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晚。
　　煤油燈下，雷洛揉了揉疲倦雙眼，放下染血的解剖刀。
　　低頭把剛剛得到的蝌蚪解剖信息，壹壹記錄在冰火鳥手劄上，並配上形象的圖文標註後，雷洛松了口氣，稍稍伸了個懶腰
　　“說起來，宏觀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蝌蚪，在放大鏡的微觀觀察下，形象竟是這般可怖，仿佛噩夢中的可怕生物。”
　　雷洛似乎對於自己剛剛用放大鏡入微觀察的蝌蚪形象，有所感慨。
　　記錄完筆記後，雷洛將筆記本收入空間盒子，想了想後，又從空間盒子中取出壹支透明玻璃瓶，擰開瓶蓋後，略感刺鼻的防腐液氣味彌漫。
　　這兩天下來，雷洛開始已經適應這個氣味，只是稍稍皺眉，便拿起鑷子，將蝌蚪標本裝入瓶內，再次密封。
　　保存標本的方式有很多，玻璃瓶防腐液是最成熟普遍的壹種。
　　借著煤油燈光，欣賞了壹下瓶中蝌蚪標本，仿佛在欣賞世間最美麗的寶石，雷洛嘴角流露出得意弧度。
　　滿意之色，雷洛將標本收入空間盒子。
　　對於研究進化奧義的學者而言，所擁有標本的數量和質量，幾乎便決定了這位學者的知識儲量，雷洛作為壹位啟蒙學員，已經開始遵從本能，充實自己的標本庫。
　　已經是淩晨深夜，即使是雷洛小屋所在的東南老街區，也已經徹底安靜下來，
　　“呵……”
　　打了個呵欠，雷洛起身。
　　已經連續不動坐了壹天，身子僵硬，此刻站起來後，僵硬骨頭竟發出“哢吧”、“哢吧”響聲，雷洛又扭了扭脖子，再次發出“哢吧”、“哢吧”聲音。
　　伸展過後，雷洛看向自己的精致小屋。
　　由於小屋的面積實在太小了，雷洛只得在靠著陽臺窗戶位置，用破舊小木桌制成了壹個簡易試驗臺，沒有晶石燈，就用煤油燈代替。
　　對雷洛而言，生活雖然談不上艱苦，但對於學者的實驗環境而言，卻實在太簡陋了。
　　“就算同時點亮兩盞煤油燈，亮度還是不夠，不斷閃動的火光對於放大鏡入微觀察而言，簡直是種折磨，長期下去，必然會對眼睛有所損傷，像導師壹樣戴上眼鏡。說起來……聽師哥說，古博導師年輕時候的學者生涯，同樣十分艱苦。”
　　喃喃自語，雷洛拿著抹布，不斷清洗著簡陋試驗臺，隨後又沾了些酒精，清洗著解剖刀、托盤等道具。
　　“改天還是花費金幣，購買壹盞晶石燈吧！”
　　晶石燈以消耗能量晶石作為能源，亮度遠非煤油燈能夠相提並論，價格壹般在壹百五十枚銀幣左右，普通家庭根本無法承受。
　　好在晶石燈的能量石消耗非常低，壹塊能量晶石足夠支持幾年，屬於烏托蘭公國自然科學院發明的實用技術之壹，在人類各公國中都得到了大規模推廣。
　　可以說，即使烏托蘭自然學院因為《日心說》被教會打壓，在人類各大自然學院中的地位壹落千丈，但就財富而言，仍舊是各大學院中最富有的，許多實用性發明都是從烏托蘭公國流傳過來。
　　突然！
　　“啊！妳們是什麽人？”
　　窗外的驚恐吶喊聲，打破了街區的寂靜深夜。
　　雷洛本能放下手中清洗布，打開窗戶，向下望去。
　　只見幾個模糊黑影，影影綽綽，正在圍攻大陸中間的人影，被圍攻的人快就招架不住，伴隨著“嘭”的壹聲，街道公共晶石路燈被圍攻人影壹枚飛刀打碎，光影消失，只剩下黑暗中的金屬碰撞打鬥聲、驚恐求救聲。
　　幾個呼吸後。
　　打鬥聲停息，整片街道安靜下來，但雷洛知道，就像自己壹樣，附近正有數不清的眼睛，在暗黑中觀察著。
　　“嘶！”
　　三樓陽臺的雷洛，暗自震驚。
　　這群人竟敢在學院內公然行兇，而且就發生在自己面前，看來自己以後要小心些，免得卷入到什麽爭鬥中。
　　嗝……
　　旁邊陽臺傳來飽嗝聲，雷洛望去，赫然是自己的寡婦鄰居，梅琳。
　　“晚，晚上好，梅琳姐。”
　　想起了那個漢子的好意提醒，想到眼前女人的可怖傳說，雷洛本能神色壹緊，生出許些怯意。
　　仍舊是壹身寬松睡袍坐在陽臺上，梅林壹只手夾著香煙，另壹只手抓著酒瓶，已然醉眼朦朧了。
　　嘴角的冷笑弧度，梅琳似乎已經見慣了這種打鬥場面，醉醺醺的看向雷洛。
