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二章 來訪

　　“當時在妳眼中是什麽情況？”
　　“我看到他消失了壹下，然後直接出現在妳拳頭的軌跡上，被妳壹拳打中了鼻梁。”
　　“那壹拳妳見過沒有？”
　　“應該沒見過。”
　　“真的嗎？”
　　“讓我想想……”
　　沈秀君柳眉輕蹙，想了半天才再次開口道：
　　“我察看了無數時間以來的戰鬥回憶，沒發現有任何壹拳，能與妳那壹拳完全相同。”
　　武小德聽了有些出神。
　　他身後坐了壹位白發赤瞳的少女，聽了這話卻按捺不住心中的驚駭，下意識地咬著嘴唇。
　　血稚可是個識貨的人。
　　她完全知道這句話從沈秀君嘴裏說出來，到底有多麽驚世駭俗。
　　沈秀君與飼育魔主壹體雙魂，記憶共享，完全知曉飼育魔主過去的所有戰鬥記錄。
　　可以說，眾生的壹切技巧、技能和知識，飼育魔主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可是她卻說——
　　沒見過。
　　所以這少年究竟是什麽人啊！
　　血稚輕輕呼吸，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冷靜。
　　壹定要冷靜下來！
　　也許他發明了什麽新技能，所以才能撞大運打中那位劫魔。
　　現在他逃了回來——
　　自己以後還有機會救下他，了卻這段因果，從而獲得脫身的機會。
　　三五息後。
　　血稚覺得自己終於平靜了下來，於是繼續豎著耳朵聽兩人對話。
　　“對了，達維爾呢？”沈秀君問。
　　“消失得連渣子都不剩，應該算是被我滅口了。”武小德道。
　　“那就好。”沈秀君籲了口氣道。
　　咚！
　　壹聲不輕不重的響聲。
　　兩人回頭望去。
　　只見血稚從椅子上滑下去，雙膝跪地，神情呆滯。
　　“妳什麽情況？”武小德皺眉問。
　　“沒事——我剛才沒坐穩。”血稚連忙擺手道。
　　“對了，”武小德忽然反應過來，“妳不會背叛我吧？”
　　血稚打了個寒顫，連聲道：
　　“絕對不會！我們有因果律作為契約，我什麽都要聽從您的命令，絕對不會背叛！”
　　達維爾被滅口了。
　　被滅口了啊！
　　這人還有壹種連劫魔都沒見過的招式。
　　對了！
　　其中壹位劫魔還被封印著，由術法的生命與靈魂取而代之，就站在自己面前！
　　自己如果敢妄動，豈不是死路壹條？
　　不對——
　　他能殺劫魔滅口，為什麽不能殺自己滅口？
　　自己又無法反抗。
　　這是多麽輕而易舉的壹件事啊！
　　“那好。”
　　武小德開口說道：“我就命令妳不得把我身上發生的事告訴任何存在。”
　　血稚臉色慘白，幾乎要窒息，但這句話卻如同天籟壹般在耳邊響起。
　　有因果律做保證，自己必須聽從他的命令。
　　所以他知道不用殺我！
　　我活下來了！
　　“是，主人。”
　　她老老實實地答應道。
　　武小德上下看看她，心中忍不住有些詫異。
　　幹嘛壹副害怕成這樣的表情？
　　我就那麽殘忍？冷血？喜歡殺人？
　　不會的啦。
　　——好多時候還需要妳挺身而出去送死。
　　我怎麽舍得殺妳？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誰呀？”武小德喊道。
　　外面響起壹道聲音：
　　“路過此地，冒昧打擾——”
