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妄心求度，如來問法

　　老子說道：“不錯，這黑牛是在另壹個世界中。只是因為妳那太極圖因造化顯現，令這黑牛領悟了大衍之數，方才會出現在妳的面前。”
　　“大衍之數？”
　　蘇尋目光微微閃動。
　　他知道何為大衍之數。
　　《周易》有雲：天地之數五十有五，大衍之數有五十。
　　天地之數是先天而存在的，大衍之數則是後天衍生的。
　　天地數，以天地變化的奇偶數為序，天壹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五位相得而各有合。經過五行合數，共有五十五。
　　而大衍數的衍生，便是由“太極”為體加以衍生。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以疊生的方式，在經過六爻合數之後，總數便是“五十”。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而沒有用的壹，便是身為“體”的“太極”。
　　所以太極又可視作是“太壹”，太壹，又作太乙，因此蘇尋因領悟了太極，可為太乙天仙！
　　這牛兒有悟性，竟然通過自己的太極圖，看到了那大衍之數，也難怪會和自己有緣！
　　不過，何為“另壹個世界”？
　　蘇尋看著這黑牛，全神貫註，以陰陽魚推算。只見那陰陽魚微微轉動之間，兩道清氣流出，忽地轟然壹聲，他的意識中壹座黑白分界的棋盤陡然顯化了出來！
　　他的意識漸漸因棋盤而模糊，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當年那象征紅塵濁世的入道棋。
　　但，入道棋明明被自己斬了。為何又會出現？
　　蘇尋不由得看向老子，隨即，突然雙眼微張。
　　難道說……
　　“蘇童兒，看來妳已意識到了。”
　　仿佛是印證蘇尋心中的猜測，老子微微點頭，說道：“這泥潭，乃是佛家所說的苦海。而這黑牛，則是佛家所言的眾生妄心。塵世如同苦海，佛家此言，雖然以偏概全，但是世人難度卻是真的。這黑牛象征西牛賀洲的蒼生，除非以大法力，否則不能令其救度。”
　　是的，這黑牛被困，其實並不是被真正地困在真實的“泥潭沼澤”。
　　它，是“心”被困了。
　　正如老子所說的，黑牛象征的，其實是西牛賀洲紅塵的縮影。
　　就好像人心被困在紅塵中壹樣，沼澤便是黑牛的紅塵！
　　普通的法力，就算再神奇，也無法讓黑牛從沼澤中超脫出來。
　　就好像如果蘇尋不能自己悟道斬命，就算他拜死在老子面前，老子也無能為力壹般。
　　而且，黑牛和蘇尋還是有所不同。
　　因為黑牛象征的不是個體，而是壹個巨大的整體。
　　若是個體，或有能夠斬命自度的存在，譬如蘇尋這般人物，也並不能說是沒有先例的。但，壹個整體，誰能說可以救度得了？
　　佛說普度眾生，可是眾生何時曾被普度過？
　　蘇尋不由皺眉，愈發感到救這黑牛的困難。
　　老子見狀，微微拂袖，露出了壹個白森森的圈子，似乎要有所動作。
　　但還沒有等他出手，蘇尋忽然說道：“伯陽師父，我願在此嘗試救出這黑牛。”
　　“哦？”
　　老子動作停下，微不可察的將袖口放了下去，隨即，緩緩說道：“汝道從心，蘇童兒，妳願意做什麽，便去做罷。”
　　得到了老子的支持，蘇尋心中大有底氣，有壹個如此的恩師，真的是自己莫大幸運：
　　“多謝師父！”
　　今日之後，蘇尋便在這泥潭住下了。
　　那近千追隨者見狀，皆疑惑不解。他們不明白，為何蘇尋要為了壹頭黑牛而如此努力。不過，壹開始，大多數追隨者還是願意跟隨蘇尋，在這裏安劄。
　　然而他們沒料到，蘇尋這壹住，便又是十年！
　　此刻，三界神佛，也都在關註著泥潭。
　　西方靈山。
　　“這黑牛……”
　　諸佛看到這黑牛，忽然都是目光壹閃，莫名的感覺到了某種機緣！
　　但是這黑牛是從何處而生的？為何，會突然在蘇尋的眼前？
　　難道，這是道祖的手筆？
　　諸佛皆覺得很奇怪。
　　他們大多也不知道這黑牛到底緣從何來。只有少數大神通者，隱約看破了這其中緣由。
　　直到，老子開口，將壹切疑惑解開，諸佛才終於全部都明白了這黑牛的象征。
　　泥潭是苦海，黑牛是妄心！
　　這黑牛，正是西牛賀洲的眾生相啊！
　　但是，這西牛賀洲的眾生相，如今卻由道門的“太極”而開啟了靈智！！
　　這讓諸菩薩，不由的覺得心中很是復雜。
　　對此，如來倒是並沒有做什麽顏色。
　　但是，如來卻忽然開口問道：“若是要讓汝等度這黑牛，汝等當行何法？”
　　如來如此壹開口，諸菩薩頓時心中壹怔。
　　不過既然世尊開口了，諸菩薩也不再去聯想，而是轉而苦思起了這個問題。
　　短暫地壹番沈思過後，有文殊菩薩說道：“世尊，我認為，當斬斷因果，尋求樂寂。這黑牛生於沼澤，便當死於沼澤，如此方才可以圓滿諸德。”
　　普賢菩薩贊同道：“正是，今日它雖死，但是來日復生，必然可以往生極樂，脫離苦海。”
　　眾菩薩皆附和，唯有觀音菩薩和彌勒菩薩不語。
　　如來看向觀音菩薩，問道：“尊者覺得當如何？”
　　觀音菩薩沈吟片刻，道：“這黑牛生於苦海，苦海與其相融。即便身死，恐也無法涅槃。我認為，唯有以大法力將其度化，方才可以令其歸附正果。”
　　觀音菩薩此話，讓諸菩薩羅漢都是壹楞。但是仔細思索，卻又覺得她所說的不無道理。
　　黑牛代表的，不是某壹個人，而是蕓蕓眾生。
　　壹個人兩個人可以頓悟寂滅，但是要眾生頓悟寂滅，卻是幾乎不可能的。
　　唯有以莫大法力改變這苦海，方才可能讓黑牛超脫！
　　當然了，觀音菩薩所說的，並非做不到。
　　這黑牛畢竟只是壹隅，若她以大法力解救，完全可以令其皈依。
　　但是，世間並不是壹隅。
　　三千世界，又有何人有大法力，能夠普度眾生？
　　觀音菩薩許下大宏願，要度盡眾生，方證菩提。但直到如今，她也沒能做到！
　　如來忽然又看向彌勒菩薩，問道：“菩薩覺得，當如何做，方才可以救度這黑牛？”
　　彌勒菩薩皺眉苦思，沈吟半晌。最後，嘆了口氣，說道：“世尊怪罪，弟子實在不知。或許，觀音尊者所說的是正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