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五章 ‘終末’初現

　　幽冥世界。
　　黑暗而荒蕪的亂石山上，壹座破敗的神廟中冒出了紅光。
　　“啊啊啊啊啊——該死！”
　　飽含憤怒的咒罵聲響起。
　　廟中漂浮不定的紅光全部飛落在那座城隍神像上，令神像栩栩如生，仿佛活了過來壹般。
　　“牛頭馬面何在？”
　　神像問道。
　　另壹道低沈的聲音隨之響起：
　　“吾等皆在此，上神不必擔心，祭陣已經完成，即將召喚毀滅。”
　　“這樣就好，那些人類壹定想不到，我所呼喚的毀滅必能讓文明隨之斷絕——不說了，馬面隨我來，送我去找壹具屍體，借屍還魂。”
　　“是，上神。”
　　……
　　東勝國。
　　首都廣場。
　　武小德靜靜打量著對面幾人。
　　“我記得議會還不能進入我們的世界——”
　　他把話說到壹半，就停住了。
　　對面為首那男子點頭道：
　　“我們跟妳壹樣，是這個世界的人，在見識到世界的終極真理之後，決心投靠滅世議會。”
　　他背後壹名小個子男生盯著武小德，陰冷地說：“妳只不過是運氣好，完成了壹次難度很大的任務，得到了獎勵而已。”
　　“從其他角度來說，妳並不比我們強多少。”
　　之前那名女子插話道：“所以還是交出徽記吧，這對妳是壹件好事。”
　　武小德意外的看了對方壹眼。
　　——我背後站著兩尊魔神，妳們還敢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難道妳們也有魔神？
　　不。
　　他們背後是壹名滅世議會的議員。
　　議員……
　　又怎樣？
　　“徽記是我完成任務的獎勵，如果我就是不交呢？”武小德問。
　　“如果妳不交，那麽妳的下壹個任務就壹定是必死的任務，等妳死了之後，那枚徽記依然是議員大人的。”
　　為首那人道。
　　武小德沈吟著說：“需要這麽直白嗎？大家都是壹個單位的，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處好關系也是壹樁好事，何必上來就要打生打死的？”
　　對面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看上去仿佛被什麽事情難住了。
　　那女人突然道：“妳難道根本不明白議員是多麽的強大？”
　　“或者妳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終末’？”小個子男生也急急忙忙的追問道。
　　“沒人跟我說過啊。”武小德攤手道。
　　——哪怕是在被人威脅的時候，收集情報也是壹樁好事。
　　對面幾人恍然大悟。
　　威脅壹個不知道狀況的傻子，當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為首的男子耐心解釋道：
　　“每當壹個世界毀滅，它所具備的全部力量都會在最後壹刻凝聚在壹起，具現成千奇百怪的東西，它被稱之為‘終末’。”
　　那女子接著說道：“擁有‘終末’的人無比強大，甚至可以跨越等級的限制，壹舉釋放出毀滅世界的力量——擁有這些毀滅之物的存在們，被稱之為議員。”
　　小個子男生冷笑道：
　　“——難道妳真的要跟這樣的偉大存在作對？”
　　武小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原來如此。
　　但是這又如何？
　　耍耍嘴皮子就想要我的東西？
　　要麽真刀實槍的幹上壹場，要麽滾得遠遠的。
　　至於妳是能毀天還是能滅地——
　　難道我就不會進步？
　　就算真的打不過，那也不妨礙我回到未來去想辦法。
　　“抱歉——”
　　武小德正要拒絕，忽見天空中的血光更加熾盛。
　　他微微壹怔，忽然反應過來。
　　幽冥天幕還未消失！
　　那個牛頭說了，祭陣已經完成——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嘩啦。
　　血池中泛起漣漪。
　　只見壹個通體血色的人形怪物，從血池中爬上了岸。
　　它看上去就像是人類，但形體卻比人類更高、更壯，而且手腳皆是利爪。
