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雷雨之痛

　　站在龍烈血面前的是雷雨，這個軍訓時讓男生“恨之入骨”，在背地裏給他取了“黑炭”外號的魔鬼教官。因為和面前的這個人幹了壹架，龍烈血被嫉恨他的何強記了大過之後掃出了軍營，提前結束了他的軍訓。
　　龍烈血雖然和雷雨有壹些誤會，但龍烈血在內心中其實並無半點對他的芥蒂。
　　有時候，拳頭也是男人交流的壹種方式。這種方式的交流往往比語言上的交流來得更深刻。龍烈血和雷雨無疑就是屬於那種可以用拳頭進行交流的人。
　　看到是雷雨，龍烈血馬上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雷教官！”
　　時值今日，龍烈血對雷雨依舊保持著應有的尊敬，這種尊敬，不僅僅是因為雷雨是他以前的教官。龍烈血對雷雨的尊敬，更多的，是因為雷雨是壹個軍人，在雷雨的身上，龍烈血可以感受到壹絲很熟悉的氣息，那是真正的純粹的軍人身上的味道。這種味道，堅硬而冰冷，執著而激烈，與那種事故圓滑肚滿腸肥冠冕堂皇的氣息格格不入。
　　龍烈血的反常舉動讓在壹旁的歐陽美靈瞪大了眼睛看著站在龍烈血面前的雷雨。
　　雷雨此刻就像壹堵黑色的墻站在了龍烈血的面前，雖然已經脫下了軍裝，但他身上的軍人氣息還是很明顯。
　　雷雨的皮鞋依舊擦得壹塵不染，他的下身穿著壹條質地普通的灰色褲子，褲子雖然普通，但褲線卻燙得筆直，沒有半分的皺褶，褲子上系了壹根很普通的武裝帶，那條武裝帶的白鐵皮帶扣擦得亮堂堂的，皮帶扣上面的五角星很固執也很驕傲的提醒著別人它的主人以前的身份，但卻沒有多少人會註意到它，在當今軍用品商店滿大街的時代，這種兩塊八毛錢壹根的腰帶，雖然結實，但除了軍人以外，也只有進城的農民工和偏遠鄉下的老農才會把它系在腰上了，城裏人對它往往不屑壹顧。
　　這條擦得亮堂堂的武裝帶卻是雷雨身上唯壹能吸引別人目光的裝飾了。大多數看到這條腰帶的人目光裏只有壹個字，“土！”。但雷雨把它系在腰上，系得很緊，很緊，很緊。
　　在那條驕傲的武裝帶上面，是壹件白色的短袖襯衣，那件襯衣就和它配套的褲子壹樣，雖然看樣子算不上高檔，也有些年份了，但它依舊板板的，穿在了雷雨的身上。雷雨粗壯黝黑的胳膊從襯衣的袖口露了出來，像兩根黑色的鐵疙瘩。
　　在這樣的天氣裏，雷雨是全場唯壹還在穿短袖襯衣的人。
　　幾個月不見，雷雨黝黑沈默的面孔上，在他的眉梢眼角之間，多了幾分讓人可以輕易察覺到的疲憊與憔悴，他的眉頭中間，因為常常的皺起，此時已經可以在那裏看到三條深深的痕跡，那是壹個“川”字，只不知道在這個“川”字裏，流淌著這個男人多少的嘆息與無奈。
　　雷雨的眼睛裏有幾條鮮紅的血絲，這更加給人增加了幾分暴躁的感覺。
　　雷雨此刻就是在用這雙眼睛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龍烈血，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驚愕，瞬間轉化為壹種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的表情，雷雨臉上的復雜的神情在龍烈血叫了他壹聲“雷教官”後，反而壹下子消失了，他的臉在壹瞬間轉為了平靜，他甚至還笑了笑，他笑得很自然，但不知怎麽，龍烈血卻在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壹種戰士折戟，英雄末路的蒼涼。
　　“我現在已經退役了，不要再叫我教官了。這是我的簡歷，我想應聘妳們公司的管理層崗位，不知道妳們公司招不招工程部主管。”
　　龍烈血的心有點莫名的發緊，龍烈血沒說話，對於雷雨的問題，他只點了點頭。
　　而雷雨此時的表現有些奇怪，他在龍烈血面前站得筆直，雙目直視前方，沒有什麽客套，好像完全把龍烈血當作了陌生人壹樣。
