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偉大伊斯之殼

　　深夜。
　　高凡穿著睡袍。
　　坐在床上。
　　研究著系統界面中的‘偉大伊斯之殼’。
　　系統很吝嗇，或者說是很簡陋，關於各種屬性、狀態、技能，都沒有任何提醒，它就像是個沈默寡言的提示器，告訴高凡發生了什麽，卻不告訴他為什麽。
　　所以關於‘偉大伊斯之殼’，高凡也沒有得到任何更進壹步的提示，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經被汙染，汙染的方法不清楚，後果則是不斷丟失記憶。
　　不，並不是丟失記憶，因為高凡丟掉的，是正在進行時的記憶，也就是說，他在丟失對自己的控制力，他在丟掉自已。
　　已經深夜。
　　高凡卻不敢入睡。
　　汙染很明顯正在加速。
　　他不知道再過壹夜，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會變成幻覺中那個脊椎上生馬鬃、身上長著六足‘魔神’般怪物的寄居體麽？
　　高凡打了個寒顫。
　　上帝跳到高凡懷抱中，用毛茸茸的頭拱著高凡的手。
　　從上帝警惕和安慰的眼神中來看，也許它知道發生了什麽。
　　“沒事，不怕，我們還有底牌……”
　　高凡喃喃得說，他的底牌，就是高正道，這個‘律’，擁有毀滅任何人的能力。
　　只要讓高凡知道，是誰在試圖汙染他——那肯定不是壹位偉大存在，而是壹位祭祀，如果是偉大存在的註視，那麽汙染則不會是漸進的，而是頃刻間就將高凡化為壹只怪物。
　　所以，找到是誰在汙染他，高凡就可以通過把自己變成精神病的方式，弄死他，弄死他背後的壹整個組織！
　　不過，在那之前，倒是可以向STK尋求壹些幫助。
　　高凡現在知道‘偉大伊斯’，也知道‘偉大伊斯之殼’，這兩個名詞，STK處應該可以查到壹些資料。
　　想到這，高凡撥通了接線員的電話。
　　接線員的電話，是24小時隨時可以撥通的，甚至不必排隊，她總會在第三聲嘀嗒後，準時接起那壹端的電話。
　　“您好，畫家先生，您在倫敦的旅行還算愉快麽？”接線員小姐甜膩的聲音傳進高凡耳中。
　　不知道為什麽，這聲音給高凡壹種安全感。
　　像是在荒涼的沙漠中遇到了壹塊遙望可見的綠洲。
　　高凡意識到，在這個廣袤、荒涼、充滿未知、到處隱藏著深淵和絕望的真相世界中，他目前唯壹可信的坐標點，竟然是這位STK的接線員小姐。
　　“晚上好，接線員小姐。”高凡說，“我想詢問壹個知識。”
　　“您請說。”
　　“關於偉大伊斯，與偉大伊斯之殼，您知道些什麽？”高凡問。
　　“偉大伊斯是壹個上位種族，擁有人類無法理解的超時代科技文明，他們進化得如此徹底，已經擺脫了物質，化為純粹的精神體。
　　因此，他們以整個族群終極進化的方式，晉升為偉大存在，是碳基生物升格為偉大存在的卓越實踐者，偉大伊斯之殼是祂遺留於當下時代的壹個‘律’，應當在‘掘墓人’掌握之中，其作用機制……”
　　接線員小姐的聲音，逐漸變得遙遠。
　　遙遠得好似從天邊傳來。
　　高凡宛如正在脫離這個塵世。
　　正在壹點壹點墜入另外壹個純粹封閉的黑暗世界。
　　直至接線員小姐的聲音完全消失。
　　世界的最後壹縷光也消失了。
　　等著光芒再度出現時。
　　它先是壹線。
　　又變成全景。
　　高凡眨了眨眼。
　　世界像是壹部電影剛開始播放時，在電影院大屏幕上拉開的鏡頭那樣，由暗及光，由單調顏色到色彩斑斕，重新映入高凡的視野中。
　　首先是餐桌上的面包、葡萄、火腿，盛在白色瓷盤中，還有壹杯咖啡，刀與叉各放在他的左右手側。
　　再是身側落地玻璃上可見的倫敦清晨時光，從這可以望見高聳的大本鐘與綠蔭遮罩下的白金漢宮。
　　再是身側很多張桌子上，那些正在進餐的酒店住客。
　　毫無疑問，他正坐在酒店餐廳的壹張椅子上。
　　他正在吃早餐。
　　而桌子對面，是他共同就餐的‘同伴’。
　　那是個英國男人，他留著幹練的短發，有著典型的英國人長像，眉骨突出，雙眼深凹，面部棱角分明，此刻正把壹本寫著《阿波羅》的雜誌翻開，並推到高凡面前。
　　他是丹尼·勞弗。
　　《阿波羅》藝術雜誌的記者。
　　他采訪過我。
　　他應該是約了我，把刊登了我的報道拿給我看。
　　高凡習慣性的把前後情節串連起來。
　　他因為屢次遭遇神秘事件，而變得更加強韌的神經線，沒有讓他在這壹刻驚慌失措，反而保持了正常的思維邏輯。
　　“高凡先生，您喜歡我對‘我們’的這篇報道麽？”丹尼·勞弗笑著問高凡。
　　對我們？這個詞吸引了高凡的註意，他問：“‘我們’是什麽意思？我只在這看到了我自己的照片。”
　　“因為從接下來的時間開始，您不再是‘我’，而是‘我們’了。”丹尼·勞弗解釋，“相信您仍然記得之前丟失片斷時間的經歷，那是我即將取代您擁有‘高凡’這個名字的征兆。
　　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您竟然是壹位STK的調查員，我們並不願意與STK為敵，但您並沒有提前提醒我，所以這是您的失誤。”
　　“所以昨天我跟接線員小姐通電話時，是妳斷了我的線。”高凡端起咖啡喝了壹口。
　　“以您的年齡，很佩服您應對神秘事件的淡定，不過‘殼’已經完成，事情已無可挽回，從昨天下午開始，您將不再擁有‘高凡’這個名字，很抱歉。”丹尼·勞弗說。
　　“妳會取代我？或者是用過後會拋棄？”高凡好奇得問。
　　“我無法操縱兩副肉體，即便是用了‘殼’，所以到時會視情況選擇其中壹具，但大概率會拋棄您的那具，因為保留它會給我們帶來麻煩。”丹尼·勞弗誠懇得說。
　　“妳說的我們……是指掘墓人麽？”高凡忽然問。
　　“是的。”丹尼·勞弗承認。
　　“竟然把‘律’使用在普通人身上，為了什麽？冒充我，完成J·K女士的委托，妳們想從這裏得到什麽？不，我不關心這個，我只想問壹句，掘墓人有多少個成員？”高凡忽然問。
　　“這與您無關吧。”丹尼·勞弗回答。
　　“我只想知道，妳們有沒有足夠的經費，給每個人都準備壹副棺材。”高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