　　它手中握著壹根長矛，語氣低沈的道：
　　“是誰呼喚我而來？”
　　無人回應。
　　“閣下是何方神聖？”武小德問道。
　　那個怪物接話道：“祭品我已全部接收，所以妳們的請求我已經滿足了。”
　　武小德停了壹秒。
　　祭品……
　　那就是城隍神的幽冥法幕，將所有人轉化為靈魂，進行了壹次獻祭。
　　可是，城隍神請求這個怪物做了什麽？
　　“妳做了什麽？”武小德問。
　　怪物道：“地、水、火、風之中，我能破壞世界的水循環體系——現在它已經開始崩潰，相信未來的幾天之內，整個世界都會陷入壹場滅絕的大洪水——恭喜妳們。”
　　“恭喜？”武小德重復道。
　　“大洪水有壹定的概率徹底摧毀文明，洪水過後，妳們只有極少數人能活下來，妳們將再次回到原始時代。”怪物道。
　　話音落下。
　　轟！！！
　　壹聲震響，血池中冒出了沖天的水柱。
　　天空上，烏雲極其迅猛的鋪陳開來，雨水頃刻間就落了下來。
　　暴雨。如註。
　　武小德站在雨中，有些發楞。
　　城隍神根本不是想毀滅壹國，他是想徹底毀滅這個文明世界！
　　獻祭已經完成。
　　如果怪物說得是真的，那麽這個世界將會有壹定的概率的走向毀滅！
　　換句話說，城隍神也算是達到了他的目的。
　　“快走，先回去稟報議員。”
　　對面那為首的男子興奮地說道。
　　“沒錯啊，這個世界要毀滅了，議員壹定會排除萬難，前來準備接收世界毀滅之後具現的‘終末’！”他身旁的女子也道。
　　這壹刻，他們反而顧不上武小德了。
　　——世界毀滅後誕生的東西，比武小德身上的徽記有吸引力多了。
　　幾人瞬間遠去，壹下子就看不到蹤影了。
　　只剩武小德站在原地。
　　那怪物仰頭看了看天空的雨水，悶聲道：
　　“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那麽，我也該走了。”
　　“等壹下。”武小德道。
　　“還有什麽事？”那個怪物問。
　　“我現在希望這壹切停止。”武小德道。
　　怪物壹怔，忽而獰笑道：“這可是獻祭之法上約定好的事，妳真以為能隨便更改？”
　　武小德深吸壹口氣，正要讓身後的魔神行動，耳邊忽然響起壹道聲音。
　　“多虧妳殺了城隍神，現在祭陣無人主持，我們的機會來了。”
　　——是那位靈。
　　“要怎麽做？”武小德立刻問道。
　　“這是壹位毀滅使者……讓我來跟它溝通。”那位靈說道。
　　下壹瞬。
　　壹股熟悉的感覺湧來，武小德只覺得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這是降靈了！
　　只見他身周忽然浮現出層層疊疊的水氣，憑空凝結成玄奧的水符文。
　　這些水系符文密密麻麻的在他身後彼此勾連，形成壹本水光氤氳的藍皮書本。
　　“聖柱之書。”
　　怪物低吼壹聲。
　　“沒錯，這是壹本聖柱之書。”武小德眼神深邃的道。
　　“妳拿出這樣壹本書，是想跟我完成進壹步的交易嗎？但我絕不接受妳的戲耍，妳不能讓我剛才的努力全部打水漂！”
　　怪物煩躁的甩動手中長矛道。
　　“剛才那壹步並不是用來毀滅這個世界的。”武小德道。
　　“那是要做什麽？大洪水只能毀滅世界！”怪物面上帶了殺氣，不耐煩的嘶吼道。
　　武小德耳邊傳來那位靈的聲音：“要借用壹下妳的徽記，才可以獲得它的信賴。”
　　“用吧——只要能拯救這個世界。”武小德道。
　　那位靈便控制著他的身體，從聖藏之戒中取出了徽記。
　　這枚古樸的圓形徽記壹拿出來，亡靈之書上頓時浮現出兩行冰晶小字：
　　“塵封的災難徽記。”
　　“說明：世界陷入毀滅，而妳卻可以享受滅世帶來的‘好處’。”
　　靈將徽記拋過去。
　　“看看這個。”
　　它說道。
　　對面的毀滅使者接了徽記，細細壹看，頓時笑起來。
　　“原來如此，這個世界的大洪水已經開始，但妳卻有這個稀有之物，是怕大洪水不壹定能毀滅文明麽？”
　　武小德面無表情道：“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太高了，我擔心這次毀滅的概率並不高，所以何不借用這股力量，去尋找真正被大洪水毀滅的世界。”
　　怪物壹手抓著災難徽記，另壹只手指著武小德身後那本泛著藍光的書籍，開口道：