　　“這裏是學院最混亂的街道，也是距離學院守護者們最遠的街道，不過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六例謀殺，遠超之前的混亂，看來應該是被什麽勢力盯上這裏了。”
　　說完，梅琳仰頭，咕咚壹聲，灌了壹口高度數烈酒，毫無拘束抹了抹嘴角，又吸了口手中香煙，吐了出去。
　　擡頭，梅林眼神憂郁的看向深邃星空。
　　咕咕咕咕。
　　皎潔月光，無垠星空。
　　壹群幽綠眼睛的貓頭鷹，扇動翅膀飛過來，其中壹些落到損壞的公共路燈上，負責修復路燈，另壹些則落在道路屍體上，確認已經死亡後，分析著兇手動機，另壹些則向四面八方飛去，尋找著目擊證人和行兇者。
　　其中壹只貓頭鷹，正巧向雷洛這裏飛來。
　　“咕咕，我是格蘭學院守護者，正在調查這裏的連環惡性兇殺案，妳有沒有目睹到剛剛的行兇過程？”
　　貓頭鷹看起來和普通的貓頭鷹差不多，但雷洛知道，這是學院專門飼養的通靈魔獸。
　　“呃，我看到三個黑衣人襲擊了那個死者，只看到了幾秒，路燈就壞了，然後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讓雷洛驚愕的是，這只貓頭鷹竟然拿出鵝毛筆，點著頭，認真記錄著雷洛的證詞，壹絲不茍模樣，委實可愛。
　　“好的，謝謝妳的配合，咕咕咕。”
　　貓頭鷹記錄完雷洛的口供後，並沒有再過多詢問，展翅飛開了。
　　片刻後。
　　幾名治安官收走屍體，街道重新恢復寧靜。
　　“梅琳姐，我要回去休息了。”
　　突然，梅琳似乎想到了什麽，重新看向雷洛玩笑般道：“妳要是有興趣研究人體，這裏倒算是獲得標本的好地方。”
　　“啊！”
　　雷洛嚇了壹跳，趕忙道：“不不不，我可沒興趣！”
　　看到雷洛如此驚恐樣子，酒醉梅琳咯咯壹笑，寬松睡袍不經意間露出許些風情，也毫不在意，倒是雷洛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難怪剛剛雷洛表現得如此驚恐了。
　　收人類標本，對人體的實驗研究，早在數千年前就有了，那就是巫師！
　　正是基於對於人體的大量實驗研究，才有了巫師種種殺人於無形手段，以及吃小孩眼睛的恐怖傳說，甚至創造出幾乎讓人類瀕臨滅絕的恐怖黑死病！
　　後來，各大自然學院雖然因為皇族與教會的權力鬥爭，如雨後春筍般在各大公國悄然興起，但人體實驗研究卻是學者們的絕對禁區，近些年來巴爾達自然學院與教會的矛盾沖突，也正是因為巴爾達自然學院研究的人體奧秘學術方向，極有可能涉及到人體實驗研究！
　　雖然幾乎所有學者都知道，那些邪惡的巫師必然通過人體研究，發現了某些極其強大的力量，近些年巴爾達自然學院的崛起，很可能便是通過研究某些邪惡巫師遺留，獲得收獲，但敢於迎接教會審查壓力的學者，在巴爾達公國外，根本沒有！
　　“等壹下。”
　　突然，梅琳叫住了雷洛，勾著食指醉醺醺笑道：“過來。”
　　呃？
　　過去？
　　看著這位鄰家寡婦七分醉意後的慵懶放肆，寬松衣袍不經意裸露出的雪白，壹瞬間，雷洛胡思亂想了許多，只覺得自己口幹舌燥，臉紅到來脖子根，猶豫徘徊著。
　　咕嘟……
　　雷洛咽了口口水，緊張神色，不知是因為這位惹火寡婦的風情，還是因為對她毒劑師種種傳說的恐懼。
　　“快過來呀！”
　　梅琳不耐煩的樣子，雷洛緊咬著嘴唇，腳步有些輕浮，心臟“咕咚”、“咕咚”劇烈跳著，用喉嚨深處的蚊子聲喃喃道：“我要睡覺了。”
　　“把臉伸過來。”
　　梅琳借著醉酒的興奮，吩咐命令口吻說著。
　　在雷洛大腦的壹片空白中，只感到鼻尖被對方修長食指輕輕壹撫，在雷洛愕然不解中，梅琳展示著自己的食指指尖。
　　“煤油燈把妳熏成小花貓了，咯咯咯。”
　　原來是雷洛點燃煤油燈後，低頭實驗時間太長，油燈的燈煙雷洛鼻子熏黑了。
　　為自己剛剛壹瞬的邪念感到羞愧，雷洛趕忙擦拭著自己的鼻子，手忙腳亂道：“剛剛太匆忙了，實在不好意思，梅琳姐晚安！”
　　說完，雷洛便拉上了窗簾，跑回了屋子。
　　“嗝。”
　　梅琳拖著酒瓶，搖搖晃晃走回屋子，喃喃道：“真是個可愛的小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