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辣手摧花？（上）

　　如果說看著別人離開是“目送”，那最近艾格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應該叫“耳送”。
　　閉著眼裝死，聽覺便頂替成為主要感知方式，他躺在床上壹動不動，靜聽著屋內動靜，直到腳步聲、開門聲、寒風呼嘯和幾個孩子爭吵輪番響起，並最終壹如往常地在砰壹下閉門聲中戛然而止，才緩緩睜開眼睛。
　　為防止探望者意外撞破真相，艾格做了兩手準備：他壹方面讓哈維下令任何人進屋都得預約並經受盤查，另壹方面也給自己定了“外人離開後多躺壹分鐘才起身”的規矩——這樣，不管是探望者突然上門，還是結束拜訪的來客因為落下東西或忘了事情去而復返，門口的守衛都會按規矩攔截詢問，由此為屋內的他制造拖延出重新躺回床上的時間。
　　五十九、六十……時間到。
　　他長長地出了口濁氣，挺腰坐起，轉身挪到床邊，腳踩進拖鞋，站起來放肆地伸了個懶腰……
　　然後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女孩。
　　彌賽菈側身朝向出口壹手放在門把上，壹副正要離開卻在最後時刻發覺異常扭回頭來的模樣，僵在原地小嘴微張，睜大著充滿無辜和驚喜神情的漂亮眸子，撲閃撲閃地望著他。
　　空氣剎那間凝固，四目相對兩秒鐘後，艾格放下懶腰都沒伸完的雙臂，舉著兩手做了個要她切勿聲張的安撫手勢，輕手輕腳向對方走去，在彌賽菈的註視之下緩緩逼近到壹米距離，隨即像壹只捕食獵物的螳螂壹樣，雙臂猛地飛探而出，在女孩發出尖叫聲前便鉗住了她的腰肢捂住了她的口唇，把她拽進了自己懷裏。
　　就這樣像歹徒挾持人質壹樣把她拖離門邊，壹直帶到離出口足夠遠的地方，艾格繃緊的神經才略微放松下來。
　　他渾身都在發抖——不是害怕，而是緊張。任誰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驀然發現屋裏有個不速之客都會被嚇壹跳的，而此事對他而言在刺激之余更是場足以致命的意外，在與女孩對視那壹瞬間，他整個意識都只剩下“糟糕！”這個念頭，捂著彌賽菈的嘴把她拖回屋內這壹系列舉止甚至都完全是在頭腦壹片空白的情況下憑本能完成，直到將最迫在眉睫的暴露危機解除，才終於有回過神來思考的余地。
　　“不許叫，同意就點點頭！”艾格俯視著像小貓壹樣被他捉在臂彎裏的彌賽菈，說出了宛如綁匪人販的臺詞，直到女孩奮力點頭，才小心翼翼地挪開捂住她嘴的手掌，“妳怎麽會還在這裏！？”
　　“我……”彌賽菈也在發抖，不知是因恐懼還是貼著他的身軀被同樣的身體反應感染，“我本來要走的，但……守衛把門關上了……”
　　“開個門要那麽久時間嗎？”
　　“沒有……我……我也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就傻站了壹會。”
　　女孩抖得更厲害了，連回答聲裏都帶上了哭腔，艾格這才察覺另壹只手掌心裏傳來細膩溫熱的觸感——低頭望了壹眼，發現自己剛才用右手捂住彌賽菈嘴的同時，左手竟下意識地掐住了她的喉部。小公主的脖子此刻就在自己緊握之下，白皙水嫩、細而修長，真真配得上“天鵝頸”這樣的優雅的比喻，那美妙的手感、那掌握在手心裏的滋味，讓艾格差點把持不住……
　　這纖纖玉頸，只要略微用力，就能輕而易舉地折斷！
　　這就是傳說中的肌肉反應麽，身體已經用肢體語言給出了最穩妥的建議：殺了她。
　　死人不會告密，掐死這可人的小東西，再偽造壹場墜樓的事故假象，雖然後面對史塔克家解釋安撫起來會有點麻煩，但卻徹底杜絕了這場突發意外造成陰謀暴露的可能，這才是壹個幹大事的梟雄該做出的選擇！
　　關鍵是，他狠得下這個心嗎？
　　眼見艾格沈默下來，捏著自己脖子的手卻壹點也沒放松，彌賽菈腰酥腿軟之余，悔得連腸子都青了：壹個原本無害的小意外，只因自己壹時鬼迷心竅，竟轉眼就發酵演變成了壹樁足以讓她喪命的巨大危機！
　　她其實在眼看著對方從床上坐起時就已經察覺不妙，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撞破了壹樁自己根本不該接觸絲毫、更別提了解內幕的驚天秘密。之所以沒有拉開門逃跑，完全是因為清醒地明白：那麽做不僅會給艾格帶來麻煩，還是逼他追殺自己……而這臨冬城裏根本沒人能與之對抗。壹番內心鬥爭後，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留了下來，想著興許可以憑借昔日相熟的情分，通過溝通消除這場危機。
　　現在看來，自己終究還是太年輕太單純了。能從壹介小兵混成守夜人總司令、再到贈地之主的艾格，怎麽可能僅是平日裏看上去的那個和藹大叔？他沒直接掐死自己已經是心存善念，但今天到底能不能安好無損地從這屋裏出去，就看接下來兩句話，能不能化解掉他的殺心了！
　　“艾格大人，您冷靜下……是我呀！”彌賽菈牙齒打著顫，卻終究還是把話完整地憋了出來，“下毒的兇手已經被抓住，在牢裏自殺了！您現在沒事了，能不能……放開我呀。”
　　這小丫頭在說什麽？
　　艾格迷糊了半秒，反應過來。
　　就像曾經網上流傳過的那個經典問題壹樣：當酒店服務生無意闖進正在洗澡的女客人的房間時，該怎麽道歉？
　　對不起女士，我什麽都沒看到？此地無銀，等於承認看到了對方的浴姿。
　　更好的回答是：抱歉先生，打擾！
　　彌賽菈是在裝傻，假裝她什麽都沒想明白，假裝相信自己真的是從昏迷中醒來——以此來博得壹線生機，嘗試自救！
　　這是個聰明又勇敢的姑娘，艾格從來都不懷疑這壹點……但，再優秀的品質，也只有在和他沒有利害沖突的時候才會成為討喜之處，但現在的情況是：她無意中撞破了自己的壹場驚天陰謀，掌握了自己謀殺和欺君的把柄，成為了巨大威脅！
　　在這種情形下，自己是該心慈手軟，拿自己身家性命開玩笑地放過她……還是辣手摧花，按照壹貫作風，將壹切威脅都扼殺在萌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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