的輿論引導作用,孫正權很滿意,在常委會上對韋壹光大加肯定和表揚。事實上這次活動主要是由楊言策劃組織,他只掛了個名,成績卻歸了他,這使他感到很高興,也體會到了當伯樂的快樂。韋壹光喜歡聰明下屬,但不希望下屬把他的心事揣摩得太透,如果揣摩得太透了,他就像壹張白紙,沒有了內容。而楊言就是把他的心理揣摩得太透的人,這使他多少有點兒不悅。在丁誌強的調令還沒有下達之前,楊言已經向他進過言,說丁誌強回來的可能性不大了,讓他早點兒鋪路,取代丁誌強。上級畢竟是上級,即便與下級再親密,還是要保持著相應的距離,就像顧副書記與他保持著距離壹樣。距離,有時候就是尊嚴。

最讓韋壹光感到意外的是,上次丁誌強遭受網絡批評的事件竟然是楊言壹手操作的。韋壹光始終認為那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不是孫正權就是何東陽,或者就是他們倆的合謀。如果不是楊言親口告訴他,他怎麽也不會相信會是他。

“為什麽會是妳?”韋壹光問。問過了,他又覺得問得有些沒水平。他本來是想問他為什麽要發那樣的文章,是不是受了別人的指使,結果話壹出口,意思好像是他不應該這樣做。好在楊言不會在他面前咬文嚼字,只呵呵壹笑說:“我那樣做的唯壹目的就是想造造輿論,讓他早壹點兒離開金州,為妳騰位子。”韋壹光相信楊言說的是真的,顯而易見,要是他當上了市長,有了控制壹切的權力後,肯定會重用楊言的。正因為楊言認清了這壹點,才會這般處心積慮。他說:“他走了,那個位子也未必就是我的。”

“老三不接老二的位子,難道讓老四去接?只要妳動用壹下顧副書記的關系,保證萬無壹失。”

“任何事情都充滿了變數,都有不確定的因素。”他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十分受用。他覺得楊言分析得沒有錯,只要他動用壹下老爺子的關系,順理成章地繼位應該不在話下。

丁誌強剛上黨校不久,他去省上參加了壹個會議,抽空到顧副書記家裏去了壹趟。那次,顧副書記的情緒很好,問了他好多市裏的事,希望他與下面的人處理好關系,先打好基礎,再看機會。顧副書記的話令他振奮,也讓他倍受鼓舞,他明白顧副書記的意思,只要有機會,他壹定會給自己幫忙的。那次他給顧副書記帶了點兒冬蟲夏草,沒想臨出門顧副書記又回贈了兩條中華煙。他知道顧副書記是不抽煙的,但不管他抽不抽,他能拿煙送自己,足以說明顧書記對自己不壹般。

這次開的是全省政治思想宣傳工作會議,按理說,這樣的會議顧副書記應該要出席並講話的,但他卻沒有參加。韋壹光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會議完了馬上給顧副書記的秘書小趙打了個電話,小趙告訴他,顧副書記病了,在省軍區醫院住院。他急忙問是什麽病,小趙說問題不大,是血壓偏高引發的偏頭痛。他覺得無論如何也得上醫院去看看,晚飯吃過,他就到附近買了上好的補品,讓司機開車直接去了省軍區醫院。到了醫院門口,門衛不讓進,他只好給小趙打了壹個電話,讓他出來接。

小趙應該是他的下任秘書,這樣算來,他也算是顧副書記秘書中的爺爺輩了,如果再細究下去,他前面還有幾任秘書。如此說來,壹個領導的官場生涯中,前前後後不知有多少個秘書跟隨過,而真正能處出感情來的又有多少呢?

不壹會兒,小趙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打過招呼後,他就跟小趙去見顧副書記。韋壹光見過小趙多次了,人挺不錯的,也很機靈,他每次與顧書記會面時,小趙總是識趣地回避,該聽的他聽,不該聽的堅決不聽。這壹點令他非常欣賞,他覺得小趙比自己的秘書小吳要強得多。他打算等工作變動後,重新換壹個機靈些的秘書。

走到住院部的門口,他問小趙,顧書記的身體不存在大的問題吧?小趙說沒問題,住上幾天院就好了。小趙不多說,他也不再多問,心裏卻想,菩薩保佑,讓顧副書記早日康復,千萬別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來到了顧副書記的病房,聽見裏面有電視的聲音,進去後,顧副書記正在沙發上坐著看新聞。見他來了,就在沙發上拍拍說:“壹光,是開會來了吧?來,坐!”

他看顧副書記氣色不太好,關切地問:“書記下午沒到會,壹問才知道住院了。”說著,便坐在了顧副書記的旁邊。

顧長平說:“無大礙,就是血壓有點兒偏高,平時飲食上多註意就沒事了。”

小趙為他泡了壹杯茶,打了聲招呼就到外面去了。他看到顧副書記情緒不是太好,想說幾句關心的話,又不知說什麽好。正好本地新聞播完了,顧副書記說:“現在的媒體真快捷呀,妳們下午開會,晚上的新聞就做了報道,真快。”

“是的,現在有了網絡媒體,逼著他們不快不行。書記人在病房,心裏還裝著全省的大事。”

顧長平微微嘆了壹聲說:“沒辦法呀,我從20歲參加工作,風風雨雨30多年,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灑在了這片土地上,有著剪不斷的感情。幹脆我們到外邊走走吧,空氣好些。”

韋壹光壹聽這話,就明白顧長平的病不僅在身上,還在心上。他壹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就應了壹聲,陪顧副書記走出了病房。

醫院的環境不錯,壹出病房,就是壹個大花園,花園裏是碎石鋪就的小路,小路的兩邊是樹木和花草。深秋的花園,樹木有些雕零,花草也不再飄香,唯獨壹輪明月高掛天空,分不清它的年代。

走到了幽靜處,顧長平才說:“壹光呀,妳可能還不知道,前兩天上級組織部門找我談話了,要把我交換到H省去,A省的壹位副書記調到我們這裏來。說實在的,我真的舍不得離開這裏,但是看來不去不行。”

韋壹光壹聽,頭就立馬大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顧副書記要調走。他這壹走,自己怎麽辦呢?他從顧副書記的神態中看得出來,顧長平肯定是平調,沒有升遷,若是升遷了,也不會這麽郁悶。他明知如此,嘴上卻說:“原來是這樣,組織上調書記到H省去,是不是去當壹把手?”

顧長平搖了搖頭說:“什麽壹把手?是平調。”

“那組織上是不是想讓妳過渡壹下,然後再安排當壹把手?”

“不可能了。如果組織上有這樣的安排,也不會把我交換到外省去。估計再過兩年,也該進人大和政協了。”

韋壹光從顧長平的言談中感到了壹種人生的悲涼。如果顧長平不調動,在明年的換屆中極有可能會當上省長,只要顧長平壹路青雲,自己也會借著光照亮前行的路。可是,現實總是這麽無情,顧長平這壹走,不僅會影響到他的仕途,而且將會影響到很多跟隨過他的人。顧長平就像是壹位坐在金字塔上的長老,下面雲集了好多親信,親信的下面又雲集了好多親信,層層下去,到了塔底,就形成了壹個龐大的群體。也許群體中的成員未必相互熟悉,顧長平也未必知道二三層下面的群體裏有誰,甚至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已經因自己而形成了壹個龐大的官僚體系,如影隨形地伴隨著他。不光是他,每壹個高官都是如此,後面都有壹個巨大的連自己都看不見的影子。J省的調到H省,H省的調到A省,A省的又調到J省,幹部的交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動壹發而制全局,無形中截斷了這個群體的鏈條。這對幹部建設宏觀上來講是好事,對利益群體中的成員來講,卻又是壹件非常遺憾的事。現在的韋壹光就是如此,他不僅為老領導的失意感到難受,更為自己的希望落空而感到惆悵。

