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人如螻蟻，命如草芥！

　　魏安有壹句沒壹句聽著，權當是在聽民俗故事。
　　但接下來壹位中年大叔的話，引起他的註意。
　　“那些人全是在晚上失蹤的，奇怪的是，壹到晚上，大通鎮上就起霧，很陰冷那種霧氣，人走在霧裏，走著走著就沒了。”
　　“霧氣……”
　　魏安眉頭微皺，轉過頭，問道：“大叔，妳說的跟真的似的，難道妳見過那種霧氣？”
　　中年大叔壹拍大腿，呦呵道：“不是我吹牛，我是真的見過。
　　前天晚上，我恰好路過大通鎮，從外面進入大通鎮的時候，遠遠看著沒有霧氣，但越是往鎮子裏頭走，霧氣越大。可等到我走出鎮子的時候，外面又沒有霧氣了，妳說邪門不邪門？”
　　魏安看得出來，中年大叔沒有撒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吃完了早酒，魏安決定前往大通鎮看壹看，不為別的，僅是“霧氣”兩個字就引起他的警覺。
　　呼！
　　九十六裏路程，壹晃而至。
　　大通鎮其實並不大，人口只有七八千的樣子，這地方並不富裕，整個鎮子就連壹座像樣的豪宅都沒有。
　　魏安進入鎮子，走在壹條遍布坑坑窪窪的泥土路上，周圍的房屋錯亂無序，遍地雜草叢生。
　　正走著，壹群羊從拐角處沖了出來，咩咩叫著，後面跟著壹個衣著破爛的放羊老頭，邊走邊抽旱煙，吞雲吐霧，所過之處，留下壹地的羊糞。
　　這會兒，正是日上三竿時分。
　　“好冷清，這個鎮子沒人麽？”
　　魏安差不多已經走過大半條街，除了碰到幾個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年人，壹個青壯年和小孩都沒有看到。
　　不多時，魏安發現了壹個小餐館，門口掛著歇業的牌子，裏面有壹個大嬸正在拿著雞毛撣子清掃灰塵。
　　“大嬸，小僧有禮了。”
　　魏安走上前，豎起單掌，施了壹禮。
　　大嬸探出頭來，上下打量壹下魏安，頓時翻個白眼，雙手叉腰，沒好氣的說道：“妳是哪來的野和尚，沒看到我這個餐館快要破產了麽？走走走，別在這化緣，我都快養活不了自己了。”
　　魏安失笑道：“大嬸莫慌，我不是來化緣的。”
　　大嬸聞言，表情這才有所緩和，問道：“那妳幹什麽來了？”
　　魏安問道：“小僧恰好路過大通鎮，卻發現鎮子上幾乎沒什麽人，冷冷清清的，這是何故？”
　　大嬸恍然，回道：“唉，妳不知道，我們大通鎮撞邪了，鎮子上接連有人失蹤，壹個個大活人不翼而飛，不知所蹤。
　　這不，有人說失蹤那些人可能跑進山裏尋寶，迷路了，走不出來了，於是大家就跑進山裏去找人了。”
　　魏安了然，笑道：“小僧精通壹些江湖奇術，或許能幫上忙，妳能不能從頭講起，詳細說說？”
　　“行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大嬸點點頭，壹屁股坐下，“約莫九天還是十天前，鎮子東頭，有壹家賣豬肉的屠戶，全家七口人，突然丟了五個，就剩下壹老壹小。
　　他們壹家子很少離開鎮子，出事那天也沒去走親戚，那五個人天黑前還在家裏睡覺，到了第二天，人就莫名其妙沒了。
　　之後過了兩天，屠戶那壹老壹小，以及鄰居壹家四口人，六個人全部失蹤了！
　　這六個人更邪乎，他們失蹤的時候應該正在吃晚飯，桌子上的飯菜剛吃掉三分之壹，然後人就突然起身離開似的，不知去了哪裏。”
　　魏安打斷道：“現場有沒有打鬥的痕跡？”
　　“沒有。”
　　大嬸擺擺手，“衙門的人仔細勘驗過現場，沒有壹滴血跡，沒有壹點破壞痕跡，所有的東西都是好好的，就連值錢的財物都是壹件沒少。”
　　魏安仔細聽著，若有所思。