　　“我可以幫妳完成壹次超時空搜尋，但是妳身後那本聖柱之書——”
　　“是妳的酬勞。”武小德道。
　　怪物身上的殺意散得壹幹二凈。
　　它滿意的點點頭，轉過身，大步走到血池旁，將災難徽記丟進了血池之中。
　　緊接著，怪物便開始念頌壹段長長的、無比晦澀玄奧的咒語。
　　足足過了七八分鐘。
　　它忽然喝道：“成了！”
　　話音剛落，只見血池壹震，那枚災難徽記飛到半空，漂浮不動。
　　血池裏的血水全部飛起來，沒入徽記之中。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雨水也全部被吸入那枚徽記之中。
　　徽記上彌漫出藍、紅兩色光芒，彼此追逐著畫出圓形，最終形成了壹片半透明的光影。
　　亡靈之書頓時翻開，顯現出壹行行冰晶小字：
　　“毀滅使者與妳身上的靈完成了壹次交易。”
　　“它誤以為妳是滅世議會的人（雖然妳好像就是滅世議會的人），所以在商定酬勞之後，為妳完成了壹次罕有的術——”
　　“多元災難共鳴。”
　　“說明：消耗當前世界出現的大洪水之災，尋找那些已經被大洪水毀滅的世界，通過災難共鳴之術，建立壹個直達通道。”
　　“——妳可以直接去汲取世界毀滅後的具現物。”
　　武小德慢慢回過味來。
　　是的。
　　誠如那位毀滅使者所猜測的壹樣，這個世界雖然爆發了大洪水，但卻不壹定會毀滅。
　　但是通過災難共鳴，可以消耗當前世界的大洪水，直接尋找到已經被大洪水毀滅的世界！
　　這是壹舉三得的事。
　　既把當前世界的大洪水消耗掉了，又幫自己尋找到了壹個已經被大洪水毀滅的世界，從而可以獲得世界毀滅後的‘終末’。
　　——除此之外，還贏得了毀滅使者的信任！
　　“這本書是妳的了。”
　　武小德身上的靈說道。
　　那本書飛出去，輕輕落在毀滅使者的手中。
　　毀滅使者收起了那本書，沖著武小德點點頭道：
　　“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不過妳要小心，如果妳的實力不夠收取那個世界毀滅後的具現物，妳也會被其同化，成為它的壹部分——”
　　“它會變成妳的囚籠。”
　　“知道了。”武小德道。
　　毀滅使者後退幾步，身形逐漸變淡，消失在虛空之中。
　　這裏只剩下了武小德。
　　——以及他身上的靈。
　　“我說過了，我的報酬可是最適合妳的，現在妳知道原因了嗎？”
　　靈控制著他的身體，朝那飄浮的災難徽記走去。
　　武小德道：“我獲得了世界毀滅後的‘終末’，就等同於壹名滅世議會的議員了，是這樣嗎？”
　　那位靈語氣深沈地說：
　　“正是如此，如果妳連壹件基本的‘終末’都沒有，終究只是個炮灰，早晚被滅世議會犧牲掉，而我們的世界也將被它們徹底毀滅。”
　　說話間，武小德站在了血池邊。
　　血池已經幹涸。
　　災難徽記漂浮在半空，依舊不斷散發出血與水兩色光芒。
　　“職業者起碼要達到300級，才有資格收取‘終末’，但這壹刻我憑借妳的亡靈之書，以願墻上的委托為規則，降臨於妳身上——”
　　“就由我來幫妳完成這壹次的收取！”
　　那位靈壹邊說著，壹邊控制著武小德的手，抓住了災難徽記。
　　下壹秒。
　　災難徽記上爆發出壹陣沖天的光芒。
　　整個世界突然遠去。
　　武小德發現自己站在無盡的黑暗宇宙之中，四周滿是遙遠的星辰和浮光。
　　無窮的璀璨光芒朝身後飛退。
　　他發現自己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朝著壹個方向前進。
　　久而久之，壹切都陷入了喪失自我意識的永恒黑暗，連時間與空間都似乎已經無法感覺到了。
　　壹切都化為了永恒——
　　永恒的混沌。
　　忽然。
　　前方突然出現了壹顆藍色的星球。
　　它那柔和的蔚藍光芒喚醒了武小德的自我。
　　他再次“醒”了過來，記起了自己是誰，又是如何抵達了這裏。
　　“看，多美麗。”
　　武小德身上的靈感慨道。
　　“是啊，這顆星球真是迷人……可是我沒有看到任何陸地。”武小德道。
　　“陸地全部被淹沒了，這就是完成了滅世的‘大洪水’，整個世界已經不再有任何生靈存在，世界進入了它的毀滅狀態——”