　　“我以往的經歷都寫在簡歷裏了，既然妳沒看，那我就跟妳自我介紹壹下：我88年參軍，由部隊考入軍校，93年由ZH國國防軍工程兵指揮學院畢業，同年調入ZH國國防軍西南軍區某師任工兵營少尉排長，96年晉升為中尉連長，我在部隊期間，帶領手下戰士，曾參加過道路、橋梁、隧道、建築等工程的施工，積累了很多經驗，並多次獲得過上級嘉獎，我所在的連隊曾榮獲過集體壹等功壹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兩次，我個人也曾經獲得過壹次二等功和兩次三等功，我……”
　　“夠了……”壹種從心中升起的難以言述的暴躁憤懣的情緒在霎那間充斥了龍烈血身體內的每壹個細胞，讓龍烈血粗暴的打斷了雷雨的自我介紹。
　　周圍的人都有些駭然的看著龍烈血，好幾個原本圍在桌子面前壹邊聽著雷雨的自我介紹壹邊看熱鬧的人都被龍烈血突然之間的斷喝嚇得退開了好幾步，仍舊心有余悸的看著龍烈血。
　　坐在龍烈血旁邊的歐陽美靈也被龍烈血嚇得用壹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她完全不知道龍烈血為什麽突然之間發那麽大的火，在歐陽美靈心底的印象中，她甚至懷疑像龍烈血這樣的人根本不會發怒，和龍烈血在了這麽長的壹段時間，就連龍烈血皺眉頭的時候她也很少見到過，更不用說發火了。龍烈血給歐陽美靈的感覺就像是海，任何的問題與困難，在龍烈血面前，都只是像流入大海中的巖漿壹樣，頃刻間就能消失掉。
　　雷雨還是直挺挺的站在那裏，看著龍烈血眼睛都不眨壹下。說實在的，剛剛龍烈血的那聲斷喝的氣勢還真有些嚇人，就像冷不丁的點燃了壹個炸藥包壹樣。但雷雨是什麽人，工程兵，還有工程兵怕炸藥的嗎？看著龍烈血此刻有些氣勢洶洶的眼神，實在是真他媽的解釋不了，雷雨的心中居然有了幾分沈痛的快感。
　　就像龍烈血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暴躁壹樣，雷雨也不知道這他媽的那個有些刺痛的快感從何而來。
　　也許大家並沒有這樣的體會，也很難明白雷雨此時心中的滋味，但我可以用壹個粗俗、並不恰當的比喻來模擬壹下雷雨此時心中的感覺，請大家閉上眼睛體會壹下：妳有壹個老婆，妳很愛她，但她卻背著妳紅杏出墻了，給妳戴了綠帽子，讓妳很痛苦，妳不得已和她離婚了。離婚後的某壹天，妳很晚回家，發現她在路邊正在被幾個吸毒的，極有可能帶著艾滋病的男人強奸著……妳那時心中的感覺就和此刻的雷雨有點相似。
　　從龍烈血暴躁的憤怒中，這些日子壹直壓抑在雷雨心頭的無奈、不甘、痛苦、失望等等等等的壹堆負面情緒，壹下子，像找到了壹個宣泄口壹下，它們沸騰著，用壹種破壞性的方式，爭先恐後的往那個缺口跑去……
　　龍烈血說了“夠了！”，但雷雨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雷雨的臉上展露出壹個撕裂的笑容，“我還沒說完呢，如果妳們不招工程部主管的話，我還可以做妳們公司的安防部主管，我的身體很好，我在部隊的格鬥技巧練得也不錯，可以和師裏特務連的好手單挑不落下風，我還是我們師單兵格鬥比賽的第六名呢！擔心我說謊嗎？比賽發給第六名的背心我還留著呢，要不要看壹下？怎麽樣，加上我立的那些二等功三等功的功勞和這個比賽成績，我還不錯吧？就算做不了工程部主管和安防主管，那也沒有關系，只要妳們給我足夠的錢，我可以做妳們公司老板的私人保鏢，就算要我給妳們老板看別墅也成？”
　　龍烈血沒有回答雷雨的這些話，他只是把雷雨遞上來的，用鋼筆工工整整寫的那份簡歷當著雷雨的面，撕成粉碎，扔到了壹旁的垃圾筐裏。
　　兩個男人這下子都紅了眼，他們隔著桌子像兩頭發怒的公牛壹樣對視著，在寒冷的空氣中用眼神摩擦著火星。
　　到了這個時候，就是再白癡的人也知道兩個人的不對了，粗略的打量了壹下鐵塔壹樣的雷雨和個頭在壹米八以上的龍烈血，估計兩人打起架來的破壞範圍，馬上，億龍地產的招聘攤位前，除了龍烈血、雷雨和歐陽美靈三個，方圓三米之內，自動的形成了壹個人力真空帶，所有人都跑得遠遠的，就連億龍地產旁邊的壹家公司的招聘人員，看著勢頭不對，都遠遠的跑開了。
　　歐陽美靈在壹旁急得直想哭，她怎麽也不明白，這個看似和龍烈血認識的男人和龍烈血到底怎麽了，怎麽沒有說上三句話兩邊就摩擦出這麽強的火藥味呢？要是打起來的話，龍烈血怎麽會是這個黑大漢的對手呢？