顧長平又說:“妳的事,我給組織部潘部長打過招呼了,讓他多關照壹下。如果這次妳能順利當上市長固然好,如果當不上,也不要急,妳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韋壹光的心裏突然閃出了壹縷亮光,馬上說:“謝謝書記,臨走了還不忘關心我的事,真讓我感動。我韋壹光能有今天,全靠書記的關心和扶植,無論將來情況怎樣,我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壹光呀,妳跟了我多年,我對妳大恩大德談不上,感情還是有的,總希望妳們成長得快壹些,這倒是實話。”

韋壹光想進壹步試探壹下,便說:“我和潘部長不怎麽熟,還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幫這個忙。”

顧長平“哦”了壹聲說:“他人不錯的,這次有時間了,妳去找找他。”

韋壹光的心裏這才有了些許的踏實,身上卻不覺有點兒涼,他怕顧副書記受涼了,就說道:“外面有點兒冷了,書記別受涼了。”

“那我們回去吧。”

“好的。”說著,就跟著顧長平向病房走去。

到了病房門口,顧長平駐足說:“壹光,妳留步吧。如果這邊有什麽新情況,我會及時告訴妳的。”

韋壹光點了點頭,心裏不由壹陣酸楚,又說了幾句道別的話,才分了手。

這壹晚,韋壹光失眠了。他第壹次感到心裏空落落的,仿佛丟失了什麽貴重的東西。他知道,丟失的正是顧長平的蔭護。過去擁有時,他並不覺得多麽重要,現在失去了,才覺得那種蔭護對壹個人的成長是多麽重要,它可以讓妳繞開彎道,直達高速公路。在這個人情大於壹切的社會裏,有時候外在的因素可以直接決定內在的命運。他又壹次細細地過濾起顧長平說過的那些話,從他的話中感到了壹種英雄末路的悲哀,也感到了他的力不從心。看來,顧長平與省委書記汪雪峰的關系並不見得好,說不準他的調動與汪雪峰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升職的可能性就非常渺茫,如果不是,顧長平為何不直接向汪雪峰建議壹下,卻找了組織部長?

壹般來講,地市壹二把手的人選基本上都是由省委書記、省長、省委副書記親點,很難有組織部長說話的份兒。很顯然,顧長平讓他找組織部潘部長,並不是為了這壹次的升職,可能還意味著讓他找到壹種新的蔭護,等到以後潘部長成了潘副書記,他好順理成章。他又壹次想起了顧長平說的話:“如果這次妳能順利當上市長固然好,如果當不上,也不要急,妳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他從這句模棱兩可的話中感到了壹絲希望,但更多的卻是失望。

無論怎樣,他還是要去拜訪壹下組織部長。組織部長叫潘長虹,他和潘部長只是在會議室和餐廳打過幾個照面,沒有什麽交往。第壹次拜訪他,肯定不能兩手空空地去,要帶什麽禮物,帶多貴重的,這卻是壹個令人頭痛的難題。因為他對潘部長的個性、愛好還根本不了解,更不知道他的胃口是大還是小。禮重了,怕他不收,禮輕了,又怕他不高興。還有,是給他直接送錢還是送物?送錢送多少?送物又送什麽?送禮說起來很簡單,其實這裏面的學問大著哩。送好了,送巧了,可以事半功倍,送不好,送不巧,就會事倍功半。這其中,最關鍵的就是要抓準對方的特點,要知道他最喜歡什麽。有的喜歡錢,有的喜歡色,有人喜歡古董,有人喜歡書畫。他壹點兒都不知潘長虹的喜好,想了很久,還是遲遲決定不下來送什麽好。

次日早上分組討論時,他還在琢磨這件事,突然覺得應該給潘部長發條信息,就說下午結束會議後想拜訪壹下他,如果方便的話能否把他家的地址告訴自己?這無疑是壹個信號,潘部長壹旦回復,便可看出他的態度來。如果告訴了他家的地址,說明他願意接受自己的送禮。如果他讓自己到辦公室去,說明他不想接受禮物。如果他推說忙,回絕了,說明他沒有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信息發出去之後,不到十分鐘,潘長虹的信息來了:“韋書記好,妳別太客氣,我明早有事去秦城,晚上有個應酬,如果妳下午會議結束的早,可來我辦公室壹敘,如果太遲了就算了,等妳下次來省城,我請妳吃飯。潘長虹。”

韋壹光心中壹喜,他能回信這麽多,而且又很熱情,說明他看在顧長平的面子上沒有把自己當外人。他決定下午到潘部長的辦公室去拜訪壹下,有這樣的機會,先搭個橋再說。

壹想到要去拜訪,必然想到了禮物。第壹次拜訪,送錢太俗,只能送壹件禮物了。他左思右想,覺得禮物不能太便宜,也不能太昂貴,太便宜了,讓對方覺得沒有誠意,太昂貴了,被拒絕了怎麽辦?體積上也不能太大,讓外人看到了不好。中午吃過飯,他叫司機壹起去上街,進了人民路最繁華的商業購物中心壹看,商品琳瑯滿目,應有盡有。他挑選了壹塊男士勞力士手表,價格也不菲,刷卡時,當他輸入了密碼,隨著“吱”的壹聲鳴響,心裏便輕微地咯噔了壹下,知道又壹筆錢從他的賬戶裏飛走了。這些錢,也不是他的,只是取之於小官,用之於高官,他只起了壹個中轉的作用。他知道,官員中像他這樣的人不在少數,該收時收壹點兒,該送時再送壹點兒,不收不送,只能原地不動。他不想原地不動,還想攀升,所以就必須隨大流,必須遵循其中的遊戲規則。

韋壹光來到省委大院,剛進了大樓,卻看到省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高冰走了出來。上次高冰去金州調研,他與何東陽接待了壹次,晚餐後高冰說妳們市上的領導都很忙,這幾天就讓基層來安排就行了,別耽誤妳們的時間了。高冰大概在金州待了壹個星期左右,就去了東州,期間他再沒有見過高冰。政策研究室雖然在省委大院,在大家的眼裏卻是清水衙門,也沒有多少權,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到基層來,下面的人雖然嘴上很客氣,實際上只是應付應付而已。韋壹光沒想在此碰到了,便主動打招呼說:“高主任好!”

高冰楞了壹下,認出了是他,便說:“是妳呀,韋書記,來省城開會?”

韋壹光不想與他多說什麽,便說:“會議完了,我來看看組織部潘部長,不知道他在不在?”

“他應該在吧,我正好外出辦個事,妳去看。”

“那好,高主任先忙,我上去看看。”握手道路別後,韋壹光想,環境不壹樣,人也不壹樣,他們下到基層,我們再不熱情也要接待的,我們來到省委,他們連壹句請吃飯的話都不說。

從電梯上到十二樓,就是組織部,他循著門牌,找到了組織部長的門牌後,整理了壹下衣著,輕輕敲了壹下門。他聽到有人說了壹聲進來,推開門,見潘長虹正在案頭上忙碌著。他主動打招呼說:“潘部長好!

潘長虹擡頭註視了他壹下,熱情地說:“是壹光?會議完了?”

“上午完的,下午我來拜訪拜訪部長。”

讓座後,潘長虹給他泡了壹杯茶,坐下來才說:“在基層工作辛苦了。”

“辛苦是辛苦壹點兒,不過也挺能鍛煉人的,希望部長以後多多指導。”

“本來打算去壹趟金州,壹直沒有空,等以後有安排了去壹趟。妳這次來,見過顧副書記了沒有?”

韋壹光壹聽他說到顧副書記,知道要接觸實質性的話題了,便說:“聽說他病了,昨天晚上到醫院裏去探望了壹下,他就是血壓偏高了點兒,也無大礙。”

“這就好,這就好。”

“看來,這次調動對他觸動挺大的。”

“是嗎?”