　　“壹下失蹤了兩戶人家十壹口人，鎮子上的人都有點慌了，但之後發生的事情更邪門，更可怕。”
　　大嬸臉色凝重，擡著手，壹會指向南邊，壹會指向西邊和北邊，“之後這幾天，每天都有人失蹤，失蹤的人遍布全鎮各處，全是同樣的情況，白天人還在家裏，到了夜裏突然就沒了。
　　唉，鎮子上的人都快被嚇死了，到了夜裏不敢睡覺，現在大家都被弄得身心俱疲，人心惶惶，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魏安明白了，沈吟道：“嗯，所有人都是在夜裏突然不見的，期間沒有任何動靜傳出。哦對了，夜裏是不是起霧了？”
　　“起霧？”
　　大嬸想了想，忽然壹拍大腿，點頭道：“咦，還真的！妳不說我倒是沒註意這點，這幾天吧，天壹黑就起霧，霧氣還挺大的呢。”
　　魏安略壹沈吟，詢問大嬸失蹤那些人的具體住址，然後他轉身而去，很快來到了鎮子東頭。
　　壹間臟亂的豬肉鋪，映入眼簾。
　　大門是虛掩著的，魏安徑直走了進去。
　　屠戶家裏挺大的，前院是殺豬、賣肉的店鋪，壹家七口人全部住在後院，院子裏有壹口井，壹棵成蔭的老槐樹。
　　乍壹看，只是尋常人家。
　　魏安轉了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之後，他幹脆開啟通透世界仔細觀察，房屋、樹木、井裏、地下，全部看了幾遍。
　　仍舊，壹無所獲。
　　接著，魏安去了隔壁鄰居家，隨即看到了大嬸提到的餐桌，現場保存完好，沒有人動過，可以看到壹張桌子前，擺放著四條長板凳兩個小板凳，碗筷數量不多不少是六個人的。
　　桌子上的飯菜早已腐爛長黴，但不難想象出，六個人圍坐在桌子前吃飯的畫面，飯還沒吃好，突然發生了什麽事，然後六個人全部消失不見。
　　魏安轉身離開，去了其他幾戶人家逐壹查看。
　　結果，竟是壹無所獲！
　　“有意思，我竟然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魏安眉頭微皺，心緒翻騰，思來想去，羅列出了三種可能出現的情形。
　　可能壹：所有失蹤的人都是自己離開的；
　　可能二：有高手出現，擄走了他們；
　　可能三：非人禍。
　　據此，他采用了排除法，逐個進行分析。
　　第壹，離家出走往往是少數個別行為，正常情況下，壹個人不會無緣無故離開自己的家，更加不會隨意拋棄家人；
　　第二，可能是某個邪道高手出沒，捕獵凡人修煉邪功，但按理說，邪道人士往往對年輕人或小孩子更感興趣，不會連年老體弱的老年人都壹並抓走。
　　前兩種可能，概率非常小。
　　“難道是……”
　　魏安想到了什麽，不由得打了壹個激靈，然後他轉身離開了大通鎮，壹閃消失不見。
　　轉眼到了傍晚。
　　有大批百姓從遠處走來，壹個個面色疲憊的返回大通鎮。
　　“山裏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連壹個鬼影子都沒有。”
　　“我早就說過了，他們不可能跑進山裏的，山裏有很多野獸，他們是吃飽了撐的，去找死的嗎？”
　　“要我說，這事肯定是人販子幹的！草踏娘的人販子！”
　　“唉，我媳婦不見了，妳們說她是不是嫌棄我窮，跟別的男人跑了？”
　　“大哥妳別胡思亂想，嫂子是那種人嗎？她會丟下妳和兒子不管？”
　　……
　　眾人壹路走來，議論紛紛，然後各回各家，填飽肚子。
　　天色漸漸黑沈。
　　各家各戶，緊閉門窗。
　　咣！咣！
　　這時候，鎮子上出現壹支巡邏隊，成員全部是習武之人，實力有強有弱，分為三人壹組，壹邊巡視壹邊敲鑼。
　　時間壹點點推移，夜色漸濃。
　　不知不覺間，起霧了！
　　慘白色的霧氣出現了，彌漫在鎮子上每壹條街道，吞沒了每壹座建築，越來越濃烈，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就在這時，大通鎮上空！