　　正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壹個人五人六的小保安不知是聽到消息還是發現了這裏的不對勁，他分開了圍觀的人群大咧咧的嚷著要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幹什麽幹什麽？妳們在這裏幹什麽？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妳們還不散開，妳們堵在這裏已經影響了交通，其他的人已經過不來了，這裏是人才招聘市場，不是菜市場。快讓開快讓開，我看看是怎麽回事，難道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人才市場裏鬧事，這裏可是政府開的。”
　　分開人群的小保安終於發現這裏是怎麽回事了，他整了整被人擠歪的帽子，拉了拉褲帶，正想過來教訓幾句。
　　龍烈血和雷雨同時偏過頭，瞪著他，說了同壹句話，“滾開！”。
　　小保安嚇得屁滾尿流，慌慌張張的估計是“呼叫增援”去了。
　　龍烈血和雷雨依又轉過頭來瞪著對方。
　　歐陽美靈站起來拉龍烈血的衣服，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睛裏打轉了。
　　龍烈血深深地吸了壹口氣，頭也不偏壹下的就對歐陽美靈說道，“我沒事，妳收拾壹下這裏的東西先回公司，我最遲下午的時候就回來，不要擔心我，也不要跟著我。”
　　說完這話的龍烈血也不管歐陽美靈怎麽想，在看了壹眼雷雨後徑自就走了，圍觀的人群自動的讓開了壹條路。雷雨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歐陽美靈咬著牙，心裏掙紮起來，她實在很想跟著龍烈血去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但龍烈血剛剛和她說話的語氣，卻有壹種讓她不能抗拒的東西。
　　最後，她還是決定按龍烈血的話先回公司，既然龍烈血叫那個人“雷教官”，那表明龍烈血和那個人認識，小胖是龍烈血的好兄弟，想必小胖也知道那個人的底細。
　　當歐陽美靈收拾好那些簡歷，出了人才市場的時候，周圍，已經不見龍烈血和那個黑大漢的影子了，天上也下起雨來，歐陽美靈打了壹輛的士，就直接回到了公司……
　　卻說龍烈血。
　　出了人才市場，順著那道坡下去，他和雷雨就直接來到了綠湖公園裏面。
　　雷雨壹直跟在龍烈血的身後。
　　路上兩個人都很沈默，沈默得就像這陰沈沈的天氣。
　　綠湖公園不收門票，因為天氣的關系，今天來這裏的人特別的少。
　　當兩人走到公園裏面的時候，雨水把兩個人的衣服都打濕了，雷雨原本只穿壹件的襯衣更是貼在了身上……
　　雨變大了。
　　在公園湖邊的壹顆大樹下，龍烈血停下了腳步，雷雨也在他身後停下了腳步。
　　沒有任何征兆，龍烈血轉身壹拳就打在了雷雨的胸膛上，把雷雨打得退後了三步，差點摔倒。
　　龍烈血抹了壹把臉上的雨水，對雷雨說，“這就是妳要的工作！”
　　雷雨怒吼了壹聲，“我要的工作怎麽了？”在他的怒吼聲中，他沖了上來，也是壹拳搗在了龍烈血的臉上，對這壹拳，龍烈血似乎沒有了軍訓時的身手，他沒能讓開，龍烈血的鼻子被雷雨砸得流出了兩行鮮血。
　　龍烈血後退了壹步，甩了甩頭，看著雷雨，“這就是妳要的工作！”，又是壹拳打在雷雨的臉上，雷雨躲都不躲，他的嘴角馬上流出了血絲。
　　“我要的工作怎麽了？”，雷雨在雨中瘋狂的大喊著，壹腳踢在了龍烈血的小腹上。
　　這壹腳，把龍烈血踹倒了。
　　龍烈血咬著牙站了起來，把鼻子中倒灌回嘴裏的鮮血吐了出來，瞪著雷雨，把身上濕透的外衣脫得丟在了地上，“這就是妳要的工作！”，壹腳踢在了雷雨的左肋上。
　　雷雨高大的身軀被龍烈血這壹腳踢倒了。
　　他咬著牙爬了起來，又是壹拳打在龍烈血的胸膛上，狂吼著，“我要的工作怎麽了？”龍烈血被雷雨這壹拳打得離地飛了出去。
　　……
　　就這樣，龍烈血和雷雨兩人放棄了所有的技巧，所有在訓練中學到的東西，兩個人全靠渾身的蠻力，妳打我壹拳，我踢妳壹腳，毫無技巧，毫無美感的在公園裏打了起來。
　　龍烈血每打雷雨壹下，都會對他說壹句，“這就是妳要的工作！”，而雷雨每給龍烈血壹下，也都在那裏嘶聲力竭的吼壹聲，“我要的工作怎麽了？”