韋壹光壹聽他這壹打官腔,馬上為剛才的話後悔了。他以為顧長平與潘長虹關系比較特別,本想引起共鳴,然後再說自己的事,沒想潘長虹的壹句“是嗎”壹下子拉開了他們的距離,便自圓其說道:“他畢竟把自己的心血和青春年華都奉獻給了這片土地,現在要離開,換了誰也會戀戀不舍。”

“也是,也是。”

韋壹光本希望能從潘長虹的口中聽到壹些有關自己的事,或者是金州班子的事,但他覺得潘長虹就像與自己打太極壹樣,玩著八卦,他真怕再進來人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只好拿出了那個包裝盒往茶幾上壹放,說:“這次從金州來,我給部長帶了壹件小小的紀念品,希望部長不要拒絕。”

“妳看妳,我們都是老熟人,客氣什麽?”

韋壹光看潘長虹沒有拒絕,也很熱情,心裏壹喜,就站起來說:“那我不耽誤部長時間了,您忙吧!”

潘長虹也不挽留,站起身,握了壹下他的手說:“那好,我們再聯系。”

韋壹光走出辦公大樓,不由得長出了壹口氣,說不上是輕松還是失落,心裏只覺得辦完了壹件該做的事,也算是對自己有了壹個交代,至於能不能成功,他沒有提,潘長虹也沒有說,兩個人其實都心知肚明。問題的關鍵是潘長虹身處的地位決定了他只能暗中幫忙,卻無法壹錘定音,他只能聽天由命了。

2.把妳放到火上去烤

韋壹光回到金州,心情壹直好不起來。當壹個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某個人身上時,是壹件非常危險的事。顧長平的調動讓他始料不及,而潘長虹的態度又模棱兩可,他只是隱隱感覺到情況越來越不妙,但要想就此放棄,他又有些不甘心。自己處心積慮地把丁誌強擠走,不就是為了坐上他的那個位子嗎?要是讓別人坐了,不亞於拿刀割他的肉。

這天上班後,他聽說何東陽上省城去開會,心裏有壹種說不出來的擔心,他真怕何東陽搶了先,爭去了市長的寶座。自從何東陽主持政府工作以來,他覺得何東陽的人氣壹天天地在增長,再加上他現在掌控著市上的財政大權,在打通人脈關系上要比自己有利得多,這不能不引起他的警覺。他覺得有必要采取壹些措施,不能栽了樹,讓何東陽去摘果。要是那樣,他就太失敗了。寧可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讓何東陽得到,這樣,至少還能達到心理上的某種平衡。

他默默地想了壹會兒,竟然想出了壹個可以把何東陽放到火上去烤的計劃來,便給楊言打了壹個電話,讓他過來壹趟。

楊言壹進來就高興地說:“書記開完會了?”

他示意楊言坐下,然後說:“會早就完了,我昨天回來的。”

“書記叫我來有什麽指示?”

“沒有什麽指示,只是想問問,我外出開會這幾天,市上有沒有什麽新情況?”

“要說新情況嘛,是有壹點兒。聽說有人寫了壹封匿名信,檢舉姚潔,給市上的領導都寄了,不知書記收到了沒?”

韋壹光“哦”了壹聲:“還有這事?”他的案頭上堆放著許多文件和信件,他只瀏覽了壹下金州日報,別的還沒來得及看,說著就翻了起來。

“聽說還有壹盤錄音帶,講的是姚潔受賄的情況。”

韋壹光終於找到了那封匿名信,打開壹看,才知這封匿名信與別的匿名信有所不同,它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泛泛而談,說得很具體,還特意註明給市紀委寄了錄音帶,以此證明反映的情況是真的。這寄信的人真會把握時間,丁誌強剛剛調走,姚潔的事就被翻騰出來了,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必然的結果?合了信,他才說:“如果信上反映的是真的,姚潔恐怕難保了。”

楊言說:“姚潔的位子太搶手了,勢必會引起別人的關註。”

韋壹光“哦”了壹聲,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說:“搶手的位子也是高危的位子,人人都明白這壹點,卻還是想著高危的位子,不甘平庸。”

“因為這裏面還存在著個人價值體現的問題,同是壹個人,在主要的位子,他的聰明才智才能發揮出來,在次要的位子只能為人作嫁衣裳。所以,誰都想在更大的平臺上發揮自己的才華。這也不能怪誰,誰都有這個想法,包括我自己。我也希望書記能夠平步青雲,我好跟著牽馬墜鐙。”

韋壹光點了點頭,楊言說得有道理,人們對權力的向往,不完全是為了私欲,還有展示自我才能的成分在裏面,每個人在潛意識裏都愛與自己的頂頭上司作比較,當妳覺得自己的能力比他強時,就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我為什麽要甘心受他的領導,不就是他手裏有權嘛!如果我在他的位子上,會幹得比他好。也正是基於這樣的思維定勢,他才覺得要給他壹個市長的位子,他肯定要比丁誌強幹得好,比他更善於處理人際關系。但沒想到的是,情況的變化讓他失去了以往的自信,便說:“什麽平步青雲?這次去省上我才知道,顧副書記要被調到H省去,這樣壹來,情況對我就有些不妙了。”

楊言吃驚地說:“真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要調走了。”

“人算不如天算,這也由不了他,沒辦法。”

“憑您的能力與資歷,就算顧書記調走了,也不會存在什麽問題吧?”

“能力只是壹個方面,決定不了壹切,如果上面沒有人說話,情況就很難說了。”他想把問題交給楊言,看看他能不能想個辦法給何東陽使壹些絆子,便說,“我聽說何東陽也在努力,說不準我們忙來忙去,給人家何東陽辦了壹件好事。”

楊言也覺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嘴上卻說:“不可能,按照常規,也得妳上去了他才跟著上。”

韋壹光搖了搖頭說:“這個世上沒有什麽不可能,越位的事是常有的,如果他的功課做足了,就有這種可能。最近《金州日報》有壹封讀者來信,不知道妳註意到了沒有,說是金色花園的別墅區有許多人私自拆修,影響了小區美觀。”

楊言有點兒不解其意,就說:“看到了。”

“這個問題要是再延伸壹下去認識,影響的何止是小區美觀?富人區也好,別墅區也罷,總歸要在市政府的統壹規劃下修建,不能有了錢就可以隨便亂修亂建,不能因為他們是富人就可以搞特殊,置城市的統壹規劃於不顧,影響文化廣場的周邊景觀,影響精神文明示範城市的創建。妳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楊言聽完,如醍醐灌頂,突然明白了韋壹光的意思,他就是想給政府施壓力,給何東陽出壹道難題,看他怎麽應對。如果他不處理,無法給社會輿論壹個交代,如果處理,勢必要得罪壹些人,搞不好會聲名狼藉。楊言連連點頭說:“書記看問題就是深刻透徹,高於我們普通人。我盡快組織媒體集中曝光,呼籲有關部門著力解決,不能為創建精神文明示範城市留下死角。”

韋壹光點了點頭說:“想問題辦事情,壹定要站到壹個高度去認識,到時最好讓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發表壹些意見與看法,這樣才能更有力地促進問題的解決。”

楊言壹聽,越發對韋壹光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真是壹把撒手鐧,那些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巴不得有壹個話題來讓他們發表意見,媒體能為他們提供壹個說話的機會,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同樣的話,經他們壹說,要比壹般群眾更具有說服力和代表性,很快就可以把何東陽置於兩難境地,以此來緩解韋壹光的壓力。他連連說:“好的,好的,我這就去通知,讓媒體負責人明天來開會。”

韋壹光站起身,說:“要註意方式方法,既要發揮輿論的監督作用,也要把握好導向。”

“書記放心,我會掌握好分寸的。”

韋壹光壹直看著楊言離去,心裏才感到稍微舒展了些。

他點了支煙,還沒吸上兩口,電話響了,壹看來電顯示是孫正權的,馬上接起來說:“孫書記好!我是壹光。”

“壹光,妳要有空的話到我辦公室來壹趟。”

“好的。”韋壹光放下電話,心想孫正權找我有什麽事?這次開會回來,他已經向孫正權作過簡單的匯報。孫正權聽了也沒多問什麽,只說讓他抽時間召開壹次宣傳部門會議,做個傳達。丁誌強與孫正權搭了三年的班子,他深深地感覺到孫正權是壹個外圓內剛的人,表面上看很隨和,骨子裏卻有壹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而且城府很深,丁誌強正因為忽略了這壹點,才敗給了孫正權。他也正是從他們倆的交鋒中汲取了不少經驗,也從內心產生了對孫正權的佩服。

