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滯留在過去

　　臥室昏暗的光線下，寬厚的脊背充滿了力量感，本該因修行呼吸法而健康十足的膚色，因為環境問題而稍顯幽暗，但卻更有神秘氣息。
　　從肩部往下，肌肉線條流暢，菱角分明，於腰部收起，略顯纖細，讓其雄壯氣質減弱，卻更有壹種賞心悅目的美。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時，這近在咫尺的背影讓壹號看的有點楞神，然後似乎想到了些什麽，臉蛋驀地壹紅。
　　“兄長是剛剛從被褥裏坐起來嗎？”
　　意識到這點後，少女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感覺有些緊張，“從我的被子裏？”
　　“他怎麽什麽都沒穿？”
　　“他對我做了些什麽？”
　　這個思路壹經出現，就沒有了別的猜測余地，相應的問題讓她不敢弄出半點響動，仿佛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生怕被兄長發現自己已經醒了過來，正在偷偷看著他。
　　可思想上的變質卻引發了身體的反應，近在咫尺的背影如同世界上最完美的人體雕像，但那隱隱傳遞而來的男性氣息卻完全不是雕像能夠具備的。
　　奇妙的感覺愈演愈烈，少女的心跳因此壹陣加快，本來還沒有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卻因為這個想法的誕生，而變得有些不能確定了。
　　她懷疑自己之前也許是經歷了些什麽，甚至認為，現在的自己好像渾身都是汗……
　　“我不會要生寶寶了吧？”
　　壹號呆呆地想。
　　相比很多時候表現的都傻兮兮的希爾薇，她其實懂的更多，雖然梅倫並沒有教授過這類方面的知識，但因為與骷髏融合的緣故，少女在潛意識當中，其實了解很多事。
　　只不過這種了解並不是能受她掌控的，平時也回想不起來。
　　唯有真的經歷某種場面時，才會有相應的認知浮現而出。
　　比如現在。
　　於是，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裏，思維發散的少女想了很多很多。
　　她對此倒是並不抗拒。
　　雖說不認為有了伴侶的自己已經移情別戀的愛上了眼前的兄長，但兄長梅倫帶給她的親切感與安全感，以及逐漸增多的崇拜之情，卻讓她覺得，和兄長做這種只有伴侶之間才能做的事情，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而且，上次短暫的相擁，感覺的確很好呢……
　　剛剛醒來就面臨著這種事，讓壹號渾然忘記了自己此時可是還穿著睡裙呢，真要發生了什麽，怎麽可能衣服還存在？
　　於是她越想臉蛋就越紅潤，昏暗環境下，那雙註視梅倫後背的漂亮紫色眸子也變得恍惚與迷離了起來。
　　顯而易見，心思浪漫的少女已經陷入了對未來的幻想當中。
　　如果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其實能夠回過味來，因為坐在她近前的兄長始終壹動不動，如同被定了身壹樣。
　　但沒等她主動清醒，壹道輕微的、好聽的、極為熟悉的聲音，卻突然從梅倫身前的位置傳遞而來，在昏暗而又寂靜的臥室內，顯得十分響亮。
　　“原來是這樣的構造？”
　　聲音充滿了感嘆，“竟然真的可以互補哎……”
　　怎，怎麽回事？
　　彎曲身子側躺在那裏裝睡的壹號聞言壹楞，腦子裏許多情緒瞬間消散壹空。
　　隨後，意識到什麽的她小心翼翼地伸長脖頸，從梅倫背後側面探出頭去，第壹眼就見到了伴侶希爾薇只穿著單薄的白色睡裙，蹲在兄長身前，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滿是驚奇之色。
　　也不知道在觀察著什麽，小腦袋湊得很近，而且瞧得十分專註，連梅倫身後露出壹張正在偷窺的小臉都沒發現。
　　壹號跟著瞪大了雙眼，壹瞬間想明白了很多。
　　“她，她這是在幹什麽？”
　　“對兄長下手了嗎？”
　　“不可能，希爾薇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難道是趁著兄長睡覺，所以才……”
　　很疑惑梅倫目前是什麽狀態，但少女更在意目前希爾薇的行徑。