　　“請問有人需要算命嗎？”
　　武小德神情壹凝。
　　“是誰？”沈秀君問。
　　她看出武小德似乎知道門外站著的是誰。
　　武小德站起身，說：
　　“不是敵人，幫過我壹些忙……沒事，我去見他壹面。”
　　他示意兩女不要擔心，大步朝酒吧外走去。
　　推開門——
　　只見外面果然站著壹名手持竹棍的老頭兒。
　　在他的竹棍上掛著幡子，上面寫著：
　　“問四時兇吉，判朝夕福禍。”
　　上次自己去尋找第二張‘眾法則的墳墓’卡牌，結果在壹座城外被這老頭兒攔住了。
　　他提點自己說，酒吧這裏會產生變化。
　　自己這才趕緊回來。
　　果然。
　　時間之屍的寄生者已經被飼育魔主召喚出來，準備壹起攻略趙君羽。
　　自己差壹點沒趕上。
　　“感謝閣下，多虧妳算的那壹卦，否則我還真來不及。”
　　武小德拱手致意。
　　老頭兒嘿嘿壹笑，說道：
　　“不必謝我，妳可是出了壹大堆金磚，讓老道我也有錢吃頓好的。”
　　“請進來說話吧，我們順便壹起喝點酒。”武小德道。
　　老頭兒朝酒吧裏看了壹眼，臉上露出不屑之色，搖頭道：
　　“妳這裏酒不行……不是，我晚上還要去釣魚，不能喝酒，我們還是在外面談談吧。”
　　“也行。”
　　武小德關上酒吧的門，帶著老頭兒走到對面旅館前，在臺階上坐下來。
　　老頭兒看著他，臉上露出悻悻然之色。
　　“怎麽？”武小德問。
　　“妳就請我坐臺階啊。”老頭兒道。
　　“這裏舒服，風壹吹很涼爽，又正好有太陽照，曬曬太陽別提多舒服了。”武小德道。
　　老頭兒嘟嘟囔囔地在他身邊坐下來。
　　正好有壹陣風吹過。
　　天空湛藍。
　　遠處沙漠如堆積的金子，在風中化作朦朧的光點飛上高空。
　　光線溫暖。
　　老頭兒的眉頭松開，嘴角微扯道：
　　“自在啊，真是給個皇帝都不換，哈哈哈。”
　　他身上騰起壹股磅礴的氣勢，轉瞬又藏起來，眉眼間那壹抹鋒銳亦隨之消隱。
　　“閣下這次來是為了什麽？”武小德問。
　　“我來是要看看妳的選擇，畢竟這可是壹件大事。”老頭兒道。
　　武小德沒聽懂，轉頭望著老頭兒。
　　老頭兒瞪著他。
　　兩人對望半晌。
　　風吹過。
　　老頭兒臉上的不解之色越來越濃。
　　武小德索性攤手道：
　　“我真不知道閣下所指的是什麽。”
　　老頭兒瞪大眼睛，指著他道：“妳說話啊，接下來妳到底是要站在哪壹邊？”
　　“我？我還能站在哪壹邊？”武小德不解其意。
　　“妳滿身都是劫魔之力了，現在妳已經可以作為壹名劫魔，永恒不死，難道妳不動心？”老頭兒問。
　　武小德壹怔，旋即恍然大悟。
　　是的。
　　自從汲取了飼育魔主的無量劫力，又跟自己的死亡技結合，自己如今已經超越了眾生。
　　——是成為劫魔？
　　還是繼續作為眾生，與所有的劫魔和毀滅對抗？
　　武小德不由壹陣惘然。
　　成為劫魔的話，從此就壹舉擺脫了人類的困局，再也無懼任何大劫加身，可以放心的擁抱永恒，享受壹切。
　　如果繼續作為人類存在……
　　那麽勢必要對上壹個個劫魔，拯救眾生於苦難，不知何日是盡頭，亦不知自己下場究竟如何。
　　老頭兒說的沒錯。
　　這確實是壹件大事。
　　這件事不僅關乎自己的人生道路，也關乎這過去紀元和未來時代。
　　武小德嘆了口氣，手指無意觸碰到蝶魄刀，遂直接將手按在刀柄上，輕輕撫摸不停。
　　“我看見這個人，看見他的刀，就知道希望來了。”