過去,他壹直與孫正權保持著步調壹致,丁誌強調走後,他更加緊密地團結在了孫正權的周圍。他非常清楚,憑他現在的資歷與地位,只能順從,決不能對峙。雖說市長的位子不是由孫正權說了算,但也能起壹定作用。他支持誰,誰未必就能坐上那個位,他要反對誰,誰肯定是坐不上。班子的搭配,決定權在上面,但壹把手的意見也是相當重要的。

丁誌強的調令正式下發後,他借談工作之機有意向孫正權表達了希望他多多關心的意思,孫正權說:“壹光呀,妳放心好了,只要我能說上話,肯定會向組織積極推薦妳。當然啦,妳也知道,我們這級組織只有推薦權,決定權還是在省委,只要省委同意了,我這邊沒問題。”他相信孫正權說的是真的,從內部提拔幹部,好控制,也可激活下面的人。如果從外面空降了,壹是未必能與他配合默契,二是也封死了他的部下上升的通道。作為地方黨委的壹把手,自然懂得這壹點,沒有人不願意提拔自己的人。有了這樣的前提,問題的另壹面也很清楚,孫正權不反對他當市長,同樣的道理,他也不會反對何東陽當市長。但是,韋壹光不知道孫正權更傾向誰。

這樣想著,便覺得有必要把剛才與楊言說到的那個問題擺到孫正權的面前,然後讓孫正權交與何東陽,如果何東陽遲遲沒有處理,或者處理了舊矛盾又引發了新矛盾,那孫正權對何東陽的信任度就會大大降低,繼而會把他的信任全部轉向自己這邊。

他不覺笑了壹下,敲開了孫正權的門,見孫正權向他招了招手,就坐到了孫正權對面的椅子上。

孫正權將匿名信向他面前壹推,說:“壹光,妳看看,不知道妳收沒收到這封匿名信?”

韋壹光看了壹眼說:“我也收到了,看來,發信的人很用心。”

“我想聽聽妳的意見,不知妳對此有什麽看法?”

壹聽這話,韋壹光便明白了七八分,如果孫正權要想壓掉此事,肯定會置之不理,決不會向征求意見。他能主動與自己溝通,說明有了動真格的想法。他當然要順著孫正權的意思說話,不能因為這個女人讓孫正權對自己有想法,況且,他與姚潔也沒有什麽關系。想到這裏,便說:“這匿名信上不是講到給紀委寄了壹盤錄音帶嗎?紀委應該先查壹下,如果真有問題,我看就得處理。”

孫正權顯然對他的回答很滿意,點了點頭說:“妳說得也是,廉政建設是我們黨的壹項長期任務,不能松懈呀,壹松懈問題就出來了。紀委馬書記也給我作了匯報,說他們已經分別找了匿名信中所涉及的當事人,還有錄音帶裏面牽扯到的人,有些已經落實了,有些還在進壹步查證中。我先與妳通個氣,如果我們之間沒有分歧,就按計劃辦。”

韋壹光馬上附和說:“沒有分歧,壹切服從書記。”

“東陽去省裏參加經濟工作會議,下壹步的事,等他回來了,我們壹起開會再做商議。”

韋壹光感到孫正權的這壹招太厲害了,深藏不露,後發制人,先拿姚潔開刀,然後再順藤摸瓜,搞得不好,丁誌強真的會被姚潔所殃及。而姚潔,這個官場中的美人,也確實令人惋惜。此壹時彼壹時,她因為上對了床,站對了隊,青雲直上,現在又因拿錯了錢,認錯了人被連累。真是風雲變幻,浮沈難料。由此及彼,他想到何東陽,他什麽時候取得孫正權的如此信任,還要等他回來再開會,心裏不覺有點兒忿忿然。看來,何東陽決非平處臥的虎,如不把他的人氣壓壹下,恐怕很快就會有超越自己的可能。

3.拜見省長夫人

韋壹光心裏正糾結的時候,恰是何東陽正開心的時候。何東陽的開心是因為他接到了壹個令人開心的電話,這電話是省長秘書小陶打來的,小陶告訴他,祝省長下午三點有空,請他到省長辦公室來壹趟。掛了電話,他感到無比高興,無論怎樣,祝省長能給他壹個見面的機會,這就很給面子了。

何東陽上省城開了兩天會,會議是由祝省長主持召開的,參加會議的除了他是常務副市長,外地到會的幾乎都是市政府壹把手。要不是丁誌強被調離,他還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會。會議規模不大,級別卻很高,省長每天聽取各地的匯報,聽完了又做指示。昨天會議結束後,安排了宴會,祝省長跟大家壹壹敬了酒。祝省長敬到他時,還親切地說:“東陽,來!”就這短短的壹句話,讓何東陽感到無比親切和榮幸,他壹揚頭,壹滴不落地喝了杯中酒。

上次祝省長陪首長來金州視察,因為人太多,只向他打了壹個招呼,沒來得及說別的。這次開會也如此,他真希望能有個機會和祝省長單獨說幾句話。然而,祝省長所到之處,前呼後擁,哪裏有機會讓他單獨說話?他想起了壹個故事,有壹位大人物看中了壹位當紅歌星,無法接觸,壹次演出完畢,大人物在接見歌星時趁握手的機會,把早就準備好的壹個紙條塞到了歌星的手裏。那張紙條上面寫著“有什麽事找哥”,並且留下了電話。後來,這位當紅歌星就成了大人物的小三。這個故事讓他很受啟發,他當然不能學大人物的做法,卻可以學大人物的智慧,他不能直接給省長紙條,卻可以讓省長秘書傳紙條,於是便也寫了壹個紙條:“尊敬的祝省長,您好!我想拜訪壹下您,不知什麽時候有空。何東陽敬。”也留下了電話。

昨天晚上,他把紙條交給省長秘書小陶後,心裏就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壹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壹是擔心秘書小陶會不會把紙條交給省長,二是擔心祝省長收到後又會怎麽想。他覺得這不僅僅是壹張紙條,因為這張紙條本身所傳達的信息很有暗示性,完全可以探測出祝省長對他的態度來。倘若祝省長拒絕了他,可能就沒戲了,如果祝省長答應見他,說明還有戲。當然,這又牽扯到了另壹個問題,就是祝省長答應見他,他要先送禮物投石問路,還是壹步到位直接送現金?這是壹個讓他十分糾結的事,在來省城之前,他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兌換了兩萬元美元,加上吳國順的五萬美元,壹共是七萬美元。他知道,如果這七萬美元能送到祝省長的手裏,或者說祝省長能接受的話,那他的事就會萬無壹失。如果祝省長是壹個廉潔正直的幹部,義正詞嚴也拒絕了,就徹底完蛋了,不但起不到好的作用,反而還會引來負面的效應,搞不好還會把自己當成反而教材,這輩子就會徹底毀了。

送禮,絕對是壹門學問,要冒很大的風險,送好了,會平步青雲,送不好,就會栽到裏面去,關鍵就在於要清楚地了解對方,才能做到有的放矢。現在的問題是,他對祝開運還不太了解,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壹個人。他也想通過官場中的其他人來打聽壹下,但這種事不像別的,真正與祝省長有交往的人不會給妳說什麽,而能說些什麽的人恐怕又沒有真正與他打過交道。他想起了壹個人,就是他的老同學高冰,他在省委政策研究室幹了多年,從處長到副主任,應該對省上領導的底細摸得比較清楚。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忽閃了壹下,很快就熄滅了,他覺得還是算了吧,黨校畢業都好多年了,他和高冰來往也不多,不要因小失大,傳出閑話就不好了。他想來想去,為了穩妥起見,先送個小禮物投石問路,然後再見機而行。他要送的禮物早就準備好了,是壹套價值三萬元的奧運會金幣,非常具有紀念意義,用它拿來送禮,進退自如,進時理由充足,退時也不尷尬。

何東陽接過陶秘書的電話後,壹看時間正是上午十點半。他打算中午隨便吃壹點兒,再睡個午覺,下午三點見省長。然而,任何事情在沒有落實之前總存在著許多不確定性,下午兩點半,正當何東陽坐車去省政府時,陶秘書突然打來電話說情況有變,東寨溝發生了煤礦坍塌事故,祝省長要去煤礦視察,恐怕這幾天祝省長沒有時間接待妳了。他聽完電話,怔住了,剛才還憧憬著與省長見面的情景,沒想到壹個電話就變成了壹場空喜歡。他壹陣兒失落,心想這礦難真不是時候,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偏偏在他見省長的時候發生。何東陽讓司機把車停到了靠河邊的路上,他要認真想壹下,見不到省長怎麽辦?是打道回府,還是另想辦法?