　　兩個人此刻就完全像兩個瘋子壹樣在雨中互毆，不躲不讓，拳來腳往。公園裏原本不多的幾個人看到他們兩個人的樣子，都嚇得遠遠的躲開了。
　　似乎冥冥中有天意，今天的天氣和上次龍烈血與雷雨幹架時幾乎壹模壹樣。
　　雷雨已經記不得自己挨了龍烈血幾拳，自己又打了龍烈血幾拳，他只是在那裏瘋狂的發泄著自己內心這段日子來積累起來的那些足以讓他瘋狂的東西？心中的痛苦被身體上的痛苦釋放了出來，沒有釋放出來的那壹部分，則通過肌肉的力量轉移到了對面和他對歐的那個少年身上。
　　“這就是妳要的工作！”
　　“我要的工作怎麽了？”
　　“這就是妳要的工作！”
　　“我要的工作怎麽了？”
　　……
　　在被那個少年抱住腰，硬摔在地上砸得七暈八素水花飛濺的雷雨打了兩個滾爬起來後，“我要的工作怎麽了？”，壹聲沙啞的思吼，雷雨低頭撞向了龍烈血，龍烈血身後是綠湖……
　　“撲通……”兩個人都掉進了綠湖裏，隨即又各自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綠湖放過水，現在的水深只在兩個人的胸腹之間。
　　“這是妳要的工作。”龍烈血壹拳打在雷雨的頭上……
　　綠湖的岸邊，壹個小孩吃著棉花糖，指著遠處在水中撲打的兩個人，問他媽媽，“媽媽，那兩個叔叔在遊泳嗎？”
　　打傘的媽媽壹看，傘都嚇得差點沒拿住，什麽遊泳啊？那分明是兩個瘋子在水中打架，那個媽媽急急忙忙的拉著她的兒子走了。
　　不知道又在水中打了多久，雷雨手酸了，腳軟了，渾身就像被坦克碾過壹樣，奮起最後壹絲余力，他壹拳把龍烈血打倒在水裏。
　　“我要的工作怎麽了？”長久壓抑在心裏的那些話他終於在今天第壹次吼了出來，“部隊解散了，我被轉業安置到壹家要倒閉的國營小廠裏做保衛科長，工資壹個月600塊錢，我老爸摔斷了腿，為了省錢，病都沒好他就從醫院跑回了家，現在病情惡化，要把腿鋸了，我老媽把家裏生蛋的雞都賣了還不夠還債，我妹子今年考上了大學，可她的學費現在還沒交夠。我是壹個男人啊，妳要我怎麽辦？”說到這裏的雷雨狠狠的抽著自己的耳光，說壹句抽壹個，“我沒用，我沒用……我不會溜須拍馬，所以好工作輪不到我。我不會請客吃飯，所以我在社會上沒有關系。我沒有做將軍的老爸，所以部隊壹解散我就要退役。我更掙不了大錢，所以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老爹變成殘廢。我是家裏現在唯壹還能動的男人啊，妳要我怎麽辦，我要的工作怎麽了？立那麽多功有什麽用？要是現在誰給我十萬塊錢，就是要我去吃屎，我也會去……”
　　掙紮著從水中爬起來的龍烈血打出壹半的拳頭在聽到雷雨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停在了半空中，最後變為手掌，落在了雷雨的肩上……
　　雷雨，這個鐵塔壹樣的男兒，在龍烈血的手是拳頭的時候，揍了他不知多少拳，他也最多只是皺皺眉頭，即使被龍烈血打得要噴血，他也把血咽到了肚子裏，而當那個不知道和他的身體接觸了多少次的拳頭變成手掌放在他肩上的時候，他終於流下眼淚，繼而放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龍烈血咬住嘴唇，淚水和雨水混在壹起，在他臉上悄悄滑落。
　　人說男兒不流淚，道是男兒淚已幹。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恨只恨，這世間，讓男兒落淚的傷心處，又何其太多！
　　雷雨在放聲大哭，哭得喉嚨嘶啞眼角出血，雨，把他眼角的血沖走了，落在他的嘴裏……差不多十年了，除了參軍前壹天半夜睡不著起來的時候看著頭發花白的老母為了省電而在壹盞豆油燈下為自己做鞋墊時雷雨偷偷的抹過眼淚以外，這期間，無論多苦多淚，受了什麽樣的委屈，雷雨再也沒有哭過。
　　龍烈血的心中某處，此刻也在隱隱作痛，那是龍烈血內心深處壹壹個隱藏得很深很深的地方，深得讓龍烈血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過。四年前的壹個夜晚，當龍烈血親手把壹個帶著解脫神色的人的咽喉捏碎的時候，壹種痛就在那個地方留下了。
　　此刻，
　　那裏，
　　有壹種痛，
　　灼燃如火。