　　“我們終於等到了這樣壹個人。”
　　李乘風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武小德緩緩擡起頭，失笑道：
　　“我倒是想什麽都不管，找個沒人管的地方，睡它個三天三夜，醒過來之後吃吃喝喝，釣魚養狗，種花遛彎兒……”
　　“可惜不能。”
　　老頭兒靜靜聽著，說道：“為何不能？”
　　“別人所托之事尚未完成。”武小德道。
　　“妳欠別人的？”老頭兒問。
　　武小德想了壹息，說道：
　　“欠倒是不欠，有些事，不是因為欠別人什麽，我才去做。”
　　“所以妳決定幫他們壹把？”老頭兒道。
　　“不是幫他們，而是我跟大家本就是壹夥兒的，只不過我們隔著無盡的時間，都選擇了壹樣的道路。”
　　武小德身上的氣勢漸漸變得深厚而凝實。
　　他擡頭看著深藍清澈的天空，輕聲道：
　　“好多事，他們都看不到了。”
　　“而我不壹樣，我這人打架有點獨特的手段，所以我若出手，還有那麽壹點希望——”
　　“就讓我把這場架打完吧。”
　　“如果能打贏，我再去做別的事。”
　　老頭兒靜靜聽著，慢慢垂下頭，嘴角扯起的弧度越來越大。
　　“都是可以當劫魔的人了，怎麽還像個街頭混混。”
　　他斥責道。
　　“劫魔很厲害嗎？抱歉，我剛幹掉了壹個。”武小德道。
　　“別囂張啊，行走江湖最忌諱囂張跋扈，難道這壹點妳不知道？”老頭兒道。
　　武小德縮了縮脖子，頗為認同地說：
　　“這倒是，我真正戰鬥的時候絕不會小看對方。”
　　老頭兒沈默數息，輕聲道：
　　“小子，現在妳可以去那座城了。”
　　武小德想了壹下才明白過來。
　　當初自己去尋找第二張“眾法則的墳墓”卡牌，卻被老頭兒攔在了路邊。
　　“現在我能去了？”他問。
　　老頭兒點頭道：
　　“現在妳跟第壹劫魔談戀愛，又幹掉了另壹個劫魔，法則們已經看到了更大的希望。”
　　“它們就算爬也會從墳墓裏爬出來，渴望得到妳的幫助。”
　　“去吧。”
　　老頭兒在他胸口拍了拍。
　　武小德頓時覺得有什麽東西硌了自己壹下。
　　他伸手在衣服裏壹摸。
　　壹枚翠綠的胸針被他摘下來，拿在手中。
　　“之前妳要投靠劫魔，憑借這玩意兒可是輕而易舉，畢竟它是妖精的造物。”
　　老頭兒道。
　　“妖精說這胸針是偷來的。”武小德聳肩道。
　　“妳太不了解它們了，它們確實偷了許多珍貴的材料，然後就像玩拼圖遊戲壹樣胡亂拼湊，才拼成了這個胸針。”
　　“這是它們的天賦，但是它們不承認這是它們造的東西，因為這胸針的用途有些不太正常。”
　　老頭兒得意洋洋地說下去：
　　“幸好妳沒有投靠劫魔，否則我還要想辦法毀掉這胸針——”
　　“胸針壹毀，妖精們壹定會生氣的。”
　　“連我都不好安撫它們呢。”
　　武小德看著那胸針，只見它旁邊的虛空中浮現出壹行行冰晶小字：
　　“綠蘿胸針。”
　　“描述：佩戴此胸針，妳將立刻獲得壹個全新的軀體，該軀體即是曾被妳殺死過的某個敵人；妳可以獲得該敵人的記憶，自如的操控這具身軀，就像它是妳的第二副身軀壹樣。”
　　“——殺死敵人，扮成他，奪走他的壹切。”
　　“——伯爵夫人，我來了。”
　　“當前殺死對象：白骨魔蟲達維爾。”
　　“恭喜。”
　　“妳獲得了壹幅嶄新的白骨魔蟲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