冷靜了壹會兒,那個被他多次否定的想法又從他的腦海裏冒了出來,“車”路不通走“馬”路,何嘗不是另壹種選擇?這個被他多次否定的想法,就是直接找祝省長夫人羅娟。他之所以多次否定了這個想法,主要考慮到他與羅娟只有壹面之交,怕羅娟不買他的賬。另壹個原因是,如果不從祝省長那裏得到壹些有關信息,直接去找他夫人,就有些太冒險了。現在,情況不壹樣了,首先是祝省長答應要單獨見他,雖然情況有變,但至少有了這樣的前提,再去見他的夫人羅娟也不顯得突兀。他與祝夫人的相識,還是緣於那次出國考察。那次活動是澳大利亞的壹個州組織的,他們特意邀請省長攜夫人壹起去,祝省長只好帶了夫人同去,來回數十天,大家都與祝夫人熟悉了。他知道省長的兒子在美國讀研,也知道他們兩口子就壹個孩子。正是有了這樣的信息,他才把人民幣換成了美金,想為自己,也為對方找壹個更為合理的說辭。想到這裏,對司機說,去省總工會。

他知道祝夫人在省總工會上班,卻不知在哪個部門。來到省總工會,壹問才知道,祝夫人是工會對外聯絡部部長。他敲了壹下部長辦公室的門,聽到有人說了壹聲進來,推開門,果見裏面坐著祝夫人。他怕羅娟忘記了自己,趕緊自我介紹說:“羅部長好,我是金州的何東陽,還記得嗎?”

羅娟優雅地起身,笑著說:“原來是東陽呀,怎麽不記得?現在還好嗎?”說著為他讓了座。

何東陽落了座才說:“我挺好的,大姐看上去氣色很好,比上次見面時好像年輕了。”

羅娟高興地說:“哪裏喲,都成老太婆了,哪裏還年輕?”

“看大姐說的,妳現在正是富有成熟女性魅力的時候,與老太婆的距離還遠著哩。”

羅娟被何東陽說高興了,就呵呵笑著說:“東陽還是會說話,說得大姐好像真的變年輕了似的。”

何東陽心想,越是位顯權貴者的夫人,越是怕聽到別人說她老,她明明知道別人在恭維她,也樂於接受。這是人的共性,誰都願意聽好聽的。於是,他又不失時機地恭維道:“大姐本來就天生麗質,再加上穿著打扮得體,就顯得比同齡人年輕多了。”

羅娟聽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笑完才說:“好妳個東陽,盡給妳大姐灌迷魂藥,我哪裏那麽好?說吧,妳今天來找我,肯定是有事,大姐能辦的就給妳辦,大姐不能辦的妳也別為難我。”

何東陽完全可以看出,羅娟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還是非常高興的,便趁機說:“看大姐說的,沒有事就不能找大姐了?本來約好下午去見祝省長,沒想走到半路上,小陶打來電話說東寨溝發生了煤礦坍塌事故,祝省長要去煤礦視察。見不到祝省長,我就轉個彎來看望壹下大姐。”

“他壹天忙得腳不沾地,每天回到家都很晚了。”

“幹大事的都是這樣,下班就回家的男人,那肯定沒有多少作為。”說完這句話,何東陽覺得是時候了,心壹橫,就將隨身帶的壹個裝衣服的紙袋住桌上壹放,“大姐,知道軍軍在美國讀研,費用很高,我準備了壹點兒美金,聊表心意。”

羅娟壹臉燦爛,嘴上卻說:“東陽,不行,我怎麽好意思收妳的資助?妳還是帶回去吧。”說著把紙袋朝他這邊推了壹下。

何東陽從羅娟的表情和動作看得出來,她不是真拒絕,這讓他壹下子有了勇氣與信心,站起身,隨手將紙袋放在了旁邊的文件櫃子裏,然後說:“大姐,您別客氣,侄兒能有這麽大的出息,也是我這個當叔叔的驕傲,表示壹下心意也是應該的,妳就放心收下吧。”說完,他感覺應該告辭了,便說:“大姐,您忙吧,不打擾您了。”

羅娟便也站了起來,說:“再坐壹會兒嘛,急什麽?”

“我還要趕回金州去,大姐,留步吧!”說完,便告辭而出。

下了樓,何東陽仿佛卸下了心頭的重擔,感到壹陣輕松。人就是這樣,當妳準備好了禮物,沒有送出去之前,那禮物就是燙手的山芋,壹直壓在妳的心頭,讓妳透不過氣來,直等送出去後才會覺得渾身輕松自在了。此刻的何東陽正是這樣,幾天來壹直擔心的問題就如此簡單地解決了,他的心情也隨之輕松了起來。看來,有時候送禮比收禮更讓人感到痛快,送禮時妳滿懷的是對未來的期待,收禮時卻想著的要承擔的責任。

不壹會兒,小車開來了,停到了他的身旁,上車後,何東陽對司機說:“去南大。”

何東陽剛才對羅娟所說的回金州只是壹個托辭,他的兒子多多在南大上學,他還要順便去看壹下多多。多多是前年考上南大的,按他的成績,報考北京市的二類大學完全有可能,主要是胡亞娟不想讓兒子到外省去,怕太遠了家裏不好照顧,後來成績下來後,兒子為此埋怨過媽媽多次。他們這壹代人,基本上都生壹個,祝省長如此,他也如此,所不同的是老子英雄兒好漢,當父親的官位越顯赫,兒子跟著沾的光就越多,他對祝省長如此,他的下屬對他亦如此。他今天的如此,就是為了明天不如此,更是為了將來兒子留學時會有人像他今天這樣。他覺得這是壹種必然結果,只要手中有了權,巴結的人定會絡繹不絕,到時候愁的是怎麽拒絕。他可以想象出來,晚上祝省長壹回家,羅娟必然要把他送禮的事全盤說給祝開運,如是,祝開運會做出何種反應?是反對,還是默認?如果是反對,羅娟可能會站在自己這邊,會給祝開運做工作的。他不禁為今天下午的舉動而感到滿意,他覺得這樣的效果要比直接找祝省長好得多,這樣做,無疑又拉了壹個同盟者,讓她替自己做工作勝於自己直接面對祝開運。如果祝開運默認了,說明壹切都在不言中,他的事祝開運自然會考慮解決的。

省城的秋季真好,落葉雖然飄零,他的心情卻有豐收般的喜悅。他就是懷著這樣壹種好心情見了兒子,壹起吃過了晚飯,然後又帶著這樣的好心情回到了賓館。使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電梯口見到了壹個做夢都不會想到的人,讓他本來就好的心情更加興奮了起來。

說來真是巧得很,他正在賓館等電梯的時候,壹個女孩兒也在等電梯。他沒有註意看她,她卻註意上了他。電梯壹打開,他進了電梯後,那個女孩子也進了電梯,他突然聽到女孩子向他叫了壹聲“何市長”。他扭頭壹看,才認出這個女孩子是舒揚。舒揚穿著壹件玫瑰紅的長袖衫,長發飄飄,壹臉陽光地朝他微笑著。他心裏壹喜,高興地說:“是妳?舒揚,妳怎麽在這裏?”