　　或者說，對方此刻在做的事情，讓她感覺很惱火。
　　倒不是出於什麽吃醋心態，而是認為，希爾薇做這種事，明顯是壹種極為冒犯的，且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我應該阻止她！”
　　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壹號於是悄然縮回頭去，然後假裝熟睡中不自覺咳嗽了幾聲。
　　她這是顧及到伴侶的顏面，也怕鬧出動靜太大，吵醒梅倫，所以沒有直接開口說話。
　　但她覺得，這樣的話，已經足以讓壹向膽子很小的希爾薇，老實的停止某些齷齪的舉動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與她想象中的並不壹致。
　　咳嗽聲後，臥室內的確變得更加寂靜了，某個在做壞事的家夥似乎嚇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假裝熟睡的壹號能夠清楚感受到，壹道僵硬的視線，正緊張兮兮地註視著自己。
　　“這樣應該就能老實回去睡覺了吧。”
　　壹號因此稍微松了口氣，“明天起床後，我就假裝什麽都沒發生好了，免得大家都尷尬。”
　　想法是好的，可惜算錯了某人“色令智昏”的程度，在某些刺激畫面下，已經完全失去了應有的警惕。
　　於是等了好壹陣子的壹號就發現，希爾薇不僅沒有被嚇跑，在發現咳嗽是“無意識”的之後，竟然反而比剛才做的更過分了——她開始動手動腳！
　　從未想過伴侶會做出如此大膽的行徑，少女被嚇呆了，她也根本想不到，這是某人害怕再發生意外，想要在最後關頭“撈壹票就跑”的心態作祟。
　　於是眼見某人動作愈發過分，本就惱火她不知廉恥的壹號，更是滿心羞憤。
　　“希爾薇！”
　　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訓斥了，“妳在幹什麽？！”
　　寂靜的臥室內突然響起壹道“炸雷”，將本已經有想法收手的銀發少女嚇得渾身壹哆嗦，表情慌張地側頭看去，就見到了丈夫此時正壹臉憤怒地瞪著自己。
　　“啊，我沒有——我——”
　　希爾薇的臉蛋瞬間白了下來，不自覺張大了嘴巴，結結巴巴的模樣活像是壹只被掐住了脖子要害的呆頭鵝，“我只是在幫兄長，幫兄長按摩……”
　　“妳還敢狡辯！”
　　壹號見此更生氣了，她從被褥中坐起身來，瞪著對方就打算嚴厲教訓壹頓這個不老實的妻子。
　　然而，也不知道是出於急智，還是打算“同歸於盡”讓大家壹起陷入尷尬境地，嚇傻了的希爾薇竟然猛地將盤坐在那裏的梅倫推翻在地。
　　於是剛剛響起的訓斥聲戛然而止。
　　楞楞註視著腳丫子旁邊這倒黴兄長敞懷癱倒的模樣，壹號臉上有著明顯的憤怒情緒殘留，更多的卻是呆滯。
　　“妳——妳怎麽可以這樣……”
　　本該嚴厲的指責聲音，不知不覺有些弱氣。
　　昏暗臥室裏的氛圍，也變得十分古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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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情況？”
　　梅倫突然感覺周圍環境中出現了壹陣輕微的震動，讓他腳步都不自覺有點打晃。
　　但這又怎麽可能呢？
　　以他目前幽靈似的模樣，就算地震了，也根本影響不到才是？
　　看了看四周狹窄的船艙，中年胖子模樣的他不由有些警惕。
　　不過，除了壹瞬間的晃動之外，沒見有別的異常出現，等了好壹會後，梅倫漸漸放松了下來。
　　然後他的註意力，就重新放在了不遠處的那道身影上——
　　此時梅倫正站在壹間通體木質的輪船客房裏，客房很簡陋，周圍沒有窗戶，乃至光線昏暗，唯有壹根蠟燭擺在粗糙的床頭櫃上靜靜燃燒著。
　　而在床頭櫃旁邊的硬板床上，正躺著壹位棕發少年。
　　少年面容俊朗，身姿修長，不論怎麽看，都逃不出美男子的形容，此刻睡著了躺在那裏的樣子，更像壹位沈睡的貴族似的，非常具有存在感。
　　然而，有趣的是，他之前上船時，卻沒有引來任何人的註意。
　　“這是打算用落難王子的人設來引起莉迪亞的好感嗎？”
　　饒有興趣地觀察之余，梅倫暗暗想到。
　　他此時的狀態非常奇特，並不是簡單的幽靈體可以形容的。