　　壹道身影從壹團雲朵後面顯露出來，不是魏安是誰，他俯瞰整個大通鎮，壹臉不可思議。
　　就在前壹刻，下方的大通鎮，完全看不到壹點霧氣。
　　但僅僅過了壹會，整個鎮子都被霧氣籠罩住了。
　　無比詭異的是，霧氣只出現在大通鎮，鎮子之外是沒有霧氣的。
　　此情此前，就好像鎮子某處有壹個噴霧器泄露了，不停地往外噴出霧氣，覆蓋住了全鎮。
　　魏安身形壹晃，驟然向下俯沖而去，快若鬼魅，卻是悄無聲息，沒有外放出壹點動靜。
　　來到了大通鎮上空，魏安猛地停了下來，此時他的腳下便是霧氣彌漫的邊緣。
　　霧氣繚繞翻滾。
　　通透世界下，魏安的目光頓時穿透過霧氣，壹覽無余。
　　“這霧氣，真的是普通的霧氣……”
　　慘白色的霧氣沒有毒，沒有其他超凡特質，就是水汽化成的霧，平平無奇。
　　饒是如此，魏安依然不敢大意。
　　旋即間！
　　元力護罩開啟！
　　赤色斑紋開啟！
　　做好了雙重保護，魏安這才壹頭紮進了霧氣之中，然後他在霧氣裏，如同海裏的壹條魚壹樣遊弋來去。
　　很快，他根據霧氣流動、擴散的方向進行逆推，找到了霧氣出現的源頭。
　　映入眼底的畫面，竟是壹口老井！
　　這口老井的位置，恰好位於屠戶院子的旁邊，不到三十米的地方！
　　呼呼呼！
　　老井裏霧氣騰騰，持續不斷往外冒出大量的霧氣。
　　突然，壹只手從井裏猛地伸了出來！
　　那只手落在了井沿上，接著另壹只手伸了出來，兩只手往上壹提，緩緩露出壹個腦袋，披頭散發，遮住了面容。
　　下壹刻，那個腦袋往上升起，露出了半截身體，壹擡腳，就從這口老井裏爬了出來。
　　那分明是壹個人！
　　看身材，還是壹個女人！
　　魏安雙眼微微瞪大，凝神屏息，仔細觀察這個從井裏爬出來的女人，腦子裏情不自禁浮現貞子的既視感。
　　女人環顧四周，似乎在確認有沒有人在偷看她，然後她邁動步子，走了起來，沒走幾步遠，徒然縱身躍起，玉足在屋頂輕輕壹點，順勢往前輕盈地飄蕩，無聲無息，沒有驚動任何人。
　　魏安跟了過去，他的身法更加高明，那井中女人完全沒有發現他。
　　不消片刻後，女人停在了壹戶人家的屋頂，低頭觀察著。
　　魏安早已看到，這戶人家有五口人，壹個老頭睡在主臥裏，壹對夫妻睡在側室裏，還有壹對兄妹睡在隔壁的小房間裏。
　　老頭和那對兄妹已經睡著了，夫妻倆只是躺在床上，沒敢睡去。
　　這時候，女人有了動作，只見她翻身下去，輕巧的打開了明明是拴著的窗戶，進入了主臥室裏，壹下跳到了老人家的床上。
　　老人家呼呼大睡，渾然不覺。
　　下壹刻，女人的嘴巴撕裂開來，朝著兩側延伸，漸漸變成壹張血盆大口，然後禿嚕壹下！
　　竟將那位老人家吞進了嘴巴裏！
　　老人家上半身在她的嘴裏，兩條腿在外面晃悠。
　　然後，老人家似乎醒了過來，雙腿開始掙紮，胡亂蹬著空氣，但女人揚起脖子，跐溜壹下，老人家整個滑了進去，進入那深淵巨口。
　　女人吞下老人家之後，嘴巴迅速合攏回來，身材卻是沒有任何變化，肚皮甚至沒有鼓脹起來，保持著完美的婀娜身姿。
　　“啊這……”
　　魏安眨眨眼，心頭湧現無法形容的震撼，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更加大開眼界。
　　女人吞吃了老人家之後，再次張嘴，噗的壹下，吐出了老人家的衣服和頭巾。
　　然後，她的身軀顫抖起來。
　　就見到她的身體變化起來，有的部位幹憋了下去，有的部位鼓脹起來，皮膚出現了深刻的皺紋，頭發也變得花白。
　　轉眼間，她從壹個身材傲人的年輕女子，變成了壹個皮膚松垮滿是褶皺的老人家。
　　正是被她吃掉的那個老人家，壹模壹樣。
　　這還沒完，女人拿起衣服穿在身上，用頭巾紮起了頭發，然後下床，還故意咳嗽壹聲。