舒揚燦爛地笑著說:“我是來參加省裏舉辦的賓館服務員技工大賽,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何市長,真是太高興了。”

何東陽壹看舒揚高興的樣子,也越發高興了,就說:“妳什麽時候來的?比賽怎麽樣了?”

“我前天來的,還有兩項比賽任務,明天結束,後天返回。市長開會來了?”

“會議已經結束,我打算明天回去。妳在哪裏住?”

舒揚朝上指了指:“十二樓,和我們金州來的壹位服務員同住壹個房間,請市長去坐坐?”

何東陽壹看,已經到十樓了,就馬上說:“不去了,還有別人,不太方便。我在十八樓,1808號房間。要不,到我房間裏去坐壹會兒?”

“好呀好呀,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市長休息?”

“不會的,現在離休息還早著呢。”說著便想,我要帶著這麽漂亮的女孩兒上房間裏去,讓熟人看見了多不好,還以為我找了小姐。這個想法剛壹冒頭,他心裏後怕起來,馬上又改口說:“妳剛才下樓幹什麽去了?要是有事沒有忙完,妳先忙去,等忙完了再來找我也行。”

“沒事,我下去買了壹點兒女孩子用的東西。”說著,她從身後拿出壹個紙包,晃了壹下,又藏在了身後。那樣子委實可愛,再看她,像是剛洗過澡,頭發還沒幹透,飄散著洗發水的清香。

何東陽只好說:“好吧。”心裏卻想,要是碰到了熟人,就說是我外甥女,反正別讓人想歪了。

電梯到了十八樓,他先走出去,壹看走廊裏空空的,很安靜,來到8號房,打開門,等舒揚進了房,心才放到了實處。

舒揚“哇噻”了壹聲說:“市長就是不壹樣,住得這麽高級。”

何東陽被舒揚的幼稚可愛逗樂了,笑著說:“再高級也不是我家,我只不過是壹個過客。坐吧,隨便坐吧。”

“市長您先坐,我給您泡杯茶。”說著就去燒水洗杯子。

何東陽瞄了壹眼舒揚剛剛放在櫥櫃上的紙包兒,是壹包舒樂牌的衛生巾,難怪她晃了壹下就藏起來了,原來是怕他看到。

待坐定,舒揚已洗完了杯子,坐在他旁邊笑著說:“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市長您,我好激動呀!”

何東陽覺得她說的是真話,他鄉遇故知,會倍感親切。雖說他倆還不算故知,但卻有著不同尋常的微妙關系。看她高興的樣子,何東陽也大受感染,就開著玩笑說:“妳激動,我比妳更激動。”

舒揚咯咯地笑著:“沒想到何市長也會開玩笑。”

何東陽看著舒揚秀色可餐的樣子,心想,妳沒想到的多著哩,市長也是人,不但會開玩笑,還會幹別的,就說:“我不是開玩笑,看到妳,我真的也很開心。”

“妳要開心,我真的更開心了。”

不壹會兒,電熱壺“啪”的壹聲跳閘了,她馬上起身去沖茶。

何東陽的目光壹直盯著舒揚,她穿著壹條藍中泛白的牛仔褲,兩腿繃得緊緊的,更顯得腿長臀鼓。待她側過身時,呈S狀,前凸後翹,線條畢露,更顯得陽光可愛,活力四射。從她的身上不時飄來縷縷清香,那是除了化妝品之外的女性特有的體香,他的身體,就在這種視覺沖擊和特殊的異性氣息的浸染中迅速膨脹了起來。當她擡起右手往杯中倒水時,上衣輕輕壹扯,便在腰與臀間露出了若隱若現的壹抹白,他的血液呼地壹下湧上了頭臉,感到火辣辣地壹片燒。此時此刻,他感到舒揚太美了,美得秀色可餐,真恨不得咬她壹口。

舒揚沏好茶,端來放到了他身旁的茶幾上:“市長,您喝點兒茶。”

他卻壹把握住了舒揚的小手兒,感覺軟軟的,熱乎乎的,像壹只窩中的小鳥兒,便說:“妳的身上,真香。”

舒揚幽幽地說:“我剛洗過澡,那是浴液的香。”她沒有抽手,讓何東陽繼續握著。

“不,妳沒有洗澡的時候,也香,那種味兒我上次就聞過。”說著,他把她的身子朝懷裏拉了壹下,然後就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她的腰細而柔,何東陽將頭緊緊地貼在她的小腹上,輕聲地說:“我再聞聞,香不香?”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聽到她呼吸有些急促,身子也止不住地哆嗦。他又說:“今天,是老天爺安排我們見面的,讓我聞到了妳的體香。”說著,他的手從腰間滑了下來,滑到了她的臀上。她的臀飽滿極了,摸上去,緊緊的,很有彈性。他壹遍壹遍地撫摸著,享受著她的身體帶給他的身心愉悅。他明顯地感到她的身子在輕微地抽搐,就微微松了壹下手,擡了頭說:“妳是不是不高興?怎麽不說話?”

“沒……沒有,我是有點兒緊張。”

何東陽壹聽這話,知道她沒有對自己產生反感,就說:“不要怕,不要緊張。”說著,就大膽地將她攬到了懷中,她卻羞怯地將頭別在了他的肩膀上,發梢飄落到了他的臉上,他聞到了壹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他沒有理會她的頭發,手卻從她的玫瑰紅外衣裏輕輕地躥了進去,觸及到了她光滑的小腰兒,然後壹直朝上摸去,摸到了乳罩,又從乳罩下面伸了進去。當他的手觸摸到了她那飽滿堅硬的乳時,才知道裏面的風光如此美妙。

她輕輕地發出壹聲呻吟,不大,卻輕盈,像雲像霧又像風,從他的耳畔掠過。他又狠狠地搓揉了幾下,感覺那乳仿佛增大了許多。她又發出了壹聲細細長長地呻吟聲,仿佛是極力地忍住,又忍不住才發出的。他喜歡她那聲音,溫柔而不誇張,像潺潺流水,能滲進男人的骨子裏。他抽出了手,換了姿勢,想親親她。當他扭過她的臉,看到的是壹臉的桃紅,羞赧中極盡無限的嬌美。他不由得輕輕說:“我喜歡妳,真的,我很喜歡妳!”她說:“妳是個好人。”他就壹口咬了下去,咬住了她的唇。她的嘴唇輕柔得像壹朵花瓣,濕潤中有股甜美的芬芳,就在這不住的相互吮吸中,他覺得整個身體越繃越緊了,緊得幾乎要爆炸。他的手緊緊地攬著她的頭,她也緊緊地攬著他的脖子,兩個人就像麻花壹樣纏繞在了壹起。他知道,接下來,只要他願意,她不會拒絕他的。他騰出了右手,摸到了她的小肚子上,然後又找到了褲子上的扣子。那扣子扣得很緊,他想解開,卻怎麽也解不開。她的身子已經軟成了壹團面,任他擺布。他知道,只要解開她的褲扣,朝下壹拉,所有的風光就會盡顯到他的眼前,他就可以像壹個跋涉在沙漠中的旅人突然遇到了壹泓清泉,任他喝個夠。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到這裏安全不安全,會不會有人安裝了攝像頭?這樣壹想,不覺嚇了壹跳,馬上停住了手。他突然清醒了過來,現在正是他仕途的關鍵時刻,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只顧眼前的快活,而置自己的前途於不顧。

他突然停止了親吻,輕輕地將舒揚扶正身子說:“喝點兒水吧,我口有點兒幹。”

舒揚微微睜開了眼,壹臉嬌羞地說:“是不是被我壓得難受了?”說著站起了身。

【‘文】他笑著說:“沒有,沒有,壓著很好的。”

【‘人】他喝了壹口茶,感覺沈靜了許多。她就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書】“妳真是個善良可愛的女孩兒,真不忍心傷害妳。”

【‘屋】她吃吃地笑著說:“我願意!”

他差點兒吐出血來,這姑奶奶,怎麽壹點兒也不知道拿捏?想想也是,她要不願意,就不會跟妳進房,進房了也不會讓妳隨便親摸。他知道,她所說的願意,壹半是想還他的情,壹半是對他有些好感。如果沒有這種利益在裏面,她會願意嗎?便說:“我擔心這裏不太安全,以後還有機會。”

“那我回去吧?”