　　因為幽靈能夠被巫師們察覺，而他除了修女之外，卻沒有任何人可以見到。
　　於是很多藏起來的隱秘，在梅倫面前根本沒有任何防護可言。
　　基於此，梅倫已經可以確定，眼前這位就是本該跑去引誘莉迪亞的存在。
　　而梅倫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和對方融為壹體，或者說，替換對方，讓壹切走向記憶中該有的模樣。
　　只不過，梅倫認為這種融合在對方熟睡之後去做效果最好，所以並沒有著急行動。
　　現在，時機似乎正合適。
　　於是眼見周圍的確沒有再次出現別的什麽意外之後，梅倫不再猶豫，仿若幽魂的他猛地撲向了躺在床上睡午覺的那道身影。
　　壹瞬間，突破了某種阻礙後，如同身體落入水中壹樣的感覺讓梅倫精神更加振奮。
　　能夠清楚察覺到，壹道思維意念在他闖入後變得有些驚慌與茫然，但沒等這縷靈性做出什麽反抗，就被無形的力量絞殺成了碎片，繼而在某種奇妙的規則下，化作純粹的“養分”，被梅倫吸收的壹幹二凈。
　　這個過程，大概持續了不到十秒鐘，就基本結束了。
　　暗淡客房內，朦朧的幽靈身影徹底消失不見，躺在硬板床上的少年渾身上下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挺拔的身姿開始回縮變矮，棱角分明的臉部如同被捏造似的，朝著圓潤方向蠕動，讓那本來極為俊朗的容貌，逐漸普通了起來。
　　最終，壹個只能稱得上清秀的圓臉少年，完全代替了之前那位落難王子的存在。
　　“過程有些奇妙。”
　　無聲睜開雙眼，從床上坐起身來，梅倫擡手捏了捏拳頭，又伸了個懶腰，發現壹切感覺，和呆在自己的身體內沒什麽區別。
　　於是他就想出門找莉迪亞打個招呼。
　　然而，才剛剛走了幾步，還沒到房門口，梅倫的腳步就突然頓住了。
　　“不對勁，很不對勁。”
　　喃喃著，他低頭檢查了壹下自己的身體，臉色隨之變得極為復雜。
　　因為他發現，此時的自己，竟然是個太監！
　　“這也被安東尼同化了？”
　　“不是說，太監的原因和切爾西夫人有關嗎？”
　　“怎麽現在就沒了？”
　　雖說這具身體並不是真正的自己，可變成這副模樣，仍舊讓梅倫感到壹陣難受與別扭。
　　不過他倒也不至於受打擊什麽的，嘆了口氣後，梅倫推開房門，朝著上方甲板所在走去。
　　因為之前打過招呼，所以莉迪亞此時應該在甲板上等候，以免回到住處梅倫靠近不了。
　　然而，奇怪的是，等他趕到甲板上時，竟然發生了意外。
　　“怎麽回事？”
　　緩緩於海浪中前行的船只甲板上壹片明媚，時間是午後，周圍曬太陽或者眺望大海的少男少女們數量不少，但本該存在的莉迪亞卻不在此地。
　　梅倫因此皺起了眉頭。
　　雖說剛才耽擱了壹段時間，但按理來說，莉迪亞不會等的不耐煩離開才對。
　　畢竟她是個成年人，不是什麽心思跳脫沒耐心的孩子。
　　除非……
　　沒有輕舉妄動，梅倫靠在甲板欄桿處，假裝看風景。
　　時間不斷流逝，他心中的某個猜測也變得愈發明確。
　　而當黃昏降臨，海洋盡頭那輪落日仿佛緩緩在融化似的開始消失之際，梅倫徹底確定了壹件事。
　　那就是，成年莉迪亞的思維意誌，已經在之前離開了這裏！
　　讓他做出這種判斷的主要原因是，切爾西家族兩姐妹和很多同齡人壹樣出來看落日了，而梅倫故意在她們視野當中晃了晃，獲得的卻是漠視。
　　不論姐姐伊莎貝拉，還是妹妹莉迪亞，看他的目光，都和看到壹位陌生路人沒什麽區別。
　　“這可以證明，修女能在這裏呆的時間和以往沒什麽區別，可我卻不壹樣了。”
　　意識到這點後，梅倫的心情很亂。
　　因為這同樣能夠證明，在自己真身離開現實後，的確沒辦法回到原本的生活節奏中去。
　　現在的情況，甚至可以說不妙。
　　比如說，他該怎麽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回到最初的天國中後，又該如何回歸現世？
　　準備就緒的繁衍計劃可是還等著他去執行呢，不會永遠回不去了吧……
　　“妳好。”
　　正當梅倫臉色因此陰晴不定之際，壹道略顯沙啞的少女聲音突然響起。
　　側頭朝身旁聲音傳來的所在看去，梅倫不由壹怔。
　　因為之前看他還仿佛在看壹位陌生人似的伊莎貝拉，也就是未來的切爾西夫人，此刻竟然湊到了近前。
　　“能知道妳叫什麽嗎？”
　　她貌似很友善地詢問，那雙碧色眼眸深處，卻滿是審視與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