　　“亦即是所謂的‘終末’！”
　　“沒有生靈……如果是水的話，應該有水生類生命存活啊？”武小德忍不住問道。
　　“所以這就是概率問題，也許這個世界之前並沒有水生動物，也許這個世界在大洪水中泄露了什麽武器，讓水生生命也走向了滅絕。”
　　那位靈道。
　　他攤開手，讓手中的災難徽記漂浮起來。
　　那個藍色星球頓時冒出壹道道森寒的光芒，宛如極光壹樣，朝武小德飛速掠來。
　　“開始了！”
　　那位靈低聲喝道。
　　無窮的絢麗光芒從星球上暴漲而起，全部環繞在武小德身周，飛快的來回掠動，就像有著自我意識壹樣。
　　“‘終末’究竟是什麽？”武小德忍不住問道。
　　“每個‘終末’都不壹樣，在沒有得到它之前，誰都不知道它是什麽！”那位靈回應道。
　　武小德看著身周的絢麗光芒，嘆口氣道：
　　“我只是個35級的小小職業者，現在就要獲得‘終末’這樣的力量了？”
　　那位靈帶著笑意說：“在和平時代，35級的職業者壹生都見不到‘毀滅使者’，也絕不會面對‘滅世議會’這樣恐怖的組織。”
　　說話間，那些光芒全然沒入武小德身軀，消失不見。
　　嗯？
　　這是什麽情況？
　　武小德怔了怔，有些反應不過來，正要開口問，神誌卻突然恍惚了壹下。
　　“快看看，這個‘終末’是什麽？”那位靈問道。
　　“我不知道……總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奇怪了。”武小德忐忑地說。
　　“有沒有壹種發自內心的召喚欲？又或者能感應到身體的變化？或者——有沒有壹種‘分娩’的感覺？”那位靈細細的問。
　　“暫時沒有。”
　　“‘終末’可能是壹種兵器、壹個術、壹個生命體、又或是變身——這些是常見的，如果妳沒有感覺到這些，那麽它很可能是從未出現過的東西。”
　　“讓我再體會壹下。”武小德閉上眼道。
　　那位靈便不再問了，保持著沈默，等待武小德找出“終末”的力量。
　　過了數息。
　　武小德忽然覺得意識中多了什麽。
　　他細細去觀察，卻發現亡靈之書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中。
　　——這是自己的能力。
　　在這壹刻，它為什麽回歸到了自己身上？
　　武小德心中好奇。
　　這時，只見亡靈之書自動翻開，顯現出“眾生無法逾越的嘆息墻壁”那壹頁。
　　“我去！”
　　武小德忍不住脫口而出。
　　“嘆息墻壁”的作用，是把壹切招式都變成自己的風格。
　　難不成——
　　它要把“終末”也變成自己的風格？
　　武小德朝“嘆息墻壁”望去，只見通體漆黑的墻壁上，已經浮現出了壹行行冰晶小字：
　　“註意！”
　　“這是壹場最為嚴肅的問答，妳必須想清楚了再回答，絕無反悔的余地。”
　　“問：”
　　“在所有獲得‘終末’的存在中，至少都是300級以上的存在——”
　　“妳只有35級，實力弱到了極致；所以妳有什麽辦法能讓自己與其他擁有‘終末’的存在並肩而立？”
　　“如果妳找不到辦法，他們壹定會殺了妳，奪走妳身上的‘終末’。”
　　“妳唯壹的翻盤機會就是以‘嘆息之墻’將‘終末’個人化！”
　　“請想出那個戰勝300級以上擁有‘終末’的敵人的辦法！”
　　“這是最後機會！”
　　武小德看著這個問題，陷入了沈默。
　　35級，300級。
　　這簡直是雲泥之別。
　　但是！
　　難道因為自己實力差，就要去死？
　　那不行。
　　快想壹想，自己到底要怎麽才可以立足。
　　武小德開始回憶自己所有的戰鬥經歷，開動腦筋，尋找屬於自己的那壹線機會。
　　可是。
　　35級。
　　對上300級。
　　這要怎麽打啊！
　　武小德深吸壹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媽蛋的。
　　他們那麽強——
　　何不把他們拉到同壹水平線，然後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他們？
　　對，就是這樣！
　　武小德蹲在地上，漸漸有了壹個全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