他點了點頭說:“也好,等回到金州再聯系。”

她“嗯”了壹聲,站起身來到門邊,回了身朝他笑著說:“差點兒忘了,我的東西落下了。”她又走回來,拿上了她剛才放下的衛生巾。

他真的舍不得放她走,又不得不讓她走,走過去,又將她攬在懷中,緊緊地抱了壹下,松開說:“那妳多玩幾天,我明天就回去了。”

她主動在他臉上親了壹口,悄悄地說:“那妳早點兒休息吧!拜!”

4.美女局長被“雙規”

何東陽回到金州後,心情壹直很好,他根本沒有想到禮送得這麽順,更沒有想到會遇到舒揚,官運與桃花運雙喜臨門,讓他壹想起來心裏就有壹種按捺不住的興奮。當然,興奮過後,他也有些擔心,怕祝省長不收禮。壹想到這個問題,他就有點兒緊張,既盼望著能接到祝省長或者是羅娟的電話,在他們的關切中向他透露出壹絲絲的暗示,那他的心就可以放下來,等待著明天的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可他又怕接到他們的電話,擔心電話來了是給他退錢,要是那樣,那他真是空喜歡壹場了。

何東陽正瞎想著,手機響了兩聲,打開壹看,原來是舒揚發來的:“嘻嘻,您好嗎?我回來了,晚上有空嗎?我請妳吃飯!”他壹看這信息,仿佛看到了她那清麗可愛的模樣,聽到了她富有磁性的笑聲,甚至還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香氣,心裏壹陣兒騷動。自從上次省城回來後,他也不時地想起她,想起與她相擁在壹起的甜蜜感受,想起她出門時主動的吻別。不可否認,他雖然在心裏千遍萬遍地想著如何擁有她的身體,但最終還是放棄了,他並不後悔那天晚上的發乎情止乎禮,人生的路還很長,如果有緣,以後有的是機會,在這個關鍵時刻絕不能為了領略美色而斷送了前途。事後,他又認真地想,舒揚為什麽會這麽主動向他投懷送抱?是對他產生了異性的某種渴望,想以此報答,還是有別的目的,想讓他辦更大的事?經過反復思考,他排除了後者,肯定了前者。他覺得舒揚還沒有這麽復雜,是壹個很單純的女孩子。有了這樣的判斷後,他感到有壹種說不出的溫暖與幸福。但他還是不想與她見面,在這個特殊的時期,他壹定要理性,要盡量與她保持距離,否則,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邁出了那壹步。想到這裏,便給她回了壹條短信:“最近有些忙,等有空了我請妳!”發出後,她又回了壹條:“好滴,註意身體哦,我會想著妳!”他又壹次感到壹股熱浪湧上心頭,他輕輕合了手機,心裏卻美滋滋地感到很受用。

就在這時,吳國順打來了電話,想請他晚上吃飯。他不喜歡在外面吃飯,吃上兩頓,就懷念老婆的手工臊子面了。有時為了工作,或者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去應酬壹下,壹般的情況下他都拒絕了。再說了,在這個特殊時期,他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與吳國順進進出出地在壹起。他說吃飯就免了,晚上有空來家裏聊。

何東陽知道吳國順邀他吃飯的目的是想打聽壹下他自己的事。吳國順的事其實與姚潔的事是緊密相連的,就像他的事與丁誌強有著內在的聯系壹樣。今天上午,孫正權組織召開了壹個碰頭會,參加會議的除了他,還有韋壹光和紀委馬書記,會議的中心議題就是聽取馬書記對匿名信的調查匯報。何東陽從孫正權的重視程度上感覺到了他的傾向性,就是想把這件事當壹件大事來查。何東陽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這無非是壹封匿名信,常委們每年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封,不可能壹壹去查證落實。如果孫正權不想查,壹句話就可以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之所以這麽重視,肯定不僅僅是為了查處姚潔,怕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最終想查到姚潔的後臺丁誌強。他從孫正權的身上感到了壹種強大的氣場,那是壹種深藏不露的霸氣,就像壹個武林高手,表面上不起眼,壹旦發力,功力十足,壹般的對手很難抵擋;相對而言,丁誌強只是外強中幹,表面上霸道,出拳很猛,但內力不足,壹旦碰到高手,必敗無疑。何東陽親歷了這場官場暗戰之後,越發覺得孫正權不是壹般人,在這個事關個人前途的關鍵時刻,更要緊密地團結在他的周圍。況且,從個人角度來講,何東陽也希望借助孫正權的力量把姚潔搞下去,順理成章地讓吳國順當上壹把手,於他而言,何樂而不為?

所謂的碰頭會名義上是非正式會議,實際上是針對某壹件重要事件與相關領導交換壹下意見,統壹壹下思想而已。因為匿名信涉及的是幹部的違紀問題,紀委馬書記的介紹匯報就成了碰頭會的主題。馬書記在紀檢行業裏幹了十多年,經驗很豐富,他壹收到匿名信、錄音帶後就立即組織人力進行了摸底調查,並對信中所涉及的邵大鵬、馬民、委東行等行賄者進行了壹壹盤查。他們發揮了連續作戰的工作作風,以錄音帶為依據,經過幾天努力,終於有了突破性進展,邵大鵬終於承認了,他為得到文化局辦公樓的裝修工程,給姚潔送了40萬人民幣和壹塊價值5萬元的金表。至於馬民、委東行等人,因為沒有證據證明他們行賄,暫時被排除。馬書記說,他們已經對姚潔進行了秘密監控,什麽時候對她進行“雙規”,還得請書記指示。馬書記說完後,孫正權沒有急於表態,他把這個機會讓給了韋壹光和何東陽。韋壹光和何東陽自然積極表了態,要嚴肅黨紀、嚴厲查處。最後,孫正權才說:“我同意幾位的意見。我們金州市這幾年的廉政建設搞得很好,但搞得好並不等於就沒有問題,只是沒有暴露出來而已。這壹次所反映出來的事讓我感到震驚,也讓我感到痛惜。震驚的是,我沒有想到我們平時認為很優秀的幹部,卻沒有經受住金錢和欲望的誘惑,最終喪失了自我,喪失了黨性和良知。如果不是群眾舉報,我們還壹直認為她是壹個好幹部,還讓她繼續把持著重要的崗位。這說明了我們的紀檢工作是多麽的薄弱,也為我們反腐倡廉敲響了警鐘。讓我感到痛惜的是,姚潔還很年輕,有著大好前途,為什麽對金錢這麽貪婪?明明知道貪汙受賄最終會斷送自己的壹切,為什麽還敢這麽膽大妄為?這件事,也給我們市委敲響了警鐘,我們既要加強城市精神文明的建設,也不能放松對黨員幹部的廉政建設教育,對已經發生的和暴露出來的問題,紀委壹定要嚴肅查處,不管涉及誰,不管是什麽人,該雙規就雙規,該撤職就撤職,該判刑的就要判刑,絕不能手軟。”

何東陽壹聽,知道姚潔完了。姚潔的結局不僅僅是因為有人寫了匿名信,更重要的是她站錯了隊、上錯了床。任何事情都是此壹時彼壹時,在丁誌強沒有調離前,誰也不認為她站錯了隊、上錯了床,如果丁誌強不是調離而是升遷了,同樣也沒有人會這樣認為,當她投靠的人失利後,這種錯才會顯露出來。她只不過是壹個馬前卒,充當了壹個導火索,說不準很快就會引到丁誌強的身上。從許多社會現象的綜合分析中證明了壹條基本規律,許多落馬的官員不是在原地落馬,而是離開了原來有職有權的崗位,調到有職無權的人大、政協,或者是退居二線後才事發的。這也充分說明了壹個問題,壹個人在權力的中心地帶時,權力往往失去應有的監督,壹般不會出問題,而留下的隱患卻到無權的時候才爆發。

就是在這次碰頭會上,出臺了兩個決定:壹是下午由組織部長劉明天以談話為由叫姚潔過去,然後再由紀委的同誌直接帶走她;二是姚潔被“雙規”後,由吳國順暫時全面負責文廣局的工作,正式任命文件等開過常委會再發。

這個決定壹生成,何東陽心裏頓時輕松了,他總算擺平了吳國順的事,也算給了他壹個交代。

晚飯後,吳國順帶著鄧紅來到何東陽的家。吳國順每次來何東陽家總要帶著鄧紅,這樣,鄧紅可以陪著胡亞娟說說女人們的話,他可以在書房與何東陽說正經的事。

兩個人來到書房坐定後,何東陽說:“妳的好事終於來了。”

吳國順高興地說:“有好事,那也是托妳的福。”

“下午見過姚潔沒有?”