　　“爹，怎麽了？”
　　側室內，夫妻倆聽到動靜，中年男子立刻問了句。
　　變為老人家的女子，用老人家的嗓音回道：“渴了，我起來喝杯水。”
　　中年男子倒是壹個孝子，立刻下床走向堂屋，提來了水壺和壹個碗，走進了主臥室，他看到了坐在床邊的老人家，倒了壹碗水遞過去。
　　“爹，您喝水。”中年男子說道，他渾然沒有察覺面前這個老人家有問題。
　　老人家接過了碗，看了眼中年男子，然後輕輕放下碗，站了起來，徒然伸出右手掐住了中年男子的脖子。
　　中年男子雙腳離地，滿臉愕然的看著老人家，嗓子裏發出嗚嗚的聲響。
　　但下個瞬間，老人家的嘴巴迅速撕裂變大，大的無比誇張，他壹下將中年男子的頭塞進了嘴巴裏。
　　驀然，老人家停止了吞吃的動作，雙眼斜向了身旁。
　　不知何時，壹個年輕人出現在了他的身旁，身穿僧袍，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
　　老人家大驚失色，雙眼直勾勾盯著魏安，僵在了原地。
　　“嗚嗚嗚～～～”
　　腦袋在老人家嘴裏的中年男子，這會兒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瘋狂掙紮起來。
　　老人家看著魏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過了足足片刻，他將中年男子吐了出來，丟在了地上。
　　嘭！
　　中年男子腦袋撞在墻上，壹下昏死過去。
　　“大朗，怎麽了？”
　　側室裏，傳來兒媳婦的聲音。
　　老人家回了句：“沒事，水壺被我弄倒了。”
　　之後，兒媳婦沒了回應。
　　老人家壹瞬不瞬盯著魏安，開口道：“妳是誰？”
　　魏安淡淡笑道：“不好意思，打擾到妳用餐了，小僧虛竹。”
　　“虛竹，虛竹大師！！”
　　老人家神色劇變，全身肌肉快速鼓脹，然後縱身壹躍，以極快的速度撞開了窗戶，往外逃去。
　　他的身體再次發生變化，很快變成了原來那個女子，利用濃霧的掩護，在街道上竄來竄去。
　　很快，她跑回到那口老井，然後猛地停下來。
　　女人擡頭壹看，呼吸不由得凝視了。
　　魏安正坐在老井旁，翹著二郎腿，好整以暇，壹副等候多時的架勢。
　　見此壹幕，女人身軀微微顫抖，面露恐懼之色。
　　“這口井，就是妳的老巢嗎？”這時候，魏安開口了。
　　女人略默，回道：“算是，我來到這個鎮子覓食，暫時住在井底下。”
　　魏安心道壹聲果然，他已經看過井底下，沒有想象中的“水晶宮”，井水是清澈的，底部全是泥沙。
　　女人白天潛伏在井底，夜晚出來吃人。
　　她的身份呼之欲出，妖魔！
　　神奇的是，在魏安的通透世界視角裏，她的身體構造與人類壹般無二，即便她變成老人家的時候，也只是外在輪廓的調整，自始至終保持人類之軀。
　　魏安問道：“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女人眨了下眼睛，搖頭道：“不記得了，我原來或許是人類，但現在我不是了。按照妳們的說法，我以前應該是血脈武者，失控之後變成了吃人的妖魔。”
　　“失憶了？”
　　魏安點點頭，問道：“是不是所有的血脈武者失控變為妖魔之後，都會失憶？”
　　女人再次搖頭道：“不知道，因為我不認識其他妖魔，我是在半個月前忽然蘇醒過來的，醒來之時我在壹個山溝裏。
　　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不記得之前我是怎麽出現在那個山溝裏的，我只感到無邊無盡的饑餓感，我非常想吃人，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