吳國順怔了壹下說:“下午看到她坐車出去了,妳是不是有事找她?”

“她被‘雙規’了。”

吳國順“啊”了壹聲,驚得大張著嘴,半天才興奮地說:“沒想到這麽快,真是大快人心。這個女人真是太霸道太張揚了,未曾想,到頭來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所以,妳得勢了也要悠著點兒,不能像她那樣專橫跋扈,目空壹切。水能載舟,亦可覆舟。”

吳國順頻頻點頭稱是:“對對對,還是市長說得對,往往打敗自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姚潔被‘雙規’後,由妳來負責文廣局的工作,等下次常委會開過了,再給妳正式下發任命文件。大概明天或者後天,組織部長劉明天就要去妳們文廣局,專門去宣布讓妳負責全局工作的決定。”

吳國順聽完,興奮得漲紅了臉,他不由自主地將椅子朝何東陽的跟前移了移,激動地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謝謝首長,要是沒有妳的栽培,也不會有我吳國順的今天,妳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怎麽回報才好。”

何東陽覺得吳國順說的是真的,如果沒有自己的幫助,他現在恐怕還在邊陽縣待著,最多也只是壹個小科長而已。而吳國順對他也夠意思,要不是他三番五次地攛掇,自己也不會下那麽大的決定去找省長夫人,想到這裏,心裏也滿懷了感激,便說:“感謝的話就別說了,咱們兄弟之間用不著這麽客氣。妳能有今天,也是妳努力的結果。”

“我的事兒妳給我擺平了,不知道妳的事兒現在怎麽樣了?”

何東陽壹想起自己的事兒,真有點兒喜憂參半,要說沒有希望,省長夫人接受了他的饋贈,要說有希望,他們又沒有向他表態,甚至連壹句暗示性的話也沒有,他還真的心裏沒底。他很想把事情的經過說給吳國順,讓他分析分析情況,但是又壹想,還是別說了,有些事寧可爛到肚子裏,也不能說。他這件事,就是屬於爛到肚子裏也不能說的。他知道,這種事多壹個人知道,就會多壹分危險,哪怕是自己的親人、親信,不該他們知道的,就不要讓他們知道。於是說:“現在還很難說,只能靜觀其變吧。”

“如果經濟上還需要打點,妳只管說,我再給妳準備壹些資金過來。”

何東陽心裏壹熱,覺得吳國順還是夠意思,有良心,知道感恩圖報,但他卻不能再接受了,任何事都要有個度,超過了那個度,送的人心裏不舒服,接受的人也會心不安,就說:“國順,有妳這句話就夠了,暫時還不需要,如果真有需要,到時候再說。”

吳國順兩口子走後,何東陽的心情很好,想沖個澡早點兒休息。熱水嘩嘩地灑下來後,身子壹放松,心情也跟著放松了下來。他突然想起了舒揚,想起了她白天發來的信息,如果晚上見了她,還是壹個比較舒適的環境,就他們兩個人,他會不會還像上次那樣抱在懷裏親吻她?當想到這兒,他仿佛嗅到了她身體發出來的氣息,身子立馬起了反應,恨不能將她化成水揉成泥,然後再融化進自己的血液裏……他帶著這樣的沖動,洗完澡,上了床,打算趁著這股勁給胡亞娟交壹次公糧。大概壹星期多了,他沒有沾過胡亞娟的身子,再不主動交糧有點兒說不過去了。何東陽越來越覺得,人到中年後,激情退卻,夫妻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淡化成了親情,性生活早就變成了例行公務壹樣單調而機械。正因為如此,上海壹家高校發生了教授嫖娼事件,引得滿社會沸沸揚揚。

他在床上躺了壹會兒,胡亞娟就裹著壹條浴巾從浴室中走出來了。雖說胡亞娟平時很註意美容保養,與同齡人相比要顯年輕,但畢竟是四十多歲的女人了,再怎麽打扮也掩蓋不了腰裏的贅肉和眼角上的皺紋。歲月真是壹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子,當初他在小縣城裏初次見到胡亞娟時,她就像壹朵鮮艷的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閉了眼,仿佛如昨,睜開眼,卻成了殘花敗柳。等胡亞娟上了床,他正準備進她的被窩,胡亞娟卻微笑著說:“老公,有個事想與妳商量壹下,妳看行不行?”

何東陽有點兒不悅地說:“說吧,什麽事?”都老夫老妻了,有什麽事不能直接說,還要等上了床再說。

胡亞娟拉過他的壹只手說:“我弟自從上次出了那檔子事後,壹直想換個單位。妳能不能給下面打壹聲招呼,讓他到公安局去算了。”

壹說起小舅子的事,何東陽的心裏就感到不舒服。上次捅了那麽大的婁子,要不是下面的人看他的面子暗暗護著,恐怕早被單位開除了。能夠保留工作已經不錯了,還調什麽調?便說:“急什麽急?好好幹上幾年,等免去了行政處分再調也不遲。”

“要是等幾年再調,還求妳幹什麽?”

“我這不是為他好嘛!讓他多吸取壹些經驗教訓也沒有什麽壞處,不能什麽事都想著依賴別人。”

胡亞娟突然松開了他的手,說:“讓妳辦件事怎麽就這麽難?虧妳還是他的姐夫。”

“妳呀,怎麽就不明白,我現在剛剛臨時負責了政府的工作,就迫不及待地為自己家裏人說情辦事,妳讓別人怎麽想?妳只想著妳弟,怎麽不站在妳老公的角度想壹想?”

胡亞娟氣呼呼地說:“就是動壹下嘴皮子的小事,好像讓妳幫了多大的忙。不幫算了,我去求別人,誰也不會壹口就拒絕我。”說完就轉過了身。

何東陽心裏的火氣也騰地壹下燃燒了起來,他非常反感胡亞娟以副市長夫人的名義找人辦事,他不想為這件事跟她吵下去,只想給她講講其中的道理,便盡量壓下火氣說:“亞娟,我不是說妳沒有權利找人辦事,妳想過沒有,妳現在是副市長夫人,妳所求的人,他們雖然當面不會說妳什麽,或許也會答應妳,但久而久之,就難免有人會在背後議論我們的不是。以後,妳在這方面還需註意影響。”

胡亞娟又轉過身來說:“副市長夫人咋啦?副市長夫人也是人,也不是活在真空裏,也有親朋好友,也有七情六欲,也需要別人幫忙。妳現在只不過是壹個副市長,就限制這個限制那個,將來要是官再大壹些,我還不得天天把嘴封起來?”

“我不是不讓妳說話,我是要讓妳註意影響,妳不是普通老百姓,是幹部家屬,說話辦事都要註意影響,別搞不好因小失大,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妳怎麽就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天下的女人都希望夫貴妻榮,希望老公有權了沾沾光,給家裏人辦點兒實事,妳倒好,有了權就了不得了,總怕自家人沾了妳的光,哪有妳這樣當丈夫的?不就是調換壹個工作崗位嗎,能影響到妳什麽?”

何東陽實在不想再跟她吵下去了,就說:“現在正是我仕途轉折的關鍵時期,妳就別給我添堵了,等過了這個階段,我再給妳們辦,行嗎?”

經他這麽壹說,胡亞娟才安穩下來,可他卻壹點兒溫習功課